第十六章

當晚，我沒等到師父回風雪山莊。

我抱著膝蓋在山莊大門口坐了大半夜，深夜寒涼的山風像從我的骨子裡刮出來的一樣，心的涼。漫天星斗在我頭頂旋轉而過，我呆呆的盯著山莊門前往下延的長長青石階，盼著師父的影在不經意間出現，然後著我的臉吼我回屋睡覺。

可師父一直沒出現，我倒是將紫輝等了來，他給我披上了一件裳：“回去睡吧，我替你守著，等師父回來了我就去告訴你。”

我固執的搖了搖頭。紫輝便不再勸，在我旁一同坐了下來，陪我一直著下面長長的青石階。

“紫輝，你為什麼很想做我的相公？”閑來無事，我開口問道，“聖淩教裡的人我與他們那麼，他們都沒一人願意。”

“嗯，大概是因為我喜歡你比害怕你師父更多一些。”

“為什麼喜歡我？”

紫輝頓了一會兒，接道，“你猜猜。”

“我笨，猜不出來。”我把腦袋放在膝蓋上，睡意卷來，眼皮一眨一眨的要闔上。我老實道，“我總覺得你的眼睛怪怪的。”

“嗯？”旁的人仿似有些怔忪，“哪裡怪？”

“不知道，可是，我就覺得……你心裡大概是不願意做我相公的。”我閉上眼，腦袋往旁邊一偏，搭在了一個厚實的肩膀上，“其實……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不強求的。”

旁的人沒再吭聲，我也慢慢沉睡夢之中。

第二天一早，我聽見有人在“沙沙”的掃地聲。迷糊的了眼，我定睛一看，卻是紫輝拿了把掃帚正在打掃山莊門前的青石階。空氣中飄散著一奇怪的味道，我約記得廚房殺豬的大叔曾經告訴我，這種味道做“酒”，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可是大叔卻從不讓我，說是孩子喝了會變瘋子。

我想我現在笨了點，但還是有理智的，若了這種東西，變得又瘋又傻，到時候師父才是真的會不要我了。所以我一直對這種東西敬而遠之，風雪山莊裡也沒有酒，我撓了撓腦袋，奇怪的問：“紫輝，地上怎麼會灑了酒？”

紫輝抬頭看我，笑道：“方才師父回來了，見我倆坐在門口，他約莫是腳了一下，將手裡酒罈裡的酒灑了些出來。”

“師父回來了！”我耳朵裡只聽進了這話，別的都變了雲煙，“在哪兒？”

“現在約莫回房間了吧……”

不等他話音落，我猛的站起來拔便要往山莊裡面跑，可蜷著坐了一夜，這猛的一起，我腳一麻，眼前一黑，直勾勾的便摔在了地上，鼻樑狠狠撞在地上，嘩啦啦的流了一地的鼻。

腦袋暈乎乎的轉，我的視線一時有些渙散，只聞耳邊紫輝一聲又一聲驚慌失措的喚“阿祥姑娘，阿祥姑娘！”

“沒事。”我堅強的撐起子，抹了把臉，看見一手的鼻，一時也有些被嚇住了。正無措之際，是紫輝將我扶了起來，他用他的袖替我了臉，也不嫌髒的幫我捂住鼻子：“還有哪兒摔著。”

我仰著頭，聲音悶悶道：“沒了，皮厚。”

紫輝將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搖著頭笑出聲來：“真是……太笨了。”

這是句實話，我否認不了，只有著天沉默。

紫輝替我捂了一會兒，稍稍鬆開手，他湊近我的臉，仔細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道：“嗯，沒流了。”他扶著我站起來，摟著我的肩輕聲問，“可要回屋？”

我瞅了瞅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唔，我要先去找師父。”說著，我跑開了兩步，想了想又回頭對紫輝道，“謝謝相公！”

紫輝一怔，還沒來得及做任何表示，我又轉跑開，滿屋子的尋找師父去了。

翻遍了風雪山莊，我卻沒看見師父的影，我撓頭自語：“紫輝騙我啊，師父明明還沒回來的。”哪想這話音還未落，忽見一個陶罐從天而降“啪”的砸在地上，碎了一地，酒的味道又隨風散開。

我嗅了嗅，覺得與山莊門前聞到的味道一樣，我往後退了幾步，仰頭一，見師父坐在青瓦屋頂上，手裡還提著一個酒罐，面無表的看著我。

我興高采烈的沖他招了招手，左右看了看，將放在牆角的長梯搬了過來，搭在屋簷邊，抖著抖著腳的爬了上去。

“師父！你怎麼在這兒？”

師父怪氣的回答我，“站得高，看得遠。”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師父邊坐下，盯了他一會兒，見他沒有青臉發火，這才問：“師父昨晚怎麼沒回來？”

他看也沒看我，直直的盯著遠方道：“我不回來不是好的麼，你與你那相公相的可好？”

聽他這樣問，我連連點頭：“很好很好。”我出手指頭，正準備告訴他我使喚紫輝幹了些什麼事，還沒開口，師父忽然一手猛的一拉，將我拉得子一歪，毫無準備的在屋頂上躺下，師父趴在我上，遮天蔽日一般擋住了我所有的線。

屋頂的青瓦掉下去幾塊，碎得清脆。

我眨了眨眼睛，著師父有些泛紅的眼，嗅到了他一的酒氣，有些驚慌：“師父，你怎麼了……不是說只有孩子了酒才會瘋麼！”

“瘋……”師父瞇眼呢喃，“我大概真是瘋了。”他冷冷笑著，“上一世便罷了，這一世、這一世……他的李天王，你不是說喜歡小媳婦追相公麼！”

“師父？”他又說我聽不懂的話了，我推了推他的肩，覺得我在下他在上的這個說話方式太過於迫，“咱們起來說。”

“起來？”師父語調往上一仰，眼神瞇得危險，“你與那紫輝面對面時，可有他起來？”

“我們沒這樣說過話。”

“哦？沒有。”師父往後一指，“那方才都是我白日裡瞎了眼才看見你們摟摟抱抱的湊做一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見山門那方紫輝正拿著抹布將我落在地上的那灘鼻抹淨。這確實高，看得也確實遠。我眨著眼道：“方才是我摔了，紫輝扶我。”

“扶你。”師父眉一挑，不知為何，他這兩字說得讓我心口莫名一，“那我便也扶你一把可好？”

“……好……”

上一，師父的帶著酒氣浸染了我的思緒，我全然呆住，忽覺下猛的一痛，是師父將我狠狠咬了一口，我很是委屈，待師父放開我之後，我立即捂了，道：“師父這不是在扶我，是在咬人。”

我這話音還未落，便見師父忽然之間變了臉，他捂著，好似被咬的人是他一般震驚的凸著眼。

他直愣愣的站起，晃著子退開幾步，忽然腳下一，整個人骨碌碌的滾下屋頂。我大驚，連忙爬了梯子下去，可一落地便沒再看見師父的影，只留一地碎瓦，帶著些許倉惶的意味散得零碎。

師父又消失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我與紫輝做好了飯，師父才神憔悴的進了屋來，他二話沒說在我與紫輝中間了個位置坐下。

我見師父面不好，便不敢開口說話，給他擺好了碗筷，乖乖的在一旁坐了下來。倒是紫輝隔了老遠給我架了塊放進碗裡，頗為熱的道：“阿祥今日辛苦了。好好吃。”

我點了點頭，埋頭啃。今天上被師父咬了個窟窿，溫熱的米飯燙在傷口上，我一個哆嗦，直覺把吐了出來。一抬頭，見師父與紫輝都著我，我捂了，含糊著說：“燙到了。”

師父清咳一聲，扭開了頭，紫輝看著我一直瞇眼笑：“如此，便先吹涼些再吃吧。”說著又夾了塊給我。

我老實埋頭吹，晚飯吃到一半，紫輝又開口了：“阿祥，你我既已定下婚約，那這婚期可在何時？”

“咯噠”一聲，師父將碗放了下，不大的聲音卻讓我神經一，我著師父，師父打量著紫輝，紫輝像不要命一樣又道：“說來，婚事之中還有些許繁雜之事，比如說要邀請你我父母前來證婚。”

師父子微微一僵，臉沉了下來。

我眨著眼著師父。紫輝的聲音在耳邊念叨：“實在慚愧，在下年時便失了雙親，而今隻一人，不知阿祥姑娘父母可還健在，若是可以，能否請他們前來，婚姻大事，有長輩的祝福自然是好的。當然，師父應是主婚人的不二人選……”

“夠了。”師父開口打斷紫輝的話，他聲音清冷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不管你有何目的，我且告訴你，小爺的耐已耗盡，識相的今日便滾，小爺不與你計較，你若還想留下……”

師父頓了頓，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我不介意多顆石頭來墊桌腳。”

紫輝卻也不退，淺淺笑道：“師父這是在威脅在下。”

“不，是通知你。”

我來回瞭他兩人，開始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了。

“師父何不問問阿祥姑娘的意思，畢竟這婚約是順著阿祥姑娘的意願定的，師父先前也點頭答應了，如今毀約……”

“小爺我就是要毀約。”師父子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輕蔑的打量著紫輝，“你倒是打我呀。”

“師父。”紫輝微微瞇了眼：“你為何就是不想讓阿祥姑娘討個相公回來過好日子呢？”這話我聽明白了，原來是紫輝在替我說話，在維護我！我本打定決心師父說什麼便是什麼，但聽紫輝如此一說，心裡的委屈便被勾了出來，又要使喚我，又要欺負我，還不準人幫我忙，回頭還給我臉……不就拋下我。

一想到這些，我便忍不住將師父盯著，哪想師父卻是一聲冷笑道：“我就是不讓過好日子又如何，你也別再說小祥子的意願，小爺還就告訴你了，我的意願便是的意願。”

師父拽了我的手將我拉起來：“小祥子，送客。”

我垂頭不語。

周遭靜了一會兒，我委屈的低聲道：“師父……我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師父的手一鬆，似抑著大怒，又似不敢置信道：“你……竟是鐵了心要嫁他！”

“我只是……”我絞著手指，“我只是覺得師父方才那話說得不對。”

“阿祥姑娘。”我正與師父爭吵著，不知何時紫輝竟走到了我的邊，他將我的腰一攬，瞬間便離了師父三步遠。師父臉一白，眼中神倏地狠戾起來，他型一晃，向我抓來。我正茫然之際，忽聽紫輝在我耳邊輕輕道，“既然師父不理解我們，我們便私奔吧。”

我駭然，轉頭見紫輝一臉輕笑。

師父的手還未來得及到我的臉頰，我只覺腦袋一暈，師父沉的聲音在我耳邊越來越遠：“小妖找死！”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