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黃泉路走了一半，還沒看見冥府的牌坊，我心裡的悲傷沉沉的著我讓我再也抬不腳。我喚住帶路的鬼差，蹲在開滿彼岸花的路邊先獨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狠狠泣了一場。

恥辱！奇恥大辱！

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裡便有一個蠢得不人樣的二貨捧著大臉的喚著“師父，師父”。我捂住臉，一頭的長宛如秋風中的落葉，只待涼風一吹便能掉。

那是我……那他媽幾乎與哮天犬同等智商的人居然是我！

“我最喜歡師父了！”“我這便與師父回風雪山莊，我還替你打扇翻書，還給你垂肩！”“師父。”“師父……”

師父師父……

記憶中傻子的言語如同佛祖的經文一般不停在我耳邊迴響，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到底過了多沒尊嚴的十五年，我抓住頭髮，恨得咬牙切齒。這簡直是我幾百年人生中最無法磨滅的污點。

沒錯，初空，你做到了，你確實把我使喚得猶如太監一樣！

旁邊的鬼差仿似看不下去了，終於來拍了拍我的肩：“喂……你還好吧。”

我流著一臉淚，慘笑著轉頭他：“沒事，什麼都已經過去了，我平靜下來了。”

鬼差嚇得倒退了一步，了角道：“如此便快些上路吧，這次可別再出什麼麼蛾子了，連著兩次失誤，天界都派人下來指責我們冥府辦事不力了呢。”我站起來，一邊隨著鬼差繼續往前走，一邊聽他抱怨道，“哎，祥雲仙子你與那初空神君可是與我們冥界有什麼仇麼，兩人一面了便要將我們冥府好生鬧上一通，本來就忙，你們簡直就是在給我們添！”

我點了點頭，一句“對不起”剛出了口，抬頭一看，又是那條忘川河，又是那座奈何橋，橋邊又是那個死男人，他筆直的站著，端著孟婆湯，正在與鬼差說話，是馬上就要迴的模樣。

我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也知道自己應該理智，等他喝了孟婆湯，一腳踹他下迴，下一輩子的事什麼都好辦。可不知為何，我此時想起來的全是他讓我給他肩捶打扇翻書那可恨可恥的卑劣模樣。最可恨可恥的是，我居然在死的時候還想著要去給他肩捶打扇翻書！還想回去？

回去你大爺！

這是怎讓深骨髓又令人唾棄的奴啊！

這一切！讓我辱的一切！全是因為這個男人，這個包的神君……

“初空……”我拳頭握，渾止不住抖，“對不起啊……”我直勾勾的盯著初空，與旁邊茫然的鬼差道，“對不起啊，又要給你們添了。”

不等話音落下，不等鬼差反應過來，我型一，眨眼便落在初空跟前，我看見他震驚的睜大了眼，又聽他憤怒的喝罵：“草！石頭妖居然坑了小爺！”

我咬牙切齒的一笑，一拳對著他的臉揮出，力道大得幾乎要打碎自己的骨頭：“坑了你……老娘今日還要廢了你！”

眾鬼的眼神跟著初空飛出去的在空中畫了半個圓。

他“咚”的一聲，徑直落到了六道迴那一方，塵埃落定，他慢慢爬起來，抹了一把角的，眼神冰冷：“居然敢與為師手？小祥子你膽了啊。”

我仰著頭用鼻孔看他：“呵，你居然還敢這樣和我說話？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傻子麼？”

初空神微怔，場面靜了一瞬。冥府的鬼差們立即行起來，急急忙忙的疏導投胎的鬼魂去閻王殿避難，有鬼差那了套索要上來抓我，有鬼差在旁邊一個勁兒的勸：“冷靜！冷靜！兩位仙人冷靜！”

我的周仿似燃起了熊熊烈焰，燒得整個人都沸騰了，我提氣縱，徑直跳過奈何橋落到初空邊：“師父？這麼惡俗又蛋疼的稱謂虧你想得出來，還自得其樂的聽了十五年！很好很好，如今趁著我兩人都還清醒，便把之前的爛帳都一起算一算吧。”

“爛帳？”初空站起來，沒有直接對我方才那一拳給予打擊報復，他拍了拍裳，瞇眼道，“小爺心寬廣，以德報怨的將上一世智力有問題的你收留了，最後還救了你的命，你現在下了地獄居然還要找我算帳？”

“呵呵呵呵，你居然還敢和我提上一世，你居然還敢提上一世。”我笑得有些癲狂起來，“好好，你心寬廣，你救了我，那我求求你再救我一次吧，救救冥府好不好？你接著剜心，接著死一死，好不好！下不了手？沒關係，我幫你，手起刀落，可俐落了！”說著我又是一拳往初空上招呼。

他一驚，側拽住我的手，也有些了怒：“你這悍婦！就不能好好說一次話麼！”

“好好說！”我也跟著怒了，“腦子裡充斥著被你欺辱的十五年人生，還有導致這十五年人生產生的那兩碗一樣的孟婆湯，我們之間隔的是海深仇好嗎！比屠了全家還慘好嗎！你讓我和你好好說？你先躺下變吧，我會坐在你邊和你好好說的！”

“哈！”初空氣笑了，“說得好似這些年只有你吃了虧一樣！你那是個傻子麼！你不說我都以為你是裝作那副模樣來整治我的！小爺寬廣的懷不惜得去計較那些，最後捨己為人的救了你的命，你到頭來居然還敢怪我？”

腦海中驀地閃過初空那張蒼白的臉，心頭莫名的劃過一不祥的愫，我僵了一瞬，立即用沖天怒火將那點苗頭按捺下去：“救我？我謝謝你大爺！誰稀罕你救了！你裝什麼高尚，什麼讓我長長久久的活得安好，你分明就是想快點下地獄來投胎與我錯過後面幾世劫，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你這卑劣的私心！”

初空下頜一，神一厲，一張又立即閉上，臉氣得發青。

我繼續道：“我偏不全你，我偏要下來與你一起投胎，偏要和你丫死磕！你打我呀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小爺我今日就是要打你！”他似氣狠了，一手揪住我的襟。我此時也怒紅了眼，反應奇快的雙手到他腦後，拽住了他的頭髮：“你放手！不然我今天拔你這一頭！”

“你還威脅我！”

“我就威脅你！”

我兩人一同氣，大眼瞪小眼的對峙的半晌，愣是沒有一人先手，適時，旁邊弱弱的了個聲響進來：“兩位，你們還是把孟婆湯喝了再慢慢談吧，談完了就去投胎，這才是真解……”

我耳朵了，扭頭一看奈何橋那方，一名鬼差將孟婆湯端著，他後站了無數的鬼差，閻王殿那方有人急急趕過來，看樣子像是閻王與判。我眼神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鬼差手中那碗孟婆湯上，黑糊糊的藥味猶在頭回。

我轉頭回來著初空，初空也正著我。

就是這男人……這男人給我生生灌了兩碗進去，讓我有了那般恥辱的一生，心頭邪火又起，我道：“喝，當然喝，這一世我一定給你灌三碗進去！”說完我力將初空往那方一拽。

初空大驚，立即紮穩下盤，“歹毒！”我一時沒拉得他，又聽他這罵，想到之前他灌我的時候怎麼不說他自己歹毒！我登時大怒，起而咬之，一口鎖死在他的胳膊上，他痛得一聲悶哼：“哮天犬是你家親戚吧！”他了我的臉，“撒口！”

我上不放，又在他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我第二拳又要打下，初空子一轉，躲了過去，事實上我是打不過初空神君的，所以沒一會兒我便覺得眼前一花，後背一痛，是初空將我摁在了畜生道的井邊，他掐著我的脖子，青著臉道：“道歉！否則下輩子你就去給我做畜生！”

好啊，看誰做畜生！

我一咬牙，膝蓋彎曲，徑直頂在他小腹上趁他瑟之際，我一聲大喝，失出了全的勁兒，將他子頂了起來，初空愕然，我再接再厲的把他往井裡一翻，讓他頭朝下，直直落進畜生道裡面。

我心中狂喜，下一世終於可以擺初空了！可臉上還沒來得及笑，忽覺頭皮一痛，竟是初空拽住了我在方才抓打之中散落下來的頭髮，我只覺重心一偏，子一輕，頭皮劇痛，我心中不祥的警鈴大作，想要手拽住什麼東西，可只抓到了一片虛空。只有初空宛如厲鬼一般的戾笑，拖拽著我落下無底深：“你倒是來與我死磕啊！你磕啊！”

神魂皆驚的我，睜大著眼，看著冥府幽黑的氣息離我越來越遠。耳邊仿似還有閻王不鹹不淡的慨：“哎呀，糟糕，兩個仙人投了畜生道，這該如何歷劫呢？唔，我還是回去打個報告吧。”

畜生……

你們這群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