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喂。”在草叢中藏好影，我輕聲問初空，“他們在拜什麼？”

此時太的輝已漸漸褪去，夜幕降臨。兩名男子舉著三個火把，跪在地上，對一個黑糊糊的口行三叩九拜大禮。

初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的盯著那兩人，略微沉了一會兒，他道：“你，去，嚎兩聲。”

他這態度令我心生不爽，我冷冷一笑：“你自己嚎去啊，憑什麼要我？”初空二話沒說，一撅蹄子，徑直叉在我的爪子上，我一聲痛呼，虎嘯驚了山林。

我咬牙，這傢伙……這傢伙……

“啊！”一個男子慘聲驚呼，“老……老虎！”他手中的兩個火把掉在地上，如同嚇癱了一般，只有一點一點往後挪，另一個年長些許的立即舉著火把對著我，他一邊往後退，一邊把地上那人拽起來，“冷，冷靜些！它怕火，不會輕易過來。”

他既然都如此說了，我一邁步，仰首的便踏了出去，那兩人嚇得渾抖，汗如雨下，我盯著他們上上下下的打量，那膽小點的男子徑直嚇得兩眼一翻，倒了下去。我一愣，正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嚇死了人做了殺孽，另一人忽然拔就跑，眨眼間便沒了人影。

想來，他是覺得我已經有了食，定然不會再去追他了。

我搖頭歎息，生死之間方能見真，這話果然沒錯。後草木作響，是野豬空走了出來，我用的爪子輕輕拍了拍暈倒在地的男人腦袋：“喂，你看，是你支使我出來的，出事了，你自己把他駝回山下村莊裡去。

“你現在還有心管這些愚蠢的人類。”初空不鹹不淡的諷刺了我一句，“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沒眼識。”他不再搭理我，徑直往黑糊糊的山裡走，四隻蹄子行得極為慎重。

我雖對他這態度極不滿意，但見向來傲慢的初空都行得如此小心，我便也忍住脾氣，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面走。

山裡漆黑，若是人類進了來怕是片刻便找不著北了，但好在老虎的夜視力著實比人類強上不，中的事我皆能知得清清楚楚，哪裡有石塊，哪裡有水坑……等等，這水坑為何卻有鮮的味道？

我順著水滴落下來的軌跡往上一，見壁上裂出了一個牛頭大小的，水正是從這裂中流出來的。

我抬著頭還在自己打量，忽見一個人頭從裂中被慢慢了出來。我心頭大驚，正在愕然之際，看見那人的表扭曲，形容瞬間枯槁，皮不知被什麼東西一下子吸了去，只留下一副枯骨，“嘩啦啦”的從裂中落了下來，在我前爪前堆一堆白骨架。

我雖已仙，但在仙界從來過的都是安樂的生活，沒見過死得這麼慘的熱，登時被嚇得倒冷氣，下意識的想拽住前面的初空，哪想他現在卻是只野豬，在前面拿著屁對著我，我了尖利的爪子，一個不小心，抓在野豬空的皮糙厚的屁上：“有妖怪！”我大。

初空也是一陣大：“你想被我剁了爪子拿去泡酒麼！”

“可是真的有妖怪！”我抬著爪子指了指壁上方的裂，又指了指不遠的白骨架，“剛才掉在我腳前的，才被吃了乾淨。”

初空沒再指責我，轉頭看了看那堆白骨，聲音微冷，“現在你可知道方才外那兩個男子是在拜什麼了。”

我搖頭：“不知道。”

初空覺得無可救藥一般看了我一眼，道：“兩個人拿了三個火把，顯然是之前來了三人，而有一人進了這山裡來。”初空用蹄子指了指地上那堆白骨，“這個人，被做了祭品，他們是在祭祀，上的是活祭，供的……”初空沉思了一會兒，“供的是誰我不知，但能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天界的神仙。此氣十足，簡直就像……”

冥府。

初空沒說出來，但我大概已能猜出他的意思了。我的修行進度到底還是比他慢了一點，一開始察覺不出這裡氣息的詭異，但經初空如此一提點，我稍一留意便覺了出來，此氣息冷，與冥界簡直一模一樣。

初空四探了探，道：“這裡地脈極，應是與地府相聯。”他聲凝肅，“看方才那兩人的樣子，這活祭應該是常有的事。”

我奇怪：“可接活祭極損德，且容易墮邪道，這明明明令止了的，沒聽說過地府裡哪個神仙在幹這勾當啊。”

“哼，神仙做了妖怪的惡行，還敢到招搖？”初空嫌棄我道，“你在天界這麼多年來到底都幹嘛吃的，腦子裡一點常識都沒有麼？”

我了尖尖的利爪，森森道：“你再這樣和我說話我就挖掉你屁上的。”

初空的野豬尾甩了甩，繼續道：“冥府在職的神仙，諸如閻王判之類的，為了平等的對待每只鬼魂，他們是不能接祭品的。地藏王菩薩不殺生，下面的鬼差沒祭品的權利，所以在地府工作的人不會要祭品，更別說活祭。除了他們，冥府還有天界下來的神仙，天界的神仙下冥府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是如同你我這般，為了歷劫而來，中途做個短暫停留。我們沒時間也沒能力要祭品。至於第二種嘛，便是犯了大罪，要到十八層地獄重刑的罪神。”

我心中一驚，道：“明明在地府刑，現在居然還而現在還做這樣的事，這可是罪上加罪，哪個不要命的神仙敢造如此深重的孽啊……”

初空沉默了半晌：“這事必須儘快告知閻王。”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但況咱們還沒得太清楚啊。”我一邊說著，一個縱攀上了旁邊的壁，探出腦袋往裂中打量，“我先看看……”

“不可！”初空的聲音還沒傳到腦海之中，我腦袋已探裂中左右轉了一圈了。左邊右邊沒有東西，上面沒有東西，下面……

一道金在暗的氣息中忽然閃過，我還在驚訝，忽覺呼吸一窒，一森冷之氣撲面而來，徑直撞在臉上將我大力的往後一推，我子一仰，四腳朝天的摔在地上：“好痛！”我大呼。

野豬蹄子跑得踢踏作響，初空在我旁邊停了下來，長長的鼻子在我腦袋邊蹭了蹭：“傷到哪兒了？”

冷的氣息尚還纏繞鼻尖，我說不清心裡是何，只得愣愣道：“不知道……脊樑摔得痛。”

見我確實沒事，初空愣了一會兒，然大怒：“你再魯莽試試！這是能隨便看的麼！你當真以為現在這是在歷劫就死不了了麼？到時候魂飛魄散了你看誰能給你拖回來！”

“你生什麼氣？我魂飛魄散了你不正好不用歷接下來的幾世劫了麼？”我奇怪的看他，見他聽聞我這問題之後愣了一瞬，我恍然大悟，忍痛站起來，搭了個爪子到他頭上拍了拍，“我懂我懂，你果然是喜歡我的。”

“喜歡你大爺。”

“你不用口是心非的遮掩了。”

“遮掩你大爺！”

我無奈的搖頭歎息，“我魅力太大我知道，在這方面我有時候確實太遲鈍了些，喜歡上我著實是辛苦你了。”我頓了頓，“你就且辛苦著吧。”

野豬空的頭發出“咕嚕嚕”的低嘯聲，似怒似惱。他一扭頭，甩掉我放在他頭上的爪子，怒氣衝衝的往外走。

我琢磨了一會兒：“你是在害麼？喂！這種時候你心裡是不是想讓我來追你啊！你直說嘛，我說了我有點遲鈍的！”我小跑著，跟在他後，初空仿似忍無可忍的扭過頭來，恨道：

“小爺要去自盡！你離我遠點！不準和我死一堆！”

我覺得歷經前面兩世劫之後，我與初空都把生死這東西看了，瞧他說自盡說得多麼的輕鬆自然。

可等我們走到口，看見外面的火把將天都照亮了，我點了點頭：“我好似已經預見到我的皮被下來賣，你的被煮了吃的場景了。”

口外，數十名壯碩的漢子拿著各種棒刀叉舉著火把站著。想來是方才那個逃走了的男人去他的村莊了人上山來殺虎。

“還有只野豬！”

“是那大蟲的食吧。”

“看起來不大像啊……”

壯漢們議論紛紛，我看著他們手中的武，心中有些打鼓，這些兵看起來又鈍又舊，肯定是不會讓我死得痛快的，脊樑現在還在作痛，我小聲對初空道：“咱們可不可以換個面點的死法。”

初空淡淡掃了我一眼，聲音中依舊帶著對我的嫌棄：“小爺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自己瞅準機會跑。別蠢得連幾個人類都躲不過。”

言罷，他一撅蹄子，找準人最多的方向，一頭沖了過去，那方的村民登時作一團，武挨個的往初空那皮糙厚的上砍。但再是皮糙厚應該還是會疼的吧……

他知道我怕死又怕疼，所以這是在給我找機會逃走麼……

看著他笨重的被人群圍攻，明明畫面稽可笑，但我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就像第一世時，在那火沖天之中，我看見家破人亡的陸海空被卡在狗裡時一樣，仿似心尖最的那弦被輕輕一，我分不清這覺到底是酸是。

這個傲慢的初空神君，或許在心裡也與那一世的陸海空一樣，有著藏在心底的溫和，一旦不經意間，便會直接攻得我潰不軍。

明知他的目的就是在找死，也知道他或許是想借這個法子錯開與我後面的幾世劫，但我就是頭腦一熱，一聲長嘯將所有人都震得呆住，我撲上前，先摁住了一個打初空打得最厲害的人，對著他的臉便是一通吼，那壯漢被我嚇得神呆滯，連抖都忘了。

有此虎威，我萬分驕傲，可好景不長，對方人多，沒一會兒我便被耗盡了力氣，趴在地上，我瞅了一眼野豬空，他兩眼翻白，顯然是已經踏上了黃泉路。

我一聲歎息，衝啊衝，白白搭上一條虎命。

皮取骨，被作為畜生殺掉，我這一世死得比哪一世都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