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圓嶠，蘭橈貴棹，臨近中秋閻永錚去還了錢，又邀了徐文清陳老先生他們去家中做客。

因是貴客上門，中秋那天夫妻倆停下秋茶采摘，家里從一大早就開始忙碌。

阿致借口去了學堂幫忙，說稍晚些再回來。

林楚楚心里心知不想見外人，也未多想。

幾兩馬車行進閻大家后院。

前院的工們不用多說就知道，閻永錚家里又來了大人。

“永錚、楚楚。”徐文清先行下車，開車簾扶著面帶笑容的陳晉元。

閻永錚林楚楚按著規矩行禮，剛一躬陳老先生便搭手過來，“說了，不必如此多禮，別看我老了，但與你們年輕人投契，總是如此多禮豈不壞了興致。”

“老師說的沒錯。”徐文清笑著道：“看我一個當朝從五品員，在你們面前什麼時候擺過架子，還總是這麼客套。”

他這話說的是不假。

可但凡長點腦子的稍微思考一下，徐文清這麼年輕就是當朝五品員，且連中三元是大昭進取派的文人代表，他的老師怎麼可能是一般人。

他們來鄉下不想擺架子，閻永錚兩口子也樂得輕松。

林楚楚笑呵呵道：“徐大人說的有禮，那陳叔叔還請您里邊請！”

“你這丫頭！”徐文清哈哈大笑拿扇子點了點，

陣陣小聲從后院傳來。

過節剛領完多給的五個銅板，前院工們樂滋滋地湊在一起講話。

“哎，你說說同樣都姓閻這差別簡直沒法比！”

“那可不是，你看看老閻家那邊整天不是出事就是閻二強發瘋……”婦人忍不住道：“你看二強媳婦，原先咱們都多羨慕家啊，有錢有地小叔子還馬上要考功名。”

“你再看看現在，而且我聽說啊，二強媳婦生的本就不是一個孩子，倆都是男孩哩……”

“行了，行了，小點聲別說了……”另一個婦人見閻劉氏路過趕捅了一下。

歡鬧聲驟然停下來，孩子出事后閻劉氏在家里躺了沒幾天，連臉上的傷都沒好利索就跑來在跟之前一樣打打零工。

林楚楚見狀也好再多說什麼。

今日閻劉氏不領了五個多給的銅板，還把之前干的幾天工錢全領了。

神漠然，連續失去了兩個孩子，好像把的靈魂全都干了一樣。

聽著后院傳來的歡聲笑語。

怔愣了片刻，角冷冷地牽起一笑。

“楚楚，京城那邊已經布好線了。”徐文清道：“洪英茶的首次亮相，就在安王府老太妃的壽誕上，安網乃當今皇上親弟，老太妃六十壽誕京城顯貴盡數到場……”

“那太好！”林楚楚聞言十文高興。

若是自己，想把洪英茶推銷出去說不上要花費多心思，徐文清一出手就把洪英茶推到達貴胄的高度。

徐文清和林楚楚講著洪英茶。

閻永錚卻聽見聽見安王三個字怔愣了下。

“京城那邊是事都是我妹妹在辦。”徐文清猶豫了下說：“還有件事，之前我沒跟你說，我妹妹徐疏清長你幾歲。”

“說來慚愧，合離之后郁郁寡歡，一個人帶著生病的兒子，我把茶葉的事給的時候還擔心能不能辦好。”

“沒想到，竟然這麼上心，首次竟然做的這麼好。”

徐文清道：“洪英茶商議妥當，其他的事我便不再參與，你與我妹妹同屬子你們直接聯系更為方便一些。”

徐文清乃一方地方，平日里案牘山，能為這事出面，當初還自以為全是為了將來茶葉能帶一方經濟呢。

沒想到里面竟還有這一層在。

“徐大人，我明白了，以后我就與徐姐姐書信相通。”林楚楚說。

“好了，正事說完了。”徐文清拍了拍膝蓋全然放松道：“咱們對月飲酒烹茶煮茗，不負韶華不負良夜！”

眾人紛紛舉杯，氣氛歡暢。

聊了一會陳晉元道：“之前在你家住的趙秀才，怎麼今日沒見他人？”

閻永錚道：“學堂里有些事，他說要晚些回來。”

“這后生心智堅韌，所學扎實是個好苗子，永錚你沒問過他就打算在一直在鄉村教書？”

陳晉元說完，閻永錚謝伯對此皆沉默下去。

而飯桌上了趙安生此刻正與阿致坐在河邊。

邊一盞花燈對月迎著亮。

“趙大哥，你日后還會科考嗎？”阿致打破沉悶問。

趙安生愣了一下，緩緩輕笑，“早先年得志，以為能為心中理想大展宏圖，而今……”

母親妹妹家人全都不在了。

就連仇人都不在了。

凌云壯志也罷，滔天恨意也罷，一切突然皆空，趙安生覺自己好像掛在天上的風箏，一下子找不到著陸的地方。

“現在不想考了？”阿致問。

趙安生實話實說道：“不是十分想考了，教授學堂里的孩子識字好像也很好。”

“人生不求大功名，偏安一隅也是樂。”阿致眼中閃過一默然，“科舉就算是考中了，前途也未必一片明，留在這村里好的……”

晚來微風吹過，月搖掛，散點微寒碎了撒在河面上。

阿致盯著河面勾輕笑。

此時的趙安生正值茫然，心的姑娘就在側，卻不知道從此刻起，他們就已經錯開了一生的路。

從徐文清他們登門，再到留宿一晚。

阿致竟然神奇的連第二天早飯都沒出現。

林楚楚心中狐疑，就算再不想見外人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

“楚楚……”說話的是陳老夫人，“你們家里還住著眷？”

“是還有個客人在。”

陳老夫人眸思慮，“那之前怎麼沒見過。”

林楚楚笑笑說，“膽子小，不太敢見生人。”

也不知道阿致到底有什麼，這麼不敢與陳晉元他們上。

老閻家那頭。

閻玉樹的停學到了日子，學院放假，剛回到村里就發現家里竟然有這麼大變故。

見著自個二哥地流氓似的，歪斜在床上。

閻小敏一問就是哭。

回家不過片刻就覺鬧心，當即撂臉子，“爹，這是我給你打的酒，我回書院了。”

家里氣氛低迷，老閻頭哭喪著臉詫異道：“咋就這麼著急，家里聽說你回來還做了好些菜哩！”

啥好飯菜對著你們也都吃不下去。

閻玉樹覺著自個上輩子肯定是福氣沒修夠，要不這輩子怎麼就攤上這樣的家人。

除了丟人還是丟人。

“你們吃吧！”閻玉樹憤憤然道：“娘放出來的時候我會去接，其他時候除了過年我都不回來了！”

說完一撂挑子直接就走。

一家人竟是沒一個人去攔。

閻劉氏站在門邊目惻惻地盯著閻玉樹的背影。

忽地子猛地一哆嗦。

李寡婦突然出聲，“劉姐，送元寶回你娘家，我能不能吃完飯再去。”

送正妻的孩子去正妻的娘家，一個做小的還有哪有臉面，不得讓人損死。

閻劉氏卻不以為然，聲音冷嘶啞，“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娘，我不去行不行，我看你今天燉了我想吃！”元寶說：“舅舅他家啥時候都能去，娘，就讓我吃晚飯再去唄！”

瞅著元寶圓墩墩的小臉，閻劉氏心頭好似千蟲萬蟻爬過，緩緩蹲下，抬手在元寶上仔仔細細地從上到下，了一遍又一遍。

“元寶，好兒子。”閻劉氏眼里噙著淚，“娘給你的匣子藏好，在舅舅家要聽話，以后多吃飯冷了多添裳。”

側過頭去，在李寡婦和元寶看不見的地方抹了一把淚。

閻玉樹走了，家里就剩下這麼幾個人。

閻小敏心驚膽戰上桌，閻二強拉著一張驢臉，瞧見李寡婦領元寶出門沒好氣道：“也不知道你他娘的犯什麼神病，大過節的把孩子往娘家送。”

閻劉氏沒吭聲。

自從生的倆孩子全都夭折了，閻二強自覺理虧就再沒過手。

沉悶的飯桌上，閻劉氏依舊是站著吃飯，突然道：“我生孩子的時候是大哥來幫的忙，今天過節我想讓他們也過來一下。”

老閻頭一愣。

閻二強心里盤算著，是又欠了大哥人不假，他也不是十分愿意看見他。

但他現在有錢啊……

閻二強打聽過，他大哥閻永錚家產的什麼糖、什麼酒在城里賣的可好了。

認識了那麼多達貴人，就是手里一都夠他吃香喝辣的。

“想去就去，從大哥回來我跟他還沒喝過酒呢！”閻二強端起酒吧咂了一口。

能跟閻永錚一家不那麼僵著，老閻頭閻小敏都心里盼著。

“你有什麼事嗎？”知道孩子沒了那時候，林楚楚說話也不像之前語氣那般沖。

閻永錚家客人的馬車正在整理，閻永錚夫妻倆也正準備送客人出門。

閻劉氏悄默聲出現，給林楚楚嚇了一跳。

之前健碩的格，現在瘦得就皮包骨裳風一吹刮的直空，好似行走的骷髏架子。

“公、公公說，今日中秋想讓你和大哥回家吃飯……”說的斷斷續續眼神閃躲。

林楚楚沉了一口氣，說：“已經斷親了，我跟錚哥就沒有再回去的必要了。”

“倒是你……”上下打量了一會說，“你怎麼搞這個樣子，前幾日你在我家打零工，其實你不必躲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