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第14章 第 14 章

仙之難,萬眾矚目。

自萬年前永秋君仙后,修真界再無人仙。當修為離仙最近之時,尚有四災六難三劫要渡。其中四災六難大部分人總能過去,唯有三劫,講究機緣。

三劫分別是:天道雷劫,生死迷劫,無悔劫。

仙本無公平可言,本就看機緣。修仙者為了尋那虛無縹緲的仙機緣,向來出生死,四歷練。

張也寧先天道,早已寄托大道,天道雷劫與生死迷劫他早在三百年前渡過。唯有“無悔劫”——既要生,又要無悔。既要此我無悔,又要彼他無悔。

可對張也寧來說……若是都生不出來,談何渡劫?

觀已經等了張也寧三百年,張也寧劫不至。永秋君為自己的弟子算一卦后,便決定以真仙手段,用蒙蔽天道的方式,讓弟子通過修煉太上忘篇來過此劫。

如此雖會道心蒙塵,生一些小問題。但只要能仙,道心上的小瑕疵,日后自然可以補救。

永秋君這般詢問張也寧,張也寧立在菩提樹下,微微有些出神。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人間駝鈴山上遇到的那個姑娘。

他和姜采素昧平生,只知彼此名字而已,卻在駝鈴山上配合默契。毫不在意他份的,并全然信任他,還……自然無比地使喚他。

好像自信他一定不是惡人,一定會幫一樣。

在那個月亮升起的山之夜,對重明說:“張也寧是與我此關系最為切之人,我此生忘不了他。若有機會,我愿為他退避三舍。”

張也寧為此迷惘。

他分明不認得,分明和沒打過道。他與關系最近的時候,不過是二人齊名為修真界新一代天才們的翹首——“長重明,劍元不群。”

可姜采在人間歷練時,頻頻提起他。

……慕他麼?

永秋君問:“重明,你在想什麼?”

張也寧回過神,看到師父深淵般幽邃探查的目,心湖重新靜下——

慕他又如何,他心寄大道,此不可能為停留。

山神“重明”終究不過是黃粱一夢,張也寧無,也早已與姜采說過,希他們不必重逢。他是過不去劫,但姜采也沒能力助他。既如此,何必惹心,徒增煩惱?

他當斬,斷念!

張也寧垂目回答恩師:“徒兒聽師父安排。”

說罷,他咳嗽兩聲,面蒼白,形單薄,托。

永秋君觀察他蒼如雪的面,嘆道:“聽聞你上次夢魘,引發舊傷。既如此,你舊傷未愈前,先不要閉關了。”

張也寧答:“不久后是師父壽辰,師父壽辰前,我并無閉關打算。”

永秋君臥回石臺,懶懶淡聲:“壽辰有什麼好在意的,仙人永壽,癡人歲月于我皆無意義。你既出關了,多指點指點你師妹修為,也幫觀主理些瑣事吧。”

張也寧淡聲:“嗯。”

永秋君手在半空中一劃,周圍空氣生漣漪。層層水波流,在虛空中張一片水幕。水幕外,張也寧被推遠。

永秋君著水幕外的徒弟——菩提樹葉簌簌飄落,張也寧背過,抬步走上半空。象牙白與濃黑纏在他清薄背后,清真寡,云中鶴影。

整座觀舍重新恢復清靜,永秋君嘆息閉目,重新睡:“仙啊……”

--

人間深夜,魏說和自己的兄弟們也不管那些妖司的人是不是還在跟蹤他們。反正老大已經離開,他們幾個又沒有妖司喜歡跟蹤就跟蹤吧。

幾個兄弟在市集上買魚買,推推搡搡后,決定魏說打頭陣,他們先跟著魏說去拜訪魏說的親戚家。

五大三的男人們站在一有些破舊的別院前,魏說張地咽了咽唾沫。

他憋了半天,回頭對弟兄們嘿嘿笑:“不然還是算了。我都老早沒回來過,都算孤兒了,還回來打擾人家干啥?”

弟兄們鼓勵他:“咱又不是打秋風。咱現在跟著老大,發達了,在妖司當了!你還買了給你舅舅呢,這能白買?”

魏說猶猶豫豫,后頭一個弟兄看不下去,沖過去對門敲了幾下。魏說這下沒辦法,只好著頭皮上前。

開門的是個白發老叟,魏說上前,結結地說明來意。老人家疑地看他半晌,魏說努力證實自己份:

“這真的是我舅舅家!我娘還活著的時候,帶我走過親戚呢。就是后來天下了,妖怪橫行于世,大家才走散了……但我現在回來了,想重新看看我舅舅。”

魏說激無比,差點淌下兩滴男兒淚。

開門的老叟年紀太大,已經耳背。聽不清魏說在說些什麼,但是這幾個漢子立在家門口,看著也不像惡人。老叟慈善道:

“這房子是我老伴留給我的……孩子們,你們進來看吧。”

魏說和弟兄們連連道謝。一個弟兄拉住魏說:“老魏,看樣子你舅舅已經不在了,你得有個準備。”

魏說點點頭。他從駝鈴山那種地方活著出來,眼下還有什麼能嚇到他?

他沉聲:“戰年間,時間過去太久了,我舅舅舅母可能已經過世了,我心里有數。”

那老叟只是最初打了招呼,之后便沒有打擾他們。魏說和自己的弟兄們在很久沒人打擾的后院中找到一個小祠堂,魏說深吸一口氣,率先推開門。

蜘蛛網,塵土飛揚。

一群男人被嗆得咳嗽,魏說從地上撿起一布滿塵土的牌位。他用袖子干凈,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字后,心沉一沉,略有些茫然:“是我舅舅的名字。”

一個弟兄從桌上扶起另一牌位:“這是你舅母的名字麼?”

如此,一眾男人面面相覷,已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魏說面沉重,帶著弟兄們好桌子,擺好兩位老人家的牌位。他和弟兄們磕了頭燒了香,里喃喃:“你們放心吧,我會去找找外甥他們……我有出息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一陣風從他們后的門中進屋。

香燭搖落,咚地一聲摔下桌子。魏說跪在最前面,他手疾眼快,一個箭步沖上前,張臂撈香燭。他一手扶穩香燭,低頭時“咦”一聲。

魏說嘖一聲:“這破桌子一腳都崴了,該給我舅舅舅母換個桌子。”

他彎下腰爬進桌下去墊桌腳,其他弟兄們百無聊賴地等著他。好一會兒,他們不見魏說出來。

此世四有妖,眾人不敢大意。幾人蹲下,見魏說手里捧著一牌位,臉在晦暗燭火下,泛青。

一個弟兄著急從他手里搶過牌位,念道:“魏說之墓……!”

伴隨著魏說幽幽若鬼之聲,從桌下傳來:“原來我已經死了。”

魔氣縷縷相纏,魏說從桌下爬起,已經不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眼前的魏說臉上皮一點點掉落,腐朽之氣從他上傳出。他眼睛變得烏黑,臉一點點青白。

沉無比:“老子已經在五年前死了。”

弟兄們:“老魏!”

魏說看向他們,詭異地笑:“你們,還是活人麼?”

風陣陣,香燭詭譎之照耀四壁。祠堂中變得靜寂,接著,香燭火撲滅,妖氣沖天而出——

魏說凄厲道:“老子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其他人與他一出無二,指甲中痕淋淋,他們推門,木然走出。染紅他們袍,妖氣吞噬他們,他們喃喃自語:

“我們是被活埋的……”

魏說仰天大笑,厲聲:

丑尸,丑尸!原來如此……原來我們也是‘丑尸’!”

記憶回歸之時,就是妖化之時!

妖司那些監視他們的人趴在屋檐上,看到漫天沖出的妖氣。他們翻從屋上跳下:“都城有妖!”

鳴鳥呼嘯飛出,漫過上空。

--

皇宮深院中一宮舍,宮燈華麗,千帳如沙。

雨歸公主悶悶不樂地坐在窗下,撕著一朵花。將花瓣已經撕干凈,手中只剩下變禿了的花枝。將花枝一扔,拍桌子。

一枝尚沾著水的薔薇從窗外遞來。

雨歸順手接過,看到那拈花的手指細長白凈,指節有力彎曲,一骨節于手背微微凸起,又,又有力道。

聲沙啞,帶著一抹戲謔的笑:“嗯,花不夠麼?我還可以給你更多的花。”

雨歸怔忡抬頭,見窗戶半開,蒼郎撐臂坐窗,膝頭半曲,腰板細窄。著窗,烏黑長發拂過面頰。

姜采從窗口跳下,不不慢地走向雨歸。雨歸公主睜著迷離的眼睛看,姜采俯,手指過公主的眉眼,將又一枝花在了小公主的發鬢間。

雨歸紅了臉,捂著心臟嗔道:“姜姐姐,你怎麼突然來了?”

姜采俯耳,清和溫:“因我有陛下口諭,可隨意宮見公主。

“駝鈴山一別,我思公主朝朝暮暮,想來公主亦如是。”

雨歸仰臉,眨烏瞳。

姜采瞥過桌上的一副著的牌,輕輕晃了晃,含笑問:“公主殿下這般關注我,不知可否為我解——你為什麼引我見山上尸?”

雨歸一僵。

姜采凝視,眼神變深幽:“孟極本無害,我見你第一面,看你在馬車中玩牌算卦,便知你非尋常公主。你特意引我去駝鈴山,引我見到丑尸……你目的何在?”

雨歸變得慌,向后躲:“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姜采微笑:“趙長陵想我死,所以引我去駝鈴山,想用丑尸王再殺我一次。但是駝鈴山上有些丑尸的尸是新埋的,趙長陵既要殺我,又知道普通丑尸對付不了我,他不會大張旗鼓把新的丑尸運上山。

“只有希我發現丑尸異常的人,才會故意用新死的尸來提醒我——這山上活埋過不人。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可以慢慢編……”

忽而住口,猛地側頭,向窗外沖天妖氣的方向看去。鳴鳥發出尖銳鳴聲,在夜空中一圈圈徘徊,刷一下沖向一個方向。代表妖司“捉妖”符號的煙火綻放天幕,萬里通明。

宮殿外侍急匆匆報:“公主殿下,快躲躲!姜姑娘說不定是妖,帶來的手下已經妖化了,妖司正在全城捉拿。”

漫天煙火下,宮殿中的雨歸公主有苦說不出。姜采緩緩站起,松開雨歸。

郎盯著妖氣沖天的方向,仰頭看著鳴鳥在空,錯的、模糊的記憶在腦海中轉,將從前世死前夢中拉出,讓看向淋淋的現實——

姜采一字一句:“我想起來了。”

……終于想起這段歷練發生的事了。

姜采向外躍窗而走,雨歸趴在窗口,手相攔。雨歸心頭發,駭然:“姜姐姐,別去!”

看到了姜采上若有若無的魔氣……魔氣正在侵蝕姜采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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