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開始后, 一潭死水的長觀終于有了些生氣。

各派長老們笑呵呵地坐在外圍，看著各門派的首席弟子安排各家弟子的比試順序。

如各門派的首席，都已是各自門派修行中的翹首, 而如姜采這一類，更是連長老們都不如。如此修為，這些首席下場未免欺負人, 便都不下去了。然而比試給首席們安排了一個有趣的活計——

比試場呈一大型棋盤, 各自弟子便是盤中棋子。首席不場，卻執棋子縱自家弟子的向，將合適的人選派去合適的地方。

與此同時，棋盤上不只一家廝殺，會同時有五家門派下場。五選一，贏了的那一方進下一；直到四選一, 三選一, 最終二選一, 決定最后輸贏順序。

如此別樹一幟的比試風格, 姜采也是第一次見到，便生了興趣。

劍元宮的大師兄從來不管事，兩手一攤便退到弟子堆中, 被漂亮的弟子們包圍。謝春山笑地指點諸位師弟師妹不要張, 姜采執子去哪里，他們便乖乖被安排便是。他將別家門派對他的嗤之以鼻，全都當做耳旁風。

比試開始后，諸方廝殺, 眾人皆是激萬分, 只因永秋君被青葉君請來, 也坐在上位觀看他們比試。這不能不讓各家門派拼足全力使出手段：若是有幸得永秋君青睞, 被永秋君收為親傳弟子，那可是一步登天的機緣。

劍元宮這邊，因一直和長觀別著勁兒，弟子們都不關心永秋君是否觀戰。他們圍在二師姐旁，看二師姐如何下這盤棋，時不時發出一聲聲驚嘆，為師姐歡呼。

雨歸擰著自己袖，頗有些張地著棋盤場上的戰斗。

各方手段五花八門，許多厲害的修士都是第一次見到，可又在面對一些修士時，緒會帶著一些復雜。觀戰觀得極為認真，心中不斷大驚小怪之后，也微放下心，看出來劍元宮還是很厲害的。

這場中，唯一能讓劍元宮弟子警惕的，便是長觀的弟子了。

但是巫家主所帶領的巫家子弟也很厲害。那些弟子經常是與人一對視，對方便會中幻，打斗方向都不對，看得場外人頻頻可惜……劍元宮至今只是和巫家子弟堪堪錯過，一直沒有遇到。

而長觀……雨歸悄悄看離他們劍元宮不遠的長觀弟子們聚集的方向。

長觀向來崇尚道法自然，弟子們平日穿著隨意，也只在今天，他們齊齊穿上了金白的道袍。而張也寧盤坐于最前方，面前虛虛幻化出一張小型棋盤，他修長的手指著棋子，垂目下棋。

便是在那般多的同樣著的弟子中，他也是風姿最為飄逸的那人。

然而……張師兄那般冷漠，不近人，旁人如何討好，他都不為所。

雨歸咬出神時，姜采剛結束一場棋，休憩中，子微前傾，托腮觀察著雨歸。

在猶豫，要不要送雨歸一場機緣。

前世記憶中關于雨歸不多的記憶都無一不告訴，這般菟花一樣弱的姑娘，一直過得不太好。雨歸在劍元宮討好和謝春山，沒什麼好結果；嫁人后又討好巫家，巫主魔殺盡全家后，雨歸又能有什麼好果子。

在前世，姜采絞盡腦，也想不出關于雨歸更多的印象。在天地浩劫中，便如世間大部分修士一般，不過淪為無名氏，不值得記憶。不，雨歸或許都不如尋常修士……的修為、質，實在太差了。

離芳來島的修，雨歸應該是唯一一個。但明明芳來島那些人，都是暴力人，為何雨歸會這麼差？姜采只能看出，這個師妹上藏著許多，并且也不想讓旁人知道。

姜采是不愿雨歸再嫁巫家遭罪的……但是其實嫁誰，又有什麼區別。

姜采沉片刻，灑然一笑，覺得自己魔怔了。何必管太多？既然知道，既然看到了，幫一把便是。將機緣給出去，雨歸能不能拿到，憑本事。

雨歸張觀賽間，聽到姜采敲了敲棋盤：“雨歸師妹。”

雨歸一個激靈，連忙回：“師姐，你是不是累了，是不是了，是不是有什麼吩咐？對不起師姐，我走神了……”

姜采打斷，微笑：“你又沒做錯什麼，道什麼歉？我只是囑咐你，下一場開始，你也上場吧。”

雨歸一愣，周圍弟子們也不解師姐的安排。雨歸面頰如燒，慌擺手：“不不不，我本領微弱，我會拖大家后退……”

姜采不耐煩了。

語氣嚴厲：“我如何安排，你便如何做。拖后便沒貢獻麼？你在質疑我的執棋水平麼？我將機會給你了，你若不去，便算了。”

盯著雨歸——要看這個師妹，是否真的無論如何都扶不起來。

雨歸怔怔看著，目中波晃。盯著師姐的眼睛，想到師姐那般風采。是，不相信自己，怎能不相信師姐？何況，也想、也想……變強。

雨歸咬：“我去！”

姜采出笑。

側過頭，微瞥目，無意識地看向張也寧那一方。眸子一瞇，看到一個悉的弟子被張也寧安排下場，那弟子，正是之前一直在養傷的趙長陵。

張也寧察覺到的凝視，側頭瞥了一眼，便移開目。

謝春山在后嘖嘖：“哎呀，他把趙長陵派上場了？這是在擾你的心吧，故意用趙長陵吸引你的注意力？明知道你不喜歡誰，他偏要用誰……他算計你呢。”

姜采微微一笑：“一個趙長陵而已。”

張也寧那邊，青葉君站在他之后觀棋，憂心道：“劍元宮將雨歸派上場了。那雨歸貌無雙，世間有，你看場中男修們看的眼神都發直。連我們的弟子都……哎。”

張也寧淡漠：“一個雨歸而已。”

青葉君提醒：“你不要小瞧姜采。”

張也寧回答：“我不敢。”

趙長陵在旁，眼神復雜地看一眼劍元宮為首的那位紫郎——明明當日他與一同在人間歷練。

但是今日坐在上首，與師兄平起平坐；而他，卻是師兄手下的一枚棋子而已……

張也寧聲音清潤：“趙長陵，該你下場了。”

趙長陵回神，他被自己師父希冀的目盯著，深吸口氣，就此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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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陵到底是掌教弟子，也許是平時在長觀中被張也寧的名氣得太久了，到今日，眾人才發現長觀還有這麼一個本領高強的弟子。靠著趙長陵這枚出其不意的棋子，長觀贏下數場。

青葉君嚴肅的面容上帶上了三分滿意的笑。

而劍元宮那一方，雨歸下場后，各家都被自己門派人提醒不要過于沉迷。雖則如此，到真正比試中，與那手足無措的郎對上時，又有幾個男修下得了手？機會只有一次，他們下不了手，便是劍元宮的其他弟子來反殺。

雨歸倒是為了一枚用來牽制人的棋子。

場外，謝春山一邊觀看，一邊在姜采耳邊輕笑：“我以為按照你那強的風格，你不稀罕用雨歸這種武。”

姜采：“送一場機緣罷了。”

謝春山：“哦？‘三千念’的另一個人選，你挑好了？”

姜采：“只要雨歸老老實實做好我安排的事。”

謝春山沉默一下，說：“這對其他修為更厲害的弟子有些不公平。”

姜采理所當然：“修仙本就不公，天道厚誰本就不公。想找公平，你修什麼仙？”

謝春山忍不住笑，他的扇柄在姜采肩上敲了幾下，察覺姜采背脊在一瞬間直，他看去——“哦，我們終于遇上長觀了。呃，巫家也在其中了。”

姜采微笑：“該打起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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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那一方，巫展眉立在自己兄長后，看到下一場比試他們遇到的敵人，有長觀，也有劍元宮。

微微擰眉。

若是前三甲遇上這兩家，巫家占名額第三也無妨；但如今尚未到三甲，便與這兩家上，打完后必然實力損嚴重，接下來的比試都不容易贏了。

巫家主巫長夜平日脾氣那般暴躁，但他現在坐在棋盤前，看到兩方敵手，也面容肅起。然而和巫展眉不同，他的沉斂，帶著三分興。

巫長夜道：“妹妹，這一，你下場吧。”

巫展眉驚訝：“哥哥？”

巫長夜懶洋洋：“贏了劍元宮和長觀，多風。”

巫展眉蹙眉，道：“可是我若是下場了，他們會說哥哥偏心我。”

——若是一直贏，進三千念的名額之一，難免落到頭上。

巫家子弟不會高興的，還會因此質疑哥哥。

……是不配和其他巫家子弟平起平坐的。

巫長夜嗤聲：“無所謂。長觀與劍元宮必然視對方為眼中釘，他們對我們的關注不多。這是我們贏的最好的機會！就算最后輸了其他比試也無妨，進不了‘三千念’也無妨……四大仙門，憑什麼我們一直被那兩家著？”

巫長夜手一揮：“妹妹，你下場，我才能放心。”

巫展眉乖乖地應了，然而果然，當巫長夜說出下場名額時，弟子們中間引起了很多——

“一個婢生出來的雜種，憑什麼能上場？”

“主，你這次帶來，我們就不說什麼了，但是我們不想和這種人在一起！”

巫長夜目中戾氣生，好幾個弟子憤而當場離去，被巫長夜一掌揮去，慘一聲跌倒在地。這邊發生的異變讓其他門派都忍不住看來，巫展眉懼怕地拽巫長夜的袖子：

“哥哥，哥哥別打了！我、我不上場便是……”

巫長夜卻強：“我讓你上，你便上！”

他冷盯著這些不服氣的巫家弟子，目中戾氣重重，俊的面容都因此幾分扭曲：

“這次父親派我領隊，出門在外一切聽我的。你們若敢違抗我的命令，回去后我就會去找父親，把違抗命令的人全都除名！除名巫家的下場，你們是知道的。”

這主從來脾氣差，眾人敢怒不敢言，不甘地瞪一眼巫長夜后那個弱弱的子，心里更加不屑——

不過是一個野種罷了！

主憑什麼走哪里，都把帶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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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的小被下去后，幾家門派便一起了場。

幾方一場，巫家子弟便表現出了極高的不團結，誰也不愿和巫展眉配合。巫展眉孤零零地一個人站著，場外的人紛紛有些可憐，場中巫家子弟快速被其他門派來的弟子襲，被打得七零八落。

執棋的巫長夜破口大罵，卻仍下棋無悔。

而看巫家表現如此，其他門派更加來欺負了。

長觀和劍元宮都沒有去趁火打劫，這二者作為場中的最強者，第一時間遭遇，便表現出了要干掉對方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