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熙將今日在國子監遇著錢明的事與徐念安講了講, 略過了錢明接近他是為了想請他當男旦這一節。

徐念安聽了，尋思著道：“這樣聽來, 這個錢公子好像人還不錯。不過我總覺著他對你有些無事獻殷勤, 恐有所圖。這樣，你別單獨跟他去無人的角落，也別單獨跟他出游, 旁的, 你正常應對即可。”

趙桓熙一聽這話就知道想歪了，他也不好意思解釋，胡點了點頭。

這時明理拿了五個蛋回來了, 徐念安便拿一把還沒繡的空白團扇在手, 讓趙桓熙照著扇子扔，練準頭，確保明日一擊得中。

眾丫鬟雖然不知道小夫妻倆這是在做什麼, 但不妨礙們在一旁看熱鬧, 一時間慎徽院里歡聲笑語的。

曉薇那邊也不負所, 尋了兩個多時辰, 終是著人去府外尋了三枚臭蛋回來。

徐念安與趙桓熙兩人坐在桌旁, 四只眼睛盯著桌上盤子里的那三枚生蛋。

趙桓熙瞧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確定地問徐念安：“真是臭的？”

“反正三枚呢, 要不磕一枚看看？”徐念安提議。

“好。”趙桓熙拿起一枚就要磕, 徐念安嚇一跳，道：“別在房里磕啊！”起就把他拉門外去了。

趙桓熙就在廊下磕了一顆，剛磕破一點殼, 那味道……

“嘔！”趙桓熙差點當場就吐了, 急忙把蛋一扔, 捂著鼻子跑到房門口。

徐念安也捂著鼻子, 道：“看來確是臭蛋。”忙吩咐丫頭把那枚蛋理掉。

回到房里，尋了個小盒子，又讓明理去找些棉花來，將剩下的兩枚臭蛋用棉花裹了，妥地放進小盒子里，對趙桓熙道：“瞧見沒？明天就用這個，狠狠往那豬狗不如的腦袋上招呼，不用客氣。”

“嗯！”趙桓熙忍住笑點點頭。

是夜，趙桓熙想著明日要去扔朱志福臭蛋的事，興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徐念安素來習慣背對他睡覺，且不怎麼翻。

趙桓熙一個翻，看到的背影，長長的黑發蜿蜒在兩人的枕頭中間。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輕聲喚道：“冬姐姐。”

徐念安沒出聲，可能已經睡著了。

他悄悄將手從被中出來，探向枕間的長發，只是想輕輕地一。可是在手指將要到時，卻又停住。

過了良久，他收回手，看著，心中漸漸安靜下來，慢慢地閉上了眼。

次日一早，徐念安照例送趙桓熙到大門口。

“蛋太臭，扔朱志福上他可能會惱怒，你記著，只要他敢朝你手，你一定要還手，別讓他把你打傷了。聽你所言，他在國子監也算一霸，只要你治服了他，以后便沒人再敢欺負你。他就是個紈绔，你個子這麼高，真打起來，他未必是你對手。”叮囑趙桓熙。

趙桓熙點點頭，豪氣干云：“他算什麼一霸，最多算個王八，我才不怕他！”

徐念安笑道：“我信你，上車吧。”

趙桓熙上了車，徐念安想想不放心，又對知一道：“將三爺送到了國子監，你先不忙回來，就在門外等著。”從自己荷包里出一塊碎銀給他，“午飯你就近買點吃的對付，候著三爺，以防有事。”

知一應了。

趙桓熙到了國子監，上午無事，中午到了食堂，略吃了一點飯菜后，他便從懷中拿出那只小小的盒子來。

“老早就見你懷中突出一塊，這是什麼好玩意兒？”坐在他邊的錢明湊過頭來。

趙桓熙回頭看了眼與他背對背坐著的朱志福，低聲道：“臭蛋。”

錢明一聽興莫名，搗了趙桓熙一拳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招，來來來，給我一顆，我與你一道扔他。”

趙桓熙小心翼翼拿了一顆給他，道：“你小心些，這可臭了。”

“我省得，來，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扔。”錢明掂了掂那顆臭蛋，樂道。

兩人便在同桌監生期待的目中，一二三地同時將兩顆臭蛋砸到了朱志福的腦袋上。

黃中帶綠的蛋淋了他一頭一，惡臭開，食堂里的人幾乎都跳了起來。

“嘔！朱志福你吃屎啦？這麼臭！”錢明著鼻子夸張地道。

他們這一桌的人哈哈大笑。

朱志福看著一群人中笑得尤其好看的趙桓熙，怒不可遏，罵道：“干你娘！你找死！”說完沖著趙桓熙就過來了。

這次可不是昨天那樣的吵罵了，而是直接了手。兩群人互毆在一，食堂里頓時凳倒桌翻杯盤橫飛，一片狼藉。

混中趙桓熙被朱志福揪著襟，臉上挨了他一拳，痛不可抑，他上的臭蛋味又一個勁地往他鼻子里鉆。趙桓熙只覺自己腦瓜子嗡嗡的，也手揪了朱志福的前襟，往他臉上揍了一拳。揍完發現手骨生疼，混中他手往后的桌上，也不知道抓到個什麼，抄起來照著朱志福那顆掛著蛋惡臭無比的腦瓜子上就是一下。

湯碗被拍碎在朱志福的腦袋上，殷紅的鮮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朱志福覺到臉頰上熱烘烘的，手一，一手的，當即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不好啦！趙桓熙把朱志福打死啦！”不知誰一聲高喊，食堂里所有人都驚愕地停住手，往趙桓熙和朱志福這邊看來。

錢明正跟人扭打在一起，聞言松手往后一瞧，見朱志福滿頭地倒在地上，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趙桓熙已是嚇得呆了，站在那兒一不。

他沒想過要打死人的。

讓人張的靜默中，錢明拱了下邊人，道：“你去看看他還有沒有氣。”

那人依言挪到朱志福邊，戰戰兢兢地蹲下手指到他鼻子前面探了探，仰頭道：“沒死，還有氣兒呢！”

“那還愣著干嘛？趕去人，請大夫啊！”錢明大聲道。

朱志福的跟班們一聽，搬人的搬人，找監丞的找監丞，食堂里忙起來。

錢明趁將趙桓熙扯出食堂，一邊快步往國子監大門口走一邊道：“事兒是他先挑的，手也是他先的，但是他現在傷了，國公府的人又是出了名的不講理，你再呆在這里，恐怕會吃虧，先回家躲躲。”

“那你呢？”趙桓熙邊走邊問錢明。

錢明道：“關我什麼事，我又沒打他。”

趙桓熙：“……”

出了國子監大門，錢明正準備去給他找個車馬什麼的，趙桓熙已經看到了知一。

“你先回去，這兒我支應著。”錢明對趙桓熙道。

“多謝了。”趙桓熙朝他拱手。

“謝就不必，男旦的事你要不……”錢明話還沒說完，趙桓熙轉鉆進了馬車里。

他悻悻地打住話頭，揚聲道：“路上小心！”

靖國公府，殷夫人出門了，徐念安用過午飯，正準備上床小睡一會兒，趙桓熙回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在外間響起，徐念安幾乎是從床沿上跳了起來，急匆匆地來到外間一看，見他神慌張一狼狽，忙拉了他到室，令宜蘇將門關上。

“發生何事？”問他。

“我把朱志福的頭打破了，他昏過去了。我趁跑了回來。”趙桓熙著氣道。

“有命之憂嗎？”徐念安急問。

“不知道，我回來時他還活著呢。”

“你別慌，先喝杯茶，將事細細說與我聽。”徐念安拉著他在桌旁坐下，給他倒了一杯冷茶。

趙桓熙喝了茶，緒稍微鎮定了一些，便從扔臭蛋開始將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徐念安聽。

“湯碗不重，不至于將人頭骨砸破，最多磕破點皮。”徐念安心里也沒底，但此時只能這樣安趙桓熙。

趙桓熙聞言，果然松了口氣的模樣。

徐念安過去打開房門，喚來松韻，吩咐道：“速派人去前院找夫人這邊聽用的人去中軍都督府找國公爺，就說國公之子與咱們三爺起齟齬，對方先打的三爺，三爺還手把對方的頭打破了，請他老人家回來與三爺做主。讓前頭的人盯著些，一有風吹草，即時來報。再讓人打盆清水來，三爺要梳洗。”

松韻本來見趙桓熙腫著臉一臟地回來，心里正慌，想著要不要派人出府去通知夫人，聽徐念安吩咐完，便問道：“不用去通知夫人嗎？”

“此事不是夫人能解決的，先去通知國公爺，只要國公爺回來便無事了，夫人那邊慢些去通知無妨。速去！”

過了一會兒，清水打來了，徐念安親自幫著趙桓熙更梳洗。上次徐念安被趙明坤扇了一掌，殷夫人使人送來的上好的活化瘀的藥膏還在，洗完臉后徐念安便細細地給趙桓熙臉上抹上藥膏。

把他臉上和手上的瘀傷都理好了，才去柜里給他找了件錦袍出來給他穿上。

房門關著，院子里頭靜悄悄的沒什麼聲音，徐念安自剛才幫他洗臉起到現在也沒說話，趙桓熙看低著頭一聲不吭地給他整理腰帶，以為是嚇著了，便道：“冬姐姐，你別害怕，若有事，我一個人擔……”

話還沒說完，徐念安整理腰帶的作一頓，突然子往前一傾，展臂環抱住他的腰，臉偎在他肩頭。

沒說完的話卡在了嚨里，趙桓熙僵站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