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陂春水》第124章 永昌(五)
此刻, 夜下的長安城,似被一只利刃穿心臟的野, 出瀕臨破裂的倉皇, 又因它積威太久,生嗜殺,輒便是流河、人頭滾滾。
它的“胳膊”是兩萬北軍, 集于北辰門外。
它的“心臟”卻跳在武庫。
唯有“心手歸一”,才能扼止住這場。
然而此刻,事態正不可避免的像最危險的境地去——武庫不準許北軍進城武裝。
“不可能!”護軍將軍朱靈慌了神, 左顧右盼, 掃見諸部校尉神各異的臉, 強自鎮定,忙令一同傳旨的給事黃門侍郎親自去武庫傳令。
人走之后,朱靈猶神思不寧,眼皮跳個不住。想起去桂宮復命的使者日暮前就出發,這時辰夠來回兩趟了,卻還是杳無音訊。
難道是桂宮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起,立覺驚怖罩頂。
他握刀的手抑制不住的抖, 火把照著,影子與旗影一齊投在城門上, 越騎校尉周廣看得分明。
“將軍。”他向前, 人一靠近,竟唬得朱靈微微一個激靈。
周廣大笑,手在他肩膀拍了一拍,湊過去小聲說了一句話——
“不急, 我這個納了投名狀的都不急, 你急什麼?”
他語氣輕, 態度溫和。
朱靈卻覺得像被一只巨蟒纏上了脖頸,險些不上氣來。
……
北辰門,就是平素長安最繁華的東、西兩市,還未到宵的時辰,此刻卻靜悄悄,街衢關門閉戶。順著麻麻、延到天際的重重屋檐,能看到宮城的北闕。規模巨大的武庫聳立在北闕之北,有九倉,外筑厚墻。
朱恂此刻正站在武庫前方的章臺街上。
朱靈一次又一次求救,最后幾乎是懇求父親快控制武庫,讓北軍武裝,速速接應桂宮中的皇后。
消息都傳到他這里,但他毫無反應,一不,神木然。
他回憶著這一天,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走錯,到如今滿盤皆輸的地步。
今早,朱恂作為皇后的伯父,臨危命持節、專命擊斷的司隸校尉,一下子掌握了長安幾乎是所有宦極家屬的生殺大權。
從接洽執金吾,關閉長安諸門,到占領長公主府、丞相府,一切都還順利。
直到朱雀門被燒,驚了整個長安城,眾人開始在中找尋出路,力便開始從四面八方朝朱恂涌來。
丞相雖被拘在未央宮,但他府中十三曹尚存,百來個人,一人關系便牽四掛五。這幫人需立即□□,一部分要留作罪證,一部分尚有反擊之力的需要當機立斷誅殺。
這只是他需要立即做出權宜的冰山一角。
此外,還有史臺對于白日里平白無故關閉長安八門的質疑;
執金吾緹騎駕馭不的無力;
諸侯的暗流涌、四五個藩王想回長安、大鴻臚抵擋不住的求救;
還有甚囂塵上皇帝已然晏駕的謠言,直指他的權力來路不正。
值此千頭萬緒之時,未時一刻,從天狩門傳來“太尉孫兒蔣芳昨晚與友人會于終南山狩獵、飲酒,天明才歸,想通過天狩門進城”的請求,他幾乎沒往耳里聽。
未時三刻,又有人來報“蔣芳飲兩斤酒,吐三升,命在旦夕,家人在門外叩首哭求進城醫治。”
人命關天,朱恂只得親自往天狩門查看。
蔣芳微不足道,但朱恂忌憚他的爺爺當朝太尉、軍中第一人蔣旭。
雖說現在兵權早已不在太尉手里,但太尉蔣芳也是軍中資歷最老、威最高的人。
朱恂得以掌權,最大的底氣就是以太尉為代表的中間派還沒有表態,容忍就是最大的支持。
現在長安山頭林立,大將至,人心向背都在倏忽之間,他聚攏一點人心本就不容易。這個時候如果因為關閉城門讓太尉的寶貝孫兒蔣芳送了命,勢將落十分危險的境地。
朱恂領著人爬上城門,只見是散雜車列,蔣芳與三四好友,全副紈绔子弟的行頭,三四匹馬,兩頭牛,拖攜、餐食、酒水、樂伎等,仆從男百人。
蔣芳被抬出來放在城門的影下,他量矮小瘦弱,上蓋著袍,僵直,面如金紙,不省人事,城下哭嚎一片。
左右看見朱恂,噯喲一聲,尊稱:“明公。發生甚事了,怎是明公管天狩門?”
“小公子這是怎麼了?”
“我家公子昨日與友人在終南山相會,不住友人相激,連飲兩斤酒,昏厥過去了。求明公開門,救他一命!我家主公就這麼一個獨孫兒……”邊說,邊哀哀哭起來“看在我家主公的份上。小公子若是有個好歹……”
朱恂見他兩手抓土,哭得哀哀切切,不勝凄楚,連連以頭地,須臾就出來。
想起蔣芳雖平素羸弱,常招人嘲弄,但溫文有禮,是個好孩子。
又看他們帶的人,不過是些男仆婦、伎人,一眼去皆是老弱病殘,皓首耄耋,心生憐憫,便準許他們進了城,給蔣芳含上了參片,還叮囑他們速速回府去醫治。
此時,朱恂再回想,恐怕就是他那時的一念不忍,才讓自己落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
申正時分,他與武庫令第三次好言涉未果,武庫令只認執金吾與虎符,不認他這個持節的司隸校尉。
時間迫,朱恂的任務是日落之前必須拿下武庫。他別無選擇,只得強取,第一次行折損五十人,未果。
申時三刻,朱恂得到部分先到的北軍支援,再度強攻。
北軍手里沒有足夠的兵,武庫守衛兵足備,但人手不足,一方強攻奪取,一方高門深壕堅守。
只得拿人命往里填。
先前死的人尸首作盾牌,削尖的木當兵械,冒著雨點一樣的箭往里撲,飛濺,流的一路從武庫爬到章臺街上。
朱恂的侄兒朱檀、朱讓都戰死,許多人不敢再陷陣,遠遠看到武庫的檐角便雙瑟瑟,癱的癱、的,只得阻斷了在章臺街和北闕門的所有退路,迫軍士們不向前只得等死。
就這般拿尸骨墊路,在漸漸西的熾烈日之下一寸一寸的推進,漸漸撕開一條口,圓圓一個紅太掛在城墻上時,守衛只剩下令丞等十數人,武庫即將潰防。
經過這一日的艱難困苦,葬送兩個侄兒的命,朱恂渾被汗水,臉上又哭又笑,命人將捷報擬定,只待拿下武庫火速發往桂宮向皇后復命。
就在這時,一響箭從章臺街出——簇新白羽,銀亮箭矢,掛著響鈴。
只聽一陣訓鷹時鐵哨吹響般的刺耳尖嘯后,一列裹甲的人撞翻了章臺街上的木欄。
約莫百人,訓練有素、手里握著雪亮的刀,對上握木的北軍直如烈風卷葉,摧枯拉朽,蜂蛹呼喊著,一路拼殺而。
朱恂在遠看得傻了眼,臉上順著道道曬干汗痕往下流,不知是淚,是,還是汗。
只一盞茶的時間,武庫令的首級就挑了出來,區區百人,在北軍和武庫守衛兩敗俱傷之際,不費吹灰之力接管了武庫。
他已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幫人是誰、從何來的武、為何會堂而皇之攜著私兵招搖過市大施屠戮。
唯知這些人行蹤詭,行事殘暴,絕不是援軍。
沒來得及派出斥候探,對方已經將答案昭然揭示給了他。
是緩慢升起的旗旄,繡著一個赤烈烈,明晃晃,耀目刺眼的——
“朱。”
這旗旄上的字是最大的譏諷,狠狠刺疼了朱恂的眼睛。
臨淄王世子齊元襄下黑袍,從武庫里走出來,頭戴銀冠,披錦袍,滿面春風得意。
笑,兩手相拱,慢騰騰,矜漫的向朱恂行了個禮。
“老明公,你我本一家,武庫誰占不是占呢?快去向桂宮報喜吧。”
……
齊元襄與謀反無異的囂張行為傳回桂宮后,并沒有激起什麼風浪,畢竟,皇后已經自顧不暇。
雖然朱晏亭已經拿下北軍,但因為事出倉促,加上之前才被奪權半載遠離權力中心,導致桂宮這個最該布控的重中之重竟沒有安人馬。
皇后原先的打算,應當是先借助劉之等人穩住局勢,待拿下北軍和武庫,則一切盡在掌中。
雖然算準了劉之一個家世不顯、完全仰仗皇帝的中郎將,和曹舒一個全副家寄于帝王的閹人不會敢輕舉妄。
但沒有料到宮之中還有恒王齊漸這個救駕在先蟄伏圖謀在后的怪。
更沒有料到劉之和曹舒會因為畏懼,將這個怪作為武倒戈來對付。
世事從來不是環環相扣的棋局,更像是攏在掌中的一盤散沙,謀得越全失得越多,抓得越得越快。
再看著大獲全勝的局面,其中一個微弱的變數,一個的隙,都可能導致砂礫崩塌、滿盤潰敗。
此刻,重地桂宮了篩子。
在齊漸攻明殿的一刻,皇家尊嚴掃地,牛鬼蛇神盡顯其貌。
丞相原先安桂宮的人馬聽兵馬喧,一度以為是自己家起事了——本同謀反便是提頭在手的亡命之徒,窺見一危境便趨于崩潰,一伙人眼見無法靠近明殿,又搶殺掠,□□宮,點火燒了兩座浮橋,急時互相攻殺,自損十之有三。
長亭侯鄭安打馬趕到,才將局面稍微控制住。
鄭安很快得知,此刻桂宮是在中鐵之的一支奇兵,由齊漸、中常侍周清等人攜領,已經直皇后。
他登上高臺眺,發現值此大,竟然觀樓防備如常,一部分人馬集結向,一部分還守在崗哨里,軍容齊整,毫不。
羽林軍本沒有失去戰力!
他火速判斷出齊漸已然中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背后還有高人在縱。
當下快速下令撤軍,先和未央宮的鄭安會和。
與他一同謀事的將領最初還有不解者:多人拋頭顱灑熱才能走到這里,何故不前反退?
待到撤出不過須臾,后颼颼然□□其發,刀戈滾卷如浪喝嘯如山,有些貪財走得晚,立斃當場,毫無還手之力,方才在心嘆服。
鄭安趕到朱雀門時,鄭沅還在守著鄭無傷的尸首號啕大哭,涕泗滂沱,以頭搶地,無人勸得。
鄭安急了,上去拉扯他:“生死存亡之際,大事未定,單單無傷的命是命,合家老小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都沒有兒子了。”鄭沅抬起頭,眼圈與臉團都是紅的:“太后已經沒了,我兒子也沒有了,還有什麼大事?我還要富貴何用?你既要,你掙去。”
“你還有無憂和阿瑯啊。”
“無憂乃仆婦所生,阿瑯又是個子,有何用?”
鄭無憂也在場,臉早已青灰一層,鄭安卻已顧不得其他,只是輕言細語的勸他弟弟:“無傷孩兒最喜凈厭污,你讓他在碳灰里,不蔽,他也不得安生。不如人洗,好歹給他換裳。”好說歹說,人先將鄭無傷尸首妥善安置,扶起鄭沅尋肩輿來抬著,要了他的丞相符令,暫代他行事。
“兄長,你還是守著朱雀門,我帶人去迎接太子殿下迎回未央宮。”
再三叮囑他:“只要守好朱雀門,別讓任何人進出。”
鄭沅聽了,只是點頭。
鄭安不放心卻也沒辦法,時間急,他只得長嘆一口氣。帶走步兵校尉師廣、鄭延志等,留鄭無憂在此照看他爹。除卻留給鄭沅的守衛,還剩八百余人,兵械不足,便削木為兵,備足火油。不進未央宮,繞道浩浩往桂宮去。
夜月正明,月居北辰,水般掛在澄璧一樣的天幕上,芒萬丈,指引著前路。
距日落月起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而桂宮明殿還在進行沉默的對峙。
許多黃門宮娥被割了嚨,趴在地上,流出的已經涼了,地磚上黑沉沉的一灘。
齊漸舉著刀,邁過尸首,一步步向前走。
那刀不住在他手中下,他一只手拿不住,兩只手捉住刀柄用力。
他一意想看清簾幕后的影子到底是誰。
當那個影子越來越近,又到害怕。
當他意識到自己和周清等人離得太遠,又和皇后邊的衛士離得越來越近時,渾都難以抑制的打起了擺子。
才走出不到十步,就到天旋地轉,若非用刀拄在地,早已跪倒。紅著眼眼睛轉回頭,嚨哽塞,帶著哭腔——
“你們,你們也上啊。”
其實什麼也看不清,火太多了,殿里又暗。
似乎沒有人跟來,所有人都在原地。
傳來周清的聲音:“殿下,在拖時間,我軍十倍于彼,速速誅殺妖后!”
有許多應和,一干軍,彈鋏振槊之聲震耳聾:“請殿下速速誅殺妖后!”
可不管后如何氣勢沖天,不管齊漸如何告訴自己,只要再往前走幾步,掀開簾子,讓所有人看見背后不是皇兄,他就贏了。
可他就是邁不出一步,得像一攤泥。
一個聲音告訴他:為什麼這件事一定要我來做,倘若有埋伏呢?如果我要繼承大統,我的命不該是最珍貴的嗎?
如果我有萬一,豈不是給別人做嫁裳?還有景王齊浩、梁王齊澈兩個弟弟,又都是茂年。
再倘若……簾幕背后真的是皇兄呢?
疑竇驟起,在他站在落針可聞、修羅地獄一樣的明殿里,遲遲不肯邁進時,夢里常常聽到像貓一樣尖銳的哭聲響了起來。
隔著數重錦蒼壁,帷幕深深,像蒙在被子里,像有人哄勸著,斷斷續續,噎噎。
忽而近,忽而遠。
軍皆為之靜,眾人屏息。
朱晏亭倏然改,手抓扶手,雖強抑著沒有轉頭,容已慘白。
齊漸渾一,這哭聲像他躺在明殿后做的七天七夜的噩夢,蝕骨之恥,附骨之疽……
“周阿公。”他跌跌撞撞往回走,著聲:“不不不,不要在這里和糾纏,太子……快去,快!”
……
黨的出現,宣告著皇后與羽林軍的徹底決裂。
但皇后和羽林軍在如此背道而馳的況下,又達了某種奇異的默契,太子所在的殿宇被保護得很好。
皇后早就察覺了自己的危險,但因為這個危險僅止于而選擇了忍耐。
整個桂宮只有明殿被撕開了一道腥的口子,其他地方完好如初,尚書臺的吏都在時第一時間躲避到了旁殿,也無人去驚。
夜太濃了,橙紅火忽濃忽淡的照著軒窗,如注,點點灑落到窗欞、門扉,極像風雨濃稠的春夜里吹進回廊、飄在窗上的沙沙細雨。
母背對窗,口里輕輕哼著,面頰挨在太子額頂發上。
后一道一道影子來去。
宮娥低低啜泣:
“朝這邊來了。”
“守不住了嗎?”
“為何,不是在明殿?”
“陛下也在明殿。”
“太子還這麼小……”
“聽說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崩了。”
都是頭接耳,得極低的氣聲,偶爾夾雜著嗓子眼憋不出的飲泣,一墻之隔正在發生的腥殺戮讓屋中所有人都在崩潰邊緣。
而太子還在哭泣:“阿母……阿母。”
“殿下,殿下。”母托著他的頭,輕輕道:“安靜些罷,阿母就在外面。”
忽然有一扇門被撞開,腥風如急了在外門舐檻的野猛地竄了進來,暴戾魯的人聲忽地涌進,母渾一猛地抱了小太子。“不怕。”
第一個突界的是鄭安。
劉之失算了,他用重兵戒備齊漸的軍,被鄭安、師廣等人縱火燒了薄弱的西殿,煙霧彌天。分兵救火的同時,軍已從西面殺了進來。
號稱天下第一鐵壁的羽林軍,就這麼被突然殺的八百多兵奇襲沖開一個大,直抵帝國最的心臟——
年方不足兩周歲的小太子。
鄭安一邁進殿宇就知道他已經贏了。
目十幾太監、十幾個宮娥,都在倉皇四竄,迎面飄來側殿里屬于屋子的甜味。
他一抹滿臉的,大笑道:“天助我,天助我。”大步邁。
走了幾步,又停下,問邊人:“那是誰?”
指著前方正殿中站的一個清瘦人影。
“明公,看不清。”
先前為了掩人耳目,這個殿里大燈幾乎都滅了,窗下一片一片冰涼月,墻角燃著零星盞大的雁足燈。
鄭安還著氣,拽著袍在臉上了又,眼前朦朧淡去,人影方顯出棱角來,看清他面貌,鄭安驚訝之余,松了口氣。
“是你啊。”
正殿里孤零零站著,鬼魅一樣著他的,是頭戴貂蟬冠,手掛白塵尾的中書謁者令曹舒。
枯瘦如柴,凹陷之眸似幽火,一不盯著他。
鄭安被看得心里微微發憷,但在長亭侯眼里,不管閹人再是親近帝王權勢滔天,也不過是閹人。
滿殿尿子竄的也是閹人。
他左顧右盼,問:“中書令,太子在何?我等來清君側,護駕。”
曹舒出一只手,他以為要給他指路,沒想到卻是手背向上,向他一招。
“你要覲見太子殿下,應該解劍,趨拜,由我通傳。太子殿下要見你,你才能見他,太子殿下不見你,你就跪在門外等。”
鄭安被他一句話辱得滿臉通紅:“胡說八道!他三歲小兒!尚在襁褓臂彎之中,憑何拜他。”
“三歲小兒?”曹舒冷笑三聲,脖頸鶴皮漲出道道青筋,大聲駁斥道:“他是君,你是臣!長亭侯,你詩書禮儀讀到狗肚子里啦?可還記得半點天地人倫?太后還在太廟里看著你吶!”
鄭安被中了痛,急怒道:“閹人老匹夫,你又是好人,你等嬖臣,仗著寵幸攬財,為禍蒼生,穢宮,天下能人苦你閹黨久矣。朝堂大事干系乾坤,豈由你等閹人雌領,指手畫腳。野狗上了金籠,還真當你是個東西?你現在識時務,我還能賜你黃金,讓你滾回老家頤養天年,你若不識時務,你口鼻封蠟,割頭作燈,老夫說到做到!”
曹舒了,拔出腰里佩刀,轉頭朝側殿了一眼。
小黃門得他眼,朝里急奔去。
他臉似木頭一樣,蠟黃蠟黃,只有抖著。
“我是閹人,我是嬖臣,可我起碼還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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