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的酒吧街很有格調,蠻多游客喜歡來這兒玩，老街上還能看見許多金發碧眼的外國友人。

遲鷹不常來，但他的幾個狐朋狗友特別喜歡來這兒打，歐大長白皮的洋妞、穿漢服街拍的漂亮妹妹、還有蠻多打扮時尚的網紅博主...

而不管是漂亮妹妹還是網紅博主,經過遲鷹邊時,都會忍不住一再回頭。

眼底的驚艷之毫無遮掩地流了出來。

即便他只穿了件再正常不過的黑T黑，卻也掩不住年端方英俊的臉龐,酒吧的黯淡影掃著他,慵懶疏淡的氣質更添了幾分旖旎。

段橋見遲鷹忽然安靜下來，頗有些意興闌珊了。

他湊過來,好奇地問：“遲哥，你最近是不是和秦斯鬧別扭了啊？”

“沒有。”

“剛剛給他打電話，問了你在,他都不來。”段橋嗓音帶了些沉悶不爽,“今天還是我生日呢！你說你們鬧什麼別扭啊。”

“是他在跟我鬧。”

遲鷹心寬,其實不太在意刺青被扣分的事,十幾分而已、他沒放在眼里。

年時的相互陪伴和鼓勵,他既然了秦斯這個朋友，就是看清了他上所有的病,也知道他的肋在哪里。

能包容則包容，不會輕易斷。

偏秦斯是個犟脾氣,這幾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打球也不來了，聚會也推了。

既然他要鬧別扭，遲鷹當然不會慣著他。

看出了段橋有些失落,他從腳邊取出了送給他的生日禮，遞了過去。

一看到盒子,段橋就忍不住驚呼了起來：“哇靠！是switch！啊啊啊啊！我一直想要的！遲哥，我真的太你了，快讓我抱一下。”

遲鷹嫌棄地推開了年胖乎乎的臉。

幾個男生一齊擁了上來，興地看著段橋拆開了游戲機盒子。

“遲哥，這游戲機是不是拆過呀？不是原裝吧？”有男生發現機子已經打開過了。

遲鷹解釋道：“我提前拆了玩過，胖子，不介意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段橋擺擺手，笑著說，“介意啥！你是我哥，你想提前過過癮，完全木有問題！”

然而，等游戲機打開之后，段橋錯愕地發現，游戲欄里，遲鷹已經提前幫他買了十多個游戲卡！

塞爾達、異度神劍、馬里奧......

遲鷹哪里是提前拆機子過癮，他是幫他買了所有的熱門游戲。

段橋家境沒那麼好，爸媽是在菜市場做水果攤生意的，這次過生日…他都是拿出了自己攢了一年多的積蓄才能請幾個最好的哥們來洪崖看看江、喝喝酒。

這些游戲每一套都輒上百了。

以前段橋總是羨慕地湊到秦斯跟前，看他用switch玩游戲，羨慕的眼淚都快從角流出來了。

但他從來不敢找秦斯借游戲機，哪怕秦斯自己也不常玩，機子總是閑置。

他怕給他弄壞了，賠不起。

段橋沒想到，遲鷹平時好像正眼都沒甩過他，竟然會如此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心底最最最的禮。

而且遲鷹也清楚，就算他有了游戲機，也買不起網絡商店里那些昂貴的游戲。

所以他提前拆了機子，幫他購買了他最喜歡的那幾款熱門游戲的數字版。

還顧著他的面子，說是自己想要提前過癮…

風一吹，段橋眼睛都要紅了。

“遲…遲哥，你就是我的神！”

“打住。”遲鷹見他又要湊上來擁抱，他直接抬腳做出了要出踹的姿勢，“離神遠點。”

知道遲鷹不喜歡和別人，段橋收斂住老男人的熱淚盈眶，小心翼翼宛如珍寶一般將游戲機和數據線塞進了書包里。

這時候，有個漂亮妹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長發飄逸，皮略黑，耳垂上綴著好些個釘環，時尚個，模樣也很漂亮。

一回來，周圍好幾個男孩立馬坐直子，嚴正以待。

漂亮妹子卻一眼看中了坐在花欄邊江的遲鷹，笑著說：“段哥，不介紹一下嗎？”

“花花，你來了，這是遲鷹，我同學。”

“這是花花，我從小玩到大的閨姐姐。”

閨姐姐也拿出了禮甩給段橋，是一套李寧的紅白運護腕和護膝。

“嘿嘿，謝謝花花姐！”

花花不搭理他，一門心思全放在了遲鷹上，端著酒杯坐在他邊：“鷹爺，我聽橋哥說過你，敬你一杯。”

遲鷹很給面子地接了杯子，一飲而盡。

花花笑了起來，又離他近了些。

他嗅到上濃郁的香水味，像是某種到荼靡花果香的混合，甜膩、馥郁，但…

他不喜歡。

見遲鷹一直盯著江邊看，花花也湊了過來，向了嘉陵江。

“鷹爺，聽說你是京城來的。”

“嗯。”

“喜不喜歡我們這里嘛，山高水遠，大江大河，而且這里的生都盤靚條順，乖的很哦。”

遲鷹視線再度掃向了江邊。

似乎要回家了，路興北和一起站在街邊招手打車。

路燈下，孩眉眼烏黑，皮卻白皙如皎潔的月，不笑的時候居多，遠遠著就是清清冷冷的冷人。

但遲鷹見過笑，左臉頰旋起一顆淺淡的梨渦，沁芳醉人。

“確實。”

他回視線，喝了一口酒，滾的結至極，看得花花都要窒息了：“鷹爺，我邊漂亮妹子多，有沒有朋友啊，給你介紹個最乖的。”

話音未落，段橋道：“用不著，最乖的在我們班，我們班長。”

“是不是哦，有多乖喃？”

“來來來，給你看照片。”段橋/瞇瞇道，“我拍的，看看這材，這型，就說絕不絕吧。”

遲鷹本能地覺不舒服，臉一垮：“你是不是喝多了。”

這一句話帶著凜然的氣勢，不怒自威。

段橋拿手機的手微微一抖，趕挪回去：“我…我我想起來，我清存的時候不小心刪了。刪了刪了！”

說罷他趕刪了照片，揚了揚手機，將清空的相冊給遲鷹掃了眼。

花花很看得懂臉，察覺到了年緒的陡變，立刻轉移了話題：“鷹爺，聽說你喜歡爬山，我也喜歡，有機會一起撒？”

“你喜歡爬什麼山。”

“我爬過歌樂山。”

段橋笑著說：“鷹爺不是爬山，那攀巖，攀過珠峰，走的也是荒原沒開發過的野路，你還想陪他去爬歌樂山？你要笑死我啊，花花姐。”

花花聽到段橋這麼說，臉頰一紅，對面前的年的好更多了些崇拜的意味。

遲鷹卻覺得上的香味實在太悶，從兜里掏出五十元遞給了花花：“麻煩花花姐去幫我買盒冰，可以嗎？”

花花寵若驚：“沒問題呀！”

說罷，接過了錢，去路口的小攤販買冰。

遲鷹起離開，下樓去江邊氣。

一幫哥們早就看出了遲鷹表的不耐煩，李朝笑著說：“害，拒絕都這麼溫，還要請人家吃冰。”

段橋和花花很稔了，開玩笑道：“你要不喜歡，喊滾就是了，我們花姐就喜歡直來直往的。”

“你什麼時候見鷹爺過生滾，人家有教養，你以為都跟你個小雜皮一樣。”

遲鷹沒理會他們的科打諢，來到了江邊醒醒腦子，就站在剛剛路興北和蘇渺站過的位置。

心里那子不爽愈演愈烈，低頭點煙的時候，手里那枚用了幾年的復古浮紋打火機也不小心掉進了江里。

他心頭一空。

煙頭，被他指尖用力按滅在了石柱上。

……

十一國慶在即，班主任周清華讓班長統計同學們黃金周的旅游去向，落實責任安全制。

盡管周日調休，但同學們緒還是很高漲，因為七天假期在即，馬上就要解放了！

周日上午，生活委員許謐將全班的安全承諾書都收好了給蘇渺，對努努眼，低聲道：“還剩那位沒，垮著一張臉，我不敢催，班長你親自去吧。”

蘇渺拿著空白表格，走到窗邊遲鷹的座位旁：“遲鷹，你的表呢。”

遲鷹眼底帶了些倦意，打了個呵欠：“沒寫。”

“為什麼沒寫，昨天就說讓寫完簽字，今天就要了。”

他頎長骨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筆，角勾著疏淡的笑：“手痛。”

“……”

蘇渺看出來了，這家伙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手痛”。

不和他，拿出一張準備好的新表格，坐在他旁、幫他寫資料。

遲鷹視線輕描淡寫地掃了過去，看到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了“遲鷹”兩個字。

非常漂亮的簪花小楷。

他微抬下頜，不聲地看著。

年齡、籍貫都準確地寫了出來，且手機號…果真是背了下來。

在家庭住址一欄，蘇渺向了他：“你住在哪里？”

“濱江路48號臨江天璽2棟3902。”

遲鷹語速很快，蘇渺很專注地記了下來，一一地填寫上去。

知道臨江天璽，整個C城最奢華的大平層江景房，和湯臣一品的品質相當。

以前蘇渺坐公車從小區門口經過，著那一幢幢臨江的玻璃大樓，慨著，不知道什麼樣的富人會住在里面。

現在知道了，遲鷹就住在里面。

蘇渺快速寫好了地址，底下一欄是十一的出行計劃。

抬頭問他：“你十一會去哪里玩？”

遲鷹不假思索、口而出：“洪崖。”

蘇渺微微一怔，然后道：“洪崖的話，十一會有很多外地游客過來，人山人海，最好還是避開，如果你想玩，可以選其他時間哦。”

“怎麼，你是洪崖的旅游代表？還有溫馨提醒，這麼溫馨怎麼不請我去你家里玩啊。”

“……”

聽出來了，這家伙就是擺明了找茬。

蘇渺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默不作聲地在紙條上寫下了“洪崖”。

但表格最后的安全責任人簽名，蘇渺不可能幫他代簽了，將單子遞給遲鷹——

“簽名。”

遲鷹冷笑：“小班長，別人不做的事，你就代勞，你是這樣的爛好人，為什麼不幫全班都寫一份？”

說罷，表格被他團，往后一扔，扔進了垃圾桶。

作，干脆利落。

周圍假裝做自己的事、實則圍觀同學，呼吸都慢了半拍…

蘇渺定定看著他，嚴肅道：“遲鷹，你更加有義務配合班級工作，你是副班長。”

遲鷹黑眸冰冷，下頜微抬，角勾了玩世不恭的冷笑——

“我去你丫的副班長。”

他很難得地冒了聲京片兒的口，對上蘇渺的方言，有點勢均力敵的味道了。

同學們艱難地咽了唾沫。

遲鷹這人，一般人不敢找他的茬。

但如果他自己找茬，比任何人都來的...難以招架。

……

耳報神楊依依迅速地把這件事告訴了不在場的秦思沅，添油加醋說得特別痛快——

“讓囂張，以為當了班長沒人收拾得了。”

“遲鷹就沒給面子。”“哈哈哈，你是沒看到，那的當場臉都綠了。”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遲鷹冒京片兒罵人吧。”

……

“活該。”

秦思沅雖然笑著，但心里卻有種淡淡的...說不上來的別扭。

觀察凝視了那個年這麼久，他自控力強到令人發指，且喜怒從不形于，絕不會對別人惡語相向。

今天他卻失控了。

秦思沅沒有斯德哥爾綜合征，只希全世界都對自己好，對不好的人會加倍奉還。

可是當發現，那個年對全世界都謙遜禮貌、保持最好的模樣，卻只對某一個人使壞，在心里開了一條小讓走進來，顯最真實的樣子。

也會讓人嫉妒到心都扭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