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得見》第9章 謠言
周末說好去冰室吃冰到底沒吃。
林微夏趴在床上玩手機看見柳思嘉發來雙手合十跪地的表,不由得笑出聲,指尖在對話框里打字並點發送:
【安啦。】
周末照例是在姑媽水果店幫忙,林微夏剩下的時間則用來做作業。周日晚上,林微夏洗了個頭,打開窗戶,用巾一邊頭髮一邊趴在床上繼續看上次沒看完的《小婦人》,一陣青檸檬的香味飄進來。
水珠順著半干未乾的發滴到棉質的睡上,泅了一小片後背,林微夏正看到喬對男主勞瑞說:
「你看我,相貌平平,笨拙古怪。」
「但我你,喬。」
林微夏正要看主的反應時,旁邊的手機發來嗡嗡的震聲,點開一看,是方茉發來的消息:
【微夏,你看了校網論壇沒,已經炸一鍋了。】
林微夏回:【啊,怎麼了。】
方茉:【班盛和柳思嘉!天,你周末都不上網的嗎?】
隨即方茉發來一條微博的鏈接,林微夏沒有微博賬號,以遊客的份登錄進去,ID名斑斕的黑po了一張照片,文字是:今天。
是一張藍的游泳池照片,視線延出是落地窗外蘋果綠的庭院,白的澆水管不停地往外冒著水。
而照片中出一截年寬闊流暢的肩線,冷白的後頸棘突明顯,著散漫的氣息。男生正在水下,背脊在游泳池邊,正在休憩。
一截日正好打過來,著一朦朧的。
評論里的ID林微夏大多不認識,拇指按著平屏幕往下:
A:【這是班盛家吧,我家剛好在那塊。】
B:【啊啊啊啊,思嘉你去班盛家啦。】
C:【牛,柳思嘉,我記得班盛從來不讓人進他的游泳池。】
D:【快在一起吧,沒人能比你倆在一起更般配了。】
……
手機再次發出嗚嗚嗚的震聲,方茉發了一排[激][激][激]的表並附言:
【這樣看,班盛好帥哦。終於再次見到他游泳了,以前那事還以為他不會——】
人在某一時刻,會產生一種先天的直覺,林微夏眼皮重重一跳,問道:【以前什麼?】
消息發出去后,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林微夏頭一陣發,用力地盯著屏幕,最後發了[敲打腦袋]的表:
【沒什麼啦,記錯了orz】
次日,周一,熱度比上一周下降。
林微夏一來到教室剛坐下,柳思嘉便背著手走過來,坐在對面,的眼睛比以往更亮。
「sorry,你知道的,周末我——」柳思嘉角的弧度不由得上挑,停了停,語調盡量平穩,「但我有個禮給你,諾,拆開看看。」
林微夏接過來,盒子拉開,是一個書包,黑的日系皮書包,做工緻,既可以手拎也可以雙肩背,風格復古又俏皮。
書包中央有個經典的logo,學校大部分家境優渥的A生都在背,價格不菲,這個款式在深高很流行。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林微夏推了過去。
柳思嘉仰著頭,馬尾垂下來,正在做的下頜收運,出一手指推了回去:
「不行,這是我周末放你鴿子的賠禮,再說了我給自己也買了一個,就想著跟你用款的,你不要,我一個人用多丟臉。」
高中生標榜友誼都是明目張膽的,學校里生和另一個生要好會穿同樣的服,會背一樣的書包,用一樣的文盒,這是生間的傳統。
用一樣的東西,說明兩個人是好朋友。
林微夏睫了一下,語調認真:「謝謝,我會好好用的。」
「對了,微夏,周末我去班盛家了,我們兩個更了。」柳思嘉的眼尾上挑,溢出一點興。
林微夏打開習題本正在對答案,頭也不抬,語氣正經:「看來神丘比特中你們了。」
「好啊,連你也開始笑我了——」
像是預料到柳思嘉下一秒的作,林微夏撤離凳子急忙往後退,手裡還拿著紅的水筆,然而柳思嘉早已手撓到的腰。
林微夏十分怕,不控制地發出咯咯的笑聲,面對柳思嘉的步步近,撒就要跑,卻轉撞進一個人的懷裡,對方後退了一步,怕摔倒,順勢拉住了林微夏的手臂。
最先聞到的是對方上飄來淡淡的煙草味,混著烏木調。腦袋撞在對方寬闊膛上,男生的骨骼正在生長發育期,蠻橫生長且有些咯人。
映眼簾的是有著括布料的制服,視線所及之的左邊戴著的銘牌刻了個「班」字,林微夏一個激靈,心了一拍,立刻後退。
班盛看著,也在同一時間鬆了手。
距離拉開,林微夏看見班盛的校服口留下了紅的圖案,正是手裡拿著的紅水筆傑作。
「抱歉。」林微夏開口。
恰逢柳思嘉追了上來,在看見班盛的那一刻,笑容明艷:「早啊。」
「微夏不是故意的。」整個擋在林微夏面前,擋住了班盛的視線。
林微夏見狀退開,不知道柳思嘉說了什麼,兩人一起出去站在了走廊上。學生陸陸續續拎著早餐走進教室,距離早讀還有一段時間,林微夏拿出一隻白耳機戴在左邊的耳朵上在寫作業。
其實耳機裡面本沒有聲音,不想被打擾的時候就會戴耳機。
方茉這個時候突然回頭,拍了拍林微夏。後者拿下耳機,睜著一雙琥珀的眼睛以示疑問。
的皮很白,烏黑的頭髮順地披在後。方茉一瞬間覺得林微夏長得好像只貓,安靜又好看。
「怎麼了?」林微夏問。
方茉回神,沖示意往窗外看,語氣艷羨:「他們兩個人跟拍偶像劇似的。」
順著一塊方格玻璃看過去,柳思嘉穿著校供服,雙手背在後,張揚大膽地仰頭沖班盛說話,男生穿著簡單的校服,單肩拎著黑的書包,結上下,散漫地靠在牆邊。
確實很養眼。
然而班上的一部分生眼神幽怨地看著兩人,眼神快要把柳思嘉穿。
須臾,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回教室,班上的談論聲漸響,紛紛向他們投去的曖昧眼神。柳思嘉對此跟周末那條微博底下的評論態度一樣,不理睬,不回復,任由他們發散,兩人在一起的傳聞愈來愈烈。
謠言最沒有真實。
但抓住了人神經的興點,心會去相信他們想信的。
班盛沒出來說過一句話。
他一向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課間,教室又是鬧哄哄的一片,幹什麼的都有。林微夏坐在椅子上,旁邊聊天的聲音傳耳中。
「臥槽,班爺你這校服上的啥玩意,誰膽這麼大在你這畫心啊?」邱明華一臉的震驚。
班盛整個人埋進椅子里,聞言懶散一瞥,服上潦草的水筆沾了幾筆,確實像個潦草的心,他哼笑一聲,似意有指:
「大概是某隻無的野貓。」
林微夏心一,手指著的書頁差點扯碎,隨即走了出去,打算去辦公室抱作業。
校服水筆事件只是一個小曲,班盛和林微夏沒再發生過集,林微夏也會主避開他。的直覺,班盛這個人很危險,能躲則躲。
但不知道班盛是不是故意的,只要和柳思嘉在一起,他就會讓柳思嘉過去,讓一人落單。
畢竟他只要站在那,稍微抬下手,再高傲如柳思嘉也會心甘願地跑過去。
一開始林微夏還覺得是巧合,次數多了,就有點覺是班盛故意而為之了。
周三傍晚,兩人要去籃球社練習,所以們打算留校吃飯。校冷飲店,林微夏穿著校出一截白的小,站在窗口點單:「老闆,兩杯咸檸七。」
柳思嘉則站在桐樹底下躲太,一手正煽著風。
南江的熱,連空氣都是滾燙的。等了好一會兒,咸檸七製作完。林微夏舉著兩杯咸檸七眼睛彎彎轉下意識去尋找柳思嘉。
結果一眼看見班盛雙手兜站在那裡,略微低下一點兒脖頸同說話。
柳思嘉站在遠對上的視線,眼含歉意。
這飯是吃不了。
心底不可能沒有失落的,林微夏強行下心裡的這覺,仍沖溫一笑。林微夏轉向校門口走,打算去吃餛飩。
林微夏從口袋裡出白耳機戴在左邊的耳朵上,呷飲了一口咸檸七,清爽溢滿齒,正走著,一隻長臂了過來探向耳側烏黑順的長發,直接順走了的耳機。
林微夏扭頭一看,是的同桌寧朝。
寧朝只聽了不到三秒,發現耳機里什麼歌也沒有,面無表地把耳機還給,豎了個大拇指:
「牛。」
林微夏被他驚的表逗笑,發現寧朝這個人,除了穿校服就是穿的T恤,甚至都不帶重樣的。
懷疑寧朝有一櫥的T恤。
「你很喜歡?」林微夏問。
寧朝哼唧了一下表示默認,還說:「當然,那是你同桌的幸運。」
他說著說著撇見林微夏右手端著一杯咸檸七,左手還拎著一杯打包的冰飲,便側過去搶的手裡咸檸七。
寧朝並不是要喝,只是單純想要逗。他覺得這姑娘永遠一副淡然溫和的模樣,想要看看臉上出現別的表。
的緒太克制了。
林微夏下意識地踮起腳尖去搶寧朝手裡高舉著的冷飲,可他一會兒換到左手邊一會兒換到右手邊,兩人很快鬧了起來。
從班盛的角度看,兩人的姿態有些親,寧朝比高一個頭,手臂時不時到的肩膀,林微夏渾然不覺,最後還被寧朝把咸檸七放在圍牆上的舉給氣笑了。
暖的殘拉長兩人的影子,著不容打擾的好。
班盛眼底的眸一瞬變沉,「嘎嘣」一聲嚼碎了裡的糖,然後直接吞了下去,撇下一句話:
「想起來有事,先走。」
勢急轉直下,柳思嘉不知道為什麼班盛的氣驟然降低,擱下一句話就走了。
這樣算什麼,心底發酸。
但這是開始。
僅是一周之,學校就有人傳班盛周末爽了柳思嘉的約,消息愈傳愈烈,傳柳思嘉被甩了,班盛另有鍾對象,跟高年級的學姐搞一起了。
而坐實這個傳聞的是柳思嘉新的一周沒來學校上課,一直都是請假的狀態。
林微夏打電話過去,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也從班主任那裡要來柳思嘉的
林微夏很擔心,怕會出什麼事。
柳思嘉那麼要強的一個人,能讓變這樣,擊垮自尊的恐怕只有班盛了。
林微夏決定去找班盛。在班上找他太過惹人注意,知道班盛不會在籃球社出現,聽說他從來不跟不悉的人打球,但基本上一周有兩次次他會在4號籃球館同李笙然他哥一起打籃球。
這還是方茉在育館值日時撞見的。
傍晚,林微夏去了4號籃球館,遠遠地便聽見籃球拍地板的聲音,班盛穿著一件紅的球正在運球,寬鬆的服將年的肩背襯得更寬闊堅|,實的手臂線條流暢。
班盛站在三分球外,骨節清晰的手指牢牢地抓著球,跳起投籃,手肘直,球做了一個拋線運,掉進籃筐里。
李屹然渾跟沒長骨頭一樣,仰躺觀眾席前的臺階上,旁邊放著一罐空的啤酒罐。他癱睡在那裡,上散發著折墮放的氣息,還不忘點評班盛的球技:
「還行,要不學長教你兩招?」
班盛囂張地回了個中指。
林微夏站在那裡,李屹然有所耳聞,高三生,大他們一屆,是李笙然同父異母的哥哥。雖然是高三生,但一直把酒鬼的稱號延續得很好,同時他又是出了名的心算很厲害。
人們對於天才都有異常的容忍度。
學校里的老師只能睜一眼閉一眼。
林微夏開口:「班盛,我有事找你。」
班盛回頭,他額頭上綁著一髮帶,襯得眼睛更加深邃凌厲,汗珠順著利落的下頜滴到鎖骨上,視線極快地從上略過,回:
「沒空。」
在他再次背過之前,林微夏呼吸輕微急促,強調:鍾。」
班盛看了躺著的李屹然一眼,一直閉著的李屹然慢悠悠地睜開眼,費勁地從地上爬起來,撈起一旁的啤酒罐扔進垃圾桶,故意使壞:
「阿盛,來找你的這麼多位妞中,就屬這位最正。」
班盛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無聲施,後者聳了聳肩走了。
場只剩下他們兩人,班盛看著,忽然把手裡的球扔到林微夏懷裡,緩緩說道:
「過我一個球,算你贏。」
林微夏下意識地接穩球,思索片刻便點了點頭。不會打籃球,被柳思嘉拉進籃球社也只是湊數,的運細胞一般,但現在也只能著頭皮上了。
林微夏拍了一下籃球,開始運球,班盛橫亙在面前。林微夏帶著球,一投,班盛都不用跳起來,仗著比高一個頭的高優勢,長臂一毫不費勁就把的球攔了下來。
換了個方法——假投球,舉著籃球在他面前虛晃,以求趁他不備時換個方向投球,可班盛本不接的招,再次將林微夏的球擋了回去。
無論林微夏怎麼想方設法地投球,班盛都能預設到下一個作。偏偏他這個人散漫極了,一副爺陪你玩,隨你怎麼鬧的架勢。
十多分鐘下來,林微夏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白的臉頰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運的關係,微微泛紅。
班盛抬了抬眉骨,低下脖頸慢悠悠地轉了一下手裡的護腕。
一雙琥珀的眼珠輕輕轉著。
籃球再次拍到地板,林微夏抓著球沒有任何預料直接衝到了他面前,班盛剛好低著頭,一張清純的臉撞漆黑的瞳孔中。
林微夏整個人快到到他面前,抬起眼睫看著他。從班盛的角度看,的皮很白,瞳孔剔且亮,漆黑的睫微微著。
的眼睛呈扇形打開,是很漂亮的杏眼。
兩個人的距離無限拉近,呼吸一一慢,互相縈繞。
班盛聞到了上有一種清甜的水果味,結上下,到一瞬間的。
林微夏睜眼看他,專註得好似眼睛里只盛得下他一人,語速緩慢但很認真:「原來你眼睛下面有一粒痣。」
是一粒,不是一顆。班盛那粒痣長在左眼下面的臉頰,靠近鼻樑,很小,給原本冷淡添了點,附在那裡像一小塊影,也更蠱人心。
平時基本沒人看出來,
但發現了。
班盛一瞬間的愣怔。
林微夏趁機側過子,抱著球用力一擲,籃球著籃筐慢悠悠地打了個轉,最後落了下來。
輕輕鬆一口氣,林微夏眼底恢復清明,後退拉開兩人的距離。
場后側的水池過道上,修長的手扣在水龍頭上,指節弓起,淡青的管更加明顯,水龍頭擰開,白的水柱往水槽底下沖,砸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班盛弓著腰低下頭,正在胡用冷水抹臉,水珠飛濺。林微夏站在一旁,開口:
「為什麼要耍思嘉?答應又爽約。」
給人以希和期待,又將人狠狠摔到谷底。
這就是班盛。
嘩嘩的水聲戛然而止,班盛抬頭,他的頭髮漉漉的,高的眉骨上還沾著水珠,筆直的視線將釘在原地彈不得,語氣緩緩:
「那得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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