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很快過去，他們順利畢業，青春的帷幕短暫落下。班盛帶林微夏出去玩了一圈，八月份，兩人一起回到了南江。

姑媽的水果店忙不過來的時候，林微夏會去幫忙，偶爾撞見年輕的高中生出現在店裏，看見生們上穿著的藍白校，會一剎那恍惚。

原來距離高中畢業已經過去很久了。

通常傍晚時分班盛過來陪去散步，或者帶小姑娘去看新上映的電影，晚上再把人送回家。

這是林微夏過得最愜意的一個暑假，對未來堅定，喜歡的人在邊，沒有什麼比當下跟更好的了。

周六，林微夏洗完頭后穿著一件松垮的白襯衫，pe，坐在沙發上一邊用巾頭髮一邊看綜藝。

茶幾上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信息提示聲，林微夏撈起手機一看，是邱明華髮的一則視頻，並附言：

【雖然我是班爺，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林微夏一愣，隨即點開視頻，地點在一個燈昏暗的包廂里，一行人正在玩搖骰子遊戲。

白天班盛跟說過，今晚要跟一幫朋友去聚會。

自從病好之後，班盛再也沒怎麼喝過酒，就算要去那些場所，他喝的酒不會超過一杯。可今天，視頻里的班盛明顯是被灌酒了。

還是那張冷又帶著蠱意味的臉，旁人看不出來他醉了，但林微夏看到他泛紅的耳，就知道班盛喝醉了。

「來，說一個兄弟們都不知道的。」李屹然半躺在沙發上，神慵懶。

程烏酸在一旁接話道：「阿盛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換一個問題。」

李屹然哼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道：「他肯定有。」

鏡頭晃到另一邊，燈昏暗，班盛的頭仰靠在沙發上，出的一截結緩緩，他有些冷倦地了一下眼皮，在一眾嘈雜的聲音中，忽然開口：

原來還喧鬧的聲音剎那靜止，只停了幾秒，一幫人跟炸了似的，紛紛笑罵道：「算啊，那可太算了！」

「班爺，我記得你高中一直追的是林微夏吧，那你暗的那個生是在初中咯？」

「誰他媽以前在附中讀書的，有沒有人來說說況啊。」

「班爺你居然還玩暗這套，牛。」有人直接豎了個大拇指。

誰能想到班盛這種稍微勾勾手指就有無數生撲過來的男生，竟然會暗一個孩多年。

烏酸也被班盛的話給弄暈了，修長的指節敲了敲玻璃杯，問道：「你初不是微夏嗎？」

話音剛落，立刻有男的反駁道：「定義不同吧，初是指第一任往對象吧，這暗的人可真是男人心口上的硃砂痣，白月咯。」

「你們男人會狡辯。」烏酸冷笑一聲。

後面無論他們再怎麼撬，從班盛裏撬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三分半的視頻就此結束，林微夏著頭髮的作停下來，口略微起伏著，拿起桌上的玻璃風線杯仰頭咕嚕灌了一大口水，「啪」的一聲把杯子放在桌上。

姑媽從房間里出來，手裏拿著錢包，說：「微夏你看一下店，我去青市場盯一下貨，一會兒回來替你。」

林微夏拿著手機和鑰匙站在玄關，彎腰穿鞋，高航還坐在沙發上吃餅乾，問道：「姐，晚上還吃燒烤不？」

「不吃了，飽了。」林微夏淡聲說道。

門到慣力衝擊猛地關上，樓梯口的聲控燈壞了，林微夏亮出手機電筒踩著樓梯下樓，正凝神看著前方的路，手機屏幕忽然亮起，跳躍著班盛的名字。

林微夏點了接聽，把手機舉在耳邊沒有說話。

聽筒那邊傳來一陣勻緩的呼吸聲，班盛的聲音低沉又帶著點啞，像晚上在耳邊低的聲音，喊道：

熱氣似乎沿著電話鑽了過來，弄得單側的耳朵又麻，林微夏沒忍住出聲回他：「幹嘛？」

班盛結滾了滾，聲音睏倦，他的音調得很低，輕聲說：「我喝醉了，你能不能來接我？」

林微夏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平復了一下心緒，重新說話：「不能。」

讓你暗的人接去吧。雖然這種想法很稚，但林微夏還是忍不住說道。

林微夏來到水果店，在店裏忙了一個多小時后，姑媽從青市場回來替。林微夏走在回家的路上，終究還是不忍心，走出水圍巷來到馬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班盛回到南江后，還是住原來的那棟別墅，他半個月會回去那個家吃一頓飯，主要是為了看他妹妹。

林微夏有他家的鑰匙和應卡，走進大門后，一路穿過載滿綠植的庭院，推開門，藉著院子外面暖的路燈，打開照明燈。

一眼看到男人躺在沙發上，燈流轉在冷淡分明的一張臉上，他的呼吸均勻。

林微夏輕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搖了搖班盛的肩膀，試圖喊醒他：「回房睡。」

然後林微夏架著半睡半醒的班盛上樓，他太沉了，整個人半倚在上。費了好半天勁，才把人扶回房，結果兩人雙雙摔在的大床上。

林微夏被男人在上，班盛趴在上，把臉埋在頸側，開始游移，又開始手腳。

林微夏費力地按住男人搭在白皙大上的手，看著他，問道：「聽說你有個暗的生，你現在還記得啊。」

班盛停頓了一下，低笑一聲，問：「誰告訴你的？」

「你不要轉移話題，」林微夏住自己的擺不讓他繼續往上掀，咳嗽一聲，問道，「那個生很漂亮嗎？」

生在意的點總是很奇怪，雖然那個生是過去式，但知道班盛以前有過暗的人心裏多有些吃味，甚至在想，會是什麼樣的生讓班盛記到現在。

漆黑的眼睫垂下來，在男人眼瞼下方暈出一道影，他似乎在認真思索，認真評價道：

下一秒，林微夏用力推開在上的班盛，起聲音毫不眷：「那今晚你自己睡吧。」

次日清早，林微夏起來，打開班盛家的冰箱，空空如也，只有幾個蛋。林微夏熬了點白粥，又煮了三個水煮蛋。

林微夏站在流理臺前洗著碗，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步調散漫拖沓下樓的腳步聲，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班盛剛洗漱完，他穿著一件棉質的黑t恤，漆黑的頭髮有些凌，薄薄的兩片眼皮耷拉著，抬手一，立刻變紅了。

班盛打開冰箱拿了一長格冰塊，站在餐桌前打了一杯水，又把冰塊弄了進去。林微夏看著他：「早上別喝冰水。」

「忘了。」班盛換了一下杯熱水。

林微夏站在電飯煲前往碗裏盛著白粥，倏地想起昨晚班盛的回答還是生悶氣，在放鹽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往他那碗粥里多加了一勺鹽。

班盛懶散地拉開椅子坐下，剝了一個水煮蛋遞給林微夏，看著，審視：「昨晚你睡客房了。」

「對呀。」林微夏的語調甚至有些囂張。

林微夏接過班盛遞過來的水煮蛋，把蛋白吃掉，一顆蛋黃攤在掌心有些為難。

林微夏從小就討厭吃蛋黃，但姑媽每次都會讓吃掉，厲聲訓斥，家裏條件本來就不好，多了一張吃飯，不要浪費糧食。

班盛家大，但也空的，林微夏走出去，發現蘋果綠的庭院裏栽了一叢仙人掌，好像就是班盛當初強行從懷裏搶走的那盆綠植。

早上想到班盛有一個暗的生，心裏就有些生氣，但沒想到那個生是自己。

高航放下手裏的籃球，認命地跟過去，應道：「行吧，讓苦力小高為您服務。」

林微夏順著聲音的來源對上一張悉的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名字，對方也不介意，立刻說道：

林微夏盯著這些件思緒發怔，耳邊響起下午遇到那個高一同學說的話，鍾亮豪了一下頭，說道：

黃昏傾降，像糖果店被打翻的糖漿，濃重的彩鋪在的天空上。林微夏來到班盛家，按照他的指示去了書房，找到那份有藍標籤的文件一頁一頁地拍了照，然後發給他。

髮夾是高中時，林微夏不想被人議論耳朵，留了齊腰長發擋住這一缺陷，也從來不扎，但額頭上的碎發多，晚自習做作業又礙事，所以在屜里準備了一盒的小髮夾。

借書卡是班上大家一起辦了個閱讀角，林微夏每次借書都會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不主知道借了多本書寫了多張借書卡，他就全都留了下來。

……

「陪我去商場買點東西。」林微夏說道。

班盛將額前的碎發勾到腦後，極有耐心：「什麼？」

蹲下來，林微夏剛想去拿那個吹風機，視線無意掃到旁邊的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頓住，拿出來打開一看。

兩人寒暄了幾句后，鍾亮豪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兩杯水果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你跟那個深高的班盛怎麼樣了，他追到你了嗎？」

林微夏哭得鼻尖發紅，視線一片模糊，不遠傳來一陣聲響，是回到家的班盛。男人看見哭一愣，快步走過來，走近才發現看的是什麼。

那個男生知道林微夏的意思，遭到拒絕後轉頭便走了。

「他還問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我跟他說了，說你喜歡的熱烈的男生。」

只是大學分開以後，他太累了也撐不下去，又將那個鬱的，緒被怪反覆吞噬的班盛一覽無餘地暴在面前。

拔的影子落下來，半蹲在面前，抬手給小姑娘眼淚，故意開玩笑逗人，抬了一下眉骨：

林微喜站在玄關拿帽子的時候收到班盛的短訊，說是他在外面有點事，讓傍晚去他家找份文件拍個照發給他。

「嘖，我還能不能有點私了？」

所有寫有筆跡的借書卡班盛都保存了下來。

所以班盛一直暗的那個人是林微夏，他知道林微夏喜歡喝咸檸七，知道家在哪，知道不開心的時候通常都是憋著不說話的格。

「就是……早上給你盛的那碗粥，我……我給你多放了一勺鹽，一共兩勺鹽，我是故意整你的。」林微夏邊打嗝邊說。

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夠了

「啊，你怎麼知道我跟他——」琥珀的瞳孔一閃過的驚詫。

班盛搖頭，臉頰了一下，看得出他無聲地咬了后槽牙，散漫地笑笑：「沒。」

然後林微夏盯著班盛，看到他面不改地把碗裏的粥都喝完了，才把碗收走。

心底湧進一暖流，林微夏垂下眼沒有看他，掩去眼底的緒，說道：「嗯。」

「你真的宇宙無敵超級笨！還天才！」林微夏抬起臉，抬手不停地打他的肩膀，前劇烈地起伏著，甕聲甕氣地說，「我說喜歡熱烈的男生，是騙人的——」

「我啊，鍾亮豪啊，高一咱倆一個班的。」

所以每次林微夏都是著頭皮把蛋黃吃下去，後來也學會了強迫自己要習慣不喜歡的東西。

高一的時候，林微夏很歡迎，有很多男生追，但活得很沉，也本沒把心思放在這件事上。

當時林微夏從被欺凌的初中考到十三中，原來的那所高中並不知道林微夏以前發生過的事，所以鍾亮豪只把他知道高一跟林微夏同班，了解到的事全告訴了他。

班盛把仙人掌移植到了地上，牢牢地紮於地上，讓它到了大地和太的保護。仙人掌葉變得厚，且衍生了更多的小仙人掌。

盒子裏面躺著一枚了漆的貓咪髮夾，十二張陳舊的借書卡，上面是的筆跡：高二（一）班林微夏，借閱高木彬《刺青殺人事件》，高二（一）班林微夏，借閱角田代《第八日的蟬》，借閱茨威格《昨日世界》……

林微夏拿了一條他的巾著發，沒在浴室看到有吹風機，只得出來找，彎著腰拉開一個又一個屜，終於在最底部看見白的吹風機。

林微夏被問得語氣有些冷，隨便想了個當時喜歡的外國演員，說一通：「我喜歡熱烈型的男生，會打籃球的，跑步還快，格開朗的……」

林微夏回了個「好」。

因為知道林微夏喜歡大海，所以費盡心思帶去海邊散心，表演了一場樂隊演出。

「多大點兒事啊，哭這樣。」班盛出手指給淚，看著說道。

有一個男生說每晚跟在後面，不厭其煩地說要送回家，還強行對外說這是他朋友。

林微夏覺得驚喜，找來庭院裏的澆花水管把仙人掌還有周圍的綠植都澆了一遍，因為工程量大加上澆得過於專註，很快弄了上的子，還出了一汗。

喜歡一個人哪有那麼多標準，這不過是林微夏用來搪塞別人的理由罷了。當時本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沒想到會有人因此當了真。

「我知道。」

林微夏推開甜品店的門，冷氣撲面打過來，高航立刻跑去沙發坐著玩起了遊戲。拿著手機站在收銀臺前抬眼看著易拉寶上寫的新品推薦，在思考點什麼茶。

周三下午，南江市民紛紛收到氣象局的電話，說今明兩天有颱風來襲，請各單位和學校注意作業。高航嚎了一嗓子，說道：「再不下雨，我他媽要熱灰了。」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這個貓咪髮夾，林微夏記得是嫌油漆落，不好看了，在一次晚自習的時候隨手扔到了後門的垃圾簍里。

「害，你當時讀完高一不是轉學了嗎？有一天，深高的班盛找了過來，給了我一些好來打聽你的事。」

「怎麼了？不好吃嗎？」林微夏神疑地問他。

男人發出低低的笑聲，手拭去眼角的最後一滴淚，語氣輕：

猶豫了半天，皺著眉想把蛋黃吃掉時，一隻修長骨節清晰的手了過來，把林微夏掌心的蛋黃塞進裏，漫不經心地說：

「哦，記得了。」林微夏想起來這個人，確實是的高一同學。

正在思考之際，一道悉又陌生的聲音過來：「林微夏？」

來到商場，林微夏挑了大半天才選一個肩頸儀給姑媽，又買了點日用品。逛到後面，高航嚎著要去喝茶。

既然不是喜歡的那類人，那他就努力變喜歡的那個樣子——

林微夏蹲在那裏發怔，一滴又一滴的眼淚落在借書卡上。生日那天，無意開玩笑說班盛從十歲就開始喜歡。

林微夏被追煩了，也很反這種做法，對那個劉海長到看不清戴著一副眼鏡的瘦弱男生說：「我直接一點，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班盛一直覺得，既然林微夏喜歡熱烈的男生，那他就拚命藏住心底的那份黑暗，去參加籃球集比賽，想他去接力，他就跑步給看。

說完之後並沒有當回事，但原來是真的。

班盛咀嚼完食后，手裏拿著調羹慢悠悠地往裏送了一口粥，頓了頓，原本放鬆的表變得一瞬間僵。

所以班盛真的暗有十二年之久。

「以後不想吃的都給你男朋友。」

沒想到班盛竟然撿了回來，保存至今。

澆完后，林微夏回到別墅，上了二樓，去了班盛房間找了他的一件恤和運，去浴室洗澡去了。

竟然還存活著。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對方不依不饒。

「我想跟你道個歉——」林微夏胡抹了一把淚，鼻尖哭得跟兔子一樣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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