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過后，田地不能空著，空著的田地容易荒廢長草，第二年開耕會非常艱難，所以就算最懶惰的人家也會種上大白菜，白蘿卜，等到冬天的時候吃。

如果勤快點的，則會種上各種豆類，比如現在種上豌豆，等到明年春耕時正好收獲。

扶江縣的百姓們早就習慣這樣的勞作。

但今年明顯有所不同。

那就是各家發現，他們種下去的種子發芽很快。

按理說發芽太快也不好，容易扎得不牢固，葉子也容易枯黃。

可扶江縣各家各戶仔仔細細查看，今年的這豆子的扎得異常穩，比往年都要壯不。

這個壯就是茁壯里面的壯實，說明莊稼長得好。

如果一家這樣也就算了，但放眼去，好像各家都是這樣。

今年豆子種到田里不過半個月，已經發現莊稼長得好。

這樣一來，鄉親們自然想到那個原因。

化！

今年跟往年不同的地方，就是各家都施了。

在耕地的時候，順便施了底，也有人發牢，說平白多個步驟。

不過抱怨歸抱怨，大家施的作可沒停，誰讓周圍人都在用化，好像自己不用吃虧了一樣。

這化效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明顯。

誰都能看得出來，各家的莊稼比往年好上太多。

這就意味著今年可能會收啊。

如此健碩的苗苗，連蟲害都了很多。

化的功效，就這麼厲害？！

其中最先試驗過化的馬同峰幾家人忍不住道：“之前你們還半信半疑，現在呢？”

現在還用說？

當然是高興啊！

見到各家踴躍用化，里長們及時站出來，讓他們嚴格按照知縣大人說的做，就算是化也要按照要求用。

這田地就跟人一樣，猛然吃太多飯，那會撐死的。

莊稼猛然用太多料，也會死。

紀煬盡量用最淺顯的話來給大家解釋化跟土地莊稼的關系，現在看起來非常有效果。

但擺在扶江縣百姓面前的事，可以說剛好相反。

那就是大家想多用料，那也要有啊。

田地吃料吃得厲害，各家準備的幾千斤化，沒過多久用的差不多。

九月份還好，時間進十月，不止一家出現化用完的事。

現在再做也沒材料啊，各家的牛羊拉一點糞便都要被趕藏起來，之前收獲之后的稻桿更是寶貝，生怕別人搶了一。

要知道這東西都能做料！都能讓莊稼長得更好！他們舍得給別人嗎？

一時間，扶江縣出現料荒的況。

紀煬讓手下收集消息，方便隨時干預。

不出紀煬所料，扶江縣下面五個村子，包括縣城里種田的人戶，除了凌家湖之外，每個村子都缺料。

凌家湖的人也懵啊。

當初他們開什麼化作坊，只是完里長跟知縣的要求而已，以為各家做的那點化肯定夠用。

但用著用著，他們就知道，想要莊稼好，化不了！

好在他們背靠化作坊，本不缺！

也因此，凌家湖的莊稼是整個扶江縣長勢最好的。

更因這件事，扶江縣其他幾個村子，陸陸續續知道凌家湖可以買料的事。

凌家湖的人也放出消息，扶江縣百姓買料，一文錢一斤，其他縣城的人買三文錢一斤。

雖說因為通閉塞，料的事并未傳到其他縣城，可這種說法讓扶江縣百姓心里自然不同。

不愧是自己縣城的人，對自家人就是好！

可話說出來，就算一文錢一斤，絕大多數人家也是買不起的，秋收剛過，各家吃飯的糧食有，銀錢？哪有銀錢啊。

這時候上集村的葫蘆江家率先行，他家今年因為賣葫蘆給知縣大人，掙了幾百文，這會剛好拿出來去買化！

還有些門戶東拼西湊出發。

放在前幾個月，他們絕對不可能花錢買這臭烘烘的東西。

但現在不同，現在家里長勢極好的莊稼說明了一切！按照有經驗的農人道：“今年的產量，只怕要翻倍。”

主要是看看這綠油油的葉子，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莊稼。

各家都不用員，該去買的都買了，農家人心里也有本賬，這已經算明白施的好。

可能買得起化的還是數，更多百姓只能心里焦急。

明明知道有辦法讓糧食增產，明明那邊就有東西，可家里沒錢啊。

要不然借錢？可借錢又要有利息，要不然典賣家里的件，說不定明年還能贖回來。

事發展到現在，紀煬朝旁邊的玉縣丞跟凌縣尉點點頭。

可以開始了。

十月初七清晨，扶江縣縣衙兩個捕快騎馬到各村傳消息。

大意思是。

沒有錢買化的百姓，算好各家田地數目，通過里長報給衙門，衙門給他們批條子預支所需的化。

等明年這茬莊稼收獲了，百姓可以歸還相應數目的化，或折同等價格的谷跟銀子上來，再或者折算勞役天數，到時候給扶江縣修路鋪橋。

最遲明年六月歸還或服完勞役。

如今才十月份，明年六月前歸還，時間足夠充裕，利息更是沒提。

這簡直跟天降大餡餅沒區別。

凌縣尉也提前去過凌家湖商議此事。

條子一式三份，衙門存底一份，百姓存一份，凌家湖留一份。

半個月衙門去結一次賬，凌家湖那邊收到多化批條，衙門就給多錢。

凌里長自然沒有異議，他甚至從中看出好，以他們知縣的為人，怎麼也不會賴賬吧？

只是他們衙門有這麼多錢給嗎？

這件事就給凌縣尉，他雖未說葫蘆稅收的事，但以他跟老爹的關系，自然他爹放心。

“我會坑咱們凌家湖人嗎？你們只管答應，知縣大人絕對不會虧待。”

凌里長思前想后。

知縣大人促的這件事，對凌家湖有益，那就是可以快點收到錢。

對百姓們也有益，可以提前拿到讓糧食增產的化，還不用付利息。

唯一吃虧的，好像只有衙門？！

不止凌里長自己想明白這事。

扶江縣各個村子也不由得沉默，更是覺得這事好像不可信。

這天底下還有白吃的午餐，免費的餡餅？

扶江縣糧食產量不高，知縣大人就教他們制化。

化不夠用，便未卜先知一般開設化作坊。

有化了但沒錢買，也沒事，知縣大人讓他們先預支還沒利息。

天下間有這樣的好事嗎？

他們怎麼不信。

原本穩坐釣魚臺的紀煬，以為預支化的消息傳出去，到衙門領批條的百姓肯定蜂擁而至。

可左等右等，一點消息也沒有，衙門門口冷清的蒼蠅都不飛過。

別說紀煬了，衙門眾人也有點迷茫。

他們哪里做得不對嗎？怎麼跟想象中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