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的古梅，江嘉魚采取裝聾無視政策，只要我裝得夠像，你就不知道我知道。

溫水浴沖走黏膩熱汗，換上干爽新，又吃了一碗羊杏仁酪兩只灌湯蝦仁湯包半個鮮餅，肚皮江嘉魚心滿意足地爬上床躺下，趕路的疲乏爭先恐后涌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至于院子里那棵的古梅，有本事化作男子來勾引，沒本事就別想影響睡覺。

一覺睡到自然醒，江嘉魚神清氣爽地睜開眼。

賀嬤嬤笑著道：“郡君醒了，正說著睡了這麼久該起了，不然晚上睡不著。”原是林鑾音閨閣時的心腹婢，出嫁時被留下照顧林伯遠，三年前又被林伯遠送去照顧為孤的江嘉魚。

江嘉魚坐起來，問：“嬤嬤，我睡了多久？”

“剛好一個半時辰，”賀嬤嬤道，“正好侯爺和三老爺五老爺都下衙回來了，郡君可去拜見。”

于是江嘉魚略作收拾，先去見侯爺外祖父，去了書房才發現，五舅父林伍英也在，倒省了多跑一趟。

“淼淼拜見外祖父、五舅父。”江嘉魚打量一眼，父子倆長得像，軀凜凜，巍然威嚴，標準武將相。賀嬤嬤關于五房的科普，瞬間涌現在腦海之中。

五六七八房皆是姨娘所出，姨娘本是太守府貴，太守因耿直諫言怒前朝暴君周幽帝，闔族男丁被斬首，眷沒軍營為。

彼時臨川侯已經是初鋒芒的小將，一眼認出姨娘就是他年時驚鴻一瞥寤寐難忘的太守掌珠。他便用新得戰功換來姨娘的獨占權，改朝換代之后，納為妾室，寵非常，在外征戰都隨攜帶。

無論老耿氏在大耿氏攛掇下，屢次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求臨川侯把姨娘母子送回大宅，臨川侯都不松口。直到天下大定不用再打仗，四個兒子也長大人，臨川侯才敢帶回家，可謂是慈父心腸用心良苦。

結果一回西都，姨娘連林家大門都沒進，直接去郊外的咸宜觀出家做了冠。

聽到這里時，江嘉魚有種淡淡的臨川侯是用完即丟工人的既視。

就算是，臨川侯在看來也一點都不值得同，舍不得白月母子被寡母繼妻刁難，他怎麼就舍得原配生的兒。時下并沒有武將家眷必須留在后方做人質的規定，臨川侯完全可以把林鑾音林伯遠姐弟倆接到邊養。

左不過一不想原配子影響他在外面的幸福生活，二不想和寡母繼妻鬧得太僵。至于林鑾音姐弟倆的生活質量甚至生死，他在乎嗎？便是在乎，也有限。

姐弟倆能平安長大，三分靠運氣，七分靠林鑾音能干。這種偏心眼渣爹，活該被白月渣，渣得好，渣得妙。

于姨娘這位白月，江嘉魚并不討厭，雖甘為妾，或許還利用了臨川侯的。可在生存面前，很多選擇不能簡單以對錯來評判。

據賀嬤嬤說，姨娘不僅護住了自己還護住了妹，又為其妹招贅納婿，所生三子如今都頗有建樹，重振氏門楣。若是當年姨娘不依附臨川侯，只怕姐妹倆早已經死于種種不堪，世間也再無雍氏。

這讓江嘉魚想到原主的母親林鑾音，雖然賀嬤嬤說和原主父親江恒鶼鰈深恩異常。可江嘉魚覺得吧，兩人整整差了十五歲，江恒還是個二婚頭，娶林鑾音時嫡庶兒已有八個。讓相信林鑾音嫁給江恒只是因為真，有點難。竊以為在這門婚事里，林鑾音多多是想給自己找一個靠山，保護自己保護不的弟。

“起來吧。”臨川侯出聲打斷江嘉魚大草原上跑馬的思緒。

江嘉魚趕收斂緒，緩緩起，垂著眼立在那，看起來十分乖巧。打死臨川侯都想不到剛把自己打渣爹，著荏弱單薄的外孫，他不想起三年前舍殉國的江氏一族。煌煌江氏，只剩下這個去彭郡參加閨中友及笄禮的外孫逃過一劫。

臨川侯無聲一嘆，溫聲對江嘉魚道：“病可好了？”

江嘉魚：“好多了，只是病去如，還沒好利落。”

臨川侯點點頭：“放寬心慢慢養子，什麼都沒你重要。”

江嘉魚應好，一直都很配合地吃藥吃飯運，病病歪歪，太影響生活質量。來都來了，放平心態，一切看淡，反正躺在現代躺在古代，躺在哪里不是躺。

“缺什麼想要什麼，只管和你大舅父說，別拘著。”臨川侯沒提手握中饋之權的大耿氏，兩邊嫌隙太深。大耿氏不會真心看護，林伯遠也不會放心大耿氏。有林伯遠在，他倒不必擔心外孫委屈，長子混賬歸混賬，對長僅存的這滴骨，絕對會比自己親生兒還上心。

江嘉魚應好。

“哈哈，”林伍英朗笑兩聲，暗道糟糕，見面禮媳婦倒是準備好了，可他沒帶上啊，哪想到會在書房上。他腰，只恨自己沒學文臣上配七八塊玉佩，只能掏出一張銀票，“五舅父是個人，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干脆就給你些銀錢，喜歡什麼自己去買。”

正翻出一塊玉佩打算幫兒子化解尷尬的臨川侯角微微搐。

“謝謝五舅父。”江嘉魚笑盈盈接過，瞄一眼上面數值，笑容更加燦爛。

從書房出來，江嘉魚又去拜見三舅父林叔政。可喜可賀，林叔政在前院并不在小耿氏院中。不說小耿氏剛被林伯遠當眾打了臉，單說賀嬤嬤科普過的小耿氏和林鑾音恩怨。

當年小耿氏本是想嫁給林伯遠當現的世子夫人，差一點就要生米煮飯功上位，卻被林鑾音塞給了林叔政。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小耿氏絕不會給好臉。

林叔政中等個頭，形干瘦，樣貌普通，眉間川字紋和鼻周法令紋讓他看起來比心寬胖的林伯遠還老。

江嘉魚心道仕途平平、夫妻不睦、膝下無子，想彩照人也難。

林叔政敷敷衍衍問了江嘉魚幾句，然后給了江嘉魚一套文房四寶做見面禮，便讓離開。

完拜見長輩任務的江嘉魚回到沁梅院剛躺下，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江嘉魚打疊起神待客：“五表姐。”

“我是幫我阿耶送見面禮來的，喏。” 林五娘指指婢瑪瑙雙手捧著的錦盒。

江嘉魚：“五舅父已經在外祖父的書房給過。”

林五娘嫌棄地嘁了一聲：“哪有給銀票的，阿耶真是來，被阿娘好一頓罵，這盒珍珠阿娘早就準備好打算讓阿耶給你的。”

江嘉魚就說：“舅父舅母的心意我心領了，只我怎好收兩份禮。”

林五娘急了，大聲：“給你你就拿著唄，不過是一盒珍珠罷了。”

江嘉魚被吼得一愣。

林五娘被瑪瑙輕輕扯了下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兇，瞧，漂亮得跟朵花似的表妹都被嚇懵了，連忙把聲音降下來，聲道：“你別怕啊，我不是兇你，我的意思是你用不著這麼客氣，咱們都是一家人嘛。”說著林五娘點點頭，覺得自己說的可好了，回頭阿耶阿娘必是要夸懂事的。

江嘉魚便不再客氣，因為覺得再客氣下去，對面的小姑娘能急眼：“長輩所賜，卻之不恭。”

“對嘛，這些珍珠你可以串項鏈還可以打首飾，我跟你說哦，青雀街上的纖巧樓打首飾的技藝最好，干脆我明天就帶你去。”林五娘躍躍試問江嘉魚，“明天你有空嗎？”

江嘉魚剛想說有，現代來的土包子特想開開眼，偏不爭氣地咳了起來，還是連著咳。等咳嗽止住，就聽賀嬤嬤道：“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不如郡君先歇上幾天養養子，再和五姑娘出去玩耍。”

看著咳得眼淚汪汪弱不風的燈人表妹，林五娘憐意橫生，聲音更加溫：“不急不急，等你休息好我們再去，纖巧樓又不會跑。”

江嘉魚忍俊不，逗：“那可說好了一定要帶我去的。”

林五娘連連點頭，就差拍著脯保證。

兩人說著閑話，不知不覺就到該赴家宴的時辰。

專程過來打算和江嘉魚一起過去的林四娘視線在林五娘和江嘉魚之間來回繞了繞，們何時走近的？下疑，林四娘欣道：“五妹妹也在表妹這兒啊，幸好有妹妹陪著表妹。阿耶兄長剛回家，我有許多事要忙，忙到現在才將將忙完，這就來遲了。”

林五娘聽得不順耳，又說不上來，便沒好氣道：“四姐姐可真是個大忙人。”

林四娘笑容不改：“我天生勞碌命，哪有五妹妹運氣好，萬事都有五叔母持，可以無憂無慮地玩耍。”

林五娘脆聲：“那趕明兒讓大伯父續弦，這樣你也能無憂無慮地玩耍了。”

林四娘神微變，無嫡母無長嫂，便由這個長暫管長房庶務，對外慢慢有了能干賢名。對有威，莫說長房奴仆便是其他房的奴婢都敬三分，也就無人敢怠慢方姨娘和胞弟。所以私心里，一點都不想多個繼母在頭上。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主母進門正可持大哥婚事。”林四娘溜了一眼江嘉魚，就不信愿意多個婆母伺候。

江嘉魚被林四娘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還來不及深思，就聽林五娘嘁了一聲：“你也就是上裝的大度，心里才不愿意多個人指手劃腳。”

林四娘惱怒：“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五娘也怒了：“你說誰小人！”

林四娘更怒：“誰對號座就是誰。”

江嘉魚：“……”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宅斗？小學生吵架？

正無語，就見怒氣沖沖的林四娘林五娘不約而同地看向江嘉魚，彷佛在等表態站隊。

一瞬間，江嘉魚覺得自己像極了腳踏兩條船的渣男，被左右佳麗問你到底誰。江嘉魚就很憔悴，誰也不想得罪的渣·江嘉魚·男捂著口咳起來，一副弱不迫的可憐模樣。

如此，林四娘和林五娘忘了斗，全來關心彷佛要咳斷氣的江嘉魚。

江嘉魚險險在心里了一把汗，深覺自己這古代生活委實大不易。

好在之后的接風洗塵家宴十分和諧友好，江嘉魚竊以為主要歸功于整個三房只有沉默寡言的林叔政出席。

修整三日后，江嘉魚正式開啟的古代生活。

上午老夫子一對一教書識字再練字。繁字略認得些，會寫的只幾個，好在有失憶這個借口自圓其說。梗不在老，有用則行。

中午睡一覺。

下午聽賀嬤嬤八卦，不，是介紹府外人往事。

巧遇一次賀嬤嬤小課堂之后，林五娘功班，捧著臉和江嘉魚一起聽得如癡如醉，偶爾還能補充些八卦趣聞。

至于晨昏定省，這個真沒有，按理應該有，這就得說起已故的世子夫人石氏。

在請安時屢次被空等干耗罰站諸多小手段惡心后，石夫人暈了一回，暈到全城皆知大耿氏不慈，為斷長房脈謀奪家業，把繼子媳生生磋磨到險些小產。

石氏可非無名無姓之輩，豈容自家兒被作踐，趁勢發難臨川侯。于是，晨昏定省只剩下每月十五點個卯，對外老耿氏大耿氏還得說自己清靜。

后來，祝氏等夫人進門，個個家世都比耿氏強不只一點半點，臨川侯又慣來偏姨娘一脈，一月一請安的規矩就沿襲至今。

可見拳頭大才是道理，古往今來概莫如是。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江嘉魚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醒后來手飯來張口，認認字練練書法聽聽八卦，要是再有網有手機有空調，那真是神仙都不換的快活日子。

說起神仙，江嘉魚抬頭，看向窗外那棵七百六十五歲的古梅。

懷疑這梅樹有點不正經，有證據。

賀嬤嬤說：長房方、袁、常三位姨娘都是本分人，常姨娘年輕好最得寵，方姨娘和袁姨娘關系更好。

梅樹說：好到天天睡在一張床上，商量怎麼把林伯遠推給常姨娘。

江嘉魚：“……”方袁兩位姨娘各有一子一，大概可能恐怕林伯遠也是個工人吧。

賀嬤嬤說：三夫人臉酸心窄，容不得三房有平頭正臉的奴婢。

梅樹說：林老三就在書房里養了兩個清秀小廝，天天對外說在書房讀書，每每讀到通宵達旦。

江嘉魚：“……”怪不得林叔政那麼干瘦，大概是縱過度吧。

賀嬤嬤說：五老爺和五夫人伉儷深，房無姨娘姬妾之流，最是清靜。

梅樹說：大前天和上峰在教坊司喝了兩杯酒，林老五這個耙耳朵在祝氏帳子里跪了半宿算盤，今年才過半已經跪壞三個算盤啦。

江嘉魚：“……”威猛大漢委委屈屈跪算盤，那畫面太，我想看！

聽聽聽聽，天天盯著人家床頭床尾那點事，這能是個正經妖嗎？

不能吧。

江嘉魚就考慮要不要跟它個朋友，吃瓜不吃瓜的無所謂，主要是稀罕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