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之前被開除，但項樾并沒有相關的罰公告，這番模糊理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議論。

他重回項樾的消息再次不脛而走，相隔十幾天，這回搖一變為了項明章的書。

那“因錯開除”似乎變得不可信，因為這種“去而復返”的況前所未有。

很快，人事部發了正式公告，公司網更新了職員信息，一切程序正規、齊全，皆驗證了消息的真實。

楚識琛辦完手續回到九樓銷售部，他剛一現，空氣中彌漫著靜默的尷尬，同事們之前孤立他，面對當下的形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凌豈例外，一臉高興地跑近：“你怎麼回來了！”

楚識琛低聲道：“空跟你說。”

書室在總裁辦公室的外間，一樣的裝潢風格，面積不算大，空置的幾個月基本鎖著門，現在已經打掃干凈。

楚識琛將一箱個人品放在桌上，他想，既然配備書室，那項明章應該是有書的，但他從沒在公司見過。

門口，項明章到了，經過時瞥了一眼。

楚識琛自覺追出去，跟進了總裁辦公室。

關閉整個周末的房間有些悶，墻上一面電子屏，項明章按了幾下，同時打開遮簾和換風系統，將空調降低了三度。

楚識琛記住這個小習慣，然后主說：“職的事都辦好了。”

項明章在公司的時候總是冷淡又嚴肅，他不打算浪費時間關照些有的沒的，直接吩咐道：“通知B項目組，十分鐘后開會。”

“好的。”楚識琛亦不需要額外的流，瞬間進工作狀態，應完走。

項明章咳嗽了一聲。

楚識琛停下，既來之，他就要做好這份工作，以書的態度問：“項先生，還有事麼？”

項明章說：“咖啡。”

楚識琛去茶水間泡了一杯黑咖啡，據他以往觀察項明章不喜歡加加糖，送到辦公室，項明章果然沒有挑剔。

辦公室的門關上，項明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半個月前的自己絕對想不到，有一天會請楚識琛來當書。

別的崗位要履歷、要經驗，必須遵守公司規定，書更看重他個人的滿意程度，不容易落人口實。

上一個書違背他的命令，游艇炸那晚擅自和楚家涉，被他辭退了，楚識琛這個事故的始作俑者頂上，也算合合理。

最要的，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直接聽命于他，更易于掌控。

項明章沒計劃得太遠，銀行項目需要楚識琛，書總要有人做，那就先這麼著吧。

楚識琛終于有了員工賬號，項樾的部系統功能強大、完善，他來不及一探究竟，立刻發出了開會通知。

十分鐘后多功能會議室，B項目組到齊，研發中心過來一名主管兼高級工程師，是在項家見過一面的項如緒。

楚識琛隨項明章一起就位，多功能會議室主要作圓桌討論，裝飾彩鮮艷，不易沉悶，會議氛圍比較放松。

彭昕在趙組長那里了釘子，另辟蹊徑去攻略選型組的一位技骨干，有了點眉目。

項明章點點頭：“選型組不是一言堂，每個組員都有一定的話語權，把握的人越多，條件越有利，你就繼續接。”

“嗯，我會的。”彭昕說，“那趙組長那邊……”

項明章道：“那天跟趙組長談了一下需求。”

彭昕一臉痛快：“太好了！”

項明章扭臉，沖坐在側的人說：“楚書，你講講吧。”

大家先喜后驚，表面上楚識琛來做會議記錄，怎麼突然參與到項目里了，而且涉及最重要的部分。

楚識琛打開筆記本，他將通的容捋了若干遍，條理清晰，對銀行的業務需求解釋得木三分。

彭昕不拽了拽領帶，對比之下他那點東西不夠看了。

楚識琛余注意到，末尾講完，額外添了一句：“這些是目前談到的容，我替項先生轉述而已。”

項明章欣賞楚識琛的玲瓏周到，不過他了解彭昕的為人，好強，但不嫉賢妒能，否則不會升到銷售總監。

重要的是他不想搶人功勞，宣布道：“跟我無關，楚書下了很大工夫，會一起跟這個項目，有問題可以直接找他討論。”

無論如何項目有進展，大家充滿斗志，楚識琛一邊用電腦做記錄，一邊在紙上寫要點，有點顧不過來。

忽然，項明章靠近他，像監考老師在旁邊看人答題。

楚識琛筆沒停，分一點注意力給上司：“有問題麼？”

項明章建議道：“寫簡字吧，省事兒。”

楚識琛其實在練了：“……哦。”

兩天后，項明章借口不開，讓楚識琛和彭昕一起去見趙組長。

這次見面約在商務會所，時間充裕，雙方通得更加細致。

楚識琛明白項明章的意圖，派彭昕除了談項目，也為了跟自己進一步磨合。

作為銷售部的頭兒，彭昕能跟他一起合作，部門其他人就能和他一起共事，這次是要自上而下地破除屏障。

離開會所已過黃昏，楚識琛吃一塹長一智，在街邊打給項明章，得到準許才下班回家。

楚家大門沒關，甬道上停著一輛大吉普，是李桁的車。

來的人是李藏秋，他立在花園的遮傘下，司機正在往后備箱里搬東西。

楚家在新西蘭有一片農場，收了蜂和水果，空運過來給他拿一些。

這種事司機跑一趟就行了，大概李藏秋有話不方便在公司講，楚識琛的本能里沒有“回避”二字，迎面走了過去。

“叔叔，怎麼不進屋喝杯茶？”

“識琛回來了。”李藏秋笑容和藹，“上班辛不辛苦？”

楚識琛道：“不累，應付得來。”

李藏秋似是惋惜：“你被開除的事我耿耿于懷，想著找機會讓你回去，你竟然自己辦到了。唉，可你太心急了。”

楚識琛問：“這樣不好麼？”

“書這工作麻煩，難聽點就是伺候人的。”李藏秋說，“楚家和項家有，你是楚家的爺，去給項明章當書，傻孩子，他在辱你呢。”

楚識琛沒被激起任何緒，說：“我靠自己勞，怎麼會屈辱？”

李藏秋勸他：“那也要看為誰辛勞，上次的項目沒有那麼簡單，你要小心被項明章利用了。”

“會嗎？”楚識琛裝笨，因為不太會裝，所以恰好顯得有點不聰明，“謝謝叔叔提醒，我記住了。”

李藏秋暗示道：“有困難隨時找我，別太單純了。”

楚識琛點頭答應，送李藏秋上車離開。

別墅門廊下還堆著七八只木箱，楚識琛彎腰拿起一瓶蜂，黃澄澄的，天藍蓋子，瓶口纏著一圈蕾花邊，一看就是楚太太的巧思。

唐姨出來歸置，說：“收了好多呀，你拿一些放在公司泡水喝。”

楚識琛問：“直接泡？”

唐姨說：“溫水加兩勺就行，甜甜的對脾胃也好。”

第二天上班，楚識琛跟B項目組開會，要著手寫方案了。

上一次流各大公司都沒占到上風，憋著勁兒要使在第二次流會，畢竟效果好壞會影響最終競標。

楚識琛兩頭忙，覺得十分充實，傍晚同事們陸續下班，他在研究PPT，準備多待一會兒。

總裁辦公室，項明章伏案活了一下頸椎，晚上有個越洋視頻會議，雙方遷就彼此時差，定在八點鐘。

杯子里剩下一口冷水，項明章按書室的線：“走了麼？”

楚識琛：“我在。”

項明章說：“我了。”

楚識琛送來一杯溫開水，繞到辦公桌后放下，項明章拉開屜拿出一瓶藥片，吞服了兩粒。

“你不舒服？”楚識琛問。

“胃潰瘍。”項明章無所謂道，“沒事，出去吧。”

越洋會議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結束后，項明章從辦公室出來，部門空無一人，書室輕掩門扉，彌散著和的燈。

他從門前經過，楚識琛在里面了他一聲。

項明章推門進去，他的上一位書也是男人，自己捯飭得渾名牌，弄得書室卻不大講究，如今換了人，這一間干凈整潔，頗有致地擺了一瓶蘭花。

楚識琛拿出一只購袋，說：“你的風送去干洗過了，還給你。”

項明章忘了這件服的事，踱過去一拎，沉甸甸的，比一套西裝還重。他低頭去看，不小心瞥見了電腦屏幕。

項明章問：“在做PPT？”

楚識琛承認道：“嗯，是第二次流的方案。”

項明章說：“這應該不是你的活兒。”

“當然。”楚識琛坦白，“項目組把方案容研究好了，由售前咨詢部的總監刀，我沒接過PPT，只是自娛自樂地試一試。”

PPT是一種展現模式，重要的是容，項明章轉過顯示查看完的部分，楚識琛把掌握的容幾乎都寫了。

他俯握住鼠標，先備份原件，接著大刀闊斧地刪除了超過三分之一。

楚識琛試圖阻攔：“這些是詮釋需求點的核心容，很重要。”

項明章說：“所以不能寫。”

楚識琛愿聞其詳：“為什麼？”

項明章反靠住桌沿，解釋道：“我們好不容易跟趙組長通上，掌握的東西比競爭對手公司要多，直接把底牌全亮出來不安全，萬一被竊取，競爭力會大打折扣。”

楚識琛問：“那省略核心會影響流效果嗎？”

“所以要兩手準備，備份的完整版做流用，講演也要細致。”項明章說，“凡是傳輸給甲方的參考文件要刪改版，每家公司都會想方設法接甲方，必須留個心眼，防止泄。”

楚識琛明白了：“多謝賜教。”

“別文縐縐的。”項明章看了看手表，“回家吧，免得你媽說我榨你。”

楚識琛關掉電腦，收拾東西和項明章一起下班。

電梯到一樓，楚識琛先走了。

項明章獨自到地下車庫，掏出車鑰匙解鎖，車門打開他坐進駕駛位，將購袋隨手丟在了副駕。

叮鈴咣當的，一陣玻璃撞的清脆響聲。

項明章覺得奇怪，打開購袋拿出那件風，袋子底下居然藏著七八瓶蜂。

有一瓶蓋子上著便簽紙，他拿起來看，楚識琛用簡字寫著：溫水泡開，兩勺即可，胃不舒服的時候喝一杯。

項明章怔了幾秒，抬指彈了下裝飾的蕾花邊：“還心。”

勞斯萊斯駛出園區大門，路上人跡寥寥，項明章看見楚識琛站在街邊等車，科技園區不比商圈繁華，一過十點鐘出租車就來得了。

項明章看一眼副駕的袋子，拎到后面，停下車降低車窗，說：“上來。”

勞煩上司不定有什麼后果，楚識琛說：“不用了，我打車就好。”

項明章不容置喙：“很晚了，別耽誤時間。”

楚識琛只好上了車，系上安全帶，引擎發駛向街口，忽然，項明章問：“蜂是你放的？”

楚識琛打算放在公司慢慢喝的，見項明章在吃胃藥，于是借歸還服放了幾瓶。算不得禮，畢竟跟價值不菲的琵琶相比，實在有點寒酸。

他“嗯”一聲：“聽說對脾胃不錯。”

項明章道：“謝謝，不過會不會太多了。”

楚識琛說：“沒關系，家里還有。”

項明章聽到“家里”，心思一，他點擊車載屏幕打電話，呼顯示“縵莊”。

接通了，項明章說：“留個門，我一會兒過去。”

對方說：“白小姐還沒睡，那準備點消夜，等您過來一起吃。”

“好。”項明章又道，“我今晚過夜，房間收拾一下。”

楚識琛保持安靜，自覺地側向車窗，通話結束，他識相地說：“把我放路口吧，不用送我。”

項明章將手機擱一邊：“來得及。”

楚識琛說：“沒關系，別耽誤你去，”他猶豫了一下，“見朋友。”

項明章單手打著方向盤拐彎，瞬間駛過了路口，然后漫不經心地說：“不是朋友，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