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俊韜覺得嶼天真愚蠢到了不可理喻，于是他冷眼看著朱雀傳吸干嶼的人氣和價值，然后將他扔到角落里半死不活，在那段時間里他是有一點心疼的。

他等著嶼后悔了來跟他道歉，乞求他的呵護，那樣的話他還是會把嶼保護起來，讓他繼續做那個騎著自行車回頭一笑的男孩。

但沒想到他等了好久，嶼還是在朱雀傳的犄角旮旯里窩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恨意從何而來，明明給了嶼那麼多的機會，這家伙就是不肯到他面前低個頭賣個乖。

于是他一手把何慕給培養了起來，就是為了給嶼看——這個人沒有你外形好看、沒有你演技靈、他樣樣都不如你，但他是我歐俊韜一手打造，他能輕松奪走觀眾對你最初也是最好的印象，奪走你的角，你的地位，你的一切。

他放任何慕打嶼，讓嶼承來自萬千的謾罵和力，他等待著嶼來到他的面前，低頭說“是我錯了”或者“放過我”。但嶼還是沒有來。

直到有一天，歐俊韜在一個活中看到了嶼，他一對上何慕的團隊就立刻回避，眼睛里也沒有了，何慕的議論嘲笑他那天的著低端，嶼明明聽到了也只是低頭不語，簡直卑微到了泥里。

歐俊韜發現自己再沒有憐憫和心疼，相反只覺得厭煩。

這一切都是嶼自己的選擇，無論哪個地方都有它的行事規則，嶼既無力反抗現實，又怯懦到不敢正視無能，那個樣子難看至極。

也許是兩年，又或者是三年，歐俊韜已經不再關注這個人了。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反擊》博發出來的選角視頻，當嶼手握劇本狠狠扎在工作人員的手背上，用那樣云淡風輕又高高在上的語氣說“可我睡得不好啊”，歐俊韜的心臟又一次被穿了。

他這些年的控制和領導累積瓊山玉海，本以為不可撼卻在那一刻裂開，嶼從耳邊落的那一縷發像是要把他的天下染出另一番，就像語言無法表達的豪，叩在他的心頭。

歐俊韜閉上眼睛，向后靠著椅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

“算了，只是一次試鏡而已。”

也許等到《反擊》播出，他對嶼的所有想象都會平息。

選角風波就這樣過去了，圈又是一番歌舞升平，何慕照樣在各種通告里現，偶爾有幾個出來酸他的都被他的們懟了回去，一切好像沒什麼變化。

嶼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收拾著行李箱，崔姐在旁邊不斷地提醒著他。

“防曬霜記得要帶！噴霧的、涂抹的都帶上。”

“帶了帶了。”嶼回答。

“那個什麼化妝品也都帶上，什麼底、散、遮瑕……萬一劇組里的化妝師不開只能你自己畫！”

“相信我的技。”嶼給崔姐比了個OK的手勢。

但是崔姐心里覺得一點都不OK。

“真不要我給你請個助理？”崔姐問。

“我片酬才幾個錢啊？助理干的事，我自己都能干。”嶼回答。

“你服帶夠了嗎？就這麼一個行李箱？”

“夠了夠了！我的戲差不多三天就能拍完，我帶了一周的服。而且一邊演戲還能一邊自己洗曬，綽綽有余了。”嶼蹲在行李箱邊正在拉拉鏈。

“要不我陪你去？”

“哎喲，我的崔姐姐哦！”嶼起摁住崔竹心的肩膀說，“你跟著我，誰去給我談通告接角啊？咱倆躺一塊兒曬干當咸魚喝西北風啊！你放心，林導的劇組都是扎扎實實拍戲的，沒有那些虛頭腦的東西。研究劇本都來不及了，誰有空攀比上穿的是名牌或者助理有幾個啊。”

聽嶼這麼一說，崔竹心也安心了不。

當天，崔竹心親自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把嶼送去了《反擊》的劇組。

那是在一個影視基地里，住宿的條件還不錯，房間雖然不大但是很干凈。

嶼是跟另一個年輕演員住在一起，對方和他一樣戲份不多，演的是警隊里的小法醫。

“你是嶼吧！那天我在試鏡現場看了你的表演，你演的可真好。”方秦朝著嶼做了個點贊的手勢。

“你也不錯啊。我記得你那個小法醫的角很可，是劇里面的開心果。連我的尸都是給你來解剖的呢。”

方秦趕搖手：“是白穎的尸！白穎！”

“嗯，白穎的尸。”嶼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這個方秦估計剛進演藝圈不久，如果換其他人如果知道安排跟嶼住一塊兒都會要求換房間。誰也不想被帝俊傳誤會自己跟嶼相，萬一被連坐了怎麼辦。

很快他們就領到了正式的劇本和拍攝安排表。

這部劇時間任務重，明天就開始了正式的拍攝，而第一幕就是白穎在KTV里向隆哥還以之后，第一次見到顧蕭惟飾演的臥底嚴野。

嶼拿著劇本仔細地看了一遍，和上輩子自己看的電視劇容沒有太多不同。

上輩子，因為憾自己錯失了白穎這個角，電視劇播放的時候他就在心里模擬了千上萬遍，再加上他其實有跟林導合作的經驗，心里并不慌，才九點就躺在床上睡覺了。

倒是對面的方秦，一直在鉆研著劇本，來回地背著臺詞。

他看嶼睡得早，為了不影響嶼，他用被子蓋住腦袋，端著手機看劇本。

嶼嘆了口氣，開口道：“方秦，你是要把自己憋死嗎？我睡眠很好，你就開著燈安安心心看你的劇本吧。”

“你都不生氣的嗎？我之前畢業匯演也是在寢室里看劇本，我室友要睡覺，可生氣我一直亮著臺燈了。”

嶼笑了笑，“我為什麼要生氣？所有認真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哪怕是一個最不起眼的角，也努力做到最好。

聽到嶼這麼說，方秦也安心了不。

嶼本來想陪著方秦對戲，好讓他安心早點睡。但轉念又明白過來，這對于方秦來說就像期末考試，哪怕你給他劃好范圍、給他正確答案，不到考試結束，這位考生都不會安心的。

而嶼在上輩子演了五年多的話劇，拿了好些有分量的獎項，外加三四年的熒幕經典配角，其實在演戲方面算是大佬重回新手村了，心里穩得很。

第二天五點手機鈴聲就響了，嶼立刻起床洗漱，而對面的方秦吊著兩個大黑眼圈，被嶼帶著去劇組安排的地方吃早飯、領服裝、換、化妝。

他們這十幾個配角都在一個化妝間里，劇組的化妝師也是流水作業，一個二個只有機械化的“坐下、抬頭、低頭、左邊、右邊、好了、下一位”。

當嶼坐在化妝師喬云志的面前，喬云志愣了一下。

他平時會刷手機看八卦，何慕那款是他喜歡的類型，本來他還很期待能給何慕上妝，當然他也知道何慕多半有自己的用化妝師，但能在旁邊看看何慕是怎麼化妝的也好。

可沒想到嶼竟然把何慕給掉了。

雖然通過方發布的視頻，喬云志也承認嶼的演技何慕一頭，但他了何慕那麼多年，心里頭還是有點氣不順。

“上底妝，抬一下頭。”喬云志冷聲道。

嶼抬起頭時，眼簾也跟著抬起，他的眼窩比較深，看人的時候顯得幽邃。

大概是因為離得太近，讓喬云志生出一種……在曦微雨中一把水墨紙傘緩慢撐開的心。

喬云志畢竟畫了這麼多年的妝，緒還是控制得很好，他作雖然快也說不上溫，但卻面面俱到，影高全部打上，加強了五的對比度，瞬間嶼這張臉的吸睛程度上了另一個檔次。

“好了。”喬云志說。

“謝謝。”

喬云志深深呼出一口氣來，以他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嶼哪里都沒有過，甚至于開眼角之類的小手的痕跡也沒有。

更重要的是，除去皮相，嶼的骨相也相當好。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被說是“何慕平替”呢？

皮囊可以復制，但是眉眼間的姿態氣質那是無論如何也復制不了的。

喬云志把鏡子移到嶼面前，問了句：“可以嗎？”

他做好了準備，像是嶼這種走偶像路線的，不論紅還是糊，都會有更細致的要求。

但嶼沒有耽擱，說了句“沒有，辛苦了”，立刻把位置讓給了下一個人。

喬云志愣在那里，他不知該怎麼描述這一瞬心的，就好像著畫筆正在考慮著墨，但畫中人已經走了出去，空留下畫布一張。

嶼拿著劇本趕到了拍攝地點。

攝像機已經架起，攝影師、打板都各就各位。

隆哥和他的兄弟們左擁右抱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老對頭白穎的到來。

導演林鉞端坐在屏幕前，手里還端著他的保溫杯。

他的旁邊坐著華星云編劇。這位編劇是個鬼才，如果現場演員的對戲有火花經常也能啟發他的靈，寫出更有張力的互和臺詞來。

華星云會來，說明他對這一幕戲很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