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學長”立刻就讓嶼猜到了對方是誰。

會這麼稱呼他的只有一個人。

他的聲音比平日里更低沉，隔著距離，不著也捉不，像是安靜江面上覆著一層薄霜。

可偏偏語氣又輕得不可思議。

“還沒，讀劇本呢。”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和平常。

“要不要一起一？新劇本我和你之間的節和臺詞和之前的差距比較大。”

嶼立刻明白了顧蕭惟的意思。

明天就要按照改后的劇本來拍戲了，但是他們對臺詞的一些理解也好、表演的方式也好都還停留在原劇本上。

最好的戲方法，就是手的兩人提前一戲。

“行啊。哪里見？”嶼一邊起，一邊拎過外套。

多半是到顧蕭惟那邊吧。

“你的房間可以嗎？”顧蕭惟問。

嶼愣住了，“我……我房間？”

顧蕭惟這位主角，跑到他這個十八線配角的房間來對戲？

但下一秒，嶼就明白了顧蕭惟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自己大晚上的跑到顧蕭惟那里去，被有心之人拍下來，又會到網上說嶼想要抱顧蕭惟的大，深夜擾顧蕭惟之類。

“可以是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我有室友的話。”

“不介意。”

“那行，我發房號給你。”

“我就在你門外。”

嶼先是驚訝，接著無奈地笑了一下。

上輩子他跟顧蕭惟的第一次合作，并不是電視劇或者電影，而是話劇。

那時候嶼已經是演話劇的名家了，而顧蕭惟卻是久別學校之后第一次返回話劇舞臺。顧蕭惟就是個戲癡，能徹夜在舞臺上練習，就連陪他對戲的嶼都熬不下去。但顧蕭惟也是左一句“學長，你陪我再練下這段”，“學長，這句臺詞我覺得理的不好”，嶼就無法拒絕地陪他練到滿意為止。

看來今晚，顧蕭惟戲癡的病又要犯了，后悔沒買點咖啡。

“都十點多了，這是誰來了啊？”方秦好奇地問。

“顧蕭惟。”嶼說完，就踩著拖鞋過去把門打開。

只見顧蕭惟穿著深的長風，一手拿著劇本，另一手拿著手機。

方秦一聽到那個名字，趴在床邊，側臉看到顧蕭惟走進來，差點沒從床上摔下去。

“顧……顧蕭惟……這怎麼回事兒？”

顧蕭惟走到了方秦的面前，微微頷首道：“晚上打擾了。你是方秦吧？”

方秦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會被顧蕭惟這樣的一線演員記住，寵若驚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用力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我和嶼今晚要對一下明天的戲，怕可能打擾到你休息。如果不介意的話，你今晚可以去我的房間休息。你看行嗎？”

嶼一聽，顧蕭惟這是有備而來啊！

“我……當然不介意……我這就……騰……騰地方！”

方秦趕從床上下來，把被子鋪好，還特地整理得連一褶皺都沒有，然后作迅速地把自己的雜都收拾了起來，那速度看得嶼都驚訝了。

“你們慢慢對戲……我走了……”

方秦朝著嶼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就頭也不回地關門出去了。

這間房間本來就小，嶼和方秦的床之間只是剛好夠兩人行走。

顧蕭惟坐在方秦的床上，他高長，膝蓋直接就抵在了嶼的床邊。

站在床頭柜邊的嶼忽然有一種被對方關進夾里的覺。

看著站在原一不的嶼，顧蕭惟開口道：“是我的到訪太突然了，還是學長在怕我。”

“怕你，我為什麼要怕你？”嶼笑了笑，一臉坦地在顧蕭惟的斜對面坐下。

他確定自己并不害怕顧蕭惟，但心臟卻跳得極快。

空氣里揚起清冷宛如深林霧凇的味道，那并不是他和方秦洗發水或者沐浴的味道，更像是……須后水的味道，帶著男心收斂的……占有。

嶼把床頭的劇本拿了過來，一邊翻開一邊不聲地打量著顧蕭惟。

他的發蓬松整齊，上還帶著淡淡的海洋香氛，應該是男士沐浴的味道。黑的風里是淺灰的薄線衫，非常顯長的休閑，覺是把自己整理好了才來拜訪嶼的。

這是顧蕭惟的涵養之一，也是他對對方的尊重。

“本來心里還覺得白穎死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跟破布垃圾似的有點虧。”嶼小聲道。

他沒想到顧蕭惟會接下半句話：“而且到死，都跟嚴野沒有集，連最后的鋒都沒有就落幕了，很憾，對嗎？”

顧蕭惟抬起眼來看嶼。

那雙眼睛被無數人稱為“朽木生花”，嶼總以為那是演技，現在看來還有三分天生的。

嶼心想不能再看下去了，得趕專注起來，不然顧蕭惟發現他不專心，恐怕會不高興。

“行，我覺得從這里開始需要研究一下——嚴野得知阿嵐要算計白穎，所以提前去找白穎。但是他不可能沖進白穎的辦公室，那樣會被阿嵐看到。”

“所以嚴野是趁著白穎買花準備去給母親掃墓的時候下手。白穎在花店里，忽然就被躲在里面的嚴野捂住了。依照白穎的格，他會對嚴野手，作一大就會把手下引進來。所以這里面一定有眼神的流或者什麼暗示，讓白穎安靜地聽完嚴野的警告。”顧蕭惟說。

嶼站了起來，指著自己的床說：“假設這就是花店里的花，我正在彎腰選花……”

顧蕭惟放下了劇本，從側面接近嶼，“而我忽然出現。”

他的手了過來，冷不丁捂住了嶼的，以一巨大的力量把嶼往旁邊帶。

那一剎那，嶼有點懵——這個時候白穎的反應應該是怎樣？

嶼想起了白穎日常隨攜帶的小匕首，做了一個兇猛地從口袋里拿匕首的作，朝著顧蕭惟的腹部扎下去。

但是顧蕭惟卻先發制人，單手扣住了嶼的手腕，迅速擰了過去，以的力量把嶼了下去。

“唔……”嶼摔趴在了對面方秦的床上，臉正好被在床邊，半跪在床前。

他的頭發散開，落在頸間，顧蕭惟的手仍然牢牢捂住嶼的和下，另一只手撐在嶼的面前，嶼整個被他籠罩了起來。

“阿嵐今天晚上要在夜明星大街上殺你。”

顧蕭惟的聲音得很低，嶼的腦子隨著他的聲音嗡嗡響，他說話時候空氣震著掠過嶼的耳廓，嶼覺自己不是嚴野的老板，而是顧蕭惟的獵。

嶼“嗚嗚”了兩聲，抬手拍了拍床沿。

顧蕭惟立刻放開了他，扣著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來。

“對不起，我好像太用力了。”

嶼從床面上把皮筋撿了起來，把自己的頭發向后束，“沒事沒事！我覺得嚴野發起突然襲擊沒有錯，但是白穎的格是不容被控制和制的。”

“是我剛才的嚴野發力過猛嗎？”顧蕭惟垂下眼似乎在思考怎麼收起力量來。

“不不不，嚴野本來就是個有侵略……不對，應該是有野的角。他心深對白穎這個老板本來就不遜，是我的反應還不夠有力量，沒能接住你的戲。”

嶼的手抵著下，皺起眉頭思考，然后轉對顧蕭惟說，“我們再來一次吧。”

顧蕭惟點頭，退開了一些位置。

這是練跳嗎？一二三四再來一次？

嶼在心里淚流滿面，手腕被擰過的地方還有些發麻。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再度戲。

嶼低頭假裝在挑選花，顧蕭惟從角落里迅速出現，他抬手向嶼，影子從面前掠過，嶼忽然起，顧蕭惟的手才到嶼的臉頰，嶼已經做好了匕首抵住顧蕭惟側頸的作。

那一刻，嶼的目撞進了顧蕭惟的眼中，像是玫瑰最鋒利的倒刺，危險得仿佛顧蕭惟只要移一分，管就會裂開。

而越危險，某種越是被高高拽起。

“老板，”顧蕭惟的上帶起了一淺笑，像是無形的力量纏繞上玫瑰的銳刺，“阿嵐今天晚上要在夜明星大街上殺你。”

嶼沒有放下匕首，而是冷冷地看著顧蕭惟，“那麼你想要什麼？”

顧蕭惟線彎起，回答道：“我想上位。”

嶼很輕地笑了一下，將匕首收回了口袋里，繼續選花，“一會兒你陪我去趟墓園。”

兩人之間的默契達。

嶼呼出一口氣，向后坐回了自己的床上，往后繼續翻劇本。

表面上平靜，心里卻張的一匹。

草，十年后的顧蕭惟也就算了，以自己現在的修為竟然差點被年輕時代的顧蕭惟給制了。

而顧蕭惟也坐在對面，看著嶼。

他還記得剛才嶼因為突然襲擊而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樣子——發散落在后頸上，整個背脊繃著蓄勢待發，隨時會掀翻他的統治，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這個人他生而明亮。

“學長，你劇本拿反了。”顧蕭惟忽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