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嶼心頭一驚，趕把劇本轉過來，但是卻發現自己劇本本沒拿反。

“啊，看來學長剛才不是在看劇本，而是想別的東西了。”

嶼以為顧蕭惟因為自己的分心而生氣，但是一抬頭卻發現對方的眼里帶著笑。

除了戲中的人，顧蕭惟在現實里很笑，或者應該說把緒收的很，只有了戲，才會開始表達。

可現在不一樣，嶼分辨出來他的心很好，眼眸里像是有日落與星輝相映，平靜的湖面起了波瀾，試探著覆著的那層薄霜。

“捉弄我有意思嗎？”嶼好笑地問。

顧蕭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剛才你在想什麼？”

嶼看他又把所有的緒收起來了，便起了一壞心思。

“想你。”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清晰，不輕挑卻把空氣燙了一下。

顧蕭惟的表依舊，這讓嶼有點失。

當他低下頭真的看劇本的時候，對面的人嚨緩慢而有力地滾了一下。

“想我什麼？”顧蕭惟問。

嶼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明天五點還得起來準備拍戲。

“想你十年之后演技會進展到什麼地步。”嶼說。

“學長覺得我會進展到什麼地步？”

嶼把劇本放在膝蓋上，雙手向后撐著，仰起頭回憶著上輩子和顧蕭惟在攝像機前的鋒。

“所有角在你面前都是不攻自破的城，你是秉燭青燈、泛舟云上的詩人，是沸染刀鋒的沙場名將，也可以是一頂蓑帽，將前塵輕描淡寫扔在后的俠客。你可以是任何人。你到達的那個高度，別人輕易去不了。”嶼回答。

顧蕭惟垂下了眼，大概是房間里的燈不夠明亮，嶼看不清他的眼睛。

只覺得那是幽深的墨，在紙上渲染開來，像是在捕捉什麼。

“學長，我的高度別人可以去不了，但是你得在。”

“啊？”嶼一抬眼，發現顧蕭惟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了，來到他的面前。

他的雙手揣在口袋里，垂著眼看著嶼，明明是俯視的姿態，卻有子認真鄭重的意味。

“不然我一個人，多寂寞。”

嶼仰著頭笑了，“樂意奉陪。”

“時間不早了，方秦可能在我房里睡下了。”顧蕭惟說。

“哈哈哈，他現在肯定睡不著呢。覺得這一切像做夢，他有生之年竟然睡在了顧蕭惟的房間里。”

“那我今晚就在這兒休息了。”顧蕭惟說。

“啊，可以啊。”嶼點了點頭。

他本來以為顧蕭惟會打電話回去確認一下方秦睡下沒有，沒想到顧蕭惟真那麼坦然讓方秦睡自己屋里。

顧蕭惟將自己的外了下來，輕輕抖了抖，掛在了房間的柜里。

他上的薄線衫讓他的好材顯無疑，肩寬和腰腹的比例完，胳膊抬起的時候后背拉出富有力量的線條，他不嶼都能猜到這家伙肯定有腹，而且是線條分明的那種。

“顧蕭惟，你……你的手是不是學過？”嶼問。

畢竟嶼從小練過武，現在雖然已經還了一大半給師父了，但是功底還在，不至于第一次對戲的時候，顧蕭惟一出手自己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大學軍訓時候的軍拳算不算？”顧蕭惟側過臉來問。

“算吧。”嶼別過頭去笑了笑。

“其實是我小時候遇到過危險，所以家里請了老師來教過一些。”顧蕭惟朝著嶼的方向走來，一只手撐在嶼的邊，彎下腰靠近的時候，那陣好聞的須后水味道又來了。

那一瞬間嶼差點以為顧蕭惟要向自己。

可就在嶼要向后靠的時候，顧蕭惟卻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自然地坐在旁邊，只是想和嶼聊天。

“學長呢？昨天你用刀子劃隆哥手腕的作也像練過，流暢利落又很凸顯白穎的格。”

“小時候學過一點武，行至今都沒機會用上。”嶼無奈地一笑，正好顧蕭惟坐得近，他就用手勾了一下顧蕭惟的領口，輕輕捻了一下，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擒拿招數，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越界。

但沒想到顧蕭惟非但沒有避開，相反傾向他，甚至略微抬起了下，就像容許嶼為所為的暗示。

手指像是被燙了，嶼臉上卻很從容。

“你這個是線衫，雖然質地的，但穿著睡覺也會難吧？要不然我拿套睡給你？”嶼問。

“好。”顧蕭惟點了點頭。

嶼翻下了床，把自己的行李箱打開，找出了另一套睡。

“我的東西都不貴，但這是純棉的。”

“舒服就好。”顧蕭惟把睡放在床上，背對著嶼將服撈了起來，從頭頂拽了下來。

一個簡單的作，讓嶼明白了什麼是網上所說的“行走的荷爾蒙”。

肩膀帶起整個后背的張力，看得嶼莫名不好意思。

他想起上輩子看過顧蕭惟的一個電影海報，里面的顧蕭惟側著臉只出后背，主角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看向觀眾。

當時顧蕭惟的背影把網友都給殺瘋了。

嶼承認海報很有視覺震撼力，特別是拉滿的張力，但他當時本不相信顧蕭惟的背影能這麼，因為……這本不是人能長出來的嗎，絕對是修圖之后的藝效果。

可重生之后，他被打臉了，而且打得啪啪響。

顧蕭惟的背影就是這個樣子，再羨慕嫉妒恨也沒用，原生態、非藝夸張效果。

顧蕭惟把睡也換上了。

嶼看了他一眼，趕側過臉去。

自己的這套睡有點大，但是穿在顧蕭惟的上卻剛好。

顧蕭惟好像也沒比他高多吧？畢竟自己也是突破了一八零大關的選手。

但是在顧蕭惟的材面前，嶼覺得自己有點氣勢不足。

兩人不約而同地把床頭燈關了。

整個空間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和他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能清楚聽見對方的呼吸。

但又隔著一道四、五十厘米的過道，仿佛楚河漢界。

嶼剛想開口說“晚安”，那邊的顧蕭惟卻說：“對不起。”

“啊？怎麼了？”

“那天在學校附近的夜宵店，我看到了薄文遠敲碎了酒瓶用自殺威脅你簽約。”

嶼愣了一下，當時薄文遠把他嚇壞了，他都不記得周圍有什麼人。

“我聽到你答應會在合同上簽字，以為你只是在安他……我應該把他拉走。”顧蕭惟說。

那一刻，嶼才真正有了自己是顧蕭惟學長的覺，因為他們的學生時代曾經在同一個夜宵店里相遇過，而顧蕭惟見證了他最傻缺的一刻。

“本來就跟你沒關系，你不需要道歉。”嶼說。

諷刺的是，那個真正欠他一句“對不起”的人，卻已經很久沒有跟他說過話了。

“我拍的第一部劇，就是那部《梅子雨》，是薄文遠送我去試鏡的。”

薄文遠每次吃飯的時候，聊到興頭上就會不斷重復著告訴嶼，嶼演的男二能紅完全是因為有他這個伯樂。

“就當做我把他給我的名氣加倍還給了他。現在，我得到的無論是非議還是榮耀，都屬于我自己。”嶼說。

良久，對面沒有聲響。

嶼以為顧蕭惟睡著了，畢竟剛才自己的話有點淺言深。

但顧蕭惟卻開口道：“晚安。”

許多年沒有人對嶼說晚安了，那個曾經他以為無話不說的朋友和知己也對他刻意疏遠，盡管他從未想過糾纏。

多年之后，沒想到這兩個字竟然來自顧蕭惟，一個站在云端的天之驕子，溫又鄭重。

就像太甘愿沉海底，將冰冷的隙照亮。

嶼的眼眶忽然熱了起來。

仿佛顧蕭惟說的不是“晚安”，而是放手一搏的勇氣。

嶼這一晚睡得真的很好。

當他綿長的呼吸響起，隔壁床上的男人緩慢地轉過來，適應黑暗之后，他的視線能清晰描繪出嶼的五。

那個人的側臉有著人的廓，就像藏在幽深春夜里的半盞桃花。

早晨五點，嶼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第一時刻將它摁掉，看了一眼對面床上的顧蕭惟。

對方半張臉陷在枕頭里，一只手毫無防范地放在臉頰邊，他的睫細地垂著，有種純粹的。

嶼立刻收回視線，去到洗手間里開始刷牙洗臉，他沒有著急醒顧蕭惟，因為今天的第一場戲是他倆在花店的對手戲。嶼想著自己先洗漱，讓顧蕭惟多睡兩分鐘。

當他清晨放水的時候，顧蕭惟已經坐了起來，他側過臉就看到關了大半的洗手間門。

嶼背對著他，上撈起正好看到收窄的腰線，睡松垮地掛著，一道影延而下。

曾經因為練習武鍛造出剛并濟的勁力，僅這一點腰線就能會到。

顧蕭惟安靜地站在沒有關的門前，直到嶼洗完手轉。

“你醒了？”

“嗯，我的鬧鈴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