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辰派來的近衛長并不能像蘭辰一樣冷靜。

“黃金之王閣下，這里是藍寶石公國。”

他們是在提醒著姬烈，姬烈出面鎮王級畸變的時候強行進了藍寶石海，對于一位領主而言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即使是姬烈，也不會毫不顧忌蘭辰的面。

姬烈只是看著蘭諾。

蘭諾松開了原本抓著李察不放的手。

李察憂慮地看著他。方才發生的一切明明都應該讓這個中二病興不已，但李察現在只剩下了擔憂。

明明還是那麼的空虛，但是卻又讓蘭諾覺得自己仿佛握住了什麼一樣，于是他輕輕道：“如果公爵閣下不介意的話，我需要一點時間和黃金之王閣下單獨談一談。我的確很想知道，黃金之王閣下要教導我什麼。”

他沒忘記自己對墨澤風說過的話。

只不過這還是蘭諾第一次知道原來姬烈和蘭辰聽見了……難怪在那之后，又發生了那樣的事……

算來算去，說不定還是他自己的錯誤。

可是，直到此時此刻，蘭諾也并不覺得自己當時的那句話有什麼問題，他只不過是不該說出口。

他明明應該知道，王庭何以為王庭，卻偏偏相信著墨澤風會一直站在他邊。

姬烈倨傲的點了點頭，風元素再次向著蘭諾席卷，這一次蘭諾并沒有抵抗，也明白了方才姬烈原本也只是打算這麼做而已。

狂風中他單薄的像是斷了翅膀的蝴蝶，然而明明已經要將蘭諾徹徹底底納自己的掌控之中，姬烈卻依然覺得缺了什麼東西。

他可以是風與烈火的王者，星空之下沒有他握不住的東西才對。

火焰熊熊燃起，就像黃金一樣燒了一個圈，在李察暴起之前保安大叔說道。

“那是黃金之王的領域，以他的驕傲是不會做多余的事的。”

……

烈火與風暴中央，姬烈握住了蘭諾的手腕。

細到只剩下一把骨頭，讓他莫名想到了蘭斯。

在王庭的養育之下，蘭斯還是不算很健康，但是已經比當年被他救出來的時候好了很多，因為各種珍貴的食材的投喂臉頰長了一點，眼睛里總是有亮閃閃的芒，見到他的時候蘭斯從來不遮掩自己的喜悅，會高興地撲到他的懷里。

作為王的蘭斯活在他的羽翼之下，被黃金和寶石包圍著，被所有人的意環繞，于是也慷慨地著所有人。那孩子是那麼的依他，在出征之前，蘭斯抱著他的脖子，叮囑他一定要記得在他的生日之前歸來，不然他會不開心。

而蘭諾……

蘭諾就像是一個玻璃瓶。

好像輕輕一就要破碎，而且又是那麼的廉價，但是同時確很漂亮，漂亮到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不過，只有并不明白價值的孩子，才會把玻璃瓶和寶石放在一起，即使玻璃是那麼的漂亮。

S+級別的神力籠罩著二者，蘭諾收住了自己的神力沒有下意識去抵抗但也不曾主融合，茫然地看著姬烈。

他不明白黃金之王這是在做什麼。

淺淡的疼痛似乎自靈魂深蔓延開來，蘭諾區分的清清楚楚這來自于黃金之王的神力使他有這樣的覺，而不是他自己又犯病了——所以他更不明白了，這種層次的痛覺對于他而言連懲罰都算不上。

姬烈卻也不曾理解蘭諾的茫然。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表現的不錯，許多人在你這個狀態的時候，已經很不適應了。在人類聯邦遠古流傳的戲劇之中，有一句古老的臺詞。‘戴王冠，必承其重。’你現在會的，就是蘭斯一直以來都在承擔著的東西。”

像是想到了什麼，蘭諾不自覺握了拳，這個作在姬烈看來似乎像是在忍痛，于是他下意識一頓，然后稍稍放松了自己的神力。

“我不明白……”蘭諾喃喃道。

“強大是一種詛咒。過高的神力帶來的是過度的負擔，尤其是S級，這也是只有純巨龍才可能覺醒為S級的原因之一，雜龍的脈無法承擔那樣的力量。但即使是純，也并非沒有失控的風險，尤其是黑帶來的神侵蝕，這就是前線始終在轉的原因。沒有人能和黑戰斗也不付出代價。”

姬烈松開了手，“在圣龍范圍并沒有S級崩潰的消息，這是因為王的存在。王安著這些飽強大詛咒的巨龍，但對于王而言，也并不是沒有代價的，這就是蘭斯一直在承擔和忍耐的東西，在他年之后他的負擔將會更多，不過到了王年之后，他的神力也會更加強大。”提及蘭斯的時候，他不自覺和了一些。

“不只是圣龍，對于整個無盡星空的幻想種而言，都是這樣，這才是我們能與黑糾纏的原因。所以說——”

【對于所有上位幻想種而言，“王”的存在都是無盡星空的恩賜。】

蘭諾想，人果然還是要好好聽課，帝國歷史也不能不聽，但問題是……

“圣龍沒有任何地方有過這樣的記錄。”

他們只會強調王的溫慈，卻從來沒有解釋過這個本問題。

“因為這本來就是屬于S級以上的機容，沒有必要帶來整個無盡星空的恐慌，更何況……”姬烈看著他，“帝國的平民里，也沒有誰會像你一樣，有那些多余的懷疑。尊敬、戴、奉養王，本來就是那些平民該做的事。”

蘭諾的手指抖了一下，明白了姬烈的意思。

他們不需要解釋，因為圣龍上上下下都是王的擁簇，就連反叛軍也一樣，從來沒有人會生出來像他一樣的懷疑，就連李察這樣的例外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李察只不過是更偏向他而已。

而他的那些懷疑……的的確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錯誤的，這本就是一個認知過程中的錯誤。

即使在圣龍帝國生活了這麼多年，但對于圣龍所有人而言的理所當然在蘭諾這里也并不是這樣。

所以他會本能地抗拒著蘭辰所說的那句話，會做出來撕毀王庭軍校通知書這種舉，對于其余所有人而言，這明明都是無上的恩賜。

所以從頭到尾，不論他有多麼想融這里，他都是一個異類中的異類，說不定比黑夜里的燈泡還要更明顯……

他早就該明白的，明明他在圣龍遇見的所有人里都沒有任何的意外，貴族也好，覺醒者也好，圣龍最底層的居民也好……哪怕他們有那樣的遭遇，他們也不會有同樣的懷疑……

蘭諾的震驚和無措在姬烈心中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接著說道，“你的覺醒等級不可能到S級，但提前告訴你也無所謂。這件事本來會在你年的時候再說的，因為只有年或者覺醒你的神力才可能負擔這樣的與真相。”黃金之王灼灼地看著他，“王庭并不是一個不容許錯誤的地方，我依然對你抱有期待。王庭衛之中，也會有你的位置。”

打一棒子再給甜棗這件事姬烈做得很練。

他好像一點懷疑也沒有，好像只要他說出了真相蘭諾就會悔不當初痛哭流涕，然后恩戴德地去做那指定好的王庭衛一樣。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和墨澤風在一起嗎？這會是你最好的機會，蘭辰也會將下一任藍寶石公爵的位置給你……還有我，”姬烈認真說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學生。”

黃金之王一直是一個讓人忍不住去接近的無法拒絕的人，姬烈在陣前講話的視頻傳遍了整個圣龍，第一軍團把他看做太。

蘭諾有時候也有這樣的錯覺。

他好像期待過姬烈的這句話，但好像也沒有什麼好期待的。

“……即使我放火燒過王庭？”蘭諾輕輕問道。

“是。”姬烈道，“那只是一時的迷失。”

“我……”蘭諾停頓了一下，“我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知道黃金之王吃不吃，他恰到好的放大了自己的緒，“我要再想想……我要……和我的朋友們在一起……”

姬烈微微皺眉，“那些龍……”他并不喜歡蘭諾的這些朋友們。

細想了一下一時之間還是不要把人得太，他矜持地說道，“等你想明白了，就來找我，你知道怎麼聯系我。”

火焰漸漸熄滅，溫的風托起蘭諾，讓他落到正在焦急等待著他的李察的邊，年平靜的面容之上似乎有什麼異樣一閃而過，但姬烈并沒有看清楚。

李察大驚：“怎麼回事？他不是勾了你的魂吧！”

李察頓了一下。

蘭諾抱住他，把頭埋在李察的肩膀上，在這個長長的擁抱里面，瞞著自己那幾乎要無法遮掩的譏誚的笑意。

太可笑了。

真的，太可笑了。

不久之前他覺得原著里的蘭諾是一個絕世大冤種。

那麼他自己，簡直就是無盡星空第一大冤種。

姬烈讓他的東西他怎麼會不明白呢？——那明明就是一直以來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盤旋在他上的痛覺，而且比他到的還要輕很多。

如果蘭斯每天忍耐著同樣的疼痛，蘭斯絕不可能這樣平靜地生活著。而且從原理推斷，假如圣龍之冠的作用的確如姬烈所言，那麼圣龍之冠的副作用也不會是源源不斷的，而是更像他那奇奇怪怪的病。

所以說了——

如果說“戴王冠，必承其重”還能算是有點道理的話，那麼當你負重前行的時候，有人替你戴著王冠、歲月靜好，是不是就哪里不對了？

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