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倍王冠[星際]》第25章 第 25 章

直播居然還在繼續。

星網上早就已經了一團, 但依然還有人守在直播間,所以才能看見此生都難得一見的畫面。

即使是在星際戰場上也并不多見的王級畸變猙獰咆哮著,龐大的軀下襯托著龍族都有一些渺小了。

隔著屏幕也能覺到的狂躁的神力溢出——但是, 就在這個時候,那看起來不可匹敵的王級畸變活生生在屏幕前面炸了一朵煙花!

【王級畸變……炸了……炸了?!!!!】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王炸?】

破碎的塊散落在大海上,幾乎沒有人能夠捕捉到那一抹藍, 但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識,目睹過的人似乎能夠想象出那來自無盡深海的氣息。

【海妖瘋了嗎?!】

【他們本來就是瘋的!】

然而提香并不是駐守星際戰場的暴躁的海妖, 也不是見義勇為的好心人,他會這麼做只不過是因為王級畸變攔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而他已然無法等待。

距離越近就越容易被大海影響, 但是在最接近的時候……卻又因為害怕得到結果, 而有一些不敢靠近……

……

卷起高高的漩渦,輕靈的神力領域如同地上神國, 和這個領域比起來超S級倫道夫的領域簡直就是渣渣。

折月的領域遠比任何神力領域都要更加的排外,而且他甚至還喪心病狂的加上了一重又一重的海浪, 不過在察覺到提香的接近的時候,折月主開了一個口子。

馬上就能把麻煩轉手了, 很好。

提香卻一

他本該是大海里最自在的游魚, 是所有浪與海風的寵兒, 即使藍寶石海還是提香第一次進, 事實亦然如此……但是在大海一次又一次呼喚著他的時候,在漣漪在他上回的時候, 提香甚至不敢前行……

就像面前是一個脆弱的夢, 海上虛浮的泡沫, 即使穿過芒的時候可以見到琉璃一般的彩, 也改變不了終有一日泡沫會破碎的事實。

更何況, 明明在許多許多年以前,在他從未忘懷的那一天,他就已經接了這個事實。

他們又花了許多許多年,花了常人無法想象的時間來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重復著這個事實。

世界上已經再也不會有海妖的王的存在了。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深海之冠的主人了。

再也不會。

如果有的話,他……他們……

環繞著提香的大海開始無法控制地沸騰了起來,深海種恐怖的氣息讓從這里開始數萬米的范圍再也沒有任何活敢存在。

直到輕靈的神力阻止了這一切。

提香好像在這個時候才覺到了折月的存在。

輕靈的,冷漠的,永遠像是旁觀者一樣的折月,現在也依然是這樣。

覺到了嗎?”金發的海妖問道。

“深海之冠……”提香垂眸,麗的面容之上再也不見那溫和的笑意,卻也不曾有方才的肆意。

足以見得他現在的——哪怕在這之前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還能面如常的去找蘭辰涉。

溫和也好,肆意也好,都是裝的。

痛苦、慌、憤怒、憂慮、……種種緒糾纏在一起,讓他既不敢靠近,也不敢遠離。

折月遠遠比他冷靜的多,或者說,折月就像是沒有任何的覺,也不會被

“不是完整的深海之冠。”藍金眼睛的海妖平靜道。

提香沒有回答他,靜靜地看著被大海包圍的年。

大海珍著他。

大海是如此的著他。

作為海妖提香可以完完整整地到大海的緒,而作為最強大的海妖提香對藍寶石海的知遠超任何人。

大海給他力量,與他的緒融為一,回應著他所有的呼喚,而不僅僅是藍寶石,整個無盡星空的深海都會如此的著他。

一直到無盡星空的盡頭,深海永遠會為他

只是他現在還是如此的稚弱小,才沒有讓那道漣漪強大到可以撼整個無盡星空。

但也正是因為他現在還是這樣的稚……

提香收攏了自己的神力,很慶幸現在站在這里的是他。

除了折月以外,海妖之中只有提香才擁有這樣的控制能力,才能夠這樣控制自己不要去接近——不論他有多麼的想要靠近,想要臣服,甚至已經快無法控制自己……

幸好……并不是完整的深海之冠,而深海之冠的主人又是如此的稚……

深海之冠全盛之時,提香知道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做到拒絕被糾纏,拒絕被,被包容……同樣的,全盛的深海之冠帶來的羈絆只會直接將這個稚的孩子垮。

會害死他的。

“如果是完整的深海之冠,如果他是純的海妖——他會死。”

會如同他曾經目睹的那樣在絕和瘋狂的糾纏之中死去。

提香很平靜,很平靜地闡述了這個事實。

“是的。”折月點點頭。

相比提香那鎮靜表面下的悲哀與痛楚,折月看起來依然沒有任何的覺,好像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提香驟然升騰起一陣憤怒之,然后是綿綿的無力,他還在看著沉眠著的年,不知道蘭諾經歷了什麼他現在看起來絕對稱不上舒適。

提香一點也不想再見到這樣的畫面,反復重復的歷史,一層又一層堆疊起來的深沉的厚重的絕,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自己可以取而代之——但這又不是他愿不愿意就能去做到的事

“為什麼要讓我們找到他呢?”——為什麼,要讓深海之冠蘇醒呢?

提香的疑問很輕,但因為其中的痛苦太沉重,所以才顯得是那麼的重。

東境公爵深海一樣的眼睛從來就沒有這樣冰涼的時候,可即使再多的涼意也無法掩蓋那噴薄而出的灼熱

折月卻永遠都是那麼的涼。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路過這里,被大海了一聲,順手來幫個忙……”然后不小心被麻煩糾纏住,越幫越多,越忙越……總之就是這樣。

折月覺得自己實在很無辜。

“你為什麼會來藍寶石?”

“……想出門走走,”折月坦然道,“換個地方換換心……好吧,也可能是大海的呼喚……神的指引之類的?你知道的,我們從來不明白深海之冠。”

沒有人能明白深海之冠,一切只會歸于神。在整個無盡星空的誕生之初,甚至本就察覺不到王冠的存在,直到現在,這件事還是無盡星空數人才會了解的

提香當然知道這件事,也知道折月不屑于欺騙,他甚至已經相信了這就是深海之冠的指引。

深海之冠呼喚著他們,因為那個孩子實在是太稚,太弱小了。

他還沒有年,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本無力承擔完整的深海之冠的重量。

提香依然還是不敢靠近蘭諾。

沉默很漫長,又好像只是一瞬。

“現在你找到他了,你打算怎麼辦?”折月不經意地問道。

提香知道自己的答案。

他最大的缺點就有太過優寡斷,但任何的猶豫都無法再一次在這里存在,他本找不到猶豫的余地。

“我會保護他。”

會守護他,會看著他慢慢長大,變大海喜歡的大人,不論他去做什麼,想做什麼都好——這一切建立在,他有機會不再是戴冠者的前提之下。

“隨便你。”折月不置可否。

“你知道嗎?”提香說道,“如果是伊斯塔在這里,伊斯塔會直接殺了他。”

——因為命運通向最終的絕和痛苦,不如讓一切不要再開始,對于深海之冠的主人而言,或許這才是命運的最優解。

西境公爵伊斯塔一向都是這樣的,瘋狂的冷靜。

折月依然沒有什麼意見,提香的話也好,伊斯塔也好,對于他而言都輕飄飄的。

折月什麼也不在意。

提香并不是在征求折月的意見,也不是希折月能夠給他一點力量,折月做的已經夠多了。很多年以來海妖的四境公爵才是相互支撐著的,但現在提香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或許不為其他人所支持的決定。

可是如果換做他們在這里,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守護他?殺了他?把他藏起來?

分歧,裂痕,也許這一切終將到來,而他們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徹底墜的瘋狂的那一天,從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前的那一天開始,一切的命運都指向了最終的悲劇。

可是,深海之冠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做不到拒絕。

哪怕只是一場夢,只是一即碎的泡沫,在太升起之前,讓他短暫地擁有一瞬,又如何。

提香緩緩地,緩緩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這代表著半個臣服的姿態,然而卻又是那麼的矛盾,他并不抗拒臣服,但是無法徹徹底底獻上自己——因為那代表著他同樣獻上自己的痛苦。

折月似乎是有些好奇地觀察著這樣的變化。

就這麼接了嗎?

他注意到,提香甚至到現在也沒有放開自己的神力和蘭諾接

他的自控力太好了,明明是那麼的,但卻本不敢

所以提香也沒有察覺到那件事吧。

深海之冠完整地降臨了,但卻被蘭諾拒絕了大半的饋贈與傳承,可是深海之冠最終在蘭諾的靈魂之中蘇醒,是因為蘭諾主想要去擁抱那些來自強大的海妖的絕與痛苦。

沒有完全加冕的不完整的深海之冠,這樣的深海之冠的主人……

折月靜靜地想著,淺淡的笑意浮現出來,轉瞬即逝。

“他就要醒了——我該走了。”

金發的海妖說道。

“折月。”提香沒有看他,依然垂著頭說道。

“安度西亞的事,我們從來沒有怪過你。”

“你覺得我在意嗎?”

折月反問了一句,龐大的神力領域離開來,但浪還在,只是一層一層緩慢地落下。

提香有一瞬間的迷

……折月確實不在意,但他為什麼跑得這麼快,好像怕被誰發現了一樣?

只是一瞬間的迷而已,提香守護在依然不曾醒來的邊。

……

蘭諾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吧。

他似乎是在控制不住地去呼喚著什麼,這樣的呼喚穿越了整個無盡星空,可是這個過程似乎又有一點疼……但是……

他陷在一個擁抱里。

陷在大海一樣的擁抱里。

他沒辦法讓自己不去沉溺于那個擁抱,也沒辦法說聲抱歉,盡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

而在那個擁抱之后,他的呼喚似乎得到了回應,那是來自另一人上漫長的亙古的孤寂,甚至比時間還要更加沉重,這種覺只是一瞬間就迅速地被離,蘭諾甚至來不及去試著陪陪他。

然后,慌不擇路的,沒有落點的神力一頭撞進了他并不愿意的最近的一塊記憶碎片里面。

那是很深很深的深海盡頭。

年輕的海妖們肩并肩,他們是那麼的親,分擔著彼此的一切。

深藍的長發散開,面前是模糊的王座。

太近了,近到他可以看見同伴臉上漂亮的銀藍鱗片。

這個時候模糊的意識告訴他這是他見過的人……那個和蘭辰很像的海妖,可是這個時候他和蘭辰一點也不像,蘭辰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神

他聽見年輕的海妖們在發誓。

“我們將終結海妖之王的宿命。”

是什麼命運呢?

記憶似乎是跳著,眼前逐漸模糊,只能覺到那約的瘋狂之

帶著冠冕的海妖倒在了王座之上,長劍自前穿過,噴濺出去。

似乎也濺到了殺人者的臉上。

他與刺客對視,看得清清楚楚。

長發,藍金眼睛的刺客眼神里沒有任何的瘋狂,漠然而平靜,只有在最深藏著誰也看不懂的亙古不變的孤寂。

蘭諾猛然驚醒了過來。

……

還是太近了。

“是你。”

那個在夢境里宣誓的海妖之一,東境公爵提香。

可是他為什麼會到這樣的記憶,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覺?

靈魂深不自覺的著,他好像知道這是什麼覺了,因為這本就無法抑制也無法遮掩。

深海之冠在他的靈魂深著,而且——不經他同意就暴力住了他的靈魂深!還像拆遷似的給自己找到了最合適的地方!

怪不得會那麼疼!

蘭諾完全選擇忘記了主想要一個擁抱的是他自己,接納了深海之冠降臨的還是他自己,盡管他現在也明明白白地覺得,他不想要。

深海之冠是海妖一族的王冠,戴上就能為海妖的王。

可是按理來說他這曾經擁有過圣龍之冠,只不過被人奪走了而已。

所以深海之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啊?

……搞什麼,王冠也要玩買一送一嗎?

他曾經擁有過的圣龍之冠帶給他的是無窮盡的痛苦,他并不覺得深海之冠會是從天而降的餡餅。

天上只有陷阱。

只是,原來這就是擁有王冠的覺啊。

他可以清清楚楚地覺到在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的海妖,有一些弱小一點,他們的神力領域敞開著,對他毫不設防,但是蘭諾并不想進去逛一逛,而在他面前的東境公爵提香——他很強大,明明可以更親近,但他完全封閉了他自己。

蘭諾約知道如果通過深海之冠他或許可以撬著提香封閉的領域,可是他當然不會這麼做了。

是這種靈魂之間過于親的鏈接就讓他覺不是那麼的好……想必提香也有同樣的覺吧。

不然,提香為什麼會主封閉自己呢?

年輕的東境公爵的誓言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我們將結束海妖之王的宿命。”

劉易斯曾經閑談過的那些話。

“一千年以前,海妖帝國發生了一場由四境公爵共同發起的叛。叛中,瘋狂的海妖殺死了他們的‘王’……

……千年前那位弒君者現在依然是海妖帝國的首相兼最高統治者。”

四境公爵,還有那個有著漂亮的冷漠的藍金眼睛的刺客。

蘭諾清醒地意識到,不論海妖之王的宿命是什麼,不論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背后的真相是什麼——

這群海妖,一定不會想要一個王的。

說不定會死的。

果然,他就沒有遇見過什麼好事

也幸好是他,所以沒有多余的期盼。

沒有期待不可怕,期待落空才是最可拍的。

蘭諾有些慶幸他只是下意識口而出兩個字,并沒有讓提香發覺其實他看到了那份藏在深海之冠背后的記憶。

如果說提香和蘭辰有一些相似的話……

蘭諾想,他是知道怎麼應付的。他有充分的經驗。

而提香也在看著他。

海妖已經做好了可能會被深海之冠的主人吸引或者呼喚的準備,他不知道蘭諾能做到什麼地步,但他并不打算開放自己的意識,可是提香也沒有想到蘭諾什麼也不做。

正如提香收斂著自己的神力一般,蘭諾也在收斂著自己不去牽連他。

就像一只過于乖覺的崽一樣,他明明可以去到更寬廣的地方,明明擁有著那樣的力量,可以被包容被忍耐,可以肆意妄為,但是卻依然在自己的殼子里面,一也不,好像這樣就可以不去看外面的世界,也不會被世界刺傷。

提香忽然心念一,但那飄忽的想法轉瞬即逝,他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麼。

他只是垂下眼睛,平靜地宣告道。

“抱歉,海妖不會有王的存在。”

蘭諾微微睜開眼看著他,看著提香依然麗卻并算不上溫和的表,雖然他表出來了自己的驚訝,但是因為早就想到了海妖不會接一個新的王,所以其實也沒有那麼震驚。

他只是覺得提香和蘭辰沒有那麼像了,如果是蘭辰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在溫溫地講道理才對。

不然,怎麼能騙到他呢。

提香沒有蘭辰會演啊。

蘭諾端端正正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因為他答應的太快提香一大堆解釋的話被卡在了一半,他復雜地看了蘭諾一眼,接著說道:“深海之冠有它自己的想法。”

失落也好,降臨也好,深海之冠又從來不會向他們公告。

蘭諾小啄米一樣重重點頭——就沖著深海之冠強行住這件事來看,他也非常同意提香的看法!

……當然了,在真實意之外也不是沒有一點點小心思。

海妖的上一任王已經被一劍穿心了,蘭諾當然不想挑戰海妖的忍耐,那麼還不如配合一點,從提香的態度來看,提香似乎還是講道理的。

蘭諾知道深海之冠或許有著可以控制影響海妖的力量,但是他本來也并不想要。

擁有王冠對于他而言,一直都不是什麼好事。

最重要的是,他又打不過提香。

“深海之冠的鏈接暫時還沒有可以切斷的方法,但是我會教你怎麼去控制你的神力不被它影響。你會知道,擁有深海之冠不是一件幸運的事。”

是的,沒錯,前任已經被扎心了,深海之冠怎麼看都是厄運珠寶。

“除此之外,除了沒有王的份之外,財富、地位、寶……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如果你不愿意離開圣龍也沒有關系,我會申請外駐的機會。”

我會守護你。

提香并沒有講這句話說出口。

但是蘭諾并非沒有覺——他從來都不知道,王冠的副作用實在太嚴重了,他即使并不想和提香發生任何的鏈接,但是卻不免有一些溢出的帶著痛苦的緒的沖擊,況且還有那些隨行提香來到這里的海妖。

他們更簡單一點,向往,期待和失落糅合在一起,讓蘭諾本不敢去

他只是有一些驚訝。

提香的退讓太多了,他給的也太多了。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或者什麼要求,什麼都可以。”

提香接著說道。

這一次他終于和蘭辰有了一點相似。

溫和的寬容的……但蘭辰從來沒有這樣的引而不發的痛

……給出這樣優厚的條件,你想要什麼呢?

蘭諾不想問,也不是很想知道有什麼答案。

于是他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帶我走。”

他誠懇地,鄭重地請求道:“請帶我離開這里。”

不論海妖想做什麼,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帶他離開龍族。

即使死,他也不想死在圣龍帝國。

這個要求一點也不算過分甚至還有一點卑微,而在聽完這句話之后提香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始終有一種違和的覺。

一直都有,從蘭諾一點疑問都沒有,一點也不反抗,也不肯爭取的時候開始,他甚至覺得在一開始的時候蘭諾甚至已經在準備引頸就戮。

“龍族對你不好嗎?”

提香幾乎是口而出。

蘭諾抬眼看著他,然后說道,“……這不重要吧。”

他不想回憶,也覺得沒有必要講出來,況且眼前只是他認識了沒多久的海妖。

提香又重復了一遍,聲音重了一點。

“他們對你不好嗎?”

這很重要。

而且已經不需要蘭諾的回答了。

提香忽然意識到年的面容依然很蒼白,他剛剛經歷了一場了不起的蛻變,但是深海之冠覺醒的同時帶來的痛和疲憊其實并沒有完全消散,可是蘭諾在談話的時候一點異樣都沒有流出來,除了這些生理表現。

這代表著他一直在忍耐著那樣的疲憊和痛楚,甚至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忍耐,習慣了小心翼翼抑著自己,連什麼要求都不敢提出來,如果他在龍族過得很好,怎麼可能會是這個樣子?……怎麼會有那讓提香也覺到的輕微但又并非不存在的絕

那群見鬼的龍族到底是怎麼在養孩子的?!

大海明明那麼珍他——即使大海那麼珍他,那群龍族居然敢讓他變這個樣子!

他可是深海之冠的主人。

如果沒有發生過那些事,他會是海妖的王!

驟然生出的不可遏制的怒意讓提香側的海洋都洶涌了起來,折月留下來的最后一點領域終于徹徹底底的破碎,浪落下,提香和蘭諾的影浮現出來。

幾乎是在同時,提香敏銳地聽到了儀運轉的聲音。

……還在直播?

……而且為什麼蘭諾的隊友會扛著相機啊他不是來參加聯賽的嗎?

“閣下?”蘭諾茫然地看著他。

理智與怒火對撞,提香明明還可以冷靜思考,但是作比神智要快。

他必須要做點什麼——即使他明明知道現在他非常的不理智,非常的沖

提香在蘭諾面前單膝跪了下來,鄭重地行禮。

他今天還穿著海妖公爵的服飾,華麗的就像是油畫上正在宣誓效忠的騎士一樣。

蘭諾完全不理解,他們明明已經達了協議,但不知道提香為什麼生氣,現在在做什麼,他也不知道這一幕畫面已經被直播了出去。

但最好的機位并不是直播間。

劉易斯功拍下了聯賽以來最珍貴的場景。

海妖公爵當眾獻上了他的臣服,新生的王純潔而麗,藍寶石海為他們歡呼,那一瞬間,來自于遙遠的恒星的芒穿過厚重的云層,輕地撒落了下來。

即使畸變的殘軀依然散落在海上,但是也難掩這一份沉重的絕之中,掙扎著誕生的——

取景框沒有拍到的地方,點點璀璨的金一閃而過,終于又一次沒了深海。

……

很久以后見到劉易斯的報道的蘭諾送了他四個字《一派胡言》

但在這個時候,作為當事人,蘭諾只聽見提香說了一句話,異常堅定。

“我改主意了。”

可是他原本是什麼主意,又改了什麼主意?

蘭諾來不及問,因為這個時候李察朝他飛奔過來,重重地抱住了他,蘭諾一直強撐著繃的姿態在這個時候也了下來。

他靠在中二病的肩上,像是終于可以放松了一點,輕輕拍了拍李察。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此時,提香的神力卷起浪,銷毀了所有的直播儀

*

【還沒有看夠呢!】

【那是誰啊?】

【東境公爵……跪下了?!!!】

【可是海妖本就沒有最高統帥!也沒有王!這是靈帝國印證過了!】

【如果他們現在有了呢?】

【臥槽?臥槽!但那群深海種向來瘋的不輕啊!】

【再聊下去直播間沒了!】

【只要再等等海妖帝國什麼時候發聲明。】

【你是說那個千年沒有人登錄的僵尸賬號?】

直播間閃了一下徹底關閉,但是熱地討論氛圍在整個星網都不曾停歇,沒有人知道東境公爵為什麼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來那樣的舉,從提香后來的反應來看他或許并沒有意識到那是直播——但還有另一種可能,如果提香就是故意這麼做給人看的呢?

事實上,這一切還要謝一位特意加固了直播間的好心人。

折月溜得太快,已經不小心忘掉的那個還剩一口氣的倫道夫。

按照倫道夫的計劃他本來控制住蘭諾之后就可以繼續直播殺圣龍軍校生的行為,然而倫道夫本就沒有等到那個時候,而圣龍在星網技上也的確不如倫道夫,才留下了這樣的

此刻圣龍方面的統籌者蘭辰并不在屏幕前。

屏障,畸變,星盜,他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去置,他什麼也不想多想,在這個時候終端上響起了通訊,他看見那上面的名字,然后無聲地劃了過去。

“繼續,統計參賽者信息,傷亡,各個軍校自行置。”

藍寶石公爵的每一條命令都在有條不紊的被執行著。

“不論倫道夫隸屬于哪個組織,我要看到帝國宣戰的消息。”

蘭辰深吸一口氣,說道,“接著找幸存者。”

……找到他。

在他試圖用紛的思緒充滿自己的腦海的時候,他找來的幫手結束了自己的工作,然后拍了拍蘭辰。

“你最好看看這個——這孩子好像有一點眼啊。”

已經在剛剛爬上星網熱搜第一位的圖片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蘭辰猛然睜大了眼睛。

直播的截圖并不算清晰,而且鏡頭前面甚至還掛著畸變的尸塊。

但是完整地截到了蘭諾茫然的漂亮的臉,還有單膝跪下的海妖公爵。

所有人都知道提香的姿態是什麼含義,整個無盡星空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尤其是高階幻想種,他們從來不會輕易臣服,除非那是王!

但這不可能。

海妖不可能再擁有王——更不可能是蘭諾!

“可喜可賀,真希那群深海種不要再發瘋了。”紅寶石公爵笑意盈盈,愉快地看著蘭辰鐵青的臉。

更可喜可賀了。

“公爵大人。”藍寶石公國的下屬急匆匆跑進來,似乎是又有事要上報。

蘭辰覺得自己應該沖出去,在藍寶石龍的領土上他本來可以肆意妄為,他可以化作藍寶石龍的原形,一直飛到藍寶石海上——他要去找到蘭諾,他要去抓住他……

但是蘭辰沒有,也不能,他是藍寶石公國的主心骨,他必須留下來理所有的事

還有……提香。

不久前來找到他,認真說出來那句話的提香。

海妖不惜為此開戰。

他后悔了。

他不該讓提香去藍寶石海的。

*

星網上引起的震撼遠遠不及親眼所見。

黑龍傷痕累累的幾乎是滾落在海上。

墨澤風的傷勢很重,因為在王級畸變出現之前他就和姬明玉狠狠地打了一架,而在那之后,他也沒有在專注地應付王級畸變,而是一直在找蘭諾。

他到底是和尋常的龍族不一樣的。

即使是李斯特,也不會在那個時候想起李察會不會有事,姬明玉更是一心一意只想保住自己,但是墨澤風不一樣……

他知道他已經拋棄了蘭諾一次,他不能再一次做這種事,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他們一起倒在那年的冰川之上。

可即使他拼盡全力也沒有找到蘭諾,而浪落下的時候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李察飛奔過去。

還有那個結束了古老的禮儀的海妖公爵。

只有王庭這樣最靠近與王的最守舊的地方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他曾經這樣跪在蘭斯面前,那個海妖公爵也是這樣用古老的禮節承認了蘭諾的份,提香是在主宣告著,蘭諾就是海妖的王!

……這種事太奇怪了。

墨澤風覺自己其實是在發抖,他必須正視一件事,如果蘭諾能夠為海妖的王那麼在這之前墨澤風所有的打算和所有的希冀會全部都落空,從今以后他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

這怎麼能甘心呢。

他看到同樣傷勢不輕的姬明玉出現,看到姬明玉那和他仿佛照鏡子一樣倒映出來的一模一樣的眼神。

姬明玉似乎也發現了。

“絕嗎?你瞧,我們都在淤泥里,他在哪里?”

“滾開!”黑龍無聲地咆哮著。

但姬明玉很輕很輕地傳音給他。

“直到現在——你還會想去做你的王庭衛嗎?”

你還會想做一把圣龍王庭忠實的刀嗎?

姬明玉吃吃笑著。

“我們是一樣的。”

*

長長的擁抱之后蘭諾終于松開李察,示意有人在找他。

李斯特紅的長發已經,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滴的酒紅

他遠遠地比了一個口型。

“恭喜。”

蘭諾想起來李斯特一直在提醒他,最開始覺得他似乎在覺醒的也是李斯特——但是見了鬼了誰能知道那是深海之冠啊。

以李斯特的資質,他現在察覺到的只會更多。

可這件事又不是值得恭喜的,李斯特太天真了。他一不小心就要死掉了。

他想,提香其實也沒有想好吧。

一切都很倉促,提香做出來第一個決定的時候很倉促,改主意的時候也很倉促,匆忙到蘭諾認為他其實是沖了。

海妖的星艦落下,上面已經沒有了畸變的氣息,提香出來一個有一點驚訝的表……他是沒有想到,他們似乎在沒有命令的況下就已經做了準備,甚至還有心思去清理星艦。

但是他應該理解,如果他不是必須要承擔責任的東境公爵,如果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海妖。

“我們需要再談談。”這個時候蘭諾認真地說對他道。

在星艦上,提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海妖不會再有一個加冕深海之冠的王的存在了,但可以有王的存在。”

聽起來繞來繞去的,但意思還算好理解。

“我會給你王應得的地位。”

但不需要深海之冠,不需要加冕,不需要承擔那些負面的蘭諾本無法承擔的東西。

“可是為什麼呢?”蘭諾無法理解。

他沒羨慕過蘭斯王的份,尤其是在知道了所謂“戴王冠必承其重”之后,對于自己也是同樣的——他不要這樣虛浮的份,不要沒有原因的,他到害怕。

只是海妖也沒有什麼要從他上得到的,蘭諾能覺到,面前的提香封閉了自己的神力,也并不打算讓他來做什麼事,況且如果提香想要做什麼,用不著開出條件。

相比之下那些普通的海妖的反而更誠摯熱烈一點,但是蘭諾不愿意去回應。

他不愿意相信那樣的

提香似乎是在這個時候才找回了他千年生命里也不算很的智慧。

一千年過去了,他也快忘了自己從前原來是那麼的沖不計后果。

但也沒有后悔。

從折月把蘭諾送到他的面前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平靜過,一切沖都是有跡可循。

他想過既然蘭諾生在了海妖帝國之外,生在了一個并沒有那麼多的絕的地方,而且也沒有純正的海妖的脈,又很強大,那麼他可以活得輕松一點愉悅一點。

可以活得離海妖遠一點。

可是他錯了,蘭諾過得并不好。

他那麼認真地祈求著他,求他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不應該是這樣的。

蘭諾不應該是這樣的卑微,這樣的小心翼翼,這樣的一無所求。

又是這樣的,只剩下保護自己的力量。

世界在他看起來很猙獰很可怕嗎?

不然他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覺得所有向自己的東西都帶著刺,可是因為沒有反抗世界的力量只好把自己包裹了起來。只有在遇見那個朋友的時候才了一些,可是那個時候蘭諾做出來的卻是想要保護李察的姿態。

他在圣龍到底經歷了什麼啊。

提香并不想嚇到他,于是提香思索了一下,然后說道,“你也見到他們了,”他是指隨行的那些普通的海妖,“他們需要一點來自王座的信念,也不會帶來痛苦——而我們……已經學會收斂自己不再求。不用擔心。強大的海妖會像我一樣的,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強大是一種詛咒。

雖然是姬烈說的,但這句話本沒有問題,至在無盡星空的范圍是這樣的。對于海妖而言尤其是這樣。

“是這樣嗎?”蘭諾愣了一下,“可是,你甚至都還沒有和其他人聯系過吧……還有,你們那位首相呢?”

提香沒留意他居然已經察覺到了這麼細微的事

這確實是他自己臨時做下來的決定,并且可能馬上就要面對四境公爵之中其余三位反對的意見,尤其是伊斯塔。但是提香也是一樣的固執獨斷,任妄為,他只是看起來脾氣好。

但深海之冠的出現或許因為距離太過遙遠,那樣的漣漪在海妖帝國之前就并不存在,可四境公爵不可能不察覺到的。提香必須先一步對他們表明自己的態度。

不過蘭諾特意提起來折月,就讓他不明白了。

折月才不在乎。

“沒關系,首相他不會有意見的,至于剩下的人,有意見就有意見吧。海妖帝國對外的所有渠道都是我在負責,他們沒有任何用。”提香笑了一下,沒有提及自己面臨的困難,簡單地道。

“……”聽起來這個帝國不但上下不分沒有什麼層次,而且權力劃分不明確,提香一個人壟斷外大權,連制衡的人都沒有。

而且國報非常神,星網上本找不到海妖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海妖首相的任何資料,連名字都沒有。

這種帝國到底是怎麼在運行的啊!

蘭諾沉默了一瞬,心里卻悄悄地閃過了一句話。

……可是,那些普通的海妖的不是假的。

……可是,他們是大海的寵兒啊。

他不愿意懷疑大海。

蘭諾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提香接著道,“還有,對于外界而言,海妖也需要一位王的存在。——請將自己看做海妖的王。”

他也是那麼認真地請求道。

“海妖帝國與深海永遠在你后。”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所以說,都是假的,就是演嘛。

他還是可以的。

蘭諾終于松了一口氣。

提香笑了一下。

他知道這樣的話聽起來有一些兒戲,蘭諾未必會全盤相信,但是他也并沒有真正要求蘭諾這麼去做的意思。

海妖注定不該再有王了。

但他希蘭諾可以輕松一點去面對這個世界,以王的份。

反正帝國那些家伙平時也不會幫他分擔外——那他先斬后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不行的話,就把折月拖下水算了,折月可是主來藍寶石的。

有他在就已經夠了,他會保護他的。

提香并沒有注意到,他一直以來如同一弦一般繃的神在這個時候輕輕地松散了一些,就好像被誰撥了一樣。

隨行的海妖敲了敲門。

“圣龍帝國的藍寶石公爵閣下來了。”

提香一眼看出來了蘭諾的不安。

他重復了一遍。

“不用怕,就請將自己當做海妖的王。”

海妖的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蘭諾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很茫然,他倒是認識龍族的王,蘭斯……一直都在被龍族的大貴族環繞著,忙著親近了這個之后就去親近那個,喜歡撒哭,需要人哄。

蘭諾打了個寒

提香不會想要這樣的王吧?!

救命,他做不到。

他看見提香起拉開了門,然后聲音傳來。

“我要見蘭諾。”

“藍寶石公爵閣下,注意你的態度——”

海妖不悅地說道。

“請不要直呼我們的王的名字,還有,要不要見你,那要看我們的王的意思。請耐心等待通傳。”

“提香!”蘭辰的聲音有一些惱火。

“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什麼,”提香慢條斯理地說道,“伊斯塔、戈爾迪安……和我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我聽聞龍族的王到的寵全星際皆知——你們并非不明白,那麼是誰給你的勇氣去這樣冒犯我們的王的?藍寶石公爵閣下,僅此一次。”

海妖警告的語氣很冰涼,但是蘭辰甚至能夠嗅出其中的深海種的瘋狂——提香完全做好了翻臉開戰的準備,但是他哪里來的底氣在圣龍的范圍與圣龍為敵?

……就為了蘭諾?

為了那個他并不在意的蘭諾?

蘭辰知道這件事的確是他的失禮,如果他面前的不是傳說在外的海妖,如果那個新覺醒的王不是他一直以來握在手心的蘭諾,他不會像這樣的失態,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禮儀。

可是他也不愿意去想自己為什麼會忘記了禮儀。

“是我失禮了。”

必須承認這件事,這種行為太失禮了,圣龍并不打算開戰。

提香連他的道歉也不愿接

他回到房間里問道:“那麼,王,您愿意接見藍寶石公爵閣下嗎?”

“……好啊。”

聽完了全程,仿佛能看到蘭辰扭曲臉的蘭諾眨了眨眼。

他今天對提香的一個判斷是有問題的。

提香……

也很會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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