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香久久沒有歸來, 海妖們講的故事越來越大膽了。

在海妖們有關過去的故事里，提香的形象和現在非常不同。

這大概也是長生種的悲傷之一……畢竟活得短一點的種族，就不會有人可以念叨你十幾歲時候的黑歷史念叨上千年。

“提香大人那個時候覺得所有深海都是相連的，所以想要從森海幽蘭離家出走一直游到人類聯邦, 想和大王烏賊決斗的伊斯塔大人和他一起踏上了這段旅程, 當時教導他們的南境公爵并沒有制止。”

“然后呢？”蘭諾對于結局還是很好奇的。

“然后他們就發現了星球是圓的，游回了森海幽蘭。”

“……真是一個偉大的發現啊。”

蘭諾角搐, 不知道該不該理解一下海妖帝國的這種教育方式。

對于年的海妖而言深海依然沒有什麼危險, 而且提香作為未來的東境公爵理論上也是最強的海妖之一, 所以放他們出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和同伴一起去找大王烏賊決斗聽起來好像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不過想到做這件事的是那位西境公爵, 蘭諾頓了一下。

伊斯塔似乎和提香很悉的樣子，而且他的年時代非常有意思, 不是在找烏賊打架就是在找烏賊打架, 蘭諾實在無法理解伊斯塔到底和烏賊有多大仇，不過顯而易見的伊斯塔現在大概和海妖的王的仇更深一點吧。

無從得知伊斯塔到底是怎麼從烏賊滅絕者進化現在的西境公爵的，蘭諾也沒有一直追問。

他知道提香與這些普通的海妖截然不同的痛苦……也知道提香并不愿意讓他到。

那麼這些提香帶來的海妖會知道嗎？

講故事的海妖輕輕地嘆了一句。

“很久沒有見到過四境公爵同時出現的場景了……”

“會好起來的。”另一個海妖說道, “我們已經找到了王啊。”

被幾雙亮閃閃的藍眼睛同時盯著，即使那當中滿滿的都是赤誠的期待, 蘭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應。

戴冠者必承其重, 他知道王對于無盡星空的幻想種的意義，也知道海妖是無盡星空的異類種族。

就像他一樣。

蘭諾默默的聽著，直到提香歸來的時候。

提香似乎是神煥發, 即使長發漉漉的在肩上也藏不了那樣的貌，然而他那仿佛應該握著貴族的權杖的手中此時正提著一條大魚, 眼神在海妖們上回。

“我是該夸獎一下你們還留下了人看守指揮室嗎？”

“……”

海妖們沉默地面面相覷, 蘭諾正準備說些什麼, 就聽見提香慢條斯理地說了三個字。

“扣、工、資。”

哀嚎的海妖們回到了各自的崗位，只有被提香指定留下來的那一位還在不舍，然后在提香的眼神里面倒退著從房間里面出去。

蘭諾能夠覺到他們對提香的敬畏，但既然只是扣工資的話……擅離職守好像是要有這一條來著。

提香滿意地打量著那條大魚，就像是一個收的漁夫一樣。

雖然這種形容詞和海妖公爵聯系在一起似乎有一點奇怪，蘭諾想著想著，莫名笑了出來。

“藍寶石海里最好吃的魚類。”提香信誓旦旦介紹道，“雖然藍寶石海很為外族進，但是見到它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會錯的，這個流暢的弧線，還有不上不下的游速，挑剔的覓食習慣，造就了完的口。”

“好吃的。”蘭諾嘗了一下，果然不錯。

提香滿意地看著他，當然不會告訴蘭諾他只是問了一下折月然后得到了一直在藍寶石海的折月的建議，說起來折月對這種東西真是該死的通……

把魚全部吃完，蘭諾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

“藍寶石海里，會有可能出現金的大魚嗎？”

“……金的？”提香對這個非常敏，“藍寶石海的原生種里面不像是會有這樣的魚誕生的樣子。”

“這樣啊，”蘭諾說道，“總覺得我不久前在藍寶石海見過。”

但是海妖都這麼說了，一定是他誤會了吧。

“不久前，”提香僵了一瞬，“說不準那是一個變態呢。”

據他所知，藍寶石海完全不可能有金的原生種，而既然是不久前，那麼也就是海妖們到來之后，而所有海妖里面只有那家伙最特殊——那個口口聲聲自己只是出門走走巧路過的家伙。

“……啊？”

“開個玩笑。”東境公爵笑地說道。

提香停頓了一下，裝作不經意又問起了自己在這之前問過的那個問題。

“在離開圣龍之前，你真的沒有其他的愿了嗎？——不論什麼愿都可以，殺人放火，”提香想了一下說道，“就算是放火燒了王庭也沒有關系。”

“……”蘭諾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不必擔心，即使是圣龍的王庭，也沒有關系。”提香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認認真真說道。

王庭只是一個比方，他想讓蘭諾知道的是不論是什麼人什麼地方都沒有關系。

蘭諾總不能說這種事他已經干過了……而且在那個時候沒有人會對他說沒有關系。

“不用了。”他又說出了和之前一樣的回答。

當年的確是圣龍將他從實驗室救出來，又將他養大，但他不欠圣龍的，剩下的事，蘭諾并不愿意把海妖牽扯進來。

而且他現在依然還在警惕著，那個實驗室背后的人，這一次打算怎麼做呢？從已知的報來看，如果不能影響圣龍的話，他們能做的事其實很。

而圣龍帝國應該不會是什麼沒有腦子的國度才對。

提香出了一個有點憾的表。

“那麼，再過一天，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一天？

蘭諾忽然想起來……按照這個日期來推算的話……

那似乎是圣龍的王誕日。

*

圣龍王庭。

綠寶石公爵的通訊請求被駁回，直到路過的紅寶石公爵隨手打開。

綠寶石龍正在對面破口大罵，渾浴。

“黃金！還有你！你們到底是誰在星際戰場招惹了那個瘋掉的深海種？！伊斯塔追殺了我半個星系！就因為我多看了他一眼！”

“真狼狽啊，羅茜。”紅寶石公爵幽幽嘆了一口氣，“不是我，至于黃金，他沒有時間回復你。”

“他在王庭有什麼好忙的？馬上就是王誕日了。”綠寶石公爵質問道。

“忙著生氣……大概。”紅寶石公爵說道，“我們的黃金之王閣下可是失去了了不得的東西啊……和那群深海種有關，你應該多看看報道的。”

“我真的要夠深海種了。”綠寶石公爵憤怒地說道，“你也用不著這麼幸災樂禍，下一個接替我的人是你——伊斯塔可在星際戰場上從來不挪窩！”

紅寶石公爵自然的神里面出現了一道不算明顯的裂，其實并不僅僅只是因為羅茜的話。

通訊被綠寶石公爵啪的一下掛斷，紅寶石公爵饒有興趣地看著不遠的姬烈和蘭斯。

他還記得那天他聽到的對話。

蘭斯抓著他的小玩偶，“我們能把諾諾留下來嗎？……我不想他走。”

這孩子永遠都是如此的天真澄澈，而且他本來也不必有什麼責任需要承擔，但是這一次蘭斯提出來的要求，即使是姬烈也不可能一口應下來。

強行留下海妖的王，那群深海種發起瘋來可沒人想去攔，而且深海種有足夠的發瘋的理由，不論姬烈有多寵蘭斯姬烈也不可能答應這個要求。

但是王庭的應對也并不算是很有禮貌就是了，海妖并未和圣龍正式建，所以也不必按照對等法則由蘭斯出面去見海妖的王，可是王庭的態度完全是冷理，只不過讓人挑不出來錯罷了。

這里面甚至還摻雜了一點任，紅寶石公爵出了玩味的神來。黃金之王拒絕蘭斯的時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姬烈并沒有表現在蘭斯面前的惱怒，還有不為人知的失落。

黃金之王一向驕傲，不容許他容忍自己的這樣的緒，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哪怕他是龍族最強者，他也一樣有不能握住的東西。

還有藍寶石……想到自己在藍寶石公國見到的蘭辰，紅寶石公爵覺得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的天賦是不控制的緒知，而且比以這一道聞名的紅龍還要更加的強大，所以紅寶石公爵能夠知道的東西要比別人多得多，王庭這些強者還屬于會藏的，那些剛才聯賽戰場上回來的王庭軍校的孩子可就沒有這個水平了，他們的緒無法遮掩。

但是世界上本就沒有純粹的澄澈，從小到大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天賦，漸漸地接納了世界。

王誕日慶典在即，這一次王庭早就有準備，不該再有什麼差錯。

這個日子一向是蘭斯最歡喜的，而且還有他心心念念的姬烈在這里，所以他現在很開心。

……

在王庭的某一個角落里，儀發出了令人不安的聲音。

“倫道夫那個廢！”

站在儀前的面人聲音里充滿了憤怒。

“無盡星空的底蘊依然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挑戰的，不只是他，第七區，第三區，第五區的試探都沒有果。這只是第一次和無盡星空打個招呼而已。”另一邊的全息投影倒是很淡然。

“可是現在怎麼辦？那群自閉的深海種沒有任何可以的間隙，圣龍無法阻止他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走三十七號？”

“……你為什麼這麼著急，你不該有的緒太多了。”投影里的人說道，“三十七號離開之后正好可以查看圣龍的新的數據，還是說……你依然還在意著？”

投影里傳來了清晰而平靜的聲音。

“親是不必要的存在。”

“……”雙方沉默的時候，從窗外傳來了王誕日慶典的旋律。

“在圣龍之外，還有機會，三十七號很重要——我們從來沒有深海之冠相關的數據。”面男人現在平靜地說道，“和我的沒有關系。”

“因為深海之冠只會有一個毀滅的結局，現在不過是在垂死掙扎而已，招惹那些注定沒有前路的深海種是不必要的事。這是沒有第二個結局的必然，沒有任何懷疑的余地。啟示是，不必干擾與深海之冠有關的東西。”

“……但三十七號很重要。”

“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不會在這件事上面給你任何的幫助。圣龍之外，并非沒有機會。”

通訊被掛斷，王誕日的旋律還在繼續，似乎是變了一個調子，面人聽著聽著，不經意間神中流了一點暖意出來。

有關那些深海種的結局是他無法質疑的事，但另一件事……那個人始終不明白，親并不是不重要的，他可以為此做任何事。

*

王誕日到來的那一天，整個王庭都在歌舞升平的氛圍里面。

璀璨奪目的珠寶，數不清的食，來自無盡星空的各個角落的礦產，大大的蛋糕，歡呼的人們……和每一次的王誕日其實都沒有什麼差別。

紅寶石公爵孤坐在一邊，看著姬烈和蘭辰為蘭斯戴上小小的冠冕，黃金為底，鑲嵌著頂級的藍寶石，這當然不是什麼加冕的儀式，只是在哄孩子開心而已。

所以，那個小小的冠冕上面也只有藍寶石。

王庭軍校邀前來的軍校生們按照禮節進行著古老的宣誓，這樣的誓詞自圣龍帝國誕生以來從來沒有變化過。

“我將榮耀獻給圣龍之冠，我將化作王之利劍，我將永生為王而戰！”

并排站在前面的是黑龍和黃金龍，他們上的緒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墨澤風那種矛盾和糾結讓紅寶石公爵非常興趣，甚至萌生了一種想把黑龍招攬到自己的麾下的想法。

但是王庭不可能放手墨澤風的，實在很憾。

紅寶石公爵還在看戲，發現自己的終端被打了。

又是綠寶石公爵。

“事先聲明，我不會幫你轉接給王的。”紅寶石公爵冷淡地道。

“伊斯塔了。”

“哈？”

“伊斯塔……離開了星際戰場！”綠寶石公爵一個大氣才把這句話說完，“你們真的確定你們沒有招惹他——他不是去尋仇的吧？我就是通知一聲，再見！”

“等等……”紅寶石公爵話還沒說完，臉上出現了猝不及防的愕然。

他看向人群中央。

蘭辰微微彎下腰，打開了巨大的禮盒。

“這是藍寶石領獻上的禮。”

“這是星野的禮。”

“這是紅寶石領。”

不時還有相機一閃的聲音，能被王庭允許進的記者非常，但是他們這一次將拍攝到珍貴的畫面。

這會是圣龍之王第一次在的報道里出現正臉，而且除此之外這些第一次被允許進行直播。

“這輩子見過的寶石都沒有這一天見過的多——天吶！藍寶石領流傳在外面的最大的一顆深藍明珠，也比不上獻給王的那一顆吧！”

“這是星野從未向外公布的原石！除了這一顆以外沒有任何地方能夠見到！”

“你看那些軍校生，圣龍的古老禮節，再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接連不絕的驚嘆聲里蘭斯被繁花與寶石環繞，黃金之王和藍寶石公爵在他側俯首，蘭斯那天真的面容上的笑意或許會為接連許多日的頭條——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場的近衛長們同時跑了進來。

“閣下，有要事！”

“第一軍團需要您的指揮，閣下！”

藍寶石公爵和黃金之王被打擾的那一瞬間浮現出來的表，也誠實地被記錄了下來。

直播并未中斷，但圣龍王誕日意外這件事完全蓋過了本來的熱度。

不論姬烈和蘭辰如何不悅，都知道這一定是要事。

第一軍團的戰報很簡潔。

【半個星系外出現海妖帝國王級王座旗艦，請指示。】

蘭辰的近衛小聲匯報著：“帝國方位所有海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暴——包括王庭之外和藍寶石海！”

不用想也知道究竟是誰在搞鬼，這幾乎可以視為對圣龍帝國的無比囂張的挑釁了。

“那幫深海種……”蘭辰第一次會到咬牙切齒的滋味。

他忽然聽到了一陣驚呼，黃金龍的羽翼舒展開來，如同一道流金劃過天空，黃金之王居然就這麼離開了！

蘭辰面凜冽，最終說道：“我們去藍寶石海。”

王誕日的旋律還在他的背后，他已經無心顧及。

*

藍寶石海孕育著并不平靜的氣息。

折月按照提香的要求在一邊做著中繼，因為提香想做的事提香自己來做還是會有一點吃力的，所以他就被拉來做了苦力。

“有必要嗎？”

“沒有必要。”提香說道，“也沒有不必要。”

“那是因為浪費的不是你的神力。”金發的海妖吐槽了一句，但行還是沒有違背提香的請求。

輕靈的神力領域無聲無息地在整個圣龍帝國的范圍蔓延開，然后牽著緒傳遞給每一片深海。

大海并不會拒絕他們。

深海仿佛在沸騰，魚群不安的跳了出來，所有在海中的龍族都到了不同程度的排斥之，而越強的龍族知能力也越強大，還未降落，蘭辰就發覺了藍寶石海的異。

他只能撥通和提香的通訊。

“提香，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什麼？”提香看起來一無所知，“我什麼也沒有做，藍寶石公爵閣下，大海在送別它的孩子，大海著他。”

……

第一軍團的防線外，海妖那已經不知道多年沒有挪過的戰艦囂張的停在那里。

從星際戰場到圣龍帝國需要耗費大量的能源，但是鬼知道伊斯塔在星際戰場上到底積攢了多晶核從來沒有用過。

巨龍起起落落，直到金黃的影降落，黃金龍近乎是在咆哮著發出警告。

“伊斯塔，你要宣戰嗎？”

“當然不了，看清楚了這里是公海！公海！”伊斯塔強調了兩遍，“我只是在執行我與王座號的任務。名為王座——就該有王座的覺悟。”

黑頭發的海妖干脆就把自己掛在了戰艦的外面，挑釁的意味明顯，但在伊斯塔越過線之前，沒有任何龍族敢于對他攻擊，那意味著主宣戰。

這也是第一軍團一定要把黃金之王回來的原因。

……

海妖的星艦自藍寶石海升起。

蘭諾站在最好的觀景位上，過船舷他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見藍寶石海。

大海一如既往，然而浪卷起的是奔涌的不舍的緒，似乎有輕靈的亙古不變的歌聲響起，在向他訴說著——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要向前一步，但被船舷擋住，看著藍寶石海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范圍。

正如他那許許多多的不堪回憶的過往，他在這里所有的狼狽與磕磕絆絆。

星艦繼續升空，平穩地劃過了小半個圣龍帝國，明明都是蘭諾從未到過的地方，但是他卻到了前所未有的親近，并不是因為這些地方本，而是因為海洋！

大海的緒是那麼的顯眼，毫沒有任何的掩飾，每一滴海面之上的浪花都在為他翻騰著，即使是恒星的芒也無法奪去來自于圣龍所有海洋在此刻散發的輝！

這一刻來自于深海的意與眷沒有任何顧忌地在整個圣龍帝國的范圍傳播著，事實上和圣龍帝國接近的幾個國度中都并不是沒有覺。

沉眠在蘭諾靈魂深的深海之冠似乎也因此有了一點波，但蘭諾意識到那只是一點容，深海之冠是高傲的——它似乎對于只是圣龍的深海并不滿意。

這樣的意識也只是瞬息而已，海妖的星艦已經即將接近圣龍帝國的疆域邊緣，在這個地方蘭諾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圣龍帝國的星艦，第一軍團的旗幟高傲地懸掛在外面，但是這些星艦起起降降，化作原形的龍族出龐大的軀，卻誰都沒有做任何過度的舉。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蘭諾眨眨眼，發現提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邊。

“星球大戰的一些準備。”提香似乎是笑著說出來這句話的。

“……”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吧！

蘭諾卻并沒有得到提香更多的解釋。

海妖來訪的星艦規模并不大，但是當它從第一軍團守護的圣龍國境線范圍穿過的時候，它就像是無堅不摧一樣，即使那上面甚至沒有掛上海妖帝國的旗幟——

因為旗幟此時此刻正掛在王座號上！

王座號已經不知道多年沒有這樣正式的出行過，那面旗幟的卻依然嶄新，鱗爪與手糾纏著刀劍與王冠的徽記隨著旗幟揚起。

當這一面旗幟出現時，星海當知畏懼。

在圣龍第一軍團的注視之下，海妖的星艦劃過疆域線，如同孤一人的王者一般，沒無盡星空之中。

……

黃金之王的副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就這麼把他們放走了？”

向來目中無人的圣龍帝國無法容忍這樣的挑釁，他們期盼著看向黃金之王，但回答他們的卻是剛剛趕來的藍寶石公爵。

“無盡星空是一個沒有歷史的地方。”蘭辰平靜地說道，“但不代表我們不知道歷史，當帝國的王旗出現，一切冒犯視作國與國之間不容被的戰爭。我們并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也不打算付出這樣的代價。”——盡管那些深海種卻打算這麼做。

是他錯估了提香的決心，也錯估了伊斯塔……縱然分歧多年，但對于外界海妖帝國一如從前那般牢不可破。

與龍族截然不同。

蘭辰有一些灰敗的面并沒有被人發現，而姬烈此時給王座號發了一條消息。

“星際戰場見。”

海妖的回應更囂張了：“正合我意！”

王座號終于開始移，海妖的王旗飄揚，仿佛在向著整個無盡星空宣告著它重臨的消息。

*

“王座號，持續為您護航。”

來自王座號的低沉的聲音只說出了這幾個字，就再也沒有任何的回應。

蘭諾依然有一些懵懵懂懂，他似乎能夠覺到王座號的分量，也知道來自于圣龍帝國的大海的并不是憑空冒出來的——雖然那本來就存在，但是那種熱烈的表現一定經過了放大……

而且，還有圣龍的第一軍團。

提香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麼溫地說道：“你看，圣龍帝國正在熱地歡送你，他們出了那麼多的星艦。”

確實很多，第一軍團差點傾巢出了。

一邊的海妖瘋狂鼓掌附和道：“是啊是啊。”

“……”不，怎麼看都是在準備星球大戰吧！

然而這些海妖們對于提香的話深信不疑——當然如果是蘭諾的話他們也會這樣的，蘭諾看著他們那熱忱的樣子，那一直以來繃著的心不知何故也驟然輕松了起來。

窗外就是無盡星空。

他離開了圣龍帝國。

那個令人窒息的籠子終于被永永遠遠甩在了后，再也、再也沒有辦法把他關起來。

再也不會了。

蘭諾貪婪地看著窗外，哪怕在許多時候那都是一片黑暗，他也不肯移開眼睛。

提香原本含著笑容看向他的眼睛里慢慢地慢慢地失去了那清淺的笑意。

眼淚并沒有落下來，蘭諾仿佛自己都并沒有任何所覺一樣。

海妖過他的目，越過茫茫的星海，在那大片大片的黑暗之中停了下來。

他好像做的還不夠。

提香這樣想到。

星艦平靜地前行著，直到指揮室發來報告。

“王座號已經和我們分離了。”

提香說道，“伊斯塔會繼續留在星際戰場。”

而且西境公爵甚至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蘭諾愣了一下，明白伊斯塔似乎是王座號上那個冷淡的聲音。

是那位……烏賊滅絕者？

他一時之間居然只能想起來伊斯塔和大王烏賊的故事，頓了一下，蘭諾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見面，沒有牽絆，就不會有鏈接，也很好。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在深海之冠的應范圍，一瞬間消逝的激烈的緒讓他一怔，再看向那個方向的時候卻一無所獲。

會是伊斯塔嗎？

可是按照西境公爵的作風，應當并不是這樣的，而且提香也說了王座號已經分離。

那又是誰呢？

茫茫星海背后，蘭諾什麼也沒有發現。

……

星盜聯盟的戰艦在躍遷后停了下來。

星盜們依然無法理解——好像在幾天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在那之后他們的頭兒暴躁地炸了一大片的敵人，而現在又是同樣的躍遷過程之中，唯一的不同好像是這一次是他們的老大主選擇的，因為這條躍遷路徑上沒有任何他們的目標，而且全是鳥不拉屎的偏僻地帶。

就好像他又一次想要在躍遷的路徑里，與什麼肩而過一樣。

只需要那短短的一瞬間。

星盜們也沒有什麼特點就是很聽話，沒有人去打擾正在指揮室的男人。

剛剛修好的縱桿這一次總算沒有再被碾灰，然而躍遷結束后，深海的氣息不控制的在指揮室彌漫著，就像是刻意被釋放出來的一樣。

大海存在于無盡星空的每一個角落里，但是大海與大海是不一樣的，深海的氣息也是不一樣的，盡管對于其他種族而言那都是一樣的可怕。而所有的海妖，他們都誕生長于同樣的深海。

藍發藍眼的男人靜靜地陷了自己釋放出來的森海幽蘭的氣息里。

……

“還有一次躍遷就可以抵達目的地了。”

提香笑著道，“在那之前，我們會經過星際戰場的邊緣。”

他就像一個盡心盡力的導游一樣介紹著他們經過的地方。

“前面是星海鯨鯊的聚居地之一。”

這種星鯨是無盡星空最特殊的生之一，它們就居住在無盡星空里，以宇宙線為食，上是幽幽的藍芒，就像星星一樣。

“星海鯨鯊在研究里是智慧種族，但是從來沒有人和它們流過，而且……”提香停頓了一下，“也沒有人捉到過星海鯨鯊，應當不會很好吃。”他的嫌棄溢于言表。

“……”要是好吃那就完蛋了吧。

蘭諾無言以對，星海鯨鯊很漂亮，而且很特別。

他說不上來哪里特別，但是深海之冠似乎也有這樣的覺。

“往前就是星際戰場的紀念碑了。”提香的神正經了一點。

無盡星空是一個沒有歷史的地方，但星際戰場永遠不會忘記。

形形的幻想種化作星海之中的雕像，所有雕像都是戰斗的姿態。

“那是海妖的海瑟薇閣下，靈帝國的白金冕下，圣龍帝國最后的白銀之龍，族的親王閣下，來自人類聯邦的將軍……在與黑的戰斗當中，他們堅持到了最后一刻。”

提香認認真真地說道：“我們將與黑戰斗到最后一刻。”

蘭諾聽出來提香的決心。

他睜大了眼睛去看那些英雄們，其實不只是高階幻想種，也不只是頂尖的強者，在那些高大的影之外還有許多普普通通的弱者的存在，千萬年以來在星際戰場上倒下的智慧生命不知凡幾……但他們依然還在前赴后繼。

也許是因為深海之冠放大了他的知，即使理論上他們在的這個紀念碑的范圍離星際戰場非常遠，蘭諾卻依然能夠知到那來自于黑的詭異的氣息。

瘋災一刻也沒有停止蔓延，所以在這里的戰斗同樣永不停歇。

這就是無盡星空。

戰斗與瘋狂是所有種族的宿命，是永無休止的糾纏，而我們直面命運。

“我可以去星際戰場嗎？”蘭諾問道。

提香愣了一下。

“當然。”他笑著道，“但不是現在。”

戰艦已經劃過了星際戰場。

再往前也看不見那些星海鯨鯊了，取而代之的是星球上連在一起的芒，各種各樣的星艦起起落落。

“這里是沒有主人的地方。”提香說道，“但是有他們自己的規矩。其實這里接壤的地方很多，可就是因為接壤的地方太多了，才被迫變了緩沖地帶，是很有名的黑市，星盜和通緝犯熱的地方。又因為和它直接接的國度或者地帶有八個，所以它做……”

“金、金八角？”蘭諾一驚。

“不錯。”提香點點頭，不太明白他的震驚，“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聽起來真的很像什麼奇怪的調味料批發市場啊！

蘭諾的視線從那連綿不絕的燈火劃了過去，他對無盡星空的所有地方都充滿了好奇，想必提香也發現了這件事，所以一路以來提香一直都在介紹著他們經過的地方。

現在他都看到了。

無盡星空很大。

星艦平穩地前行著，海妖帝國的標志讓他們這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的干擾。

提香提醒著蘭諾：“要到最后一次躍遷的時候了。”

穿過茫茫的黑暗，星艦駛了另一片黑暗之中。

這里和方才的地方截然不同，茫茫星海里只有他們的星艦在前行。

恒星的芒一如既往。

而前方是一顆海藍的星星。

那是純粹的大海的，整顆星球都是海洋，看見那顆星星之后海妖們發出了歡呼聲，星艦降落的時候，依然是滿眼的海藍。

大海在歌唱，迎接著遠行歸來的旅人，迎接著茫然無措的游子……

蘭諾從未在哪里過這樣的海洋。

白的浪分開，星艦平穩落下，游魚在舷窗外甩了一下尾。

海面下是古老的頌歌，是輕靈的唱，是無數的呼喚。

他聽見提香說道：

“歡迎來到森海幽蘭。”

——歡迎來到你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