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遲沒走, 不遠的溫琰愣了愣，搖下了車窗，問：

“怎麼了？”

溫盛然收回了目, 片刻后, 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可能聽錯了。”他道。

“有什麼事跟哥哥說。”溫琰現在已經能夠練地扮演好大哥的角，看著溫盛然的目像是看著一只純潔無暇的小白兔, “沒關系的。”

剛剛還在挖人墻角的溫盛然仰著臉, 出一個乖巧的笑，應了聲“好”。

溫琰的車開走, 溫盛然就慢悠悠地往學校里走，后沒再出現快門聲和約的被窺視, 他暫時把這件事放在腦后，進了宿舍樓。

跟原書不同的是，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易誠的別墅里, 但是他依舊保留了宿舍，并且住得次數不算。

其實易誠有讓他住別墅，但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就是，他要上課。

原主妥協了，因為狗小說里，一切為談服務，所以主角怯懦孤僻沒有朋友。

但是溫盛然不是。

除了明珩之外，他跟他們宿舍其余三個人, 關系也還不錯。

一進門，他就聽到了一陣大呼小，帶著怪氣：“瞧瞧瞧瞧, 這是誰回來了啊。”

他把行李箱推進去, 語氣很淡定：

“你爹。”

說話的人一怔, 隨即氣樂了：“哎我說你……”

溫盛然沖他晃了晃手上包裝的紙袋子：“你神的限量版手辦，剛出的。”

“……爹您怎麼親自推行李箱呢。”袁季一秒變臉，諂地笑著，一面寶貝地接過紙袋子，一面殷勤地把他的行李箱接了過來，“這學期怎麼這麼早就回學校了啊，我們還以為你要跟以前一樣等上課了才來呢。”

“對了。”他道，“你在群里說你轉了個專業？”

“嗯。”溫盛然道，“轉去金融了。”

他頓了頓，“不過學校說宿舍好像不。”

“搬什麼搬啊。”袁季道，“搬來搬去怪麻煩的，就住這唄。”

他有些憾，“就是以后不能讓你幫忙應付點名了，覺損失了八個億。”

溫盛然嘆了口氣：“有點兒出息吧你。”

他放好行李箱，把給其余兩個還沒來的人的禮都拿出來，放到了他們的桌上。

如今人群當中AO比例稀，他的三個舍友都是beta，好十分男大。

面前這個是個標準宅男，其余倆都喜歡運，他很端水地一人送了副球拍。

然后，他坐回了床沿，對著手機鍵盤敲敲打打，開始發消息。

第一條給溫琰。

溫盛然報了個平安，說自己到宿舍了，溫琰秒回了個“好”，然后給他打了一筆生活費，大概是他后年都用不完的錢。

第二條給明珩。

明珩最近依舊在忙著做兼職，這回換了個職業，做家教。

他沒回，溫盛然看了眼時間，估著他應該正在上課。

第三條……

溫盛然打開跟黎瑜的聊天界面，敲敲打打了半天，突然有些不知道發什麼。

*

這種狀態其實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起源，是溫盛然發現黎瑜最近有些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其實非常細微，很難發現，但是溫盛然自對緒的知很敏銳。

尤其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后。

他就像拿著一張航海圖的船長，始終讓自己的人生保持著固定而準的航線。

平日里船只風平浪靜，所以，一旦起了一微風，他也能很快發現。

他能覺到，黎瑜最近，在躲他。

這個“躲”字不完全確，因為黎瑜那樣的人，上本不會出現類似于“畏”和“逃避”這樣慌的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跟溫盛然是一樣的人，就是能夠確把握各種不同社距離的人。

社距離有遠近。

對舍友，對朋友，對親人，彼此之間都存在距離。

有的遠，有的近。

溫盛然并沒有刻意衡量過他跟黎瑜之間的距離。

但是他能察覺到，在他們之間，黎瑜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他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但是這樣的問題，他不能問姚瀚和荊楚，更不能問溫琰。

他本能地覺得，這是他跟黎瑜兩個人之間很私人的事，不能牽涉兩人的共同好友圈。

袁季就在他的不遠樂呵呵地拆手辦，溫盛然盯著他看了半天，終于在“這個二傻子真的會給出什麼有用的意見嗎”和“要不試試”之間選擇了后者。

他開了口：“袁季，問你一個問題。”

吃人的短。

袁季立刻抬起了頭：“有事兒您說話。”

“如果你的一個朋友。”溫盛然斟酌著措辭，“你突然覺，他跟你不那麼親近了……可能會是什麼原因？”

袁季一愣。

他想了想，試探著道：“然兒，你失了啊？”

溫盛然：“……”

算了。

果然不能指二傻子。

“不是。”袁季趕解釋，“我只是覺得，你這麼好的格，應該不會有人疏遠你吧……”

他撓了撓頭，“我還以為是問題的委婉說法呢。”

“就是朋友。”溫盛然道。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補充了一句，“嗯……算是鄰居家的哥哥。”

袁季放下了手辦：“alpha？”

溫盛然點頭。

袁季言又止。

不過溫盛然雖然在他們中間年紀最小，但是一向早。

他想了想，覺得對方既然說不是問題，那可能真的就是單純的朋友。

秉著幫室友解決問題的心態，他放下了手辦，繼續問了下去：“怎麼個不親近法？”

“不對。”他道，“先說說你們以前是怎麼親近的，見面頻率？”

治療這件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溫盛然想了想，照實說了。

“我最近在接腺治療。”他道，“他正好是我的負責人。”

他頓了頓，趕在袁季說話之前把話說完，“在治了，效果還不錯，這不是重點。”

袁季溢到邊的關懷盡數咽了回去：“……這樣。”

“那就是天天見面？”他問，“你還說你倆有私，那確實是親近的關系啊。”

溫盛然對他的理解力頗為。

“是。”他頓了頓，“其實這幾天表面看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他跟黎瑜還是天天見面，一起吃飯，一起聊天，偶爾約著明珩一起出去吃宵夜。

但是……

溫盛然難得地有些詞窮，不知道如何表達。

倒是袁季聽著聽著，突然靈一現。

“是不是。”他道，“比如我們四個人，我跟你關系最好，本來我倆一直黏一塊兒的，但是有一天出門，你發現我不坐你邊上，而是坐你對面去了。”

溫盛然怔了一怔。

隨即，他看著袁季，眼神中頗為驚訝：“我怎麼覺你好像變聰明了。”

袁季：“……”

雖然溫盛然是在夸他。

但是為什麼要用這麼驚訝的仿佛頭一天知道的語氣！

溫盛然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發現這個例子其實在他和黎瑜之間真實發生過。

從前他們倆還有明珩一起出去的時候，因為明珩總是后到，所以一般都是黎瑜坐他邊上。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黎瑜把他邊的位置留給了明珩。

這些細節，或許才是他覺不對勁。

卻始終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的原因。

空氣中陷了一時的靜謐。

袁季大概看出了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煩惱，沒敢打擾他。

他很喜歡溫盛然。

倒不是人好的那種喜歡，他很清楚，溫盛然雖然對他們很好，但是他們和溫盛然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是家境，而是經歷和格。

但是，因為溫盛然愿意親近他們，所以，他也樂意和對方維持一些合適的友誼。

這會兒，他就絞盡腦地幫著溫盛然出主意。

想著想著，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被他忽略的問題：“你剛剛說腺治療，他是你的負責人，你們怎麼治療的？”

溫盛然愣了一愣。

*

夜降臨，X大邊上的小吃街因為開學季而人滿為患。

溫盛然走在路的側，跟著袁季在人群中穿梭，面容俊朗材高大的beta幫他擋下了大部分的推，大大咧咧地道：“所以啊，這就是問題所在。”

“你也說了。”他道，“你們倆以前是很親近的朋友，但是他畢竟是個alpha。”

“是alpha，就會生理機制的影響。”他道，“你都說了他并沒有真的疏遠你，說明他還是想和你做朋友，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

溫盛然有些迷茫地跟著重復：“嗯，就只有一個。”

“生理反應不能控制，治療也是必須流程。”袁季道，“所以其他時候，他要跟你保持理距離，怕冒犯到你。”

溫盛然有些不能理解：“可是我沒有覺得冒犯啊？”

袁季噎了噎。

在某個瞬間，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是很快，他就被自己的邏輯說服了。

“那是你的問題。”他肯定地道，“沒有哪個omega被別的alpha一天到晚用信息素侵犯都不覺得尷尬的。”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然兒，咱不能這麼心大，知道不？”

溫盛然：“……”

“不過你那朋友看起來是個好人啊。”他道，“這麼細心。”

換了他，他可能都想不到這一點。

溫盛然了：“嗯。”

“他就是很好很細心。”他輕聲道。

就像那一天在月，放在他膝蓋上的那一件外套。

那個時候他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見面。

其實在那之前，他對于所謂的“白月”一直持保留態度。畢竟狗小說為服務，只要作者愿意，說不定易誠對著棵樹都能腦。

但是，那一刻，他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想。

這樣的一個人。

如果他是易誠，他也會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瑜哥：所以我是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