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 黎瑾跟黎瑜的對話還只是對弟弟的調侃的話，這會兒，就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過了一會兒, 才道：“真有意思？”

沒忍住, 還是道：“我記得你從小到大都沒談過吧，你確定？”

黎瑜還是沒有說話。

他確實沒談過。

但是作為一個正常的年alpha, 比起雜而虛無的想法和覺, -和生理反應顯然更為直接。

第一次導治療的那個晚上，那一支抑制劑, 像是一道時間的分水嶺。

分水嶺之前，溫盛然之于他, 只是溫琰的弟弟。那些若有似無的曖昧就像是溫盛然出逃那一晚上的夜風，天一亮，風就消逝在之中。

而分水嶺之后。

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黎瑜甚至沒有辦法用治療為自己開。

溫盛然他的信息素影響, 什麼反應都是正常的。

可是他不是。

全程，由于腺缺陷，溫盛然都沒有辦法對他放出信息素。

他是清醒著的。

黎瑜一直都是個理的人。

面對事實。

他覺得，逃避是一件非常沒有意義的事。

“你不是催我談？”他嘆了口氣。

“……那是應付老頭子呢。”黎瑾道，“他催我，我就催你。”

親姐弟。

就要有互相當擋箭牌的自覺。

頓了頓，還是有點兒不能接黎瑜突然開竅了的事實。

“你覺得你喜歡他什麼？”問。

想了一想那一天跟溫盛然的會面。

男孩子長得乖巧又干凈，氣質也好, 即便在以容貌突出為特征的omega中，他也漂亮得格外突出。

其實換了別人，喜歡溫盛然, 并不意外。

但是這是弟弟。

還記得, X大邊上就是電影學院, 當時表演系的校花校來給黎瑜表白，這小子臉都沒變，就給禮貌客氣地拒絕了。

讓黎瑾一度懷疑他其實是不行。

黎瑜頓了頓。

黎瑾看著他，期待地等著他的答案。

片刻后，黎瑜開了口：“我第一次見到他，他還不是溫琰的弟弟。當時，溫琰跟我說，他很擔心，不知道自己的弟弟長了什麼樣子。”

“……就那樣吧。”黎瑾道，“他們家能養出什麼孩子。”

頓了頓，語氣冷靜而犀利地吐槽，“要不就是冤大頭，要不就是人，沒一個正常的。”

黎瑜沉默了片刻：“所以每次爸說去溫家走走，你都讓我去是麼？”

黎瑾“啊”了一聲。

理直氣壯。

“然后呢？”問。

黎瑜頓了頓。

“然后，我在他家里見到了盛然。”他道。

“那個時候我覺得，溫阿姨，溫琰，他們都是幸運的人。”

黎瑾怔在了原地。

片刻后，開了口，若有所思：“以為你不會談這件事，確實是我低估了你。”

黎瑜心平氣和：“畢竟你也沒什麼經驗。”

黎瑾：“……”

正要開口，卻聽到了黎瑜的下一句話：“不過，我確實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他輕輕地道。

他跟溫盛然第一次見面太戲劇化，之后的相又太日常。

他是溫盛然的半個哥哥，但是他們在知道彼此的名字前，就開始了曖昧的鋒。

他第一次把人帶回家，在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的時候。

他在拍賣會上給溫盛然送禮，溫盛然還給他一個蝴蝶紋。

一開始就越界的結果，就是想要復位的時候，發現，他們早已退不回合適的原點。

*

聽完八卦，黎瑾雖然有些慨，但終究還是心滿意足。

正準備離開，再找荊楚問問詳，黎瑜就住了。

“替我保個。”他道。

黎瑾愣了愣：“暫時不打算說？”

黎瑜猶豫了一下：“嗯。”

黎瑾看著他的神，明白了什麼。

大約是問得巧。

弟弟剛開竅。

黎瑜自小跟一塊兒長大，很有這麼明顯的躊躇不定的時刻。

黎瑾頗有些大仇得報的味道，欣賞了一會兒對方的表，直到黎瑜準備面無表趕人的時候，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確實需要花點兒時間再確認確認心意。”道，“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抓點兒。”

哼笑了一聲，“以人弟弟那條件，又還在讀書，學校里追他的人可不會。”

黎瑜頓了頓。

黎瑾察言觀：“真的有人在追他啊？”

黎瑜：“……”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去在意，畢竟溫盛然早就跟易誠結束了。

但是易誠確實始終都沒放棄。

從前他看對方只是厭惡，這會兒，卻是切實的在意。

他抿了抿：“嗯。”

還沒等黎瑾說話，他就開了口：“不會拖太久。”

他頓了頓，“只是想等一期治療結束。”

溫盛然的第一期治療已經到了尾聲，現在他已經初步疏導出了一些信息素，雖然不多，但是的信息素濃度水平終于不再在危險線上徘徊。

他看得出來，對方對這件事一直不適應，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讓他覺更加不自在。

黎瑾恍然。

“確實。”點頭，“喜歡你還好，不喜歡你，你就有耍流氓的嫌疑了。”

黎瑜：“……”

黎瑾不不慢地補充了一句：“當然，我知道你有職業素養。”

黎瑜了太。

他就知道，告訴了黎瑾，就等于把自己的肋告訴了。

對方一定會抓著這個可勁兒逗他。

“不過這確實是個問題吧。”黎瑾道，“如果他喜歡你，這當然很好，你們倆可以繼續治療。”

頓了頓，“他不喜歡你，估計會介意，你怎麼辦？”

黎瑜垂了眼眸。

片刻后，他開了口：“那也正常。”

他頓了頓：“那只能換人了。”

黎瑾愣住了。

片刻后，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是吧？”

黎瑜掀了眼皮：“不是你說的耍流氓麼？”

黎瑾：“……”

“沒跟你開玩笑。”黎瑜斂了神，語氣很淡，“他本來對于這件事就很抵。”

他抿了抿，“如果他確實不喜歡我，上不說，心里很大概率上會不舒服。”

……只是如果。

他想。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不能瞞著溫盛然。

黎瑾終于回過了神：“……行吧。”

“我能理解。”道。

頓了頓：“但是，明珩不是說，他目前能匹配的alpha只有你麼？”

黎瑜頓了頓。

“本來是這樣。”他看著黎瑾，慢慢地道，“但是我剛剛想到了一件事。”

多年的心有靈犀，讓黎瑾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

張了張口，黎瑜已經把下一句話說了出來。

“你的評級也是S級。”黎瑜道，“而且，我跟他已經做過信息素匹配測試。據一般況，雙胞胎之間的信息素序列順序差別不會太大。”

他頓了頓，抬起眼，輕輕地道：“姐，幫個忙吧。”

*

黎瑾最終還是沒抵過這一聲難得的“姐”，勉強把這件事應了下來。

“先說好。”道，“如果是溫琰來跟我說，我肯定會直接答應。”

勉強不是因為不愿意幫溫盛然，而是……

“到時候。”道，“你可不要后悔。”

黎瑜失笑：“你也不用這麼咒我。”

黎瑾想了想：“也是。”

萬一了呢。

就在黎瑜以為，要提出什麼建設的意見時，對方開了口：“專業不對口，就不提意見了。”

頓了頓：“你自己加油。”

把黎瑜在廚房的話，完完整整地還給了他。

黎瑜失笑，看著走出書房，然后了太。

……加油。

他想。

他確實想加油的，但是，這顯然并不是只他說了算。

他看了眼手機。

這幾天，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不再像以前一樣了。

之前無所顧忌，上跟著對方走，話說得再曖昧，也清楚不會有什麼。

但是現在不一樣。

然后他發現，溫盛然確實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人不說話了，他就也不說了。

……小騙子。

他想。

他從前從來沒會過這樣的覺，等著對方發消息，卻沒有等到。

而打開聊天界面，卻又因為顧慮遲遲無法打字。

最終，他嘆了口氣，先回復了工作消息，然后隨手刷了刷朋友圈。

這一刷，他的手就頓了頓。

-

“我覺得你在整我。”溫盛然開了口，幽幽的，“你覺得呢？”

晚上十點半，他和袁季坐在燈火通明的商業中心外的石樁子上，兩眼無神。

像是等待主人認領的兩只寵。

他剛剛也確實在袁季的指導下，發了一則“認領啟事”。

“晚上十點半，兩個人，一個還是beta。”溫盛然道，“雖然說，我們學校的位置偏了一些，但好歹也在市。”

他頓了頓，很誠懇地問，“你真的覺得發朋友圈，說自己沒法回學校，需要搭好心人車這種事，真的會有人信嗎？”

哪怕帶了定位。

袁季沉思了一瞬：“聽起來確實有些像詭計多端的釣魚。”

溫盛然：“……”

他平靜地評價：“不是好像。”

朋友圈是一個半小時前發的。

在這一個半小時里，他的朋友圈下，還有列表私聊框里，不知道收到了多人的“問”。

有讓他心緒復雜的，真的二傻子。

比如他親哥。

看到之后就來問他：要讓周鴻來接嗎。

溫盛然下拉，就看到了周鴻的消息。

-小爺，大爺在開會，您應該不是發給他看的吧？

有稍微聰明點兒的，但是看著傻氣的。

比如明珩。

發了一大串哈哈哈，然后問他：“大冒險嗎，怎麼不帶我玩TT”

剩下的大多數，就是他的院系同學在開玩笑，還有之前圈酒會加了微信趁機跟他寒暄的。

總之，沒人當真。

側面反映了，即便是釣魚，這條朋友圈的技，看起來也很拙劣。

“反正也是發著玩嘛。”袁季道，“你都多久沒發朋友圈了。”

自從溫盛然開始導治療之后，他就很發朋友圈，主要是導治療，確實有些耗費力。

“不過……”他訕訕地道，“你那神仙哥哥，真沒找你啊？”

溫盛然頓了頓，嘆了口氣：“你以為人家是傻子啊。”

袁季沒敢說話。

這主意是他出的，在聽溫盛然說，黎瑜家就住在附近之后。

雖然容是“等待認領”，但其實，他也知道，并不會有人真的信了，特意過來一趟。

他只是突然靈一現，想著既然溫盛然不確定對方是跟他有了芥還是為了照顧他的心避嫌，那麼不如在朋友圈開個這樣的玩笑。

不需要對方真的過來，只要私聊問一句，就可以證明，其實對方還是在意溫盛然的。

但是他沒考慮到，如果對方沒有任何表示，原本溫盛然只是有些糾結，并沒有放在心上，現在這樣刻意一折騰，他反而會在意起來。

袁季撓了撓頭，有些懊悔。

溫盛然倒沒多說什麼，意料之中的樣子，站起了：“休息夠了嗎，夠了就走？”

他們剛剛逛了許多地方，是袁季提議了，在路邊休息一會兒，然后再去對面坐地鐵。

“……夠了。”袁季跟著他站起來。

兩人往馬路對面走，袁季訕訕地跟在溫盛然后頭：“可能是他不看朋友圈呢……”

溫盛然笑笑。

黎瑜之前就說，會看他的朋友圈。

所以這條其實不立。

不過他確實不怎麼在意。

不是每個人都時時刻刻守在手機邊上，黎瑜可能沒看到。

就算看到了，對方也沒有必須關心他的義務。

他只是有些糾結于對方最近的態度轉變，并不是像袁季想的那樣，真的到了寢食難安輾轉反側的憂心地步。

發朋友圈，也只是袁季太躍躍試了，他不忍心辜負二傻子的期待。

這麼想著，他看袁季的眼神就充滿了憐起來。

他正要說些什麼，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似有所一般，溫盛然的手一頓。

袁季還在他后念念叨叨，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后停了下來。

看著手機的袁季一頭撞在了他背上。

他：“……”

“怎……”他反應了過來，試探著道，“發啦？”

溫盛然頓了頓，點了一下頭。

“我就說！發了啥我看看！”袁季立刻激了起來，湊過來念出了聲，“‘在哪’。”

他愣了愣，“這麼簡潔的嗎，而且，這是什麼意思啊，你不是帶了定位嗎。”

溫盛然沒有說話。

袁季有些迷茫地抬起了眼，然后，他怔在了原地。

一輛白的車緩緩地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車窗搖下，出了alpha清冷淡漠的側臉。

他抬起眼，目落在了袁季的旁，像是在確認對方的安全。

然后他才頓了頓，開了口：

“上車。”

作者有話要說：

釣到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