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 黎瑜并不想跟溫盛然說穿這件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和心結，他并不介意出手幫忙，但是前提是, 對方不會因此而反。

所以, 之前，雖然他跟姚瀚咨詢了這件事, 但是卻始終沒有跟溫盛然談。

但是現下卻不一樣。

“你跟黎瑾的匹配度是足夠高的。”他慢慢地道, “按照我們既往案例的數據收集顯示，這樣的高匹配度, 導alpha只要釋放適量的信息素，就可以幫助omega進發期。”

溫盛然頓了頓：“有沒有可能是換了導alpha的原因？”

這話其實很容易產生歧義。

比如他是在埋怨黎瑜。

但是黎瑜知道溫盛然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因為說這句話的時候, 他避開了黎瑜的眼神。

他在逃避這個話題。

黎瑜沉默了一瞬：“有。”

“有一個案例。”他慢慢地道，“那個患者和導alpha的匹配度是85%，但是卻始終沒辦法在引導下釋放信息素。”

溫盛然睜圓了眼睛, 看著他，有些驚訝：“真的嗎？”

黎瑜的聲音很平靜：“嗯。”

“因為當時。”他淡淡地道，“他剛剛有了暗對象。”

“后來他的暗對象了他男朋友，雖然他們倆的匹配度只有67%，但是導治療卻意外地很順利。”

他看著溫盛然，語氣很平靜：“你是這種況嗎？”

溫盛然：“……”

啊這。

他想說那肯定不是，但是話一出口，卻突然頓住了。

導治療不同于深度發期。

它會讓意識混沌, 但是不會讓人完全斷片。

他是記得黎瑾給他做導治療的時候，他在想什麼的。

黎瑾的信息素氣味是玫瑰。

當時，滿室清淺而熱烈的玫瑰綻放, 是很好的味道, 他卻毫沒有產生想親近的想法。

反而, 他開始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的蘭花的香氣。

明明，都是花香。

面前的孩子，還與黎瑜有著一張相似的臉龐。

他今天第二次出神。

在黎瑜眼里，卻是溫盛然因為他的話而有些尷尬。

他頓了頓。

剛巧，荊楚在外面敲門。

兩人俱是一怔。

隨即，溫盛然先飛快地爬了起來。

黎瑜看著他的作，眸閃了一閃，沒有說什麼，也站起了。

溫盛然清了清嗓子：“楚楚姐你直接進吧。”

荊楚抱著一疊東西進來，一句“盛然”還沒出口，就看到了一旁的黎瑜。

怔了怔：“黎老師也在呀？”

黎瑜“嗯”了一聲。

“這是剛剛的監測報告。”荊楚道。

黎瑜就是監測人，自然對數據很悉。

不過他還是接過去，仔細地翻看著。

他翻看的工夫，荊楚開了口：“黎老師，姚老師說他可能有了點發現，問您什麼時候有空，可以找他去討論一下。”

黎瑜頷首：“我知道了。”

姚瀚一向是個熱心腸。

腦子也轉得快。

黎瑜知道，對方估計也猜到了。

荊楚來了，有些事就不方便再聊，黎瑜站起了。

“我先走了，去找一下姚瀚。”他對溫盛然道，“晚點過來給你帶飯。”

溫盛然乖乖地點頭。

只是，在黎瑜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他喊住了他：“哥……黎瑜哥。”

黎瑜回看他：“嗯？”

溫盛然沉默了一瞬。

“我不是不想說。”他輕輕地道，“只是……”

“你給我一點時間。”他頓了頓，“我想一想，要怎麼跟你說。”

*

說是想，溫盛然就真的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了這件事。

其實事本沒什麼好瞞著的。

但是這會涉及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和原主的原始份差異實在太大，如果需要保證故事完整的邏輯鏈，就需要對細節進行一定的修正。

他足足想了幾天。

這期間，黎瑾來看過他一次。

大約是因為沒有幫到溫盛然，的臉上還有著稍許愧疚。

溫盛然趕跟作了解釋。

“不是您的問題。”他道，“可能是我個人的質原因，還是謝謝您能來幫忙。”

黎瑾怔了一下，就笑。

“什麼‘您’呀‘您’的。”道，“你是溫琰的弟弟，阿瑜跟你關系又好，你就我姐就行了。”

溫盛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黎瑾看著他，眼神期待。

他頓了頓，還是很乖地了聲“瑾姐”。

很難形容黎瑾當時的眼神。

就像是大灰狼慈地看著一只養在窩邊的小白兔。

溫盛然被自己的聯想雷得不輕，轉頭跟黎瑜講了這件事的時候，嘆了一句：“姐姐脾氣真好。”

年紀輕輕就做了掌權人。

在他看來，黎瑾的為人世卻依舊溫和而親切。

他覺得，這是很優秀的品質。

黎瑜那個時候正在跟他一起吃飯，頓了頓，還是沒把真相告訴他，只是往他碗里夾了一筷子荔枝。

兩天后的一個晚上。

天氣晴好。

據說今夜有流星，溫盛然費了半天勁搬了兩個椅子上了研究所頂層的天臺。

黎瑜收到他消息上來的時候，對方就抱著他的棉花糖，窩在搖椅里晃著小發消息。

他走近，沒有先坐下，而是開口說了一句：“秋天了，最好穿過膝蓋的子，不然膝蓋會冷。”

溫盛然怔了一下。

隨即，他彎起眼睛笑了。

“哥哥。”他道，“這句話從你里說出來好奇怪。”

黎瑜今年也不過24。

黎瑜未置可否，在他旁坐下來：“不奇怪。”

他頓了頓：“你可能是沒見黎瑾穿著短呆空調房，結果回來膝蓋疼得找我和明珩哭的時候。”

溫盛然：。

他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意外地還反差萌。

黎瑜看著他蜷在椅子上，彎著眼睛笑的樣子，垂了眼眸，也跟著勾了勾角。

“其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他道。

“嗯。”溫盛然點了點頭，“可以理解。”

他頓了頓，笑了一笑：“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我也有哥哥姐姐。”

黎瑜怔了一怔。

隨即，他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說，霍月蘭的孩子？”

霍月靜活著的時候只有一個孩子。

就是溫帆。

如果溫盛然有兄弟姐妹，那肯定是表或者堂的。

溫盛然頓了頓，笑著“嗯”了一聲。

然后，他平靜地道：“小的時候，我曾經很恨他們。”

“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

“我是個沒有用的omega。”

黎瑜的手一頓，抬起了眼。

*

這其實是一個并不算太復雜的故事。

至，從溫盛然的角度看來。

他上一輩子短暫二十年的人生著實乏善可陳，甚至沒有經歷過真假爺互換的原主的世來得彩。

但是黎瑜想知道，他覺得，也沒有遮著掩著不告訴的必要。

他斟酌了一下言辭：“你應該知道，我的……嗯，養母不喜歡我。”

黎瑜頓了頓，點了點頭。

其實不是養母，而是生母。

而父親這一角。

溫盛然的親生父親，倒是和溫又鋒有些相似。

在于，相較于親，他們更重視現實的利益。原主沒有父親，這一部分溫盛然就掠過不提。

而事實上，他的父親也并未在教導他這部分發揮哪怕一點作用。

在黎瑜點頭之后，他繼續了下去：“厭惡我，不僅是因為我不是的孩子，還因為，我是一個omega。”

黎瑜一怔。

“很奇怪吧。”溫盛然笑了笑，“自己也是個omega，但是，卻覺得，三中最沒有用的一種別……”

“也不能這麼說。”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有的，嗯。”

黎瑜意識到了什麼，霍然抬起了眼。

“沒有那麼糟糕。”溫盛然擺了擺手，“法治社會，也不敢真正地做什麼。”

溫盛然還記得第一次見林彤盈的場景。

人和有著一樣致優雅的外表。

第一次被拒之門外，他還以為，們有著同樣的里。

但是后來，他就發現。

其實是不一樣的。

林彤盈會因為一個已經失去價值的“養子”跟整個溫家作抗爭。

是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只是心充沛的，沒有給親生孩子罷了。

而不是。

是天生為上流社會的叢林法則而生的人。

溫盛然的存在讓失。

因為他做不到想要他做的事。

比如，通過第二別的優勢，輕而易舉地獲得權力，以及一些相關的便利。

但是，仍舊可以將利益最大化。

“我曾經跟你說過。”溫盛然歪了歪頭，“alpha是最有優勢的第二別，他們天生就有穩定的魄和強大優越的能力，哥哥，你覺得，在合法合規的況下，能與之抗衡的是什麼？”

他的語氣很輕飄。

像是晚風。

黎瑜厭惡這種無能為力的覺。

但是他知道，溫盛然說的都是過去式。

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能陪著溫盛然，傾聽他難得愿意告訴他的心結，并且給予回應。

他頓了頓：“……相貌。”

“不。”溫盛然搖了搖頭。

他頓了頓，“其實也有關聯。但是因為外表而吸引別人的興趣并沒有實質的利益可以獲得。”

“能夠和alpha的優勢所抗衡的。”他平靜地道，“是omega他自己。”

黎瑜抿了。

“哥哥不要這個表啦。”溫盛然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我不贊同這種觀點的。我只是，嗯，你想聽嘛。”

黎瑜的嚨發。

“是，我知道。”他道，“我沒有這麼以為。”

“你繼續說。”

溫盛然頓了頓。

“接下來的事簡單的。”他道，“大概就是，我從十六歲分化開始，就開始被介紹給各種各樣的alpha了。”

黎瑜看著他：“‘介紹’是什麼意思？”

溫盛然很耐心：“大概就是，商品展示？”

“告訴他們，這個omega已經被培養很完的樣子了。”他道，“可以隨時掛牌出售，私聊議價，價高者得這樣。”

黎瑜牢牢地盯著他，手指攥了掌心。

他已經猜到了。

溫盛然會那麼抗拒alpha信息素的原因。

他很想讓溫盛然不要說了。

但是。

是他自己開的口。

是他自己問的溫盛然，你為什麼會痛苦。

他只能一不地看著溫盛然，看著他平靜地沖他笑了笑。

語氣平穩。

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其中有個男人違背了‘規則’。”他笑了笑，“商品陳列在玻璃柜里，但是還是與外界還是隔著一層玻璃。”

“他想要把玻璃打碎，占有里面的商品。”

“所以，他付出了代價。”

他閉上眼睛，用盡最后的力氣，通過用銳劃傷自己的方式強行保持了清醒，然后爬了起來。

他滿手是，平靜地看著對方的樣子嚇到了對方。

他放棄了施暴，踉蹌著想要離開。

在那一刻他聞到了令人作嘔的。

alpha慌的信息素。

他想，這麼不堪膽怯的一個人，卻擁有如此強大的味道。

這是多麼不公平的一件事。

而最不公平的。

是他的母親。

明明知道別墅的走廊上正在發生什麼。

卻什麼都沒有做。

站在花園里，平靜地照顧著的花草。

溫盛然模糊的視線里，大片的薰草瑰麗而妖嬈地搖曳，像是一場殘酷又華的幻夢。

作者有話要說：

與這章后半段對應的節是第三十五章前半段溫溫的夢

穿書之前的事不會詳寫，差不多就代完了，也算是后面節的一個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