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不聲的眨了眨眼。

眼皮過掌心時，掃過片薄而韌的細繭。

他沉默片刻，放松了握著劍的手。

這個作似乎取悅了著他的男人。

對方拿被藥出灼熱汗的手了他耳垂，低低地夸獎他，“好乖。”

顧硯抿，“你到靈植了麼？”

“怎麼，想與我分贓？”

男人阻止他拔劍的手上移，不偏不倚的掐住他腰不放，過他臉頰的氣息火熱人，帶著丁點閑適的笑音，“我以為你會先問問我是誰，畢竟你看咱們兩現在的姿勢，直如鴛鴦頸，翡翠合歡。

是何等的親昵纏綿，耳鬢廝磨，待會兒還要挑燈看劍，共赴巫山，道友怎麼能對即將與你抵死纏綿的人如此冷漠、無于衷，竟連我姓甚名誰都不先問清楚麼？”

顧硯抓住了那只在他腰間作的手。

汗津津的，滾燙灼人。

燙得他下意識地回了手。

“呵。”頭頂傳來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濃烈至極的雪梨香強勢侵染，顧硯只覺得自己口鼻間都添了兩分熱意。

那只手并未功的回來。

被人強的抓了、掰開來，與人十指相扣在墻壁上，染了滿手灼熱的汗意。摻雜著讓他渾繃的曖昧與親近，“道友該不會是…… 從未與人歡好過？嘖，果然最無趣的就是劍修。”

“閣下……不也是劍修。”

顧硯張反駁，卻被染了沙啞的聲音驚到。

他兩世加起來都不曾與人這般親近過，略微不自在的掙扎了下。抓著他手腕挲的作停住，那個極好聽的聲音比他還啞得厲害，“劍修？呵，劍修有什麼好的，遠不如及時行樂來的重要。”

不。劍修很好。

顧硯想也沒想就要反駁。

可惜尚未開口，聽到門口有人敲門，“硯兒，我剛聽聞你這邊發生了些沖突，可還好？”

是他師父清揚真人。

他們定好的房間不相鄰，想必是聽到旁人議論這邊的靜，想過來看看況。

顧硯低聲道，“松手吧。”

抓著他的那只手沒有松開，反而略顯惡劣的用力拉高，了刻意錮的姿勢，“道友不覺得這樣會更刺激麼？外面的那個是你什麼人，師兄弟、朋友、還是什麼其他的人，他若是知道屋里咱們在做什麼，不知道會是什麼，不如……開門邀請他一起？”

“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三人行，我也不介意。”

這已經是赤果果的調戲了。

若是脾氣點、或者害點的人，估計當場就得暴怒如雷，甚至將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顧硯卻并未如他所愿的惱怒。

而是略抬起頭，出瘦削漂亮的下顎線，“你的子一直都是這麼惡劣的麼？”

他短暫的停頓片刻，“楚仙君。”

被拆穿份，男人眼里閃過驚訝。

卻并不問顧硯為何會知曉他是誰，反而頗有些愉悅的輕笑了聲，覆在他耳邊猶如人低語。

“怎麼，失了？”

顧硯抿，“有一點。”

但不多。

“你可真是……”

著他的男人垂了眼眸，目肆意過他雪白細膩的臉，直又恰到好的鼻梁，最終停在他形狀飽滿、瑩潤且嫣紅的上。——看起來很好親，像是已經了、在邀人品嘗的味漿果，只需要稍微下、甚至不用太用力，就會開甜膩人的甜香，“有意思的。”

尾音化在雪梨香中，楚某人的聲音更啞了。

或許是藥效終于發作了出來，也或許是，他實打實的被眼前的景給吸引了。他不聲的深吸口氣，用不怎麼有說服力的沙啞聲音玩笑道，“前兒登船前，就見聽你在客棧里夸我是天縱之資，不許跟你同行的人在背后議論、說我壞話，剛剛在門外你又故意跟萬寶行的護衛手，將事鬧大招來管事刻意維護我。”

“道友莫不是……心悅于我？”

顧硯略怔，“你當時在客棧里？”

那豈不是說，楚月凝當時便看到了他系著的發帶，存了以鮫紗上雪梨香擾萬寶行視線的心思。也不知為何，這個念頭冒出來時，顧硯竟不到意外，或許在他心里。

能十六歲破楓林幻境的楚月凝就該如此。

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自楚月凝沖擊元嬰境失敗后，世人都說楚月凝急功好利、沖妄為，說他剛愎自用，異想天開！但縱觀楚月凝修煉有以后，自楚家出仙盟來歷練的名之路，就會知道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嗯？”撐著他手掌的人有些不滿，在他上的重量重了幾分，中間隔著兩人的衫，都能到屬于另一個人的溫和脈搏跳。

噗通、噗通的跳得極快，節奏也很是分明。

響在耳邊的聲音也清幽不再，像是熬化了的霜糖，甜膩得要命，粘稠的，裹挾著要將人融化的灼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汗和濃香混合出奇異的迫。

顧硯明顯覺到了某的異樣。

挑燈看劍？

共赴巫山？嘖。

他倒是不介意惹上點風流債，來借此跟寧霜風退親，可對象絕不能是楚月凝。

尤其是修為全無、還被人下藥的楚月凝。

或許對很多人而言，楚月凝這個曾經迫得他們不過氣、對比起來猶如皓月螢火爭輝的天之驕子倒了，順勢踩一腳或許會到非常痛快，還能夠讓自己出口氣。

若是趁人之危將人睡了。

說不定還能因此引以為傲，出去外面跟人各種吹噓炫耀好長段時間。

但那絕對不是顧硯。

他的劍不許。

他的道，也不許。

他生來就如青松修竹，行得正坐得端，俯仰無愧于天地、亦無愧于自己的良心。

趁人之危踩人一腳的事，他做不出來。

至于他是否喜歡楚月凝。

“不。”顧硯回答的很快。

他與楚月凝素昧平生，以前從未見過面，只從畫本故事里聽到過楚家天驕的名頭。敬佩倒是有些，畢竟整個修仙界都是以強者為尊，慕強是刻在絕大部分修士骨子里的印記，但敬佩不等于喜歡。

他以前喜歡的是跟他算得上青梅竹馬，與他同舟共度、攜手直面風雨的寧霜風。前世他臨死前的那場結契禮，他不是沒有心生歡喜，殷切期待過的。只不過自己的心意被人肆意踐踏過后，他也就淡了那份想找個道共度余生的心思。

他比很多人都強，有能選擇自己道路的能力。

至于楚月凝。

顧硯輕輕的嘆口氣。

“我只是慨，我們同病相憐而已。”

他之所以知曉萬寶行追的人是楚月凝，是因為他在那個白茫空間里看到過劇。書里楚月凝也是因沖擊元嬰修為盡失，又被楚家放棄，只能自己掙扎著想辦法尋找恢復靈和修為的辦法，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聽到了相關的信息。

他將主意打到萬寶行即將拍賣的地階靈植上。

誰知萬寶行因著那株地階靈植珍貴異常，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不僅還沒讓他得手不說。

還著楚月凝當著眾人的面，自商船跳了河。

一代天驕，自此聲名盡毀。

這件事傳出去后，罵楚月凝的人更多了，不僅說他“急功好利、膽大妄為、不知所謂”，還罵他是“心思骯臟的竊賊、不知廉恥，不珍惜自己羽名聲”，到后來罵聲越演越烈，沸反盈天。

楚月凝從當年的仙盟表率了反面教材。

就好像像他當年救楓林、平武城、執劍為仙盟而戰，降妖除魔流的，的傷都不存在了似的。

不論是誰提起他都能不重樣的罵他兩句！

楚家那位單金靈的劍修主更絕。

直接選了黃道吉日，擺出香燭果品來祭拜天地，稟明了楚家的列祖列宗，將楚月凝自楚家族譜除名。在那以后，跟楚月凝有仇結過怨的妖鬼們再無顧忌，明里暗里的朝他下殺手，有幾個當年自武城之逃的余孽。

更縱著手下數百傀儡，滿天下追殺楚月凝。

后來，楚月凝被殺于幽曇境。

那是書里顧硯日后三年發生的事兒。

書是以林真真為視角展開的，顧硯這個萬人嫌炮灰，以及和楚月凝有關的描述都并不多。楚月凝之死也只是隨筆帶到，當時林真真因為占了他的無暇金丹，為仙盟中風頭盛極的天才。

但那顆金丹畢竟不是自修煉出來，本跟林真真的軀殼就融合得不太好，各種出狀況。林真真又才十幾歲，劍招沒練幾套，毫無對敵經驗、只要出手便會怯，只能找借口避免與人手。

后來更是半自愿半被迫地進了幽曇境。

要麼說林真真是只用負責甜寵的主角呢。

別人進境尋寶，那都是三步一幻境，五步一危險至極的妖，各種腥風雨、步步驚心。

說也得落半傷才能找到些資源。

而為主角的林真真進境，不僅能夠各種奇遇靈植拿到手，隨手摘來的靈植收獲裝滿半個儲戒不說。還在幽曇境即將關閉時，遇到了傷垂危、流遍地，自瀕臨死境的楚月凝。

對方以自的半截天生劍骨為酬，請林真真替他傳信給境外的某人。

送到手邊的奇遇林真真自然不會拒絕。

滿口答應了替楚月凝送信后，自楚月凝手中拿到了剛剛自里剖出來的半截玉白劍骨，最后不僅憑借著那半截劍骨的制，功融合了剖自顧硯丹田的金丹，還領悟了附著于劍骨的、屬于楚月凝的劍意“碎玉瓊花”。

自此為比楚月凝更厲害、也更聲名遠播的。

在十六歲就丹、二十歲之前就悟出劍意了的劍修天才，可謂是天下聞名！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

顧硯就算他負大氣運，運氣好。

但林真真怕暴楚月凝的那半截劍骨所在，引來旁人的覬覦之心，也因此引來楚月凝的敵人追殺。

連碎玉瓊花的使用都，遮遮掩掩。

至于答應楚月凝傳信的事兒。

更是打算等自己實力足夠，能夠在仙盟中完全立足、不怕外人對付時，再去找楚月凝的故人說清楚。

可直到書的最后，楚月凝故人是誰也沒寫。

有極大的可能是林真真忘了。

也有可能是他就沒打算去找那位故人。

畢竟除了那封親筆信，楚月凝還留了個儲戒，讓林真真出了境后帶給那位故人。不說儲戒里裝著的靈植靈石，那個容納空間極大的儲戒指本，就是件極珍貴難得的法寶。

顧硯看完書，嘆楚月凝聰明一世，到頭來卻眼神不太好看中了好林真真。

……所托非人。

除此之外，他還有件事很好奇。

“萬寶行丟的那株地階靈植……”究竟是不是楚月凝走的？據書里的描述，那棵地階靈植名為“七仙華葉”，又被稱之為“小九品仙蓮”，是煉制九轉靈脈丹的主要材料。而這位靈丹的主要效果便是重塑經脈，甚至能夠無中生有，讓沒有靈的人長出靈來，因此又被做“改天換命丹”。

書里面楚月凝被跳河。

肯定是沒將那株七仙華葉拿到手的，不然也不會在三年后死在幽曇境。

只不知道這會那株靈植是否在楚月凝手中。

“倒沒想到你還是個財迷。”臉頰被使勁兒掐了下，留下到不會輕易消散的曖昧紅痕。“若那所謂的靈植在我手里，就你這漂亮的小模樣，分你一半也不是不行。”

男人眼里添了些沉郁，“可惜……”

靈植沒有，有的是特意為他設下的局。

他如今已然是半個廢人了，還有人不放心，想要讓他名聲盡毀，面盡失。

想要將他，徹底的踩進泥濘里。

而他，只差一點，就如了他們所愿。

嘖，真麻煩。

聽聞他并未那株靈植，顧硯微不可查的松口氣，“那就好。”

“什麼？”捂著他眼睛的人略微不解。

隨即見下之人抬踹來。

作太快了些，他在毫無防備之下，本躲避不及，被人一腳踹飛出去兩、三丈。

噗通。

冰冷的池水從四面八方淹過來，來勢洶洶，似乎要將他的五徹底鎮封存。按說驟然落水被淹，該有些驚慌失措、心緒雜的，男人卻在接到水面時，就調整好了姿勢。

整個人如同片枯葉般，輕飄飄的落進了水里。

待踹他的人走近浴室門口，他已經踩到地面、不慌不忙的站直了，畔含著點懶散的笑意，“道友喜歡在水里？”

顧硯站在浴室門口看著他。

那被池水浸了的衫在腰腹間，恰好遮住了腰間的重點部位，將其寬肩窄腰的好材顯無疑，漉漉的長發如同綢緞飄在水中，自銀面罩下出來雙摻著碎金的眼睛，映襯著水亮得驚人。

當真不像畫本里白縹緲，驚為仙人的仙君。

像自茫茫大海趁著夜游過來的瑰麗海妖。

他抿了角，極為冷淡地移開目，“我不想惹麻煩，你收拾好就走吧。”

他轉出來，順手關上了浴室門。

“真狠心吶。”背后傳來聲低低的嘆息，卻很快就消散在濃烈的雪梨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