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種大師兄他重生了》第22章 楓林

跑!

必須跑!趕跑, 跑的越遠越好。

看到那漫天如火燒的楓葉后,觀音像怨氣就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它若是不趕跑,很可能會死在這!

作為團誕生于暗污穢中的怨氣, 它本以無形無影, 縱的幻幾乎能以假真聞名于世。

最善于匿躲藏在泥像后面,蠱人心。

自從開了神智后,它就盤踞在觀音像中。

假借替年輕夫妻“送子”的名義,將怨氣藏種于來求子的婦人, 讓一個個披著人皮的“嬰兒”降世,長,再外出接到更多的人與

它好借此來汲取其父母、以及親近之人的魂魄和,壯大自己的實力。

它向來不擅長與人正面對戰。

即便是當年全盛時期,被偶然闖楓林的楚月凝察覺到不對后, 也不過是縱著外面的信徒、布置各種以假真的幻境,試圖將楚月凝溺死在幻境中。

偏當年的楚月凝初出茅廬, 本意氣風發, 無懼無畏、心志堅如鐵, 任憑它施展的幻境一環套一環, 全都真假難辨。

是被楚月凝個個擊破,將那些個由它誕生出來、吸食了“父母”才長大的信徒全部絞殺!

最后楚月凝持劍將它攔在觀音廟。

沒了信徒和幻境的它本不是楚月凝對手!

當年不行,現在更不行!

它的實力十不存一, 手頭還只掌控著三兩只沒甚用的小貓小狗。

勉強能對付個把筑基修為的修士。

只當楚月凝是真被劫雷劈散了渾修為,又被它提前設計好的幻境了心神, 陷了昏迷、本沒有還手之力。

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它才會貿然現

哪知道楚月凝被劈散了修為不假,邊卻跟著個同樣厲害的金丹劍修!

它哪有跟金丹期正面剛的力量!

狡猾的人類!

怎麼會如此的詭計多端!

被鬼影拿鐵樹枝捅那副模樣, 居然還能夠一聲不吭, 是瞞過了鬼影、只當他們真陷昏迷了!

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他們是裝暈呢?!

自覺被欺騙了的觀音像憤怒至極, 暗恨鬼影還是下手太輕了,居然沒直接將他們都捅死在馬車里!

卻忘了是它下的令,要親口吞掉楚月凝。

不許鬼影和木傀儡們提前傷了他們命。

如今它生平最恨、也是最怕的劍修已經殺到跟前,它連提前布置幻境都沒有時間,本毫無戰意,一心只想著趕逃命要

毫不猶豫的轉就要跑。

顧硯很快便察覺到它的退意。

“想跑?”

“哪那麼容易?!”

顧硯單手持劍,獨自咀嚼著憤怒。

楚月凝上被出來的兩個窟窿甚至都還沒止住

我要是再讓你們跑了……

賬找誰算、仇找誰去報?!

他往前踏了半步,一劍揮出。

攜帶著劍氣的楓葉比千錘百煉的兵刃更利,草木可斷,山石能碎,便是生來無形無影的怨氣也破得!

鋪天蓋地呼嘯而來,轉瞬即至。

觀音像怨氣甚至都沒來得及改換形狀,仍舊形如繩索橫在空中,就被烈火片的楓葉攻至眼前。眼看實在是躲不開了,觀音像便只能咬牙切齒地迎敵,將自怨氣化作細如牛、多到數不清的針線模樣。

猶如天散花般、朝著四面八方炸開絢麗的模樣。

它試圖從漫天如火的楓葉雨中尋找出路。

只要能有哪怕一兒帶著意識的怨氣逃出,它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但它很快就發現本無路可逃。

攜帶著鋒利劍氣的楓葉太多了。

他們所位置正巧是片枝繁葉茂的楓樹林,被秋風親吻過、泛著艷紅的楓葉簇擁著,掛在枝頭上,隨意的堆疊在地面。

可見,艷麗如花火。

這些它以往最喜歡的,此刻都了顧硯隨意控、刺向觀音像怨氣的利刃。

張起了天羅地網、不留毫的空隙。

比楓葉數量眾多更令它到絕的,是只要被楓葉沾上的位置,都猶如燒紅了的鐵突然到了冷水,伴隨著響亮刺耳的“呲呲”聲音響起,那點化作了針線、不論長短細的怨氣,頃刻間便會被蒸發了陣醒目的白煙。

迅速消散在虛空之中、不留毫痕跡。

顧硯劍道至正至剛,本就是怨氣的天敵!

觀音像所化的怨氣很多,但明顯楓葉更多。

即便是再細微不顯眼的牛,都逃不過這張由漫天紅楓織的網!僅僅一個照面的功夫,觀音像的近半數怨氣都被瞬間蒸發,猶如從無邊無際的紅楓葉雨里,突然飄起陣細碎卻顯眼的白霧。

與楓葉雨相互錯著、糾纏著,勢必要爭個你死我活出來。

“啊——”觀音像發出聲凄厲的慘

無比的牛怨氣不斷扭曲、嘶吼著,召喚附近的信徒過來攻擊顧硯。其中就有被怨氣侵蝕過后,像是被拉扯著吊梢著眉眼、五扭曲得格外厲害的使役趙四。還有個披散著漆黑斗篷,空的斗篷下面只出來兩、拿著把奇怪鐵樹枝作為武的鬼影。

是那個傷了楚月凝的怪東西。

該死!

顧硯憤怒的揮劍,磅礴而的劍氣裹挾著半空中漂浮著的無數楓葉,猶如萬箭齊發、聲勢浩大的朝著觀音怨氣激過去。

來勢洶洶、怒不可擋。

誓要將觀音怨氣釘死在這片紅楓林中!

它誕生于楓林,就該葬于楓林!

再讓半縷怨氣從此地逃出去,都是對他手中長劍的侮辱和

楓葉破空,劃出了金戈鐵馬的嘶吼。

他自己則持劍沖向那個黑鬼影。

人未到、劍先至。

他的劍極快,也極利,劍尖更是危機萬分。

鬼影卻似乎是不到恐懼,也不到他上的境界制,遮在斗篷里的頭部繼續發出“桀桀桀”的詭異笑聲,見顧硯劍招展開如驚鴻振翅,瞬間就掠至了跟前來,還不慌不忙的舉起鐵樹枝抵擋。

那參差不齊的樹枝間染著斑駁紅。

是楚月凝的,干涸在了上面。

意識到這點的顧硯被那星點紅痕刺痛了眼睛,渾靈力洶涌著朝手中長劍傾瀉而來,用盡全力朝著鬼影一劍揮出。

鬼影并不是他對手,直接被拍飛了出去。

鋒利、能輕易穿的鐵樹枝,也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在試圖抵擋住他的攻擊時,被顧硯一劍從中間削斷,跟裹著黑斗篷的鬼影先后砸向地面,發出兩聲輕飄飄的“砰咚”聲響。

塵土和地面剩余的紅葉被劍氣帶至空中,慢慢悠悠的飄了許久,再輕飄飄的落向地面……

將鬼影裹著的寬大黑斗篷完全掩蓋。

手中劍招略停,顧硯看了眼趙四。

不等趙四殺到跟前,他先面無表的將手中長劍當做箭矢,朝著模樣大變、異常猙獰的使役丟了過去。

啪嘰將人重重拍進泥土里,再沒能爬起來。

等他收拾完趙四和那個使鐵樹枝的鬼影,那邊從四面八方向觀音怨氣的“楓葉箭”也落了地。看起來簡直無窮無盡的楓葉箭雨呼嘯而至,死死的將觀音像怨氣釘在原地,在猶如燒紅的鐵塊與水撞發出的“呲呲”聲響中,觀音怨氣發出聲不甘心的凄厲嘶吼,最后一縷怨氣也化作了白霧。

飛快的消弭于天地之間,不留毫痕跡。

只剩下高臺上擺著的木頭觀音像,無聲無息的杵在那。

顧硯沉著面容,收了凝聚在楓葉上的劍氣。

任由它們恢復了本來模樣,輕飄飄的重新落回地面,與地面上其他楓葉隨意重疊著。

他轉去看被放到邊上的楚月凝。

“可還好?”

“不太好。”

楚月凝還保持著清醒,失過多和劇烈疼痛讓他臉慘白如紙,四肢冰涼,更是白得嚇人。

眼中的碎金卻星點點,似是極為高興。

“幸虧你作快,若是解決的再慢點,我恐怕只能同你騎著馬過來,再橫著由你帶回去差了。”

顧硯不懂楚月凝為何了傷還高興。

不過見他神不錯,看著應當是沒有命之憂,還是微松了口氣。

從儲戒里找了找,出兩瓶止散。

手就要去解楚月凝上的服,“這個藥到傷口的時候有點疼,你忍一下……”他用慣了止散,自然知曉像楚月凝這種程度的傷口,到止散的疼痛只會比傷時更甚。

偏此時他儲戒里的傷藥只有止散。

早知道就該買點玉散備著了……

顧硯有些懊惱,可楚月凝的傷口太嚴重,怕是等不到他跑回虞城買其他傷藥了。

只能就將就著用吧,也實在是沒辦法。

顧硯將自己的角扯了截下來,團吧團吧遞到楚月凝邊,“你咬著這個,免得待會疼起來胡咬傷了舌頭。”

楚月凝抬頭看了他眼,表有些奇怪。

不等顧硯從他蒼白無比的臉上分辨出是什麼緒,楚月凝已經張咬住了那團臟兮兮的

聲音含糊不清,“來吧。”

顧硯沒空多想,趕低頭去看他的傷。

楚月凝上有兩傷口,一在左邊腰腹,被鬼影拿著那把形狀怪異的鐵樹枝當場了個對穿,前后都留下了三個大小不同的孔,最小都與他小手指差不多,正時不時的往外冒點水出來。

是在右側肩頭,鐵樹枝在進皮后應當被骨頭擋住了,倒是沒能直接將肩胛穿。卻也正是如此,被認為傷口不夠深、不夠疼的鬼影拿著鐵樹枝,使勁兒在里頭胡了許久。

傷口模糊、慘不忍睹。

跟團剁碎了胡擺著的沫似的,看起來反而比他腰腹的傷要更嚇人些。

“忍著點。”顧硯低聲道。

他們此時在野外,條件實在是有限,只能先給傷口止,等他們回寧府后再找醫修出手診治。他輕輕的抿,左手摁住傷口附近的皮作迅速的將止散往傷口上抖上去,輕輕地拿手指將藥都抹勻了。

細碎的白剛接到傷口,顧硯明顯覺到手下的皮經絡瞬間僵繃,脊背難忍的弓起道漂亮至極的弧線,背后更是生生的疼被出許多冷汗來,大顆大顆的往裳里滾落進去。

他聽到楚月凝微弱的悶哼。

低不可聞,既蒼白又脆弱

顧硯著藥瓶的作略微頓住。

他很快回神,輕拍楚月凝的后背,低聲哄著,“忍稍微忍著點。”

他知道這樣會很疼,非常非常的疼。

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忌停頓,一停就得再多遭次罪,畢竟有兩傷口呢。

這是他自從小到大不知道多次的傷中,總結出來的經驗,疼痛可以疊加。

但很多時候最疼的只是剛開始那一瞬間。

趁著楚月凝疼得最厲害的時候,他作利索的將肩頭傷口都上好了藥,再迅速的將其衫褪至腰間,也無心手指劃過其腰間時的,心無旁騖的摁著人,將腰腹前后的兩傷口上完藥。

才慢慢開始包扎,等著楚月凝緩過神來。

楚月凝對止散的反應遠比他想象中大。

他整理著紗布的手被猛地抓住、用力握了,那只抓他的手早被冷汗浸了,因為疼痛不停地抖著。比他還略高些的男人佝僂著后背,蜷團,不自覺的將額頭抵向側唯一依靠——他的口。

半響才從嚨里出來聲沉悶無比的,“疼。”

或許當真疼得很了,聲音聽起來嘶啞的嚇人。

這麼怕疼?顧硯略驚訝。

以他以往傷的經驗來說,不應該會這麼疼的呀……不對,顧硯猛地反應過來。

他就不該用自己的經驗來衡量楚月凝!

他們是不同的。

就止散而言,他早就用慣了。

且是自小從輕傷循序漸進、慢慢習慣了止散的藥效,到最后即便是很嚴重的傷,他也能夠忍

但楚月凝與他不同。

楚月凝在修為全廢之前,是楚家最寵的后輩,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傷藥也理應如此。

如今乍一了這麼重的傷,突然就被他給用上了止散……

肯定疼得不住。

沒直接被疼暈過去,都是楚月凝意志夠強了!

顧硯略嘆口氣。

順著楚月凝朝他靠過來的姿勢,將人攬到懷里用力抱了,“這樣會好點嗎?”

被他抱住的人沒吭聲,仍舊抖得很厲害。

傷口倒是止住了,渾的汗水卻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滲,抓著他的那只手滾燙灼熱。兩只握著的手掌心中間像是著了火,讓人只覺被燙得難

楚月凝卻沒有毫要放開的意思。

以至于顧硯恍惚覺得,或許在楚月凝眼中,那并不僅僅是只手。

而是窮途末路唯一能抓著的救命稻草。

很快顧硯便被自己這個念頭逗笑了。

什麼窮途末路,不過是了傷、有些疼得厲害而已。

他才不信楚月凝會撐不過去。

他始終沒放開那只手。

就那麼任由楚月凝握著,等其慢慢緩過止散的藥勁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懷里的抖才止住了。

顧硯低頭看去。

見人臉慘白如紙、渾汗水淋淋,在袖口,拿出帕子來打算給他汗水。

“我自己來。”楚月凝已經緩了過來。

顧硯直言問道,“你能行麼?”

楚月凝沉默了一瞬,“嗯。”

顧硯略猶豫了下,暗道也好。

早點將楓林這邊的事理好,帶楚月凝回寧府醫治要,他隨手將帕子塞到楚月凝手里,將人扶著坐好,自己則去將那座木頭觀音像撿起來。

觀音像整沉木雕刻而,這種木頭因深埋地底形,常被凡俗間的達貴族用作棺材料子,雕的觀音像倒也符合那邪惡怨氣的份。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將其收進儲戒里。

這玩意曾被觀音怨氣附過,留著極容易再沾染其他的邪祟,等回寧府后,得找個修煉出了真火的修士,將它徹底燒灰燼才能不留后患。

收完觀音像,他大步走過去,將趙四從泥土里扯出來,啪啪兩掌拍醒了。

冷聲問道,“陳大是你殺的?”

趙四被他那一劍砸得有些狠。

口左下方的骨頭斷了兩,左臂也不自然的拖著,被顧硯拍醒后卻跟覺不到疼痛似的。滿臉的兇狠殺意,齜牙咧的朝他怒聲咆哮,如同只被抓住想要與人拼命的惡

形狀瘋狂,掙扎著要撲過來撕咬他。

顧硯沒跟他客氣,順手拿起劍鞘拍過去、拍掉了趙四幾顆帶的牙齒。他蹲下/,猛地揪著趙四的頭發,將人從地上拖拽起來,表冷如冰霜。

“我問你話呢,陳大是不是你殺的?”

靈植丟失只是個陷阱。

楚月凝出城來的陷阱,那個拿著靈植師的玉符,進了靈植園的人應當是趙四,而并非陳大。那麼陳大的死……就不是他之前所猜想的殺人滅口了,是將他們引向莊子外陷阱的引子。

顧硯向來對想要自己命的人沒什麼耐心。

拽著趙四的頭發語氣冰冷,“陳大是不是你殺的,靈植園里跟你合作的人是誰,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不然是殺了陳大的罪名,就夠我殺了你給他償命、送你去跟陳大去地下團聚的!”

“嘻嘻、嘻……”趙四不停的掙扎著,尖銳至極的聲音從他里傳出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仙道偽君子們,總喜歡這樣裝模作樣,明明心里將我們凡人視作螻蟻、隨意打殺,卻偏偏還要找些看著冠冕堂皇、大公無私的理由出來!”

“嘻嘻、嘻嘻嘻……要殺便殺,莫非你以為我會怕死不,我只恨、只恨沒能拉楚月凝跟我陪葬!”趙四狀態極為詭異,像是仍被什麼詭異給控制了似的,既不怕疼、也不怕死。

即便是被顧硯使勁兒地拽著頭發,還滿臉猙獰的往楚月凝方向撲,從嚨里發出類似野威脅、撕扯獵的聲音。

看向楚月凝的眼神里充滿了鮮明的惡和恨意。

什麼況?就這麼恨楚月凝?

顧硯輕皺了眉,拽著趙四頭發往后扯,“楚月凝到底做過什麼惡事,讓你這麼恨他,嗯?來說說看。”這個趙四是實打實的之軀,并非那些外表披著張人皮、里卻是怨氣的楓林城余孽。

也不知怎麼就跟那位“觀音娘娘”牽扯到了一起,為了它欺騙世人視線的走狗!

顧硯表示對此事還興趣的。

可惜趙四卻并不想跟他談。

就沖他罵道,“呸!你跟他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真令人惡心至極。”見不論怎麼掙扎都掙不顧硯的桎梏,他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再逃不了的命運。

什麼也不愿意跟顧硯多說,罵完直接拿半截尖銳的鐵樹枝朝自己眼眶使勁扎了進去。

作可謂既快又準。

顧硯聽見“噗嗤”聲悶響,瞧見團猩紅的漿崩裂。

等低頭看去,人已經沒氣兒了。

夠狠的呀,顧硯暗自嘆了句。

卻也不耽擱時間,彎腰在趙四上搜尋著,很快從他懷里找出來個低階的儲手鐲。里頭除了堆稀奇古怪、看不出是何用途的雜,龍花跟絕草被裝在能阻隔靈氣外溢的白玉盒里,仔細收著。

想來是著急設伏要楚月凝的命,還沒來得及出手,畢竟虞城是寧家的地盤,想在楚夫人眼皮子底下賣靈植園丟的靈植,簡直是把命往手底下送。

倒是便宜了他們,不用再費功夫去尋靈植。

扔開被怨氣影響、早已瘋魔的趙四,顧硯轉去看那個鬼影,等一把掀開外面裹著的黑斗篷后,顧硯猛地變了臉

這個鬼影并非純粹的木傀儡+怨氣控制。

失去了觀音怨氣賜與的那張人皮后,它上半是沒了的半截人形白骨,分別在肩胛、脊椎下方接了四被打磨了手腳四肢的模樣。

令顧硯到不安的……

是它只有白骨支撐著的腔里,躺著顆鮮紅淋淋的心臟。

新鮮的、剛剛停止跳尚未凝固的心臟。

襯著白骨森森,顯得詭異而腥。

“是魔宮的手筆。”

楚月凝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見他盯著鬼影出神,速度極慢的朝他走過來,站在旁邊看著那顆心臟。

慘白如紙,聲音也低低的。

“他們最是喜歡挖出活人心臟、炮制傀儡,就因為這樣做出來的傀儡,比尋常的木傀儡更為厲害,原以為那些瘋子早被趕盡殺絕了,沒想到竟會出現在這里……”

見他強撐著傷勢,形搖搖墜的晃著。

跟風吹就倒似的虛弱。

顧硯生怕他真倒了,趕手扶住他,任由其大部分的重量都向自己。

這個姿勢有些奇怪,看著就跟他們站在滿地紅葉中親依靠著。

又像是楚月凝將人攬在了懷里。

專注于盯那顆鮮活心臟的顧硯并未察覺到異樣,面沉重的皺了眉頭,“他們已經銷聲匿跡多年,卻在十年前出手救走了觀音像,想來是一直有在暗中活的,并非我們以為的早被剿滅干凈了。”

“嗯。”楚月凝靠在他肩上,聲音極低。

顧硯被這個低低的“嗯”喚回了心神。

心知他傷勢嚴重,又流了太多的,估計是難以支撐,也顧不得思索魔宮為何突然現了蹤跡,利用紙鶴傳訊給讓丁管事,讓他趕過來收拾殘局。

這片楓林距離莊子實則并不遠。

丁管事帶著幾個使役乘飛行法過來,只用了兩炷香時間,聽顧硯說丟掉的兩株靈植找到、危機解除,他的差事算是保住了,恨不得當即跪下來給顧硯磕兩個響頭,連聲保證會理好楓林里的殘局。

該燒的燒,該埋的埋。

該送回家的那幾對年輕小夫妻,也會完好無損的將人送回家,至于莊子里跟趙四合伙靈植的人是誰,他也會查清楚給他們個代。顧硯倒不需要他給代,讓他日后自行找楚夫人說清楚就是。

將事給丁管事,他準備帶楚月凝回寧家療傷。

結果準備走時,怎麼回去卻了個問題。

通常若是比較長距離的路程,他都會直接劍,又快又方便,但虞城規矩,城不許隨意劍行,楚月凝又了重傷,再騎馬顛簸自然是不合適了。

顧硯左右環顧,正想厚著臉皮,跟丁管事借他的飛行法來用一用,面前卻突然被遞過來輛造型古樸、致非常的馬車。整不過掌大小,看其周都鐫刻著麻麻、繁復至極的各種陣紋。

品階應該在玄階中品往上。

價格嘛……至得數千極品靈石。

真有錢。顧硯暗道。

就這麼個馬車,差不多就值他全部家當了。

也沒時間讓他過多的猶豫,自楚月凝手中將馬車接過來。

低聲問道,“我來驅使?”

“嗯。”楚月凝點頭。

聲音里仍摻雜著虛弱的、說話帶覺,“我如今的靈力淺薄,聊勝于無,又傷到了腰腹不能自己騎馬,只能勞煩你驅車帶我回去了。”

“不勞煩。”顧硯道。

楚月凝的傷至有一半是替他的,比起這等舍相護的恩,駕車帶楚月凝回城這種舉手之勞,都不足以償還些許,只能先將這件事記下,等日后再找機會還清人

他找到掌控馬車的靈力核心點,控制著力度將靈力輸進去,看著馬車由掌大小變比他還高半截的正常高度,小心的架著楚月凝上了車。

應當是鐫刻了空間類陣法,極為寬大,被裝飾了整潔明亮的會客廳。

顧硯撐著楚月凝左右看了眼,將人扶到搭了秋香繡墊的椅子前坐下來,讓楚月凝靠著椅背斜歪著,“你就在這里坐著休息,我出控馬車,咱們盡快回寧府。”

楚月凝白著臉點頭,“好。”

顧硯也不磨蹭,轉出了馬車。

半個時辰后,顧硯將馬車停到芙蕖水榭門口。

青雀收到他提前傳遞回來的消息,早早便了醫修過來侯著,自己站在門口等著迎他們。顧硯停好馬車,掀開簾子探頭喊楚月凝,“我們到了,你能站起……哎?!楚月凝!”只見那人的斜靠著座椅,雙眼閉、臉雪白,顯然是暈過去了!

顧不得其他,顧硯趕鉆進車里,盡量作輕快的將人抱了出來。

急切的看向青雀,“醫修在哪?”

青雀早看見他滿,這會又看到楚月凝昏迷不醒,只當是他們遇到什麼要命的危機。嚇得臉蒼白,趕把人往屋里帶。

“在里面候著呢,快跟我進來!”

顧硯抱著人急匆匆的進了門。

楚夫人并兩個醫修在等著,見他們跟兩個人似的,連忙圍過來要替他們檢查傷勢。顧硯將楚月凝抱到榻上放下,“我沒事,傷的是楚月凝,兩傷口分別在肩膀和腰腹,你們快看看。”

有他提醒,醫修趕去看那兩傷。

這一看,臉就變了。

“哎呀!這麼嚴重的傷口,怎麼能單用止散呢?!合該跟止痛散合著使用才行,好家伙,他這究竟是流太多暈的、還是生生被疼暈過去的?!簡直太胡來了、太胡來了!”年長的醫修不停嘮叨著。

顧硯蹭了蹭鼻尖,略有些尷尬。

好在那醫修也只是醫者仁心,見不得傷者在傷過后再次罪,并沒有責怪誰的意思。里嘮叨著,手上的作也沒停,自腰間的儲格里出數銀針,飛快的封住了楚月凝渾和心竅。

喚青雀端來熱水、仔細洗傷口。

洗邊檢查楚月凝的況。

糊了滿痂被仔細拭干凈,兩傷口沖洗的最是仔細,重新上了更加對癥、品階更高的良藥。楚月凝始終暈迷著不,臉蒼白如紙、綿綿的躺在床上,任由醫修們翻來覆去的折騰。

分明是高挑堅毅的軀,卻因為傷太重,病弱蒼白來。

可憐兮兮的。

顧硯也沒著急回去,在旁邊候著。

聽醫修們跟楚夫人說起傷口的況,“肩膀的傷口看似猙獰嚇人,卻不難醫治,我已經將會影響傷口愈合的碎挑揀出來、重新清洗上藥了。往后每天早晚各換兩次我配好的生散,不過三五天就能長出新來,最多六七日就能結痂痊愈,難得是他腹部這傷口……”

醫修抬手額頭的汗,繼續道,“這傷口看似只有幾個不大不小的圓孔,實際卻是被傷到了里臟腑,傷向來比外傷難治,就算有我們對陣下藥,也需得萬分謹慎、仔細調養。

再者楚爺如今并無多靈力,不能自行運轉靈力療傷,若是有木靈或水靈的修士,能夠每日替他用溫順靈力療傷,對他臟腑到的傷勢益無窮。”

當然,這只是個提議。

修士的經脈、丹田都極為脆弱,是最需要保護的要害位置,很會有人同意讓他人的靈力隨意在自經脈中游走,這個舉代表著你會將自的弱點、脆弱完全暴在那個人面前。

任由他選擇是保護還是傷害你。

若輸靈力的那個人起了加害之心,那游走在經脈里的靈力可以瞬間化作最為鋒利的刀劍,將經脈徹底地切割碎,再無修復的可能。

事實上,除了親如父子、師徒的關系,在孩子年齡尚小諸事懵懂的時候,教其修煉時會這麼做進行引導,幾乎沒人會愿意將自經脈暴出來。

醫修自就有木靈,卻因為知曉這些忌諱,不敢擅自以靈力替楚月凝療傷。

只用銀針和丹藥進行治療,傷見效較慢。

楚夫人垂著眉眼,“我知道了。”

等醫修們替楚月凝診治完,楚夫人看了眼擱旁邊坐著的顧硯,吩咐青雀,“你帶顧爺去隔壁聽雨軒收拾好,換件服再過來見我。”

青雀應是,帶顧硯往聽雨軒走。

半個時辰后,洗過澡、換了服的顧硯過來見楚夫人,先將裝著龍花和絕草的白玉盒,說了他跟楚月凝到了觀音像、鬼影傀儡的事。

楚夫人安靜聽完,蹙著秀眉,“是魔宮?”

“行事風格有些像,并不能完全確定。”

比尋常木傀儡要厲害許多的鬼影斗篷里頭,那顆剛被挖出來不久、仍鮮淋漓的心臟極為顯眼,其他制作傀儡的手法倒是泛泛,并沒有什麼特殊的。

楚夫人聽罷,纖細手指輕劃過手腕戴著的剔玉鐲,低垂著的眉眼間凝著層憂,“此事我會通報仙盟,讓各門派與世家警惕起來。另外有件事我想請你再幫個忙……我記得你修煉的《萬木逢春決》除了對靈植有催生滋養之效,于療傷效果也不錯?”

顧硯點頭,“是。”

他修煉的《萬木逢春決》,其實只是《萬逢春決》的上半本殘卷,功法的上半本主要用于催生滋養靈植,乃是靈植師們最常修煉的功法之一,下半本據說能治愈外傷、甚至對神魂損傷也有效果。

之所以是據說,是因為《萬決》的下半本早已經失傳多年,顧硯自也只有修煉過上半本,卻不知是因為他靈夠純凈,還是其他什麼緣故,對各種靈植的效果奇佳、與自的傷勢恢復竟也有些效果,比尋常木靈修士的靈力更合適療傷。

當時他與楚夫人關系尚算親近,

發現這點后,曾寫信詢問過楚夫人是何緣由,想是楚夫人一直將此事記在心里。此時提出來,顧硯也能明白楚夫人的打算,主道,“若是楚爺愿意的話,我可以每日過來替他療傷,以期他早日痊愈。”

楚夫人點頭,“他自然愿意。”

見顧硯面驚愕,似是不解為何如此篤定。

蹙著眉頭,幽幽的嘆了口氣,“月凝在之前那次渡劫中,不僅被劫雷劈散了渾的修為,連丹田和經脈都損嚴重,支離破碎,再怎麼……也不會比現在的況更壞了。”

話已至此,顧硯自然不好拒絕。

干脆將此事應下。

楚夫人就喜歡他格爽快、行事利索。

見他答應,略微笑著,“既然要替月凝療傷,你也別回寧霜風院子住了,來回不便不說,他那一屋子的鶯鶯燕燕,我瞧著都心煩。月凝旁邊的聽雨軒一直空著,不如你就在這邊住下,有什麼缺的東西直接跟青雀說,會安排好。”

顧硯沉片刻,“好。”

他與寧霜風的婚事,至得等寧霜風結丹后,才能正是退訂,但他既已打定主意要退親、也確實不好再住在寧霜風院子里。

再者經常到綠珠、林真真,也確實很煩。

兩人又坐了會,青雀過來說楚月凝醒了。

楚夫人朝顧硯道,“你去看看他,我還得跟醫修商量琪兒的藥方。”

顧硯點頭,轉去出了門。

楚月凝上那件沾服已經換了,只穿著件雪白的中半靠著床頭出神。

見顧硯過來,蒼白角彎出輕微的弧度。

顧硯搬了個圓凳坐下,“止散的事,抱歉……”

楚月凝看向他,眼神里寫著疑

“我不知道你對止散那麼大反應。”

顧硯略有些不自在,生生給人疼暈過去什麼的。

那得多夸張呀。

楚月凝笑了,“若一心只想救人的人,還得因為自己的藥效太猛,而向被救的人到抱歉,那這世間還有什麼天理公道可言?何況我會暈,也并非止散的緣故……”

顧硯心里舒暢了。

他原也不覺得自己有錯,當時他們在楓林的急,楚月凝的傷要麼用止散療傷止,要麼放任傷口不管。

他只能選擇前者。

只是聽那醫修嘮叨兩句,又曾經歷過太多恩將仇報的事。

想借止散一事來試一試楚月凝。

若楚月凝真因此心生怨憤,他日后必定有多遠、就離楚月凝多遠。

還治傷……做夢去吧!

好在這人倒有些良心,顧硯暗道。

跟楚月凝說了楚夫人央他日后幫著治傷的事,又將那輛自楓林駕回來馬車拿出來還他。

楚月凝沒接,“你留著吧。”

他畢竟傷的很重,臉仍舊雪白,聲音斷斷續續的著些虛弱,“此次楓林之行,最終是你救了我的命,日后不得還要麻煩你,就當是給你的謝禮……”

顧硯想說這謝禮有些重。

但他剛張,就見剛說了幾句話的楚月凝捂著口鼻,用力的咳嗽了兩聲,蒼白如紙的臉鋪滿不正常的紅暈。

眉頭也皺著,顯然是難極了。

還沒等他再開口說話,楚月凝已經蒼白著張臉,滿臉病殃殃的在床上躺下了,“我渾,得再躺會。”

是將他的拒絕給堵了回來。

顧硯,“……”

行叭,那我就收著。

他只以為這件事就這麼完了。

沒曾想他剛收了楚月凝的馬車法,隔日青雀過來找他,給了他個繡著團團荷葉的儲荷包。

“幸得顧爺幫忙,夫人的龍花和絕草才能及時找回來,這是夫人給您的謝禮。”

找靈植他確實出了力,顧硯也就接了。

待回到住打開荷包一看,里頭裝著十來個由青玉制的藥瓶,止的、生的、解毒的……種類齊全,應有盡有,還都不是止散這種低級藥,全是瑩潤著細致寶、看著就效果極好的丹藥。

說也得數千上品靈石。

他正慨楚夫人出手大方,丁管事又來找他。

丁管事是回城來跟楚夫人匯報莊子況的,匯報完拎著禮過來找顧硯。他準備的東西都是莊子里的靈果,選品質最好的裝了得有二三十個。

還有兩壺他們自己釀的靈酒,“這靈酒既可以直接飲用,也能用作傷口消毒止,是我收藏了多年的,這次多虧了顧爺,不然我這個管事可就做不了。”

丁管事走后,顧硯盯著堆滿桌面的東西出神。

這趟莊子、楓林之行,傷挨疼的人是楚月凝,最后好卻都讓他得了,這些東西——楚月凝送的法,楚夫人給的丹藥,丁管事給的靈果和靈酒,林林總總的加起來,收獲比他單獨跑十趟落日山脈還多。

楚家的靈石……是真好掙呀。

顧硯由衷的嘆著。

楓林事畢,他在聽雨軒住了下來。

剛開始幾天的日常是練劍,給楚月凝療傷,再回聽雨軒繼續修煉、滋養喚醒涅槃果種。等楚月凝能下床走了,就變了楚月凝每日早起來聽雨軒看他練完劍,再回房間里由顧硯幫忙療傷。

楚月凝雖渾修為全廢,筋脈破損,于劍道一途,卻走得比顧硯更深些,在旁邊看著、偶爾指點兩句都會令他有茅塞頓開之

不過短短十來天,顧硯的境界便穩固了許多。

日子就這麼不不慢的過著。

很快,便迎來了寧霜風結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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