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種大師兄他重生了》第23章 結丹

在寧霜風結丹前, 趙崢宇來找過他。

那日虞城罕見的落了秋雨,細雨綿綿,落在芙蕖塘中的碧綠荷葉上。

滾落大小不同的明珍珠兒。

繼而搖搖晃晃地往池水里下去, 濺起一圈圈溫至極的水紋漣漪。

寧琪安的病好轉,楚夫人心松快。

瞧見雨如銀線墜落在團團荷葉間,給芙蕖水榭添了兩分別樣風, 忽而起了游湖的興致。

覺得獨游無趣, 遣青雀過來請顧硯。

“乘著細雨泛舟湖上, 別有番趣味。”

顧硯剛練完劍, 閑來無事就應了下來。

他們乘坐著楚夫人的畫舫, 自綴滿水珠的荷葉間穿過時, 顧硯總有會被那些水珠會甩到臉上的錯覺。實則那水珠距離推開的窗戶尚有尺遠,便被畫舫自帶的結界攔截在外, 并不會靠近他們所在的船艙。

青雀就倚在窗邊煮茶。

緩緩飄起的裊裊水汽中, 著陣陣清苦茶香,格外清心醒神。

伴隨著茶香,楚夫人姿態悠閑的開口。

“月凝的傷,多虧你費心了。”

“楚仙君也幫了我許多。”顧硯笑著回道,這些時日他每日都會替楚月凝運功療傷, 加上有醫修們的丹藥養著, 對方的兩外傷都已經痊愈。

腹部被傷到的臟腑也好得七七八八, 早可以下床自由活, 他們相的還融洽, 畢竟都是劍修,通常都能圍繞著劍道聊上兩句, 顧硯算是益匪淺。

楚夫人知曉這些, 也就不再提此事。

端了杯剛煮好的茶喝, 示意青雀也給他倒了杯,“嘗嘗,我讓們曬的蓮心茶,喝著味道有點兒苦,梳理靈力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顧硯接過來喝了口,“味道也還行。”

苦是真苦,染到舌尖就跟苦藥似的,但很快就有帶著蓮子香氣的回甘。

細品之下更是回味無窮,猶如人生百味。

楚夫人看了他眼,見他的神并不勉強,居然是真心稱贊,“噗嗤”笑出聲來,“你倒是不嫌苦,琪兒是一口也不愿意喝這個,虧我有心曬了兩大包,就只能擱在箱子里落灰,待會我讓青雀都收拾出來,全給你送過去,難得有人喜歡,也算是蓮心茶的福氣了。”

是長輩,顧硯不好推辭,低聲道了謝。

楚夫人擺擺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我這,你雖不如琪兒和月凝同我關系親近,我卻是很愿意有你這麼個子侄的,只要你別嫌棄東西不好就行。”

既是靈茶,即便是味道再苦,那也是頂好的東西,顧硯哪有嫌棄的道理。

兩人隨意說笑兩句,又去看窗外。

寬闊無垠的芙蕖塘中不知何時起了層霧。

荷葉和挑高的荷花都籠罩其中,比平時碧接天連日、白荷花相搖曳著的景多了兩分朦朧。就這樣悠閑的坐在畫舫中,看著窗外和朦朧的荷塘景,耳畔是刷刷細雨聲,無端讓人生出幾分寧靜來。

顧硯端著蓮心茶,陷種空玄的狀態中。

青雀面微驚,手捂住,“夫人,是頓悟……”

“別吵。”楚夫人遠比見多識廣,自然不用說,抬手阻止了青雀即將出口的驚呼。

再看向顧硯時,眼神中著些許贊賞。

顧硯的天資,比之當年的月凝也不差什麼。

這點是早就知曉的,其實也不僅是,寧家那位老祖宗約也是清楚的。像他們這等天資,只要背后有足夠的資源勢力護持,百年修煉至元嬰,甚至化神可期!

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若非琪兒子和資質都實在太差。

就算耗盡自己的半數家、也得給琪兒求個跟顧硯結契的機會。也就寧天明和寧霜風兩個滿腦子都是傳宗接代的狗男人,有眼不識金鑲玉。

非得因著納妾的事,著顧硯跟他們鬧翻。

姬妾群,子孫滿堂有個屁用!

寧天明的兒難道還不夠多,可外頭的人提起他們寧家,首先想起來的不還是寧家老祖宗?!若沒有實力足夠強的老祖宗護持,寧家怎麼可能位列仙盟八大世家之一!

當然整個仙盟皆是如此。

能夠撐起一個宗門、一個世家的實力,從來都不靠他們有多,多弟子。

而是足夠多、足夠強的強者。

以及能夠長為絕世強者的后輩。

而現在的寧家。

看著倒是人多勢眾,熱熱鬧鬧的。

但自寧天明往下,日后能修煉至老祖宗那個境界的……

一個都沒有!

為家主的寧天明不能。

小輩中天資最好的寧霜風也不能。

好不容易遇到個天資卓越的顧硯。

老祖宗心里恨不得立即將人迎回寧家來,當時礙于兩人的年齡小才定的金丹后。

卻被寧霜風父子給搞砸了。

寧霜風即便是納數十個姬妾替他生兒育,能夠生出與顧硯天資相當的子的幾率,也是略等于無。

——可他們卻因此錯過了顧硯。

可笑的。

不知道老祖宗出關后心會如何。

估計不會多高興,老祖宗不高興了,寧天明這個家主就得遭殃。

向來是最喜歡看寧天明倒霉的。

那個男人在知曉琪兒弱,又是三靈的資質后,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這個兒子。

知道琪兒天資不夠,也不奢自己的兒子能被他偏疼,寵上天去。只希他能稍微盡點當爹的本分,甚至都不用他分薄寧家的資源來供養琪兒,只需要他偶爾陪陪他、跟他說說話。

可這麼些年來,寧天明見琪兒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見到,都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表

每每都害得琪兒心思沉重,病反復。

如此狠心絕,讓如何能不恨呢!

楚夫人彎著抿了口茶,輕聲吩咐青雀,“將畫舫停了,讓顧爺安心頓悟。”

青雀極小聲的應了,“是。”

這次頓悟持續了兩個時辰。

顧硯自那種玄而又玄的境況中醒過來,見楚夫人早令人停了畫舫,不再繼續往前走。

正閑得無聊、斜倚著床榻看書。

略有些不好意思,“擾了您游湖的興致。”

楚夫人抬起頭,著書輕笑,“頓悟可比這看了不知道多遍的芙蕖塘稀罕多了,我是樂意看的。”

又喊他,“快看看你修為長進如何?”

頓悟向來可遇不可求。

絕大多數人一生都遇不到,唯獨那些天資絕佳、心又打磨淬煉得極堅的人能遇到。

當然修為進度也是相當可觀。

通常一次頓悟,至能抵得數年苦修。

顧硯依言查看自己的修為,“金丹中期。”

他年初剛結丹,最近才將修為穩定金丹初期,沒想到一次頓悟,竟直接讓他沖到了金丹中期。顧硯忍不住心生喜悅,正跟楚夫人道謝,“今日若非夫人邀請我來游湖,我也遇不到頓悟這等好事。”

“這也是你的緣分,天意如此。”

楚夫人不愿意貪這個功勞,笑著道,“不信你看我跟青雀,日日住在這荷塘之中,隔三差五就來這芙蕖蓮葉間游一回,怎麼不見我們頓悟了呢,你若是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欠我份人好了,待日后我有什麼難辦的差事,再去尋你來回我的人。”

顧硯當即應道,“好。”

兩人又說了兩句,喝了會兒茶。

楚夫人招手過青雀,“回去吧。”

又笑著和顧硯說道,“大半個時辰前,留在家里的紅荔傳信過來,說你師弟來芙蕖水榭尋你,那會兒你正在頓悟的關鍵時刻,我就沒打擾你,咱們這就回去吧……來者是客,別讓那位師弟等太久。”

顧硯搖頭,“不必管他。”

他與趙崢宇和林真真的關系冷淡,不管來的是誰,他們要等多久等多久。

他甚至都不愿意見。

楚夫人笑道,“那行,再往前面走走。”

因著他頓悟這遭,畫舫并未開出去太遠。

楚夫人也不愿意就那麼回去,聽他不著急回去,就按照原本計劃的,讓青雀將畫舫駛荷塘最深,摘了些含苞放的睡蓮,打算帶回去瓶使,又摘了些荷葉、蓮蓬,挖了籃子老藕出來拎著。

“回去讓紅荔做糯米藕,味道可是一絕。”

轉轉悠悠,再回水榭已經又是兩個時辰后了。

趙崢宇居然還沒走。

紅荔得了楚夫人的令,將他請進了聽雨軒等候,通往聽雨軒的路上有個四角小涼亭。有人過來一眼就能看得到,趙崢宇急著想見到顧硯,也不進屋,就站在涼亭里等顧硯回來。

那個亭子小巧別致,四周都無遮擋,微風吹著雨一陣陣的往里頭飄,很快便落滿趙崢宇的上。

他卻跟察覺不到似的,任由霧水落了滿也不彈,就那麼漉漉的站在那,像是化作了樽石像。

見顧硯回來,才肯了,“師兄。”

顧硯手中撐著傘,神冷淡,“有事?”

趙崢宇的狀態不太好。

他在落日山脈中的毒深肺腑,與渾靈力肆意糾纏,本無法分開。

寧府醫修本事不錯,卻也保不住他的修為。

經過深思慮后,給他開了兩幅化濁湯,這種湯藥在化解他毒素的同時,會將他被毒素污染的靈力全部化去,好歹保住了靈、日后能重頭再來,只日后修煉起來會很吃力,終其一生能修至筑基已是萬幸。

連著喝了幾日的化濁湯,趙崢宇辛苦修煉了二十多年的修為,很快便化為烏有。或許是沒有了修為護,在服用化濁湯時,又渾都會伴隨著針扎似的疼痛……那種疼痛通常會持續很久,日夜不散,疼得太厲害了,夜里總會噩夢纏本睡不著。

“我做了個噩夢。”

“師兄,我父母是怎麼死的。”

他已經有好些時日沒睡好了,眼底青黑濃厚,神更是憔悴不堪,拖著漉漉的裳站了三、四個時辰,臉看著既蒼白又狼狽,眼里的痛苦好似快盛不住……像是要將他整個人沖碎得七零八落。

奇怪的,顧硯心道。

他自認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看到自己認識的人、哪怕是萍水相逢的人,擺出這般痛苦模樣的站在跟前,他即使做不到關懷備至、替人排憂解難,也該將人請到干爽溫暖的屋,讓人喝杯茶緩緩神。

偏偏這個人是趙崢宇。

面對這個他曾真心護過的師弟,顧硯心里居然當真半點緒波也無。

只冷眼看著其暴在秋雨里,臉逐漸蒼白。

“師兄……”趙崢宇面祈求。

顧硯嗤笑,“總歸不是我殺的。”

趙崢宇猛地怔住,“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看起來像個做錯了事、手足無措的孩子,面對顧硯的冷漠,表局促,“我只是想問他們是怎麼死的,師兄,這些天我總是不停的做噩夢,夢見他們死狀格外凄慘、模糊的朝我手求救。他們在不停地呼喚我救他們,而我卻連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簡直、簡直……”

“枉為人子。”

顧硯冷漠的給出評判,“你確實如此。”

趙崢宇的臉更難看了。

整個人如遭雷劈、似乎不敢置信般,“所以我父母他們真的……真的是死于非命麼。”

顧硯懶得跟他啰嗦,“是。”

趙崢宇的世,其實說來也簡單。

他父母并非什麼舞刀弄槍、與人結仇的江湖俠客,也沒被卷什麼了不得的人命風波中,他們只是在街邊擺了攤,賣些胭脂水、絹花珠釵的小販。

因為制做的胭脂漂亮,在附近小有名氣。

那日他們賣的桃花胭脂,因著新奇,被領著丫鬟出府玩耍的千金小姐看上,買了兩罐回去。趙家夫妻只當是他們運道好、想著日后若能攀上那位千金小姐,他們的生意還不得蒸蒸日上、財源滾滾……

卻不知那兩罐桃花胭脂,最后竟了他們的催命符。

那位千金買他們的胭脂,原是為見未婚夫。

的未婚夫是位見慣了人的貴公子,雖自負貌,卻也想弄點新奇妝容出來讓其印象深刻,才會買了趙家夫妻的桃花胭脂。

原本進行的很順利。

那桃花胭脂確實新穎、質地細膩,擅長桃花妝的丫鬟也得了,妝面和配套的首飾等,也提前搭配試過,屋里的丫鬟都贊妍無比,彩照人。誰知等到了見客那日,卻出了天大的差錯。仔細描繪、期待能讓人耳目一新的桃花妝,讓如同中了毒似的滿臉發發紅、面目全非。

在未婚夫和未來婆母跟前丟了好大的臉!

此事一出,不僅早定下的婚事被毀。

外頭還很快傳出了相貌丑陋、容被毀的風言風語。

眼看自己婚事的被毀,日后怕也很難議親。

千金氣得臥病在床,心里恨死了那對賣桃花胭脂的夫妻,若不是他們的胭脂出了問題,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想到日后不僅要遭人奚落恥笑,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還可能被隨便嫁個歪瓜裂棗,日子肯定不會多好過。

就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最后實在是氣不過,就讓小廝花銀子雇了人替打他們一頓出氣。

沒曾想被雇的那兩人也是手黑心黑的。

原本只是拿了千金的銀子,幫著教訓人出氣的差事,可等到了趙家,見他們因為賣胭脂水,掙了不銀子,算是小有資產、家底頗。家中還只有個腳有礙、沒什麼力氣的男人,并有個瘦削弱、反抗不得的小娘子,又住著個單獨的小院兒,周圍沒有左鄰右舍,便起了強搶錢財的心思。

趙家夫妻怎麼甘心錢財被搶,爭奪中生生被生了怒氣的兩人打死了。

死狀還很凄慘,模糊、死不瞑目。

也確實該不瞑目。

他們死的時候,趙崢宇虛歲才剛滿六歲,心智懵懂、對死亡還沒有清晰概念。

自學堂下學回來,見他們都仰躺在地上不,只當他們是睡著了。

口中喊著爹娘,跑過去推他們給他做飯吃。

最后見推不他們、又實在是得狠了,還迷迷糊糊的挨著兩人淋淋的尸睡了一覺。待第二日穿著滿沾滿裳去學堂,一路上將遇到的路人,夫子同窗嚇得魂飛魄散、面慘白,派人去他家中查看,才發現他父母已經沒了。

再后來,學堂的夫子報了

但因為牽扯到那位份貴重的千金,府并未將整件事的真相公之于眾,只說他們是被城外的山賊闖家中、劫財殺人,掛了兩張胡畫的山賊通緝令在城門口,卻始終沒能抓到人。

到最后,時間久了,事也就不了了之……

趙家夫妻他們估計做夢也想不到。

自己只不過賣了兩罐尋常胭脂,怎麼就惹上了殺之禍。

或許是被噩夢折磨得太狠了,也或許是對父母的死有些耿耿于懷,趙崢宇眼里盛滿了悲戚和憤怒的紅,滿臉痛苦的凄聲呢喃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竟不知道……他們死的如此之慘。”

他果然如同師兄罵的,枉為人子!

顧硯冷笑,“你說你不知道?”

趙崢宇從這滿含譏誚的話里聽出不對勁。

猛地抬起頭,雙眼通紅的盯著他,表極為痛苦的哽咽出聲,“師兄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硯又冷笑著重復了遍,“你不知道?!”

毫無預兆的心虛瞬間席卷了趙崢宇。

“師兄……”他甚至有些不敢正眼看顧硯,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心虛。

顧硯卻并不在乎他是否心虛。

只是覺得好笑,“你說你不知道,那你猜我為何會知道這些呢。”

趙崢宇顯然被問住了,神慌張,口中吶吶,“我不知道……”

“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那你能知道什麼?!”

顧硯被氣笑了,看著他擺出一副因為記起來父母慘死,而傷心至極、悲痛絕的模樣就來氣,語氣也極為不耐,“我為什麼知道?!那我為什麼會知道!你以為我是什麼盡知天下事的順風耳,千里眼嗎?!

我會知道是因為當年你被帶回小蒼山后,整夜整夜的做噩夢睡不著!總在是半夜驚醒。我去問師父,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就帶著你下山去查你父母慘死的真相,這些事都是我帶著你查到的!”

“那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在得知父母是被人打死時,站在城門口的那兩張通緝令下說過什麼話?!”

他看了眼面前呆若木的趙崢宇,眼神里飄著不加掩飾的諷刺。

“啊,我忘了,你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趙崢宇,你當年當著我的面,指著那兩張通緝令上的人,滿眼的憤怒仇恨,嚷嚷著你要親手殺了他們、替你慘死的父母報仇雪恨!是你哭著求我教你修煉、教你練劍,你當我為何要對你那般嚴厲,日日督促不許你有毫懈怠?!”

“因為你說你要報仇!因為你父母死不瞑目,他們在等著你去將殺了他們的人找出來償命!因為我不想你再步他們的后塵,被人到跟前卻沒有還手之力,最終只能丟掉自己的命!你倒好……”

當年顧硯在查明此事后,深世道不公。

那位千金的桃花妝出了問題,當真是因為桃花胭脂麼?

誰也說不準是與不是。

但就因為趙家夫妻勢單力薄、沒有自保的能力,最好對付,千金才會輕描淡寫的使喚小廝。

“找人去打他們一頓,替我出氣。”

那兩個奉命的打他們人,之所以會起殺人奪財的心。

在他們被殺后,兇手仍逍遙法外不能伏誅。

也多半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們實在太無辜、又死的太凄慘。

所以當趙崢宇哭紅了眼睛,像頭小狼似的、惡狠狠地嚷嚷著要替他們報仇的時候,顧硯看在眼里是真難。他這些年待趙崢宇格外嚴苛,無非是想讓其能努力修煉,能擁有替他們討回公道、報仇雪恨的實力。

可惜……

他以為的狼崽,實則是條沒的狗。

趙崢宇早將父母是怎麼慘死的給忘了。

也早把要給他們報仇雪恨的誓言拋之腦后、沒留下毫痕跡,反倒在心里恨起他行事太過嚴苛、不近人。……到頭來,這件事居然只有他記了幾十年,顧硯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趙崢宇已經完全懵了,神恍惚,“怎麼會這樣?”

原來這才是真相。

原來他師兄待他嚴苛,是他自己求來的。

原來這些年……他錯的這麼離譜。

趙崢宇臉當真是難看極了。

忽地膝蓋一彎跪倒在顧硯跟前,直接痛哭出聲,眼淚混著秋雨糊了滿臉。

“師兄,是我錯了!”

“是我對不起你,你盡管打我出氣吧。”

“師兄!”

顧硯撐著傘站在雨里,冷眼看著他跪、看著他哭,“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當不起你這句師兄……趙崢宇,我只覺得你父母可憐。算算時間,那兩個殺害你父母的兇手如今已經年近六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快花你父母的汗錢,壽終正寢了。”

趙崢宇猛地抬起頭,雙眼迸出兇猛的恨意。

顧硯輕聲問他,“你拿什麼給他們報仇?”

趙崢宇握了拳頭,雙眼紅。

顧硯卻懶得再理他了,撐著油紙傘自他旁邊經過,回了房間里,繼續該做什麼做什麼。

半個時辰后,青雀來給他送晚食。

說過的那道紅糯米蒸藕,將飯菜都擺出來時,順帶提了句,“您那位師弟還再雨里跪著呢。”

顧硯點頭,“讓他跪。”

趙崢宇在聽雨軒外跪了整晚,第二日就找到他們師父辭行,離開了寧府。顧硯知道這件事是在寧霜風結丹的那天,他跟他師父、林真真同時出現在觀禮臺,林真真狀似天真的問他,“大師兄你跟二師兄說了什麼呀,那天他回來的時候臉可嚇人了,就跟個飄忽不定的鬼魂似的,沒過多久就走了。”

他暗指顧硯這個當師兄的欺負師弟。

偏顧硯不接他這茬,神冷淡的坐著不說話,清揚真人反而向著顧硯說話,“你大師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別多問,好了,霜風要開始渡劫了,仔細看著,對你有好。”

林真真自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再吭聲了。

作為寧府當前的頭等大事。

寧霜風結丹前做了最充分的準備,不僅境界穩固,清心凝神、排除雜念,各種迎接劫雷的防護法、補充靈力應對傷勢的靈石、丹藥等,更是裝滿了儲戒。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靜候劫雷隨時降臨。

等到了渡劫這日,劫云剛剛出現在寧府上空,寧霜風就進了渡劫專用的靜室。

前來觀禮的賓客也陸陸續續趕往觀禮臺。

修士每進階個大境界,都會有雷劫降臨。

這劫雷不僅是天道對渡劫之人的考驗,看其心、修為是否足夠進階。

能者上、不能者就乖乖滾蛋!

也是天道贈與的禮,不僅能夠淬煉修士的筋骨皮,讓人胎換骨、修為更上一層樓。其中還蘊含著許多玄而又玄的法則,供渡劫之人會領悟,隨著修為境界越高,降下來的劫雷中法則之力越濃。

這種法則之力,也能被旁人到。

因此但凡是有人渡劫。

都會呼朋喚友,將其安排在劫雷范圍之外、不影響渡劫的地方觀禮,顧硯年初渡劫時,特意選了個離小蒼山不遠不近的山頭,他師父正是在他渡劫中有所悟,在他渡完金丹劫后閉的關。

倒是本該收獲最大的趙崢宇沒看出什麼。

像寧家這種大世家,都有專程為渡劫設下的靜室和觀禮臺,雖說劫雷之中的法則之力多半歸寧霜風。但法則這種東西,只要能到、或者到丁點痕跡,就是白賺的好,自然是沒人會拒絕觀禮的。

靜室外面有提前布置的留影石,兩顆投影石相連著,供觀禮臺上的人能隨時看到里面是何況。除了留影石以外,還有兩個相互呼應的傳音陣,為避免外面的聲響靜打擾到渡劫的人,不論是留影石、還是傳音陣都是單向的。

此時觀禮臺已經坐滿了人。

都是與寧家好的親友,有人著胡須跟寧家主說話,“寧公子氣宇軒昂,人中龍,又有寧家在背后全力支持,依老朽看來,說也得結九轉以上的金丹,無暇金丹也不是不能博一把!”

金丹里最好的是無暇,略次的便是九轉。

的金丹好壞,決定著修士在金丹期時,能夠儲存用的靈力多

每多一轉,對應的實力就會強一分。

吉祥話人人都聽,寧家主也不例外。

略微笑著點頭道,“那就承竹翁吉言了,霜風自會全力以赴,沖擊無暇金丹!”他并未說什麼謬贊之類,做出副謙虛的姿態來。

寧霜風為他寧家的主,本就是最合適修煉的單靈,他如此大費周章的替其籌備結丹禮,原就有著沖擊無暇金丹的野心和實力。

見他這般說著,其他人也紛紛提前道喜。

一時間,觀禮臺上其樂融融,仿佛寧霜風真結了罕見的無暇金丹似的。

恭喜的未免有些早了,顧硯暗道。

前世寧霜風可是只結了九轉金丹的。

直到一道驚雷劈下來。

轟隆!

驚天地,震得觀禮臺都跟著抖了抖,眾人才停止了談論,將目投向靜室里挨雷劈的寧霜風。

寧霜風的武是把傘,能守能攻。

第一道劫雷劈下,他并未撐開傘進行防,只運轉了渾靈力、主迎上了那道劫雷,并且在雷劫過后安然無恙的退了回來。

甚至連他穿著的法都沒有被破開。

“厲害!”

“不愧是寧家主。”

“應對劫雷居然如此輕松,想來寧主果然竹、游刃有余。”

……這也能夸?

顧硯端著茶杯心中疑,分明是那件作為防的法厲害,居然能抵雷劫,跟寧霜風有什麼關系?

很快的,第二道、第三道劫雷劈了下來。

連著挨了六道劫雷,寧霜風上那件法才被破開防,在他臉頰留下了兩道不深不淺的紅痕。

第七道降臨時,寧霜風舉起了雙手。

他手腕各戴了只銀灰的手鐲,兩只合并時“呲呲呲”的閃爍著電

是用風雷石鍛造而的法

風雷石有吸收雷電、釋放雷電的特,隨著幾道劫雷連續“轟隆隆”的劈下來,那對手鐲的,逐漸由銀灰轉為蔚藍。

代表它對雷電的承已經到了極限。

于是第十四道時,寧霜風終于撐開了傘。

不僅撐開了傘,他還有很多把傘。

當寧霜風撐開第二把傘的時候,觀禮臺上的人眼神都有些奇怪,并且隨著劫雷自空中不停的降下,他們眼里的怪異越來越嚴重。

有些甚至在表里帶了出來,“咿?”

金丹劫乃四九天劫,共計三十六道劫雷,這位寧爺先后換了八件法來抵擋。

是沒讓一道完整的劫雷落到自己上。

一時間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來觀禮寧霜風渡劫,還是來看寧霜風秀他的法。或者說,他們都很想知道,在那間靜室渡劫的究竟是寧霜風,還是他使用的那八件法

就——還怪尷尬的。

堂堂傾寧家全族之力培養出來的單靈主,面對劫雷時候,像個被對手追著滿街跑,卻沒有還手的膽量,只敢東躲西藏的小混混。

觀禮臺上的人不約而同的有了腳趾扣地,如坐針氈的不自在

哪怕他憑借自的能力扛一道劫雷,傷后再用防進行抵抗呢?!

他們也不至于看得這麼難

忽然有人出聲道,“最后一道劫雷了。”

終于要完了!

眾人如釋重負,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眾所周知,金丹渡的四九天劫,前面的三十五道都是考驗,唯獨最后道是天道的恩賜。不僅不會傷害渡劫的修士,還會利用天地靈氣替其淬煉筋骨,使其在金丹。

自此天地廣闊、無所不能。

寧霜風當然也知道這點。

將所有法都拋開,以坦誠的姿態面對。

劫雷伴隨著道耀眼的金從天而降,將寧霜風籠罩在里面,片刻后劫雷散去,金盡數沒寧霜風。而寧霜風也似有所,盤膝端坐在原地,開始將的靈力往那團天道饋贈的金,從而凝結屬于自己的金丹。

這是丹的必經之路。

一般來說,挨過前面的三十五道雷劫,神智越清醒、的剩余的靈力越多,越能夠吸收融合足夠多的金,從而結品質更好的金丹。

看著在靜室里毫發無損,靈力也沒有消耗多的寧霜風開始融合金,剛剛那些因為他用靈擋劫雷、到尷尬的人此時也不得不服氣。

這種方法,確實能夠結更好的金丹。

不像他們結丹時,早被前面三十五道雷劫劈得遍鱗傷,靈力也所剩無幾,忍著渾劇痛,又能融合多呢,自然結不品質上好的金丹了。

“看來寧家果真要出個無暇金丹了。”

“寧家主虎父無犬子!”

“先恭喜寧家主了!”

寧家主面,靜候寧霜風融合完

很快,一炷香過去了。

寧家主不急,賓客們也不急。

兩炷香過去了。

寧家主暗道,融合天道賜予的金需要時間,融合吸收的越多金丹的品質越好,不用著急。

三炷香過去了……

寧家主微微皺了眉頭。

過了半個時辰,沒等到寧霜風睜眼的寧家主終于坐不住,側頭看向顧硯,“硯兒,你當初結丹耗時多?”

眾人皆朝顧硯看過來。

觀禮臺上金丹修為的不,怎麼寧家主偏偏問那個小子?很快,清揚真人就替他們解開了疑,“硯兒當初結無暇金丹,只用了一炷半香的時間。”

嘶!觀禮臺上響起陣不輕不重的吸氣聲!

無暇金丹!

竟然是無暇金丹!

別看他們跟寧家主話說的好聽,似是篤定寧霜風能結無暇金丹似的。實則結無暇金丹有多難,他們都心知肚明,只看仙盟眾多宗門世家的年輕弟子,有幾個能結無暇金丹就能知道。

九轉已經是千里挑一。

無暇金丹更是萬里無一……他們知道的,也就面前這個!

眾人看向顧硯的眼神,瞬間多了兩分熱烈,還有子急切的當眾問道。

“莫非是哪個大世家的子弟?”

“可是用了什麼法?”

“是否也如寧爺這般,前三十五道劫雷都依靠法的?”

清揚真人笑著搖頭,“并非如此,硯兒當初渡劫時僅憑一人一劍,我這個當師父的,并沒能給他準備什麼防來抵擋劫雷,他能結無暇金丹,也是運氣好。”

嗚嗚!他們也想要這麼好的運氣!

可惜沒有。

在場眾人無不眼紅,只想咬著手絹流淚。

唯獨寧家主看向清揚真人的眼神極為不悅,為他不分場合、居然想著在寧霜風結丹的時候炫耀他徒兒。

顧硯的無暇金丹此刻被出來。

若霜風當真結了無暇金丹還好,若是只結了略低的九轉金丹,那豈不是在場所有人日后提起他兒子,都會下意識的認定寧霜風比不上顧硯?!

清揚真人也不知看沒看懂那個眼神。

始終都是溫溫的笑著,眼神飄過靜室里的寧霜風時,略微詫異的“咦”了聲,像是有些不確定的低聲道。

“霜風是不是,遇到心魔劫了?”

寧家主猛地變了神,朝寧霜風待的靜室看去。

與此同時,始終雙眼閉、他們以為在全力融合天賜金的寧霜風攥了手指,有了些看起來格外怪異的靜。

顧硯,“……”

觀禮臺上的眾人,“……”

修煉到他們這個境界,都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小年輕,都能從這個簡至極的聲音里,聽出蘊含其中濃濃的某種不可言說的味道!

再看寧霜風時,各種端倪簡直擺在跟前。

臉上紅痕并非的劫雷劈出來的。

額頭滾落的汗水也并非融合金的……還有某些奇奇怪怪的小作,都彰顯著寧霜風正沉溺在場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快樂中。

但這不對,心魔劫不該出現在寧霜風上。

他可是提前凈修了兩個月,帶了滿清心凝神的法,都是為的讓他心神安定、避免出現心魔劫!——現在寧霜風遇到了心魔劫,就是當著觀禮臺這麼多人,狠狠地甩了自認準備周全的寧家主一掌,打得尤其響亮。

觀禮臺上的賓客們面各異。

靜室里寧霜風在心魔劫里越陷越深,很快的,甚至連手也開始不老實了,在自己邊不停的挲著,里胡地說著些什麼。

顧硯就只從一堆破碎無章的詞語中和息中分辨出個名字來。

“真真……”

噗!

顧硯端著茶碗,好懸沒當眾笑出聲來。

寧霜風打小就跟寧家主如出一轍,向來將寧家的臉面看得最為重要,連他主提出退婚都怒不可遏,如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結丹的時候上演了半出活春/宮,也不知道清醒過來會是什麼表

反正寧家主的表極為難看。

鐵青,滿眼的怒火蓄勢待發,估計是覺得臉上掛不住,徑直起離席、朝著寧霜風渡劫所在的靜室走過去。

在他將靜室踹開前,寧霜風表變得痛苦起來。

應當是心魔劫的幻境變化了。

里念的話語也有了變化,聲音極低,顧硯只勉強聽出來個“真真,別走!”,以及半句含糊不清的“越墨,你……”若非顧硯從那本書里知曉了林真真曾和那位越墨前輩可能有一段,這個名字還真聽不太出來。

不過——

寧霜風的心魔劫,怎麼會出現那本書里容?!

沒等他細想,靜室的門已經被寧家主踹開,“砰”的聲,將寧霜風鬧出的靜全遮掩了,再聽不到。

連通靜室與觀禮臺的留影石和傳音陣很快被關閉,懸掛在觀禮臺上空的影像沒了,沒了熱鬧看,顧硯深可惜。

只能聽周圍的人胡猜測打發時間。

談論得最多的還是林真真。

“剛剛寧爺喊的真真?還是珍珍?”

“寧爺口里的真真,究竟是個何等勾人的尤,竟能讓寧爺如此的癡迷,還因此遭遇了心魔幻境。”

“估計是個千的小娘子,可惜了……”

可惜他擾了寧爺的結丹,若寧爺的金丹不如預期——這點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寧霜風在最后道劫雷后就陷了心魔幻境中,本沒將那團金融合多!寧家對寧霜風結丹一事何其重視,他們可都看在眼里的,就想著寧家能出個無暇金丹。

擾了寧霜風結丹,便是再千、國天香的人,寧家主也斷乎不可能留其命了。

顧硯看了眼林真真。

林真真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可怕之,被嚇出了滿臉的冷汗、臉蒼白的抓著清揚真人袖,低聲又急切的辯解,“師父,我沒有!我跟寧大哥也只是見了兩次面……”

顧硯輕笑著打斷他,“你他寧大哥?你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清揚真人的臉當即便冷了下來。

他向來最是脾氣溫和,有冷臉訓斥人的時候,乍一冷臉還唬人,林真真本來就又急又怕,看到他冷臉,直接就給嚇哭了。

連話都說不太清楚,“師父……”

清揚真人冷聲打斷他,“你最好是真的沒做什麼,他跟你師兄的婚約還沒正式退掉,若你與他有了什麼首尾,我就將你給寧家主置!任由他是打是殺,你都自己給我著!”

林真真嚇傻了,“我真的沒有。”

“回去再說!”

觀禮臺嘈雜了片刻,楚夫人派人過來說吩咐廚房準備了酒佳肴,請他們回院子休息,食。

大家也就散了,顧硯回了聽雨軒練劍。

回去時,到了在院子里賞花的楚月凝。

對方在楓林的傷已經差不多好全了,養傷時又瘦了些,唯獨領口繡了獨特銀紋的黑袍套在上,有些空的枯瘦,連帶眉眼間都被襯出來兩分鷙。

也不知道怎麼的,顧硯就想起了那瓶烏鴆毒。

“楚月凝。”他遠遠的站在院門外喊了聲。

楚月凝抬頭朝他過來,眼里的細碎金輝有些暗,像是落夜空、又蒙了層霧氣不太亮眼的星子。

“怎麼了?”

顧硯神平靜,“剛剛寧霜風在結丹時遇到了心魔劫。”

對面的人安靜站著,在耐心的等他將話說完。

“跟你有關麼?”顧硯低聲問。

有風起,院子里的繡球花搖曳著姿。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楚月凝眼中的細碎金輝跟著閃爍了下,似是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片刻后,顧硯才聽見隨風傳來的回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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