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伯的幫助下，趙白魚躲過夜間巡邏的軍，敲響陳府大門。

開門的小門眼睛紅紅的，茫然不已：“趙白魚？”

“陳芳戎在哪？”趙白魚進門，徑直朝陳芳戎所住的院落走去，魏伯跟在他后，小門趕關門，跟在他后面喊停下。

“大郎說不讓你進府。”

“等恩師從牢獄里出來，我親自送他一塊‘趙白魚和狗不得’的牌子。”趙白魚疾步前行，高聲大喊：“陳芳戎！”

拐過九曲回廊，陳芳戎迎面走來，神憔悴地揮退小門，看向趙白魚，語氣怪異：“你是為了我爹的事才連夜趕來陳府？”

“廢話！”趙白魚冷著臉問：“你能知道多？”

陳芳戎臉蒼白：“我還沒有任職，沒有人脈，沒有消息渠道，而且瓜田李下，說不定連功名都被褫奪。”

趙白魚：“題跟老師有沒有關系？”

陳芳戎目銳利，拔高聲音：“你懷疑我爹？！”

趙白魚揣著雙手，站得筆直，他遇事向來冷靜，越棘手越冷靜。

“你也會說瓜田李下了，老師現在是同考，出題人之一，以老師的資歷，很可能大部分考題都是他親自出的，除了他就只有主考能知道考題。老師現在是無私有弊，就算不是他題，嫌疑也最大！老師沒有題，沒有收賄賂，難保府上不會有人收了錢賣良心。”

陳芳戎不是蠢貨，聽出趙白魚的意思，也覺察出他的確在想方設法營救父親。

“你懷疑有人走我爹的考題再拿出去賣？”

“除非是主考泄題，否則只有這個可能。”

最糟糕就是這時的科考制度不如后世完善，員被任命為考后仍可還家，在家里到正式科考的這段時間里，有無數方法能讓題目泄出去。

趙白魚無聲嘆氣，可惜他不能提前知道恩師會被任命為同考，也怪他忙起來將近兩個月沒來拜訪恩師，否則就能了解況，以便在舞弊案發前有所準備，不至于現在兩眼抓瞎。

“先把府里的人召集起來，一個個盤問。大理寺牢獄那邊有我認識的人，我可以請他幫忙照顧恩師，順便探點消息。你現在不用太著急，別摻和進這件事，先避嫌守義。我看了你的名次，還好不是一甲，但也夠扎眼了，小心被拿去做文章。”

一次兩次殿試，陳芳戎都在二甲前排，足以證明他實力，可眼下實在是無有線，嫌疑太大，沒文章也能做出文章來，到時反而為打倒恩師的工就不妙了。

自父親被卷舞弊案之后就四求人，昔日同窗、父親學生，和父親好的朋友，不是推辭就是不敢手，更甚直接閉門謝客，陳芳戎心口里的傲氣早被磨得所剩無幾，心漸漸滋生出暗的緒。

平日道德仁義、尊師重道等大仁大義的好話掛在邊，真到要關頭，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反而是他最看不起的人，他打心眼里認為兩面三刀、口腹劍的趙白魚，聽聞消息，不顧軍巡邏，連夜趕來，不做無謂的安，而是為查清真相，有條不紊地行。

陳芳戎暗的緒被驅散些許，低聲說：“謝謝。”

“別說這些。”

他記得原著科舉舞弊幫太子打秦王黨——等等，跟太子有關？

趙白魚想起兩個月前在陳府后門門口撞到的婦人，當即問：“你父親認不認識東宮里當差的人？”

陳芳戎：“我爹跟東宮素無往來，沒有。”

趙白魚轉頭問門：“我問你，兩個月前我代給你的牙牌，有沒有人來拿？”

門撓著腦袋思索片刻，“沒有。”

趙白魚：“去拿來。”

門應聲，飛奔回房拿牙牌。

陳芳戎問是怎麼回事，趙白魚只道：“有了點線索。等一下你審問家仆就直接問兩個月前誰收了錢，放進什麼人，再讓管家去搜，看誰房里藏了錢。”

陳芳戎照做，匆匆到前廳。

過了一會兒，門跑回來給他牙牌，趙白魚揣袖子里就朝前廳走去，迎面到臉難看到極點的陳芳戎。

陳芳戎目森寒：“有人用兩錠金子收買家仆進府，就在科舉前三天，我爹剛確定考題的時候！”

“問出是什麼人沒有？”

“只說是個婦人，其余一概不知。你剛才說牙牌……是東宮宮人？和太子有關？”

趙白魚沒說，陳芳戎明白他不想太多，言多必失，容易節外生枝。

“負責這樁案子的人是誰？”趙白魚忽然開口，他此刻想著要不找他的上峰京都權知府幫忙。

京都府府衙、大理寺和刑部雖各司其職，但時有往來，接一些案件卷宗，也許權知府能接大理寺那邊。

“是臨安郡王。”一說完，陳芳戎就想起趙白魚被圣上賜婚，已是臨安郡王的‘未婚妻’。

臨安郡王名聲極差，誰都知道趙白魚是替趙鈺錚犧牲了。以前不覺得有問題，現在才驚覺趙白魚這些年過得有多艱難。

陳芳戎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無言。

趙白魚若有所思：“這份倒是能用。”

陳芳戎聞言拱手，深深伏腰：“你的大恩大德，季玉他日必報！”

趙白魚扶起他：“為學莫重于尊師，于于理，為為人學生，我都會盡心竭力。”

陳芳戎眼眶潤，久久不起。

好個為學莫重于尊師，好個為為人學生，滿京都找不出第二個趙白魚！

***

趙白魚一出陳府立即找大理寺當差的衙役，對方曾承他，二話不說答應在牢獄里多多照顧陳師道，又看左右無人，悄悄告訴他案進展。

“王尚書和一干作弊舉子已經認罪，陳大人氣，堅稱無罪，但是王尚書指認了他，我看棺蓋定論也是遲早的事。那小郡王來過一次大獄，吩咐底下人照顧陳大人，但之后沒再來過，瞧著像是要當甩手掌柜，萬事不管了。對了，小郡王來的那天，我剛好在場，聽他說有兩撥人參與舞弊。”

“詳細說來聽。”

衙役將他當日聽到的話都說出來。

“你說賣題的人什麼？”

“說是什麼老九老八？”

“劉老八？”

“對，是這名字！”

劉從德，劉老八，有個東宮太子娘份的義母，掉落東宮牙牌的婦人，收買陳府家仆盜走恩師擬定的考題——

趙白魚基本縷清科舉題的來龍去脈，比想象中棘手，劉老八已猝死，只剩下太子娘這個人證，但在東宮。

原著里，因有趙鈺錚的主角環，太子黨躲過一劫，或許就是他們提前知道娘盜竊考題這件事。假設東宮已經知道，他們會用什麼辦法擺罪名？

大理寺查到劉老八，順蔓瓜就能查出他和東宮的關系，再加上一半舞弊學子和太子黨千萬縷，無論如何也不了干系。

太子黨要怎麼才能？

“禍水東引，自導自演。”趙白魚喃喃自語：“秦王，一個專業的背鍋俠。”

無論誰遭殃，恩師都很難罪，他會為重傷秦王或太子的釘子，而元狩帝不可能真對親兒子下死手，他只會找替罪羊。

恩師就是這只替罪羊，下場必死無疑。

就算查清真相也不會有人幫恩師罪，因為案件牽扯秦王和太子，甚至牽扯到他們背后與之利益、黨爭相關的文武百。

想救恩師，就得得罪滿朝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