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風流》第 30 章 第 30 章
李稚確實是很早就來了,見到謝珩與徐立春在聊正事就沒有敢上前去打擾,被裴鶴領進去后,他站在階下對著謝珩抬手行禮,“見過大人。”覺到對面一群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聚集在他的上,他心中莫名忐忑。
徐立春忽然笑道:“看起來今日是沒有喝醉酒。”
李稚一聽這話整張臉頓時熱了起來,原本心中打定主意要裝作鎮定自若,結果直接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裝死算了,裝死算了,他滿腦子反復循環這四個字。好在謝珩示意眾人先退下去,很快湖心亭中就只剩下了李稚與他兩個人。
謝珩道:“起來吧,他們是在同你開玩笑,不用如此張。”
李稚直起,抬頭時對上了謝珩的視線,不由得停住,過了好半天,話還一句都沒說,先笑了下。
謝珩看他紅著臉忽然笑起來,莫名覺得可,問他:“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稚答非所問道:“大人,我,我昨天對您說的話,每一句都是認真的。”
謝珩道:“嗯。”
李稚看著面前的謝珩,他心中莫名生出不真實的覺,謝珩就端正地坐在那里,而自己就看著他。他在心中想,這簡直是不可思議,比他所能夠想象出來的一切畫面都要不可思議。
謝珩出聲提醒道:“你要一直站在這麼遠的地方,對著我發呆嗎?”
李稚聞聲刷一下回過神來,“對不起,大人我,我……”他往前走了兩步。
謝珩看他還是站在離自己四五步開外的地方,一時也有些想笑,“你心中很怕我嗎?”
李稚忙道:“沒有。”
謝珩問道:“你在想什麼?”
李稚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心中總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這好像是個夢,我昨晚沒敢睡覺,怕一閉上眼這一切又消失了。”
謝珩明白了,“你過來是想要確認下,你睡醒了之后我還在不在?”
李稚點點頭。
謝珩覺李稚現在真的像是只警惕的綿羊,守著近在咫尺的寶,一步也不敢上前,也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自己忽然間就一無所有了。他心中失笑,“別怕,過來坐吧。”
李稚這才走上前去,撈起擺在案前坐下了。
謝珩道:“你還沒有說,你今日找我是做什麼?或者只是到無聊想要找我說說話?”
“我……我并沒有要的事。”李稚抬起頭,“大人,我就是想要問問您,您明晚有空嗎?”
“怎麼了?”
李稚暗自握了袖中的手,鼓起勇氣道:“是這樣,明晚在城西有個很熱鬧的燈會,我……我想要邀請您一起去看,您覺得怎麼樣?”
謝珩似乎有些沒想到,看著他良久,“好。”
李稚剛剛在外面等候的時候,他已經在心中把這個場景想象了無數遍,為的是無論對方給出什麼回答他都做好了應對的準備,然而聽見那個輕輕的“好”字的一瞬間,心里忽然砰的一聲,他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呆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人您是答應了?”
“是。”
“那好,那,那就這樣說定了。”
“說定了。”謝珩昏星似的眼睛看著他,“燈會要夜晚才會更好看,冬了,夜里冷,記得多穿兩件裳。”
李稚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嗯。”他有種強烈的直覺,他今晚絕不可能睡著,他覺自己靈魂在迅速出竅,并且一直往高飄去。
謝珩思索了下,“我明日中午要去一趟韓國公府,大約戍時能夠出來,正好國公府也在城西,出了門可以直接去街上逛一逛,不如我們就約在國公府前。”
李稚立刻點頭道:“好!”
謝珩看出他臉上抑不住的激,也很輕地笑了下,其實他心中也覺得新鮮的。
李稚一從謝府出來,還沒得及到無人,他的后背刷一下撞上了墻壁,他用力地抓著自己領口,想要讓狂跳不止的心臟安靜下來,臉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天吶,他在心中想。
次日的一整天,李稚一直于恍惚之中,正好他今天事都辦完了,人也空了下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向窗外的日頭,眼見著它一點點沉了下去,這個角度看不見外面的山,只看得見盛京城中薄薄一片的灰黑屋脊,雪比昨日下得要大,當最后一抹余暉沉在了龍脊似的屋瓦下,天也終于黑了下來,李稚停住了整理文牘的手。
城西,排列“井”字的四大主街的道路兩旁,流溢彩的大小燈籠已經掛了上去,年們牽著高大的馬去梁淮街喝酒,約在高樓上看河燈。在南方的傳統中,冬日屬,主災困,當地百姓習慣在冬前舉辦盛大的燈會,就如同火焰能夠驅散嚴寒一樣,他們虔誠地相信這些溫暖明亮的火焰也能驅散災厄,為他們帶來平安。
等李稚來到了城西,大街上已經很熱鬧了,到跑著興高采烈的小孩,還有約在黃昏后逛燈會的年男,新月似的拱橋上,許多扮男裝的年輕孩偎在欄桿前看水中飄著的燦爛河燈。
李稚提前了半個多時辰到的,他記得與謝珩約在了戍時,但是他心中實在等不及了,令他沒想到的是,謝珩今日也已經提前結束了公務從國公府出來了。
李稚是在大街上撞見謝珩的,仿佛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燈火闌珊的街角,一個盲眼的老樂師正坐在雪中彈奏箜篌,竹骨傘撐開斜立在腳邊,空山凝云的箜篌聲中,空靈的琴音飄零流,兩道樂聲一高一低,滿城金流也仿佛隨之飛舞起來,李稚只覺得恍惚間有如置于一朵千瓣的金花朵中,花瓣凋零如金的雨,剎那間所有的好繁華都在眼前凋零幻滅,最終只余頭頂一皎皎孤月,如山中高士一樣坐落在黑暗之中。
那是整個世界唯一的,照亮了人心。
落著雪的屋檐下,一個人正在彈琴,李稚從看過去的第一眼起就鎖住了視線。
對方一抬頭也正好見了他,兩個人隔著人海對視著,李稚覺得他的心跳的太快了,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高山流水,風流歌吹,一曲還沒有結束,那盲眼老樂師卻忽然停住了手,“不彈了,人世間最好的就在這戛然而止的這一瞬,有如年時那段最珍貴的青春,就讓它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吧。”
謝珩也停了下來,他只是偶然路過,和這位老樂師興趣相投,于是在雪中合奏了一曲,他似乎也頗為贊這老樂師說的話,手拂掃過一遍琴弦,他起把古琴還給了老樂師,對方沒有問他的姓名,似乎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這一時的極樂,讓人忘卻了萬古的煩惱與憂愁。.七
謝珩重新回過頭向了李稚。
李稚大踏步地朝著他走了過去,卻忽然又在距離四五步的距離猛地站定,周圍是流不息的人,他一雙眼地盯著對面的人。
謝珩道:“我原想著約在了戍時,你應該還沒有到,就出來走了走。”
李稚莫名張,“我……我剛到。”
謝珩道:“好久沒在外面逛了,一起走走吧。”
李稚道:“好!”
李稚跟在謝珩后,舉目去,滿城五六的燈籠,無數怪陸離的彩,從道旁樹木垂下來的各绦在風中吹,一切都仿佛能夠迷人眼睛,但李稚的眼中卻只看得見近在咫尺的那道影,謝珩翻看著街邊燈籠上的簽謎,李稚看著那張勾勒著淡淡金的側臉,他在這一刻覺得謝珩或許真的是神仙,偶然間步了這繽紛的紅塵。
謝珩回過,將剛買的那盞掌大的金黃河燈遞給了他。
李稚愣了下,“給、給我嗎?”
“簽詞的兆頭好,是歲歲平安的意思。”
李稚出手去接住了那盞燈,金紗紙中里面點著蠟燭,落在掌心中是溫熱的,甚至他有種錯覺,好像還有點燙。他握著那麼一點滾燙的,抬頭看向對面的男人,對方也正在注視著他。
到都是燈,影太過錯,沒有人注意到謝珩是清涼臺那位謝家大公子,他的上也一點沒有平時的肅然莊重,仿佛只是個溫悠閑的世家公子,李稚這時才注意到謝珩今天穿的是件款式簡單的白青圓領袍,外面套了件煙罩衫,這讓他看上去比平時要和,也更容易讓人親近,他怔怔地反應過來,謝珩知道他很張,有意照顧斂去了上的肅然氣質。
謝珩道:“走吧。”
李稚跟了上去,他不自覺地走慢了兩步,左手中地抓著那盞河燈,右手慢慢地從袖中出去,想要去謝珩的手,卻又在即將到時,莫名停住了呼吸,他重新收回了手,暗自深吸了兩口氣,再次慢慢地出手去,幾乎已經要抓到了,謝珩忽然停下了腳步,嚇了他一跳,下意識刷的了回來。
謝珩回頭時余正好掃見了他驚恐的小作,看他一眼。
李稚的臉在燭照耀下也看不出是個什麼,他慢慢抬起手,了兩下手中的燈。
謝珩道:“去把河燈放了吧。”
李稚立刻道:“嗯好!”
淮河邊到都是放河燈的男,還有許多人是特意站在這里看那拱橋上的姑娘,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李稚是一個人過去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個空位置,與周圍的人一起,他手把那盞金黃的舟狀河燈輕輕放了水中,別人都在虔誠地許愿,只有他攥了手,低聲自言自語道:“別張,千萬別張,別搞砸了!”他的手忽然迅速撥了下河水,冰冷刺骨的覺讓他激靈了一瞬,他一鼓作氣起往外走。
謝珩等在昏暗的樹下,看著李稚放完了河燈朝著自己大步走過來,問道:“你剛剛是許了什麼愿?”
李稚道:“我許了……我忘記許愿了。”
謝珩聞聲很輕地笑了下,視線輕輕掃過他被河水打的袖,“你在河邊待了很久,如果沒有許愿的話,你是在做什麼?”
“我剛剛想了些事。”李稚莫名覺得他們旁的這顆樹正好,這顆樹長得枝繁葉茂,正好擋住了街道上投過來的亮,黑暗中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迫著心臟的張減弱了不,說話都覺容易了。
謝珩問道:“你想了些什麼?”
“我,我想……”
李稚目不轉睛地盯著謝珩,他忽然往前走了兩步,全靠著一下意識的沖,他抬起手一把抓住了謝珩的手臂。
被抓住的謝珩看著他,也沒有說話。
李稚觀察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甩開自己的意思,手中緩緩用力地抓了些,心中砰然一,冒出個令人震的念頭來,豁出去般,他的往前傾,他作勢想要親上去,卻在快到的瞬間又停住了,結上下滾了下,稍有猶豫退,勇氣頓時衰竭,當他發現自己還是不敢時,頓時僵住了,心想著要不還是假裝說句話掩飾下?“我……”
他剛說了一個字,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背上,輕輕地回推了下,溫的風迎面而來,謝珩低下頭吻住了他,李稚的瞳孔驟然放大,一剎那間渾的都往臉上沖涌,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到上傳來的溫暖覺,不輕也不重,齒被輕輕地撬開。
謝珩的手撈過了他的腰,不自覺兩人就對換了位置。
李稚覺到自己的后背輕抵上了樹,謝珩的手往下搭放在了他的腰間,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前一刻還僵著,忽然渾一下子就了,站都站不住,雙手下意識抱住了對方,仿佛被牽引一般,舌緩慢糾纏著,他任由對方吻著他,那種纏綿溫的覺讓他徹底溺斃其中,簡直不能夠想象世上有如此好的覺,鼻翼中全是對方上清冽的氣息,他兩只手死死地抓著對方。
謝珩停下來的時候,李稚雙眼呆愣地看著他,大口地著氣。
謝珩道:“為什麼在發抖?”
李稚道:“我……能夠再來一次嗎?”
哪怕樹下是如此的昏暗,謝珩在那一瞬間仍是清楚地看見了李稚驟然亮起來的眼睛,像是綠野上飄起了萬千的焰火,很難相信一個人的眼神可以這麼明亮熱烈,謝珩覺到對方上狂喜的緒如水涌向了他,堪稱鋪天蓋地,他很輕地笑了下,低下頭再次吻了下去。
李稚這回一點聲音沒發出來,兩只手地纏抱著他,數不清的燦爛河燈順流而下,風雪吹開滿城的火樹銀花,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間,又好像是一萬年。
謝珩覺李稚好像都快要哭了,停下來后,他抬起手,按住李稚的頭靠在自己的前,他將人擁了懷中,掌心慢慢地挲著,輕聲笑道:“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前面的幾章就是修了點錯別字,寫錯的名字,已經看過的不需要重新看哦!
我宣布,這倆給我鎖死。
哥哥還需要一陣子才能出現,中間有個很短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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