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回到學校之后的生活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在忙碌的學習和考試中，一晃學期過半。

等期中考完，林折夏才覺得在口上那座大山變輕了些。

期中考連著考了三天，考前常往遲曜家跑，讓遲曜給劃重點。

“你押題押得好準，”這天早上等公的時候，林折夏捧著牛說，“數學最后兩道大題都被你押中了。”

遲曜倚著候車廳邊上的欄桿，一校服，看起來沒睡醒。

林折夏：“就是題型有些變化，最后一問我還是沒解出來。”

遲曜抬了眼：“沒事，起碼你還能看出這兩道題是一類題。”

林折夏：“我今天心好，不跟你計較。”

說話間，公車緩緩駛進站。

車上，林折夏喝著牛，好奇遲曜在聽什麼歌：“你聽的什麼，我也想聽。”

遲曜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正闔著眼補覺。

聞言，他抬起一只手，把垂在另一側的耳機線拎起來遞給。

林折夏接過，聽到一陣低低的電音。

其實也聽不明白這歌，和平時聽歌的風格不太一樣，于是這首歌還沒電完，用手肘了遲曜：“切歌，換一首。”

“不切，”遲曜說，“聽不聽。”

林折夏：“最近有首歌很紅來著，我想聽那首。”

遲曜：“我不想。”

林折夏：“你聽聽看，沒準你也覺得好聽。”

遲曜：“耳機還我。”

林折夏：“……”

大清早，兩人很稚地就切歌這個話題吵了兩個來回。

坐在他們前面的何見怪不怪地搖了搖頭，繼續忙里閑，提前在車上抄等下到學校就要作業。

到校后每天的生活和尋常一樣，學期過半，林折夏也和班里人漸漸絡起來，，陳琳，唐書萱組了一個小團。

課間湊一塊兒聊天的時候，后排兩位男生也會加話題。

后座那名男生長得很斯文，平時話不多。

唐書萱：“剛剛課上，老吳講著講著發現自己算錯數據的樣子，笑死我了。”

陳琳倒是沒說話，課間總是忙著玩手機。

唐書萱：“你別網上沖浪了，怎麼天玩手機。”

陳琳頭也不抬，繼續在論壇上沖浪發言，手速如飛，順口和們分：“我忙著呢，你們知道隔壁學校麼？”

林折夏：“隔壁學校？”

陳琳：“就是實驗附中。”

這個有印象。

何的學校。

林折夏：“那個離二中相距……三站路的？”

“對，”陳琳說，“我在跟他們學校的人吵架。”

林折夏：“……”

網絡真是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聊到手機，后座那名男生忽然說：“我想起來我們還沒加過好友。”

一個班的同學，加個聯系方式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他加了唐書萱和陳琳之后，又轉向林折夏：“那個，林同學，能加下好友嗎？”

林折夏沒理由拒絕，于是報了自己的號碼。

到了中午，林折夏和陳琳去食堂打飯。

二中食堂飯菜很盛，伙食還算不錯，林折夏端著餐盤，找座位的時候找了一圈，一眼瞥見遲曜那桌還有兩個空位。

“你這應該沒人坐吧，”林折夏端著餐盤過去，“要是沒人的話，那我就給你一個跟本一起共進午餐的機會。”

遲曜顯然被這個“本”雷得不輕：“空著，但不歡迎腦子有問題的人。”

林折夏：“本智商兩百八，屬于高智商人群。”

遲曜緩慢地看了一眼：“我看你像二百五。”

遲曜對面坐著那個送水的男生，聽到這段對話樂得不行，他跟林折夏打招呼，接戲道：“林，巧了啊，這都能上。”

林折夏對他給予肯定：“還是徐同學上道，不像某個人。”

送水的男生徐庭。

由于林折夏經常去一班找遲曜，育課也常常出現，他和林折夏也算認識。

林折夏招呼陳琳也坐下，又說：“我去盛湯。”

陳琳也跟著起：“我……”

林折夏：“你不用去了，我幫你盛。”

陳琳其實想跟一起去。

因為林折夏走后，就留獨自面對邊上兩個人，主要是面對遲曜。

陳琳拿著筷子，默默吃飯。

不太敢和遲曜說話。

雖然這個人，開學第一天就切關注且八卦過。

但這半學期以來，發現，遲曜是一個很難相的人。

起初介紹過自己：“我，我陳琳，是夏夏的同桌。”

遲曜只是“嗯”了一聲。

然后兩人就相顧無言了。

看林折夏和遲曜說話的時候很自然，但沒想到，到自己，一句話都搭不上。

所以在陳琳眼里，遲曜距離強，冷淡，不好接近。

似乎也只有那位姓林的同桌能和他旁若無人地聊天，甚至還能稚地互相吵架。

林折夏盛完湯回來，吃個飯也不安靜。

很順手地把不喜歡吃的花菜挑到遲曜的餐盤里：“你還在長，多吃點。”

遲曜：“你不想我把餐盤扣你頭上的話，拿走。”

林折夏：“我林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哦，謝謝林，”遲曜把筷子放下，偏過頭說，“林你碗里的不錯，也給我吧。”

林折夏：“……這個不行。”

遲曜：“沒想到林這麼小氣。”

林折夏：“……”

吃飯吃到一半，幾人忽然聊起期中考績的事兒。

徐庭：“咱們這次期中考難的。”

林折夏深贊同：“確實。”

徐庭指了指對面的遲曜，接著控訴道：“我讓他給我劃劃重點，他本不給我劃——”

這個林折夏就沒辦法附和了。

徐庭：“你怎麼不說話了林，你難道不覺得他冷酷無嗎。”

“因為他給我劃了，”林折夏說，“我不好意思接話。”

徐庭：“……”

怎麼的，欺負他沒有竹馬是嗎。

林折夏鼓勵道：“下午估計能出一部分績，別害怕，考得再差也要勇敢面對。”

林折夏猜得沒錯，下午果然出了部分績。

語數英三門試卷分批次往下發放。

這次期中考林折夏績維持的很穩定，一直維持在班級前幾。

但是陳琳的績就不那麼理想了，每門績都是低空飛過。

從下午開始，林折夏留意到臉上神不太對勁。

“以后還是玩手機吧，”林折夏以為是因為績原因，安說，“這些題沒那麼難的，花點時間補補知識點就行。”

陳琳出神地盯著桌面，有些失魂落魄地應了聲。

但是等到上課時間，陳琳也一直在走神。

最后一節課是數學，數學老師講課的時候，好幾次點的名字：“陳琳——你怎麼回事？考這個績，上課還不好好聽。”

“你站起來，”數學老師說，“我剛剛在講哪題？”

陳琳支支吾吾說不出。

林折夏小聲說“第三題”，但為時已晚。

數學老師：“你站著聽課。”

陳琳一直站到下課。

直到放學鈴響，林折夏做完衛生，準備背著包去一班找遲曜一塊兒回家的時候，才終于繃不住，拉住林折夏說：“那個……你放學能不能，陪我一起走啊。”

林折夏到奇怪：“可是我們倆好像不是很順路。”

陳琳拉著的手，聲音都有些抖：“晚上可能有人會來找我麻煩，我不敢一個人走。”

“我這幾天不是在論壇和隔壁學校的人吵架麼，他們不知道怎麼弄的，找到了我的個人信息……”

陳琳說著，給林折夏看自己的手機屏幕。

論壇上發言都是匿名的。

吵架容其實很小兒科，陳琳喜歡的豆和別家豆鬧矛盾，兩方在掐架，互相捍衛自己哥哥。

論壇是校園板塊，留言的基本都是市不同學校的學生。

陳琳ID小橙子，私聊界面里躺著幾條細思極恐的消息。

-我實驗附中的，你哪兒的？有種我們見面聊。

隔了幾小時。

那人又發來兩條消息：

-你陳琳是吧？高一七班的。

-你給我等著。

林折夏看到這幾條消息，背后也有點發涼。

畢竟誰都想不到一個匿名論壇里的個人信息，會以這麼快的速度泄。

林折夏冷靜下來說：“大家都是學生，我覺得他們用技手段查到你信息的可能不大，而且最近大家都忙著期中考，更沒這個力，所以估計是一些在論壇上知道你份的人泄出去的。”

又問：“你仔細想想，都有哪些人知道小橙子是陳琳？”

陳琳已經慌了神，沒工夫思考這些問題。

林折夏見這樣，也不放心真讓自己一個人回去，嘆口氣說：“那我放學陪你走吧，們就算來找你，應該也不敢對你做什麼的，我和遲曜說一聲。”

于是林折夏一邊等整理書包，一邊掏手機給遲曜發消息。

-放學不用等我了。

遲曜回了一個問號外加兩個字。

-？

-理由。

林折夏沒把陳琳的事告訴他，這種私事也不方便，打字回復：因為我還有別的好朋友，我放學今天要和陳琳一起走。

對面很快回復。

-知道了。

陳琳乘車的車站離學校比較遠，得過兩條街。

路上，陳琳懷揣不安地問：“們會不會帶很多人來打我啊。”

林折夏說：“不至于吧，不就是網上吵了兩句麼。”

陳琳：“至于的，狂熱是很可怕的。”

林折夏反問：“也包括你麼？”

陳琳：“……經此一役，我已經決定退出圈，并打算以后的日子投學習。”

林折夏：“你有這個覺悟就好。”

話題繞了一圈，又被陳琳繞回來：“們會不會真的帶人過來啊。”

林折夏溫吞地說：“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還能打架的。”

“……你？”

“我小時候一拳打三個。”

為了讓陳琳放心，林折夏把小時候的戰績拎出來展示：“就那種這麼高的小胖墩，被我揍哭好幾次，他還有一群小弟，也都打不過我。”

越說，越有那種小時候保護小弟的英勇。

只不過當年保護的小弟，姓遲。

邊走邊留意周遭的環境。

第一條街很喧鬧，街上都是人，但從岔口拐進第二條街的時候，路上人就沒那麼多了。

這里離學校有段距離，店鋪生意不怎麼好，關了一片。

街對面有條暗巷，應該是條死路，暗巷里線很差，里頭堆了些雜。

會留意到這條暗巷的原因，是里面似乎站了三兩個人，那些人穿得流里流氣，指間還夾著煙。

為首的那個染了頭紅發，蹲在巷口，咬著煙肆意打量往來行人。

林折夏腳步放慢了：“雖然我覺得不至于，但是……你平時經過這里的時候，對面巷子里有這些人嗎？”

陳琳也看過去，搖搖頭，肯定地回答：“沒有，這條路我每天放學都走，沒見過有人躲在這里。”

林折夏這時候才覺到慌。

覺得那些人不會真來找陳琳麻煩，是認為大家都是學生，誰都不想冒著被分的風險。

但沒想過，有時候，想找麻煩，未必需要們親自出面的。

林折夏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詳裝沒事，裝作沒察覺任何異常，然后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地，點開和遲曜的聊天框。

但有些抖的指尖還是出賣了此刻的心，按字母鍵打字的時候，都打錯了好幾個字。

-我現在在

-在學習外面兩條街外，9路車車站這里

-有以前混混

林折夏作不敢太明顯，正想把“學校”，和“一群”這兩個錯別字糾正，以防遲曜看不懂。

就在這時，巷子里的人立刻有了作。

為首的那個扔下煙頭，指了指們所在的方向，其他人會意，一齊跟了上去。

林折夏立刻牽起陳琳的手，往回學校的路狂奔起來：“跑！”

那幫人要過來，需要穿過中間那條馬路，這給了們一點時間，但也拖延不了多久，兩人在這條路盡頭、離鬧區一條路之隔的地方被攔了下來。

“跑什麼啊，”紅說話時滿煙味，“你們倆，誰是陳琳？”

林折夏攥陳琳的手：“你誰啊？我不認識你。”

紅：“你管我是誰，快點代，誰是那個跟我妹在網上吵架的陳琳？不說的話，我就兩個一起揍。”

紅說到這里，視線在林折夏臉上停留了幾秒。

“小姑娘長得還好看，”紅說，“要是我等會兒下手沒個輕重，這張臉就有點可惜了。”

林折夏想多拖延點時間，于是說：“我不知道什麼陳琳，你們找錯人了。”

紅見這兩人說不通，笑著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然后正要抬手去抓林折夏的頭發，想抓著頭發把拽到自己前——就在這時，一只手從他側了出來，他這才發現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人。

那人比他高，略微彎著腰，上穿了套二中校服。

那人站在他后出一條胳膊繞過他，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出去半程的那只手又按了回去，哥倆好似的跟他勾肩搭背。

遠遠看去，像是跟他們一伙的。

林折夏原先因為害怕而下意識閉上了眼，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哥們，”那人瞳很淺，側頭看著紅說，“堵人呢？”

紅被他這一下整得有點懵，一時間辨別不出是敵是友。

但他覺得可能是同道中人，不然不會上來就跟他勾著肩搭著背：“你誰啊？也是來打架的？”

遲曜臉上神不變，下微微揚起，拖長了音回他：“啊，對，我二中的，經常在這條街上打架。”

紅正想說“沒聽過城安有這種狠角”，下一秒——

年的手已經狠狠扣在他后腦勺上，連拽著頭發往后扯，將他整個人生生往后拉。他作干脆利落，手勁很大，幾手指繃，然后一腳踹在紅小。

“我呢，”遲曜說，“沒事就喜歡在這條街上閑逛，看誰不太順眼就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