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靜靜很小就輟學出來闖社會,今年雖然才十九，但思想上早已不是單純的小孩。

賀明涔的話很不對勁，立刻瞇眼往喻知臉上狠狠掃視。

喻知卻突然拿起手機說：“我師父催我回檢察院,我給他回個電話。”

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來餐館。

“切，跑了,”馬靜靜眨眨眼,對著賀明涔笑，“賀警,剛剛你那話是什麼意思啊？”

賀明涔頓了頓手中筷子，語氣散漫：“沒什麼意思。”

“是不是上次在酒吧的時候？是不是？”馬靜靜自顧猜測道，“哇，一見鐘嗎？那我怎麼也能算你們的半個人了吧？”

賀明涔扯了下：“什麼時候得到你審我了？”

看男人這表就知道他什麼都不會說,馬靜靜失道：“哦。”

喻知不在,馬靜靜跟這位賀警之間完全任何沒有可聊的話題，簡直如坐針氈,但又不敢主找人說話，怕賀警再給甩個冷臉，顯得更加熱臉冷屁。

明明看起來是個會玩的人，那張臉就是天生的調高手，在酒吧的時候舉手投足間又很會人。

原來那都是假象，真是座不折不扣的大冰山。

馬靜靜心中腹誹，喻檢察這麼溫文靜的人如果真的配這個大冰山,那也太委屈了。

突然晃過神來，猛地說：“我差點忘了檢察有男朋友，那天去酒吧找我,男朋友還打電話給查崗催回家睡覺。”

差點就拉郎配湊對了，馬靜靜尬笑一聲為自己找補：“是我想多了,警你待會別跟說哈。”

賀明涔神冷漠，放下筷子，什麼也沒說，直接起。

馬靜靜：“去哪兒啊警？飯不吃了？”

“飽了，”賀明涔丟下一句，“你吃你的，別跑。”

-

喻知完全是為了逃避賀明涔的那個問題才借口出來的。

從室出來，熱騰騰的空氣迅速包裹全，喻知忍著溫度給師父打了個電話。

老沈在電話里沒說什麼，就囑咐讓下午別遲到，周云良的律師下午到，估計是為了孩子的事。

“知道了。”

喻知掛斷電話，握著手機繼續站在餐館門口。

有些吃不準剛剛那個話題結束沒有，所以猶豫著沒有進去。

這時餐館的的玻璃門被推開，喻知以為是有客人要走，往旁邊站了站給人讓位。

結果是賀明涔。

頓了下，問：“你怎麼出來了？”

“出來煙，”賀明涔問，“電話打完了？”

“……嗯。”

“那你進去吧，等馬靜靜吃完就能走了。”

他說完這句，從兜里掏出隨攜帶的煙盒，隨便了出來準備點上。

喻知看著他低頭點煙的作，張了張，不控制地問：“你還沒戒煙嗎？”

點煙的作頓住，賀明涔低眸，說：“沒有。”

喻知還記得他是去了英國之后才學會煙的，那段時間他得很兇，也就是那時候，總能從他上聞到淡淡的煙草味，常伴隨著的是他頹唐又消極的狀態。

“……多了煙對不好，”輕聲提醒，可又覺得自己的這句關心實在突兀，而且也沒資格，又補充道，“而且吸二手煙對別人也不好。”

“現在這兒沒別人，喻檢是不是管得有點多？”

賀明涔平靜回了句，點燃煙了起來。

喻知沒進去，他蹙眉，又放下煙，手垂在一邊。

“你鼻炎好了？”他問。

喻知愣了下，解釋道：“只有天氣冷的時候比較嚴重，現在是夏天，所以還好。”

賀明涔重新咬上煙含糊說：“沒好就聞煙味，進去吧。”

喻知心中一，沒控制住多說了一句：“煙真的對不好，你想得肺癌嗎？”

男人微愣，側頭看。

喻知的表有些生氣，因為室外高溫雙頰微微發紅，杏眼在下很亮，秀氣的眉皺著，因為天生長相的問題，即使生氣也是一副俏嗔怪的樣子。

賀明涔神怔松，眼中劃過一瞬間的流連，再然后又迅速消失。

“我現在就是得肺癌死了也跟你沒關系吧，”他撇過頭，清冷嗓音中著幾分低，“這話留著去關心你男朋友吧。”

喻知噎住，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這人不聽勸，還是那個做事一意孤行從來不把別人當回事的小爺。

“那是我多管閑事了。”

悶聲回了句，不再管他，轉開門進去。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包括馬靜靜之，三個人都沒再有過流，直到車子開到檢察院門口，喻知才說了聲謝謝，然后作麻利地下了車。

踩著階梯一路小跑上樓，最后化小小的影子消失在檢察院的大門口。

“我煙你不介意吧？”賀明涔突然問。

馬靜靜哪敢介意，連忙說：“您您。”

賀明涔打開車窗，單手將胳膊搭在反向盤上，另只手夾煙，時不時出車窗外抖落煙灰，就以這個姿勢迅速完了一支煙。

馬靜靜只能看到他的后腦勺，卻能從后視鏡上瞥見他的眼睛。

男人長了雙很漂亮的眼睛，下眼瞼落著睫的影，瞳孔很深，眼廓狹長深，只可惜眼神從來都是冷淡無波，很從里面溢出別的緒。

馬靜靜不又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雖然知道是演的，但勾著對慵懶戲謔的眼神卻讓人印象深刻。

那才像一個活生生的男人，比現在帥一萬倍都不止。

車子開到拘留所，賀明涔找了個位置停車，正要帶著馬靜靜下車，卻突然在前面看見了什麼，眉頭一皺。

他即刻下了車，馬靜靜跟在他后面，卻發現他沒有急著去值班民警那兒登記把送回去，而是往大門的側邊走了過去。

跟著走過去，這才發現大門旁邊的綠植下站了個人，賀明涔是朝著走的。

人打著把遮傘，但臉還是曬紅了，打扮得很得漂亮，馬靜靜跟了周云良一段時間，一眼就認出了服和包包的牌子，全是大幾萬的真貨。

人一見賀明涔，眼睛亮了，語氣歡快道：“明涔。”

“席嘉，”賀明涔神復雜地看著，“你來這兒干什麼？”

席嘉聳聳肩說：“我午休的時候本來想去警局給你送飯，你同事說你外出了，他們告訴我說你還要送嫌疑人回拘留所，所以我就來這兒等你了。”

賀明涔蹙著眉沒說話，馬靜靜從他背后鉆出來個腦袋，好奇地問：“賀警，你朋友啊？”

賀明涔：“不是。”

席嘉立刻說：“遲早會是的。”

馬靜靜眨了眨眼，很快猜到了這兩人是什麼狀況。

賀明涔一臉淡漠，往周圍看了看，問道：“你車呢？”

席嘉理直氣壯地說：“我沒開車來。”

馬靜靜站在賀明涔后撇了撇，心想這招自己以前釣男人的時候也使過，雖然有些冒進，但是很管用。

“……去我車上等我，”賀明涔淡淡說，“你進不去里面，等我出來再送你回去。”

席嘉學著電視劇給他敬了個禮：“Yessir！”

認識賀明涔的車，直接就朝車子走過去，然后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原來賀警的副駕駛是有人坐的啊。

馬靜靜又想起喻檢察，這倆人一個有男朋友，一個有即將上崗的朋友，看來還真的是拉郎配瞎湊對了。

-

辦公室里，喻知打了個噴嚏。

老沈問：“怎麼了？冒了？”

“沒，”吸了吸鼻子，“就鼻子突然了下。”

“是不是鼻炎犯了？”老沈說，“家里還有藥沒有？回頭我讓小語去買點拿給你。”

喻知搖搖頭：“不是鼻炎，別麻煩小語了。”

老沈邊整理手頭資料邊說：“有什麼麻煩的，不得找個理由去你那兒呢，而且跟你在一塊兒我也放心，這不是要法考了嗎？你也幫我多督促一下，別到時候連法考都沒考過，說出去都丟我這個爸爸的臉。”

喻知幫忙說話：“法考每年的通過率那麼低，師父你別太勉強了。”

“我哪兒勉強了？要進公檢法工作，這可是基本條件啊，通過率再低，我們辦公室的大部分人不都是一次過的嗎？說白了就是不肯下功夫認真學，太不自覺了，”老沈重重嘆氣，“早知道當初讓學個別的專業算了，缽沒繼承到盡給我丟臉。”

“沒那麼嚴重，”喻知安道，“師父你要給點時間。”

老沈看著喻知，搖搖頭，輕聲抱怨道：“你還年輕，沒結婚沒孩子，所以是不會懂我這種心的。”

喻知確實不懂，干脆閉不說話了。

“欸，小喻，你和你男朋友打算什麼時候辦好事啊？”老沈問，“你都為了他考到櫨城來了？他就沒點表示嗎？”

話題轉得如此之快，喻知差點沒反應過來，語氣有點懵：“什麼表示？”

老沈嘖了聲：“認定你，以后跟你過日子的表示啊，你們就沒考慮過這個嗎？”

“哦，”喻知猶豫道，“暫時，還沒考慮吧。”

“我說你上下班從來沒接送過你這也就算了，他工作忙可以理解，你們倆現在就這麼不溫不火地談著，他總要給你個承諾吧，姑娘家的青春就這麼幾年，你聽師父說——”

接著老沈湊近了點，用長輩的口吻對掏心窩子般地說道：“一個男人如果真的你，他比誰都想早點娶你進門，那種什麼七八年甚至十多年的長跑都是聽著浪漫，其實就是不夠，小喻你可要亮眼，別被人平白耗費了青春。”

師父語氣誠懇，喻知也不好反駁師父好意，只得點頭：“明白，明白。”

“你父母走得早，你要愿意的話，到時候婚禮上師父牽著你，”老沈拍拍的肩，“你早點定下來，他們在天上看到了也欣。”

喻知垂眼，神溫：“好，謝謝師父。”

師徒倆湊在一塊兒悄悄說己話，直到被人打斷。

科長走過來，沖他倆招了招手：“老沈，小喻，你倆過來下。”

師徒倆急忙起。

“周云良的律師已經到了，大概率是為了馬靜靜懷孕的事來的，周云良想要那個孩子的，”科長說，“現在周云良倆口子都進去了，外面的事做不了主，如果馬靜靜要生下那個孩子的話，周云良應該就是讓律師過來幫忙跟他兒子轉達讓他兒子出面安排照顧馬靜靜，你們做好準備，去見見他兒子，看他兒子什麼態度。”

周云良兒子的態度，喻知中午的時候已經從馬靜靜那兒聽說了，直接匯報給了科長。

“……那他兒子肯定不想他爸的人給他生個弟弟，”科長皺眉道，“麻煩了，偏偏周云良又拿著這孩子來當他認罪的籌碼。”

喻知對周云良這種行為有些不恥，問道：“那馬靜靜還能做人流嗎？”

“自己的肚子，想怎麼樣都沒人能攔著，”科長頓了頓，為難地說，“但是周云良的罪證太多了，我們要搜集全得花不時間，如果他愿意直接認罪的話，可以減輕我們不工作，能早點結案早點完。”

老沈提議道：“先查著吧，用孩子走捷徑也不是咱們的作風，誰知道周云良是不是緩兵之計？”

“說得對，人反正在我們這兒，送他上法庭也是遲早的事。”

科長也想通了，拍拍手揚聲對辦公室里的所有人說：“同志們連著加班好幾周了，這周就別加班了，都好好周末吧。”

辦公室里繃著的眾人瞬間高興起來。

“真的嗎？我你科長！”

“我要在家睡兩天兩夜！”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周五，咱晚上要不要約一波啊？”

“約起來約起來。”

一幫年輕人鬧騰，老沈也跟著笑起來，神輕松地拍拍徒弟的肩膀說：“這周不加班，跟男朋友好好約會去吧，我剛跟你說的話別忘了啊。”

喻知點點頭，等快下班的時候，趁著大家都在商量晚上去哪兒放松，走到一旁去給賀明瀾打了個電話。

雖然和賀明瀾的況不像師父以為的那樣，但連著加班幾個周，賀明瀾一直在等空出時間來，現在好不容易不用加班了，理所應當要給賀明瀾說一聲。

等了好幾周，賀明瀾非但不耐煩，聽不用加班，反而還笑著說：“終于不用加班了？恭喜。”

賀明瀾說話永遠都是這樣，分寸得當，讓人如沐春風。

跟某個人真是天壤之別。

喻知說：“之前你跟我說去你家吃飯的事，我覺得可以安排了。”

“好，那就這周吧，”賀明瀾語氣溫和，“我到時候去接你。”

喻知說：“不用麻煩了，我還記得地址。”

畢竟也在那個家住了那麼久。

賀明瀾在電話那頭失笑，反問道：“我帶朋友回家吃飯，卻讓朋友單獨過去，你覺得合適嗎？”

“……”

好像是不太合適。

賀明瀾說：“還是我去接你吧。”

“好。”

掛掉電話，喻知忍不住了個懶腰，剛要回去和大家匯合，卻發現丁哥和苗妙正一臉曖昧地躲在旁邊聽墻角。

喻知臉一變，咬牙道：“喂，你們兩個！”

“哎喲，我們小喻同志跟男朋友打電話被抓包害了，”丁哥立刻笑著跑開，邊跑還邊喊，“誒誒誒，我剛聽到小喻說周末要去男朋友家里吃飯，我們馬上就有喜酒喝了。”

老沈最先有反應：“真的啊？那我是不是應該提前準備紅包了？”

喻知：“……”

算了，解釋也是白解釋，不解釋了。

這頭鬧鬧哄哄的，賀明瀾那邊剛接完電話，就已經開始在安排周末吃飯的事。

西裝革履的男人暫時放下了工作，坐在辦公桌前，頭往后靠著椅子，神松弛地給賀明涔撥過去了電話。

那邊接得很快，低沉清冷的嗓音里沒什麼緒：“有事嗎？”

“明涔，”賀明瀾聽著那邊有雜音，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問道，“你在忙嗎？那我待會兒再打給你。”

“沒有，在開車，說話的是席嘉，”賀明涔頓了頓，不耐煩地對他那邊的席嘉說，“大小姐，你安靜點會死嗎？”

賀明瀾挑眉：“你和席嘉在一起？”

沒等賀明涔開口，席嘉先打了招呼：“對是我，你找明涔有事嗎？”

“這周回家吃個飯，想問問他有時間嗎？”賀明瀾語氣溫和，“見見我的未婚妻。”

席嘉問：“就這周嗎？我能湊個熱鬧嗎？”

賀明瀾輕笑：“可以，人多熱鬧，歡迎。”

沒等到另一個人的回答，他又耐心地問了句：“明涔？有時間嗎？”

電話那頭默了會兒，之后淡淡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