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趙言熙睡得不安穩, 興許是汗出多了，口干舌燥地咳嗽，指尖剛要索著床頭柜去取水杯, 沒一會兒就聽到門外有道高大的長影進來。

夜里看見外人闖進房間是做噩夢的程度，但趙言熙嗅到他上的味道，是濾過尼古丁后的煙草味, 糙又令人安心。

被他抱著喝了溫水，然后又被小心放回床上。

在房門重新掩上之后, 聽見客廳里傳來男人按打火機的聲音。

李星衍煙的時候給人一種距離很遠的淡漠，但如果他在迷霧中抬起眼瞼看, 那樣的眼神像他食指上的寶石戒指，著暗紅的, 看待獵的。

但這樣一個糙的男人卻會一直照顧到天亮，第二天清醒后，屋外有人在敲門，是徐大夫上來的額頭，又給了一支溫度計, 讓夾在胳膊里再探探溫度。

“溫度降下去了，吃了早餐再把這碗中藥喝了, 至休息半天。”

趙言熙點頭，估計這個是急癥, 搞不好又會復發，好在現在算是個小領導, 在群里說了自己休半天假就行了。

微信群底下是幾個下屬在關心，回復完人又昏昏沉沉地睡著, 只是轉掖被角的時候, 左手手腕讓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下, 凝眉睜眼，目是一串五琉璃珠。

迷迷糊糊間想起李星衍昨晚跟說的，楓林鎮，廟里的紀念品。

抿了抿，過手機上網搜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態，大概是覺得漂亮的，改天也推薦小姐妹們去買來戴戴，如果真的靈驗的話。

趙言熙按照這個詞條果然搜到了去過的游客，楓林鎮山神廟的香灰琉璃手串，五琉璃串寓意辟邪轉運，否極泰來。香火供奉，自請佛珠手串的信眾需在廟前祈福，心愿靈驗后再回山神廟還愿。

想到李星衍這樣一個人，在外冷心冷，讓華信集團的員工聞風喪膽，見過他襯衫上沾滿別人鮮的樣子，也見過他手腕纏繃帶時的姿態，卻想象不到，他會在廟里向神仙祈愿。

而這樣了香火的佛珠，他送給了。

心頭搖搖墜地被燙著，趙言熙在被子里，第一次覺到在這個漂泊的城市里有了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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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八號風球的來臨，風控部的搬遷進度被要求加快。

趙言熙下午回到公司就直接去了新辦公室，這里不是領導層，經過時能看見很多悉面孔，劉敏芝知道終于要搬回來了，晚上約著吃飯。

趙言熙雖然剛退了燒，但也不敢讓自己加班陀螺似地轉，就放松地跟去附近吃砂鍋粥，清淡養胃。

而且特意選了個環境僻靜的餐廳，頭頂的音響幽幽地放著節奏緩慢的音樂，趙言熙托著臉聽歌，對面的劉敏芝點菜的間隙抬眼看，說：“言熙，說句不道德的話，你這病懨懨的樣子，看著真的勾人的。”

趙言熙愣了下，懵懵地“嗯”了聲。

劉敏芝笑得諱莫如深：“昨晚你男朋友照顧你的吧？”

趙言熙清瞳一怔，腦子沌沌地才反應過來之前買睡的時候，默認自己有了對象，借此撇清跟李星衍的關系了。

這會假裝端杯喝水。

姑娘生病的時候沒有了刺，也褪下了平日里掌舵的干練氣質，單手托腮歪著頭，那雙琥珀的眼睛霧蒙蒙的，眼眶勾著紅的水線，臉頰泛著淺淺的暈，整個人順得讓人恨不得想用力疼。

劉敏芝輕嘆了聲：“難為你男朋友能忍了。”

趙言熙：？？？

“吃這個圣子砂鍋粥吧，清淡點，好嗎？”

“可以呀。”

趙言熙聲音的，鼻子有些堵，語調嗡著糯，劉敏芝站起去點單時，抬手了的腦袋。

砂鍋粥熱氣騰騰，水蒸氣讓趙言熙的鼻翼好像通了一些，劉敏芝說最近是不是沒怎麼運，抵抗力不行。

點頭，劉敏芝的眼神隔著水蒸氣眨著看：“其實床上運也是運，好好出一汗，說不定就好了。”

趙言熙神怔怔，劉敏芝見懵懂的樣子，笑說：“好了，不開你玩笑了，喝粥。”

低頭有些出神地舀了勺粥送到邊，臉頰也不知道是被熱意蒸得發燒，還是被劉敏芝的話說得生理發熱。

忙用力眨了下眼睛，喝了口粥。

砂鍋粥放的料都很足，但這會生著病，味覺缺失，怎麼覺——李星衍昨晚熬的粥更好喝。

腦子里浮起了他的影，想到他昨晚將從床上抱起來時的覺，意識朦朦朧朧的，只知道他膛很燙，很結實，靠著比睡在床上舒服，他抱著腰的手臂也像鐵鉗一樣，得很有安全。

生病了，心靈也會跟著脆弱，趙言熙那道心房好像在那一瞬間，被他撬開了一角。

“言熙，你知道跟我們同期進來的肖君華辭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