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醉香樓。

方凌旭終于是下定了決心：“好，那就一百兩，但你要保證這幾份食譜必須是我們醉香樓獨有的，否則，你不僅得不到錢，這食譜也別想再收回去！”

“好。”紀秋檀笑了笑，并沒有把這幾句不輕不重的“威脅”話給放在心里，他本來也就是想換點錢而已，并沒有拿這個牟利的想法，所以，一式二賣沒必要，醉香樓想要買斷也是個合理的要求。

“……”

這會兒，后廚的東坡也基本可以出鍋了。

方凌旭下去之后，第一時間就沖進了后廚，搶先嘗到了那被燉得格外爛的東坡。

“唔……香！”

瘦相間的五花在漫長的烹飪過程中，被燉得格外味，濃濃的醬香混在里，他甚至都顧不得燙，咀嚼幾口，便吞了下去。

外頭的不客人都被這飄出來的香味兒給勾得忍不住一直在吞口水，原本都是全神貫注地在聽故事，這會兒卻也不住分了神：“小二，你們后頭這是在做什麼吃的？怎麼這麼香？！”

“這、這……我也不清楚……”小二也不例外，眼地看著后廚的方向，心里直嘀咕。

以往做的時候也沒聞見過這麼濃的香味。

這會兒，那味道不停往外飄……

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你不知道就去問啊，杵著干嘛？”有客人十分不滿，“問清楚了給我上一份嘗嘗！”

“就是，你小子，機靈點！趕過去看看！”

“問清楚多錢，給我也來一份！”

“……”

眼看著只是簡單一次試味，居然就有了這麼多人被吸引，方凌旭頓時就得直冒泡，覺自己果然還是有眼，于是，那一百兩也出的痛快。

不多時，紀秋檀帶著錢出了醉香樓，轉頭就直接去了牙行。

別看方凌旭給錢給得痛快，但實際上，在這里，一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足夠他買下一棟大宅子，手里還能余下來不。

但他暫時還沒有置辦房產的打算，所以，這次去牙行，主要還是為了租個房子暫時住一段。

一直住客棧，到底還是有些麻煩。

客棧平日里人來人往的，人員流太大，安全自然也就不高。

紀秋檀要得急，價格方面也就注定要多出一些。

牙行的人作也利索，第二天上午，就給他找到了位于城南的一住宅，靠近河岸邊，有個小院子，日常較為安靜，他一個人住，還顯得過于寬敞了。

紀秋檀對這里的環境非常滿意，很快便置辦了一些簡單的家，搬了進來。

當天晚上，他格外興，拎了一堆吃的就進到空間里，把這事兒給師瑯玉說了。

“你知道嗎，我這次可真算是撿到寶了，我那個小院子位置好的不得了！推開窗戶，直接就能看到河岸，要是現在是春天的話，再吹點小風，河岸邊一排排的柳樹肯定特別漂亮……”

“……”

這幾天，師瑯玉也慢慢恢復了點力氣，已經可以支撐著自己坐起來了。

他對耳旁這人的絮絮叨叨沒有半點興趣，聽對方說話，也不過是為了試圖從對方口中得到一些外界的消息，順便猜一猜，這人什麼時候會玩膩這種小把戲，不再跟他裝模作樣，出本來的丑陋面目。

正想著，那人突然又是話鋒一轉：“對了，我今天路過鋪，給你帶了幾裳，這個應該很適合你，要不，你試試看？”

“……”師瑯玉輕輕閉了閉眼，頗有幾分諷刺地心道，這不就來了？

想他的服，還要找這麼個理由。

紀秋檀倒是沒察覺他的異樣，只是單純覺得這服確實好看，很襯他的氣質，就算空間沒有其他人能進，也不能一直讓這人保持那種不蔽的模樣吧，反正之前幫對方-清洗的時候，又不是沒看過。

“……”

很快，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紀秋檀習慣屏息凝神，手將人撈起來靠坐著，而后，就把師瑯玉上那件舊服解開了。

他上穿著的那件裳很單薄，料子也順，帶剛被解開，立馬就了下去，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胳膊肘那里，出其下的一片雪白。

師瑯玉閉雙眼，默默無言，烏黑的長發也搭在肩頭、口，約間，他的睫似乎在微微抖，一副任人摧折的模樣。

紀秋檀眼神不自覺就開始往一旁飄去，有些不敢直視似的，飛快將抖開的新裳給他換了上去。

只是在系帶的時候，手背無法避免地在他頸側過，細膩的讓紀秋檀一時間有些頭皮發麻，越想越覺這氣氛怎麼突然變得有些不大對勁？

“好、好了……咳！”

把最后一帶系好，紀秋檀這才松了口氣，很是滿意地把眼前這人從頭到腳給打量了一圈。

玄的袍子本就暗沉，穿在他上，反而襯得他更加白皙，之前那些淤青恢復狀態良好，現在已經只剩下一些淺淺的印子了，過不了幾天就會徹底消失。

而他微微側著頭，一雙烏黑的眼眸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空的瞳孔靜靜著紀秋檀的方向，紀秋檀明知道他此時什麼也看不見，卻仍舊是被他給盯得心頭莫名掉了一拍。

因為紀秋檀發現，他睫部似乎沾上了些許水霧，凄艷而又哀婉的垂了下來，人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心慌意。

“……”

四周空氣突然變得很是安靜，只剩兩道淺淺的呼吸聲錯著。

紀秋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但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愣了一下過后，便試探著開了口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說？”

話音未落，師瑯玉便抿了雙，將頭向另一邊側過去，神態有些屈辱。

紀秋檀見他這模樣，更是篤定了他有事。

“到底怎麼了？是覺得了，要喝水嗎？”

“……”

師瑯玉被他問得太突突直跳，無力的雙手竟然都在這時有了反應，蜷曲起來。

這是他醒來以后，頭一次面對如此令人難堪的狀況，最初他以為對方總是變著花樣哄著他用些吃食，是在里頭加了些助興的虎狼之藥，卻沒想到對方的真實目的竟然是在這里……

他如今已經毫無尊嚴可談，對方卻還用這等法子-辱他，用心如此之險惡，瞬間便讓他心中如同被烈火焚燒一般，燒得他孱弱的都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散落在頰邊的烏發也迅速染上了一層汗。

“你怎……”紀秋檀沒料到他突然便開始發起抖來，臉上更是半點都沒有，趕忙手在他頭上了一把，果然到一片涼的冷汗。

正常人的哪有這麼涼的？

紀秋檀一下子有些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看了看四周，不知是該為師瑯玉請個大夫還是怎麼辦。

但很快，他看到了旁邊不小心被他倒的茶碗，再回過頭看了一眼師瑯玉那張雪白的臉上浮現出的屈辱神，頓時腦中靈一閃。

他大概知道了……

上輩子，紀秋檀的外公中風住院的時候，他曾經去陪了小半個月的床。

他外公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因為生活無法自理，所以連解決生理問題都需要別人來幫忙的時候，他外公雖然明面上沒表示，可是紀秋檀卻知道，有好幾次從衛生間回來，老人都躲在被子里的抹眼淚，覺很丟人的樣子。

而師瑯玉，比他外公更甚，一個曾經那麼傲氣的人，卻淪落到這般境地……

別看這只是一樁小事，但它能輕而易舉地擊垮一個人的自尊。

“……”

想到這，紀秋檀不免涌上了一憐惜和心疼的緒，他手握住了對方發抖的肩，將人一把抱住，安似的拍著師瑯玉的背，“沒關系的，這都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我把耳朵堵住好不好，你不要怕……”

抱住師瑯玉的時候，他似乎突然到了對方心深的那種屈辱和恐懼，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安的話才能讓對方平靜下來，心里不由得格外難。

他只能盡量釋放自己的善意，好讓懷里的人慢慢平靜下來。

-

與此同時。

郎幸潼和華宗的人面對面坐在雅間中。

關于水鏡的事，不世家及宗門也都陸陸續續地收到了消息，而華宗又一向和郎家關系不錯，今日他們相見，便是要商討如何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那水鏡無法摧毀，也本無法探知背后人的消息，先前我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出去查了，但……很是慚愧，除了“紀秋檀”這個名字之外，目前我們仍舊是一無所獲。”

“……”

包廂，氣氛格外凝重。

長須老者表嚴肅地喝了口茶，又沉默許久，才開口道：“這個紀秋檀倒是真有幾分本事，居然能將那水鏡放三國境，卻只避開了云臺以北的地方，擺明了就是不想讓我們發現他的那些小心思。”

“這人絕不能留，就憑他膽敢在凡人之中宣揚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也一定要除了他！”

弒神，斬仙？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說出這種話！

“那……您覺得，應當如何理才好？”郎幸潼小心翼翼地問，“他知道會被我們發現，所以藏了起來，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人的話，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下去嗎？”

長須老者冷笑一聲：“這還不簡單？既然他躲起來不出現，那就他不得不出現！他可以利用那水鏡，還自以為這是優勢，我們又為何不能反過來利用那水鏡？”

郎幸潼約有了一個猜測，但還是要肯定答案：“那您的意思是……”

長須老者便抬頭，低聲音，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