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先去看看靈的母樹嗎？”

在星艦降落前，安東說道。

“當然。”希賽羅斯強自平復好心，不過思考了一瞬便答應了，事實上，沒有靈會拒絕他們的王種。

星艦在空中拐了一個彎，從世界樹庭的最西側降落，這是最接近靈母樹的航空港。

一眾靈簇擁著安東走出星艦，希賽羅斯正要跟上，旁邊的一名副卻神微妙地走上來，低聲在希賽羅斯的耳邊悄悄道：“冕下，L星域邊境那邊傳來了消息。”

“……”希賽羅斯的腳步倏然一頓，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正好奇打量航空港的安東。

這艘航空港顯然是軍方專供的，來回的都是穿著統一制服的工作人員，又或者著軍服的士兵。

他們看見了第一軍團的星艦，不由下意識停下了手上的作。

等到見到那個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金發年時，都不自地微微睜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生活在世界樹庭下的住民，不論種族，審都因這顆星球的主人而在百年間高度統一了。

也就是說，他們就喜歡漂亮的、致的、麗的、璀璨的事。

而此刻，這個在靈種遍觀之后，都依舊可以稱之為最耀眼的瑰寶的年，簡直瞬間刷新了他們的學上限！

“老天……這，這也是靈嗎？”

“耳朵好像不是尖的，這麼說還沒有年？！”說這話的人反手掐了自己一把，“冷靜，你可是政府公務人員，你不能知法犯法！”

幸虧這里是比較嚴肅的軍方場合，還勉強控制在一定范圍，更多人是在無聲氣，隨后捂住自己的。

這時，另一行人走了過來，他們將想要圍攏過來的人驅散，為首的一人著藍制服，沖還在發呆的人們吼道：“一個個是太閑了是吧，又想要被/練了？”

話音落下，眾人齊齊一個激靈，馬不停蹄地跑回自己的崗位，裝模作樣地低頭認真工作起來，只是余還往這邊瞟。

說話間，那人已經走到了安東近前。

藍的制服著他闊的軀，他生的比尋常靈都要高大，模樣有一種凌厲的致。后的隊伍里除了靈還有很多其他種族的人，包括整個航空港也是百花齊放，風格獨樹一幟。

“希賽羅斯，他就是……”那人也不管，坦坦地看了看安東，輕嘶了一口氣，問一旁的希賽羅斯。

“是。”希賽羅斯顯然知道對方要問什麼。

那人一聽，利落地直脊背，將右手扣在前，向安東行了個最高的軍禮：“第五軍團，莫倫。初次見面，殿下，愿您榮長存。”他說完，抬眸熱切地看向年，“如果您日后出現需要練習神力的況，能不能考慮我……”

“莫倫。”

“好吧好吧。”在同僚冷冰冰的眼神下，莫倫了鼻子，一臉可惜，“我只是想驗一下王種的神力侵是什麼覺，這或許會對我的研究有幫助……”他不死心地看了安東一眼，不忍移開，“我可以排隊。”

“再多說一句，你今年的研究經費就沒有了。”希賽羅斯沒什麼緒地開口。

“研究？”安東好奇地問，“你是科研人員嗎？”

莫倫得意地看了希賽羅斯一眼，似乎在說“這可是殿下要問的，不是我主開口哦”。

“是的，第五軍團主要負責制造和升級各種裝備，生活、民用，當然也包括軍用武，您以后想要什麼新鮮玩意兒只要跟我說一聲，保證都能給您做出來！”

希賽羅斯掀起眼簾瞥了他一眼，開口：“我正好有事跟你說。”

莫倫正在興頭上，隨口道：“什麼？”

希賽羅斯：“你出借的新型星塵號試用戰艦被引了，剛得到的消息。”

“……！！？”

在得到安東的首肯后，莫倫急匆匆地走了。

安東出的聽力讓他捕捉到了對方氣急敗壞的咒罵，偶爾還飄出來幾個詞，諸如“那群瘋狗！”什麼的。

“他跟你們不太一樣。”安東對希賽羅斯說。

“第五軍團收納了很多不同種族的人才，莫倫長期跟他們相，格也變得坦率了。”希賽羅斯說完，瑰的眼眸輕輕落到年上，垂眸道，“您以后還會見到很多軍團，他們的風格或許有些驚人，但我希您能相信他們的忠誠。”

安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耶夢加得從天而降。

巨大的蛇首出現在航空港明的頂棚外，引得眾人發出了驚呼。

但很快有人反應過來，作系統將航空港上空的頂棚打開了。

耶夢加得沒有去看其他人，勉強塞進來了一點尾尖，被安東從善如流地抱住。

“看來有人送我去母樹那里了。”安東朝眾人揮了揮手，“我先走一步。”

耶夢加得剎那騰空而起，在人們再次驚訝的呼和聲中飛快遠離。

“冕下……”

“不必擔心，殿下有耶夢加得看顧很安全。”

其他人只好按捺下來，畢竟沒有人敢說母樹的伴、星球的守護神給不了他們安全。

這時候，希賽羅斯才再度開口道：“剛剛從邊境傳來的消息，第三軍團在返航世界樹庭的路上遭到攔截，正在發激戰。星塵號戰艦被引，第三軍團長及數位軍污染度突破閾值，人數和范圍仍在擴大。”

“怎，怎麼會突破閾值！？上個月的報告書上不是說穩定下來了嗎？”

“我就說把一群并發癥患者放在一起很有問題！這些年第三軍團都快收容所了，所有犯病發瘋的他們都來者不拒！一半以上都是黑病人早晚要出問題！”

“誰攔截的？薩恩星？不是已經打贏了嗎？”

“污染度這件事，恐怕……要不要告訴殿下？”一名副猶猶豫豫地開口。

顯然讓一名剛誕生不久的王種就面臨這種事，無疑是他們的失格。如果換做是他自己，肯定是寧可戰死，也不愿意讓一個孩子來心的。

希賽羅斯搖了搖頭，“殿下的力量如今還在開發，況且，鞭長莫及。”

邊境的地方太遠，就算一路用最快的蟲躍遷過去，一切也已經塵埃落定了。

更不要說，安東的力量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他們都還不清楚，萬一需要安東付出什麼代價呢？

他最后只說：“第九軍團離他們所在地最近，他們已經改道去往戰場了，希來得及。”

話雖這麼說，但是并發癥不可逆轉，唯一的奇跡卻無法降臨……

……

“這就是母樹。”

碩大無朋的樹木下，安東被塵世之蛇放了下來，佇立著仰眼前的風景。

壯的樹干恐怕百人手牽手也無法抱住，在他頭頂上是巨大的傘蓋，每一片葉子都發著金綠的淡淡輝，一下又一下，像心臟的跳，流淌著生命的韻律。

這里并沒有什麼人，顯然靈種最寶貴的母樹并不允許他人靠近。

遠還能聽見自然日慶祝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慶典在表演節目，到都是一片歡呼好，又被風將這些熱鬧帶了過來。

安東了手腕上纏繞的藤蔓，輕輕道：“這是你的本嗎？”

手腕上的小葉子“啪嗒，啪嗒——”地拍了拍他，像是在輕輕回應。

安東著著，忽然到了一種奇異的共鳴，讓他忍不住向巨樹邁進了一步。

“是不是很？”

一陣風吹過，他的耳旁忽然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安東立即回過神來，發現他的邊多了一位陌生的高大影。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不是對方的面容模糊，而是他的視線一落到對方臉上，他自己就像得了臉盲癥一樣，怎麼都留不下對方長相的印象。

而且這人存在也很低，低到耶夢加得也只是瞥了對方一眼，就繼續守在安東邊，一副懶得彈的樣子。

“你是誰？”安東想到了這顆星球上奇奇怪怪的種族。

“這里的每一片樹葉都代表著一個靈，有些已經誕生，有些還沒有誕生，正在孕育。”那人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道，“這些樹葉的數量永遠都是不變的，有新的靈要誕生，就一定會有另一個靈要死去，而這些樹葉會折出他們的狀態。”

那人說話間已經出一只手，遙遙指了指。

安東順著他的指尖去，正看見一大塊已經枯黃的樹葉們，大概有好幾百片。

它們聚集在一起，與周圍生機的樹葉格格不，但樹冠太大了，若不是被特意指出，依舊難以察覺。

他下意識瞇了瞇眸子，再度回頭時，先前的那道影卻消失不見了，仿佛只是他的幻覺一樣。

安東挑了下眉，“有意思。”

他笑了一下，然后再次將目移向了母樹上。他靜靜地盯著那枯黃的葉片幾秒，忽然出了手抵在樹干上，將已經使用過好幾次、逐漸習慣的神力灌其中。

流的神力順著母樹的脈絡，一路攀爬，最終抵達了那枯葉群。

洪流般的神力傾注而下，安東很快陷了一種奇妙的狀態里。

他好像穿梭在每一片樹葉的小世界里，最終抵達了一片荒無人煙的荒漠。

現實之中，塵世之蛇著靜立不的年，此刻年的那雙金眼睛里正微微發亮，無數璀璨的芒在其中流轉，仿佛藏著無數個小世界，得驚心魄。

遠方，自然日的人們隨風傳來頌唱——

“翡翠王庭的主人，靈中的戴冠者，自然之神最寵的孩子……”

“他在哪里？他正行走在荒蕪的大地上……”

安東緩緩漫步于這片荒蕪的神世界，并不知曉這片空間的主人是誰。他或許是一個人的，或許是一群人的。

但是這里空無一，本沒有像第一軍團那樣的黃金玫瑰或者任何植。

“他于是叩問大地：請給我最麗的鮮花吧……”

安東不得不停下腳步，了地面上干枯松的沙土，“你的花呢？”

在他話音落下的剎那，整個大地陡然震起來，所有的塵埃簌簌抖，似乎在抗拒。

安東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對神力的使用方式還在不斷嘗試，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試試看吧。

“于是風送來種子，天空降下雨……”

安東將神力涂抹到這片荒漠的天穹與大地上，然后努力回想他記得的那些風景。

于是荒漠上大地裂開，奔流的長河前赴后繼地涌現。

平坦沙化的大地凸起，巨大的山石破開沙漠，組合險絕的層巒。

奔涌的瀑布如從九天垂落，白練騰空，飛濺而出的水珠像一場向死而生的驟雨，從氣勢騰騰到細細。

等到大地都被松的沃土覆蓋，暗紅的天空撕裂，一線破曉。

河從天幕照了進來。

第一次進行如此大面積的神力影響與創造，安東不由深呼出一口氣。

但眼前的場景讓他頗有就，只是他唯獨沒有造出一朵植，因為那些都不是他想要見到的。

“真的不出來嗎？”金發年似是黯然地垂下眸子，隨后干脆席地而坐，一手在地上，“真的不想見到我嗎？”

著手掌下大地傳來的越來越劇烈的震，年地勾起角，出了一抹得逞的笑來。

“然而那灑落的種子久不開花，神的子于是心生疑問。”

遙遠另一邊的頌唱仍在繼續。

“我想見你，我想見你！可是我不夠麗，怕你厭惡我的丑陋……這世上的第一朵花嚶嚶哭泣。”

“于是神的子笑起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低頭給了這世間最可的怪，一個輕吻……”另一個世界的頌唱徹底遠去。

但真實的故事還未結束。

大地猛地裂開了一道巨，有什麼東西將安東托了起來。

他的面前突然綻開猩紅的荊棘，鋪天蓋地，一瞬間世界都被一種異常甜膩的芬芳填滿。

下一瞬，他的手腕一。

一條被剝掉所有棘刺的荊棘長蛇般纏繞住了他，而在后方，更多的荊棘正在剝著這條藤的棘刺，不惜同類相食，將那些尖銳的東西碾碎割開。

剩下的一些荊棘則在撕咬著自己上的刺。

即使不知道這些荊棘的主人都是誰，也可以想象到這種筋剝皮，撕裂靈魂的痛苦。

但他們寧愿讓自己變得不完整。

——只要能夠到那個年。

而被滿天滿地荊棘簇擁的年，他璀璨的金發金眸，仿佛是這群魔舞的末日圖景中唯一的輝，像正被一群陷瘋狂的魔鬼出骨爪抓住的天使，祈求救贖。

安東沉默地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此時只有一個問題：“我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