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風的指引向東邊走，般若在領地邊界看見一個悉的影。

年臉頰邊墨綠的短發隨風微，他抱著一柄般若從未見過，卻之不凡的綠□□，安靜地坐在高聳的巖塊之上。見般若逡速而來，用手一撐巖壁，干凈利落地跳下。

般若溫言道：“金鵬，幾日未見了。”

他來時匆匆，上破損的也來不及換。金鵬一見便知道，與自己形同家人的夜叉們因自己到了夢之魔神責難，不免愧疚。

“你們因我苦了。”金鵬低頭說。

般若不必思考便可知道，這位年模樣的夜叉心中想些什麼。他拍拍前墨綠的小腦袋，模仿方才安他的應達，言語輕快地說：“我們是家人啊。”

金鵬低沉地應了一聲。

見狀，般若覺得有些好笑，心道金鵬若知道他此番經歷全因自己謀劃，還會像今日這般，似溫順的鳥一樣嗎？

他將金鵬仔細端詳一番，他上不見在夢之魔神麾下時那套糙簡陋的，而是換云錦裁剪而的無袖上，下略顯寬松的紫長扎靴中，儺面則掛在腰間。

這無論設計還是剪手藝，是上佳，看上去簡又干練。加之金鵬本來就有副致的年面容，如此打扮，更似云間仙人。

不過，這裝扮有點眼？

般若輕咳兩聲，眉眼彎彎，“看起來拉克斯待你不錯，這柄□□也是他賜予你的？”

“是的。”金鵬說，“帝君待我極好。”

金鵬居然已經改口拉克斯帝君了。般若心中微妙，該怎麼說，不愧是三次元無數人喊老公老婆的著名紙片人啊。

就是不知，如果歸離原與夢之魔神戰，金鵬與其他夜叉相見于戰場，究竟會偏向何方。般若低眉斂目，興味盎然地想。

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卻不顯。般若依舊是一副儒雅隨和的樣子，半開玩笑地說：“聽你這麼說，我可算安心了。伐難為你可是流淚不止啊。”

年的面孔倏然繃了，般若不由失笑，“金鵬，你怎麼還這麼開不起玩笑。”

金鵬抓著武的手繃起了青筋：“……般若。”

般若急忙抬起左手，另一手輕捂著，“咳。我認錯，你可別沖。我這副弱之軀可扛不住你一擊。”

“呵。”這忍不住從邊出的笑音像是般若幻覺，金鵬注視著自己，眸如碎星，站在霞中。

欣悅的笑意終究抑制不住，金鵬角微揚，說，“聽見你們都安好，我真的很開心。”

見一向老金鵬好不容易被逗出笑，般若角微勾，正襟端立，拍了拍手，說道：“好了，來談下正事。”

“你這次來，是拉克斯下令，還是你主要求？”般若整肅面容，認真問道。

金鵬說：“是我主要求。”

遲疑片刻后，他又添了一句，“不過，我臨行前，帝君曾讓我帶一句話。”

般若輕輕挑眉。

金鵬看著面前這位在族中以智謀聞名的夜叉，輕聲說，“帝君說：‘請代我向那位名為般若的夜叉問一句，可還記得十五年前的耳玨之約。’”

耳玨之約麼？般若若有所思。

“般若，你曾見過帝君？耳玨之約又是什麼？”金鵬問。

“哎，一面之緣而已。”般若無奈回答，“至于那個耳玨之約麼？依稀有點印象。”

金鵬一愣，“那我該如何向帝君回復？”

“唔。”般若狀若正經地思索片刻，眼睫微垂，輕聲笑說，“就這麼說吧：‘般若記得，只是此仍有顧慮，還帝君允在下考慮一段時間，不日答復。’”

金鵬仔細記下后，再次好奇問道：“你與帝君的耳玨之約到底是什麼？”

“這個嗎？”般若出食指放在前，神地沖金鵬眨眨眼睛，“。”

此夜叉若不想說出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撬開他的。金鵬深知此點，不再發問，他了眼太的位置，說：“臨走前，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還有浮舍大哥他們。”

“帝君賜予了我一個新名字，魈。”

夕將盡，充滿暖意的余暉落在金鵬的眉目間，使這位素來冷厲的年夜叉看起來溫和可親了許多。

很難形容魈現在的表，是釋然？是喜悅？但不論用何種詞來描述，都讓人形同看見自由奔馳于野地的茸茸可，又或是長著漂亮羽，肚兒圓潤的奇珍鳥類，會忍不住欣然微笑。

確如般若原先所說，金鵬是藏于堅冰中的溫流，他本是溫的人，在夢之魔神麾下卻只能手染無辜鮮。殺戮磨其骨，銷其志，也讓寡言疏離為了他的表象。

現在，春日終于來臨，堅冰開始消融了。

是拉克斯帶來了春日的太嗎？

“魈嗎？”般若品味良久，真心夸贊道，“是個很適合你的名字。”

“嗯。”金鵬頷首，對新名字的喜顯而易見。

“那麼，”般若問，“我現在該你魈嗎？”

金鵬搖頭：“魈是我，金鵬也是我。帝君為我取新名，只為消減夢之魔神所留咒文的影響。無論何時，我都是夜叉族的金鵬，與你們一同的家人。”

頃刻躊躇后，他又言：“帝君掌有‘契約’的權柄，而這強加于一方的咒文也能算‘契約’的一種，帝君能設法消弱祂的威脅。我知般若你有何顧慮，但這不足為懼，不如我們率夜叉一族歸于帝君，必然比如今在夢之魔神手下好許多。”

金鵬很一次說這麼多話，一字一句間，明顯為夜叉一族思慮了許多。

“金鵬。”般若看著金鵬攥的拳頭，溫文道，“魔神不是無所不能的。”

般若的說話態度并不冷厲，但其中意思卻像一盆淋面潑來的冷水，讓金鵬一時怔住了。

“拉克斯能消除多咒文的影響？夢之魔神就算再貧弱，也是魔神之一。”

“如今歸離原西有夢之魔神，南有奧塞爾，拉克斯雖占上風，但兩面相夾，真的有余裕嗎？”

咄咄問讓金鵬難以招架，敗下陣來，“是我顧慮不周。”

冰涼的指尖落在他的眉心，“別皺眉頭。我并非在責問你，相反，巖之魔神確實是好歸屬。”

金鵬雙眼一亮，看向般若。

“巡邏兵等會兒就會來，你得走了。把我們剛才的對話告訴拉克斯，他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般若說。

金鵬不明所以，般若卻沒有多做解釋，張開右手五指，掌心鉆出一片滴的綠芽。

“幫我把這個給他，若日后有重要消息，葉子會亮，到時再遣人來。”

“我知道了。”金鵬鄭重地接過綠芽，答道。

與金鵬別過，般若回屋時已是夜幕低垂，星羅布。

將蠟燭點燃，瑩瑩燭照亮了桌前的一小方天地。般若拉開底部的屜，一個樸拙的木盒靜躺在其中。

般若將祂拿出來，拇指按在正面的銅制小扣上，只聽‘咔噠’一聲，盒蓋應聲彈開，一個與木盒完全不相配的流蘇耳墜被齊整地放在中央。

菱形的石珀由純金鑲嵌，流蘇也是真制，雕紋繁復，環扣之間無一罅隙，宛如天。

般若將它拿出來放在手心把玩，冰涼的石頭染上暖意。

“這也能算天意吧。”般若喟，“不愧是未來的塵世七執政，真是走運啊。”

“過幾日，我要不要再覲見一次夢之魔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