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早上起來,詹回天已經離開家了。

昨天一整天沒怎麼吃東西，實在沒力氣做飯，打算出去找點吃的。

在離家不算太遠的街上找了一家拉面店,剛走進去,卻看見靠窗的位置上，昨天才見過的寧先生正慢條斯理地用筷子挑面條。

店老板的一聲歡迎臨，讓寧先生將目投向。

詹妮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打招呼。

寧先生卻朝招了招手,詹妮只好走了過去。

“坐。”寧先生指著對面的位置說。

詹妮才坐下,立即有服務員端了一碗牛面放到面前。

有些局促地說：“這不是我的……”

“是我提前給你點好的,嘗嘗，味道還不錯。”

“您知道我要來這里？”詹妮很驚訝。

寧先生放下筷子,他面前的碗里還有大半面條沒有，他看著詹妮的眼睛,對說：“這并不難，我是個算命先生。”

他也會算命？詹妮想,不知道他和柳木木誰比較厲害？

柳木木的本事可是親眼見過的,這位寧先生看著不像是騙子，卻也不好說。

看見臉上的遲疑之,寧先生笑笑：“你母親曾經去相親,你不高興,就把對方的車胎扎破了,你母親知道后,第一次打了你……還要我繼續說嗎？”

“不用了。”趕忙制止對方，這些足夠證明他的本事了。

或許,這位寧先生的能耐比柳木木更大。

“您知道我會來這里吃飯,還出現在這里……是有事和我說嗎？”詹妮試探著問。

寧先生搖頭：“我沒有事找你,是你需要我的幫助，不是嗎？”

詹妮心頭一，警惕地看向對面的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可能，知道花瓶的這件事，除了柳木木只有自己清楚。

而很多事，連柳木木也并不知道。

寧先生依舊高深莫測：“如果我想害你，今天坐在這里的就不是你，而是你哥哥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詹妮毫不猶豫地否認，站起，想要離開這里。不確定，寧先生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你懂。”他微微傾，低聲對詹妮說，“先是你母親奇怪的死因，現在你的也出現了異常，對吧？還有你父親，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一直有所懷疑吧？”

詹妮暗暗松了口氣，神經卻也繃了起來。

寧先生不知道的，可他卻正在說花瓶的。

“我剛才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你就相信了我，很顯然，你原本就相信這世上有不同尋常的力量。”他凝視著詹妮，“你的覺，很敏銳。”

詹妮稍稍放松了些，尷尬地站了一會兒，又在寧先生的安中坐下。

小聲說：“我以前在老家也遇到過很厲害的算命先生。”

那人就是柳木木的爺爺，從學校老師，到同學的家長，去找柳爺爺算命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說他不好的。

有人覺得他是騙子，但是詹妮覺得，一個人如果能騙百十個人都沒人出來揭發，他一定是有真本事。

況且，覺得柳爺爺并不是騙子，親眼見過柳爺爺一句話阻止一場意外發生，他是真的很厲害。

“難怪。”寧先生對口中的算命先生并不興趣，將話題轉引了回來，“說回花瓶，那原本是你父親的，想知道它的作用嗎？”

詹妮的一，心里像是有無數針扎進去，扎得心慌難耐，坐立難安。

當然想知道，柳木木不肯直接告訴，只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對花瓶的用途至今也都是猜測。

“你父親是個有些瘋狂的人，如果我所料不錯，不久之前，他應該讓你了一些？”

在寧先生詢問的目下，詹妮點了點頭，了自己干的，問對方：“他讓我去做檢查，有什麼不對嗎？”

“那些，其實是用來涂在花瓶上的。有了你的，花瓶就有了非同尋常的力量。”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近乎嘶啞，“你只要把別人的生辰八字寫在紙上，在花瓶里燒掉，那個人就會隨你的心意，消失在這個世上。”

“為什麼非要我的？”

見詹妮沒有特別強烈的反應，寧先生往后靠了靠，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孩。

是個有野心，也足夠心狠的孩子，詹家這一家人，大概原本就有瘋狂的基因。

從詹宏業到詹回天，再到詹妮，沒有一個讓他失。

“因為你父親曾經用你的來當祭品，祭祀沒有完，他就死了。是花瓶的上一個主人用你殘留的力量，殺死了他。”

“你說的上一個主人，是我大哥嗎？”

寧先生笑而不語。

這個聰明的姑娘，看到了那麼多讓人恐懼的細節后，聯系到今天的對話，必然會有所猜測，發現自己大哥的真面目，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他無聲的微笑已經給了詹妮答案，果然沒有猜錯。

原來是爸爸的祭品，現在大哥也把當祭品。

寧先生關于祭祀的說法和柳木木說的一樣，他在這方面，并沒有欺騙。

“你不是認識我大哥嗎，為什麼又要告訴我這些？”

寧先生微微笑著，他雙手握，抵在下上：“因為你更值得我投資，你大哥為人過于貪婪，不是個很好的合作伙伴。為他的妹妹，你應該已經覺到了吧？”

他直詹妮的痛點。

之前，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知道了自己錯失了那麼一大筆金錢。大哥在外面，過得那麼好的生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妹妹。

一直到現在，他上說會對自己好，可繼承了那麼多錢，也沒想過要分一點點，他才是真的虛偽。

憤怒被輕易挑起，冷靜地問：“只要涂上我的就行了嗎，這樣難道不會傷害到我？”

寧先生笑了：“祭祀需要至四次，你父親取走你的只是第一次，你還有兩次的機會，只要在第四次之前停下，它就不會對你產生任何傷害，想好了嗎。”

詹妮的手微微抖著，不知是因為激，還是張。

只要涂抹上的，就擁有了能夠縱人命的力量。只要控制住自己，完全可以用這兩次機會，給自己換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詹妮的夢想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好學習，考上更好的大學。

一直只是想更出，讓爸爸看到，將接回家。

本來就應該和那些有錢人的孩子過一樣的生活，雖然前面十幾年都錯過了，但從沒有放棄過。

不想像媽媽一樣，拿著爸爸給的高額贍養費，卻還不顧臉面去學校食堂打工，讓同學們都知道媽媽只是食堂打飯的阿姨。

會為有錢人，不需要為工作和生活心，不需要花錢都斤斤計較，會有更高的社會地位，就像爸一樣。

對未來的幻想太好，詹妮幾乎要沉浸在其中。

但是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不，不行。

和寧先生只見了第二面而已，又怎麼能保證他的話一定是真的？寧先生的話，確實讓心里開始搖。只要一點而已，說不定真的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后果。

不需要兩次機會，只要一次就夠了。

但是很快，詹妮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柳木木說過，不要再讓自己的到花瓶，沒有說后果，但是一再警告過自己。

柳木木的本事，也是親眼見過的。

用自己來做祭品還是太冒險了，還需要好好想一想。

詹妮的目有些飄忽，臉上出現了掙扎之，半晌后才說：“……我還需要考慮一下。”

“沒關系，年輕人總想要更多的選擇。”寧先生語氣平靜，垂眼的時候，目卻變得鷙。

他手在上口袋里了一下，出了手機。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一陣純音樂悠揚地響起，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這段音樂里，似乎夾雜著一些雜音，像是誰在咳嗽，在嘶啞地。

這段聲音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將詹妮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直到音樂聲消失十分鐘之后，詹妮才清醒過來。

寧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面前的一碗紅燒牛面已經坨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

回想了一下，晃了晃頭，只是聽了一段音樂而已。

機械地將面前的一碗面吃，走出面館，心里卻很著急，得立刻回家，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一路走到家門口，即將進門的時候，心里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煩躁。

想，自己應該給柳木木打個電話。

電話號已經撥通，要說什麼，卻不知道。

“詹妮，有事嗎？”柳木木的聲音響起。

一陣沉默后，詹妮說：“沒事，打錯了。”

然后掛斷了電話。

柳木木看著手機，心里疑。

詹妮看著黑掉的屏幕，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怪，自己為什麼要給打電話？

回到家里，在自己房間里找到了瓶子，又寫了一張詹回天的生辰八字，將紙條打火機和一把小刀一起揣進兜里，然后用帆布包將瓶子裝起來，匆匆地離開家。

家不行，要找個高一點的地方。

……

上午十點，公司主管正在開會，詹回天坐在原本屬于自己父親的位置上。

會議室里的空調似乎溫度太低了，他覺得有點冷。

他扯了下領帶，正想說話，卻發現所有的主管都驚恐地看向他。

他低頭看向自己，過他的西裝，流了出來。

脖子上的那道痕最深，讓他說不出話來。

詹回天捂住脖子，睜大眼睛，仿佛還沒想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有人尖著開門往外跑，有人沖過來似乎想幫忙，還有人在打救護車。

詹回天眼前發黑，只能聽到有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吹過，很響的聲音。

就在這時候，有另外一群人沖進了辦公室，為首的男人朝詹回天周圍的人大吼一聲：“警察辦案，都出去。”

其他人遲疑著退開，還有想留下來的，卻被后面趕來的警員攔了出去。會議室里閑雜人員都離開了，方川已經沖了過去，檢查了一下詹回天的狀態，回頭沉聲對后的燕修道：“他也被人詛咒了，怎麼回事？”

他們才把詹回天列為殺害詹宏業的嫌疑人，這人就差點死于同樣的詛咒。

幸好來得及時，要是晚了一步，人就沒了。

燕修半蹲在詹回天旁，他從兜里拿出一個嶄新的鋼筆，用藏在筆中的劍尖在食指上輕輕一劃，珠瞬間冒了出來。

食指點在詹回天額心，隨后以極快的速度畫出了一道符，復雜的紋路幾乎將對方整張臉遮住。

最后一筆，伴隨著低沉的一個“凝”字，詹回天上正在流的傷口以一種詭異的狀態凝滯了。

傷口沒有愈合，卻不擴大，也不再流。

燕修收回手，方川趕忙雙手奉上兔子圖案的創可一個。

是他從小侄那里順來的，十分賞心悅目。

燕修皺眉看了一會兒，還是撕開了上去。

“這小子到底什麼況，難道我們找錯兇手了？不應該啊，總部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他上確實背了弒親的罪。”

普通的證據無法證明詹回天和詹宏業的死有關，方川就往上打了報告，請求總部支援。

因為只有出生日期沒有時辰，想要更加準的推算，花費的時間就更長了些，這些天他們就是在等總部的回信。

結果確實如他們猜測的一樣，可是為什麼現在詹回天也中招了？

燕修突然問：“詹回天的妹妹在哪里？”

方川一凜，立即吩咐下屬：“通知下去，搜捕詹妮，抓到人立即帶回警局。”

“是。”兩名警員接到命令后立刻離開。

“這詹家是不是風水有問題，怎麼一家人都這麼瘋？”方川忍不住說道。

燕修并沒有評價。

詹妮抱著花瓶，來到了幾條街道外，一個很老舊的小區。

小區的樓房只有七層，最頂層有天臺，天臺上不知道誰晾了一排服，走上天臺的時候，沒有任何人阻止。

在這里用小刀割開了自己的手，將涂在瓶子上，然后將寫了詹回天生辰八字的那張紙點燃，扔進了瓶子里。

瓶子里的火焰從黃瞬間變了黑，燃燒了好一會兒，火焰才消失。

手上的傷還在流，但好像本覺不到痛一樣，舉起花瓶，從樓上扔了下去。

樓下傳來花瓶炸裂的聲音，以及一連串高昂的罵聲，但詹妮并不在意。

再然后，站在了樓的邊緣，凝視著樓下，只要往前邁一步，就能掉下去。腦子里有一個聲音，急切地催促著往前走。

可是這一步，始終沒能邁出去。

跳下去之前，想要打個電話，打給誰呢？

柳木木第二次接到了詹妮的電話，等了好久，電話里都沒有聲音。

只能先開口：“詹妮，有什麼事嗎？”

之前的電話來的莫名其妙，這一次也很怪。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討厭你。”詹妮突然說。

柳木木皺眉，這是什麼況？

“你為什麼不幫我，不就是要錢嗎，我現在有的是錢。”

柳木木已經聽出不對勁了，將手中的幣隨意一扔，手按在幣上，閉上眼，黑暗中閃過一個畫面。

拿著手機沖出門，四下看了一圈，見董悅在客廳，一路狂奔下樓，指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讓解鎖。

董悅不明所以地將解鎖后的手機遞給柳木木。

看了眼上面顯示的時間，柳木木還在繼續和電話另一端的詹妮說話。

說：“我不幫你是有原因的，不只是為了錢。”

詹妮仿佛本沒聽在說什麼，自顧自地說著：“我現在不用你幫忙了。我爸死了，我哥也死了，他們留下的一切都屬于我了，我知道你嫉妒我。”

“是的，我當然嫉妒你。”

時間跳過了一分鐘，柳木木反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一直比你優秀。”詹妮的聲音刺耳。

“是的，你很優秀。我之前給你算命，其實還算了一些別的，但是我沒有告訴你。”

時間過得太慢，柳木木有點煩躁，恨不能現在把手機時間調到四分鐘之后。

“你算了什麼？”詹妮似乎被引出了一些興趣，這一刻，好奇心過了想要跳下樓的沖。

“我算到你命中財運特別旺，所以我不想告訴你，還有……”

兩人東拉西扯了整整五分鐘，詹妮一直站在那里，的注意力都被柳木木的話吸引，聽講自己的未來多麼輝煌，而又是多麼渺小，完全并沒有注意到有人上了樓頂。

“三、二、一！”

隨著柳木木在心里倒數，電話那頭突然響起了“砰”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狠狠砸在地上，然后手機掛斷了。

其他的事暫時不能確定，不過詹妮現在應該被人救下了。

這個時候，或許應該替對方報個警？

打報警電話的時候，還順手給自己搖了一卦，卦象大兇。剛剛明明做了好人好事，柳木木不忿。

方川在十點二十分收到了詹妮的消息，人不在詹家，而是在醫院里。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詹妮還在搶救室里。搶救室外，一個中年大媽正站在外面不停罵人，吐沫星子滿天飛，仿佛正試圖淹死里面的詹妮。

罵人的話實在難聽了點，方川不得已上前打斷了對方。

“你好，我是警察，是你報的警嗎？”

大媽終于住，拿過方川的證件仔細看了看，依舊將信將疑：“你真是警察？”

“是的，能不能跟我們講一下事的經過？”

這個問題大媽立即來了興趣，話匣子再度打開：“警你說氣不氣人，我們好好的在樓下麻將，那小姑娘突然從樓頂扔了個花瓶下來，差點嚇死我們。幸好沒人經過，不然豈不是要砸死人。”

大媽一臉后怕。

“然后呢？”

“然后我發現就站在樓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上去的，簡直要嚇死個人。”大媽拍拍口，“我趕報了警，又擔心警察還沒來就跳下去了。

現在房子不好出租啊，死了人我這整棟樓就變兇宅了，到時候租房的價錢肯定要跌的啊，所以我就跑上去，趁著不注意用勾桿把勾了下來。”

說完，又強調：“警，我當時真的只是想救，誰知道倒下來的時候正好后腦勺著地。”

方川半天沒說話，大媽救人確實很值得表揚，但是這個理由實在一言難盡，為了拯救房價？

這世道，連擁有一棟樓的大媽都這麼拼了。

大媽地看他臉，問：“警，不會追究我的責任吧？”

“放心吧，你這算是好人好事。”

方川安了一句，迎向走出來的醫生。

他簡單的詢問了一下詹妮的況，醫生表示并不嚴重，只是普通腦震。

但是檢查后發現腦電波存在異常，至今還沒找到原因，短時間恐怕不會蘇醒過來。

然后醫生又給他一袋東西，都是詹妮被送來醫院的時候，被一起收起來的隨品，里面還有的手機。

方川把東西拎起來給后的警員，讓他們帶回去檢查。然后又留了兩名警員守在病房外，等醒過來隨時錄口供。

上午十一點，慶城市高鐵站人來人往，候車室，一排排座椅都被人坐滿。

在一個角落里，寧先生腳下放了一個行李袋，他用手機發出了一條信息：巫已毀，詹家已清除，可以著手收網。

十幾秒后，一條信息跳了出來：做的不錯，可以回來了，一路順風。

看到信息后，寧先生臉上出一笑意。他將手機卡取出，掰斷扔到了旁邊衛生間的水馬桶里。

一陣水聲響起，沒人能找到一丁點痕跡。

任務結束，而離開慶城的車將會在十二點零五分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