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卿就這麼沉默地看著林舒往前走,他看到黯淡昏黃的燈灑下，纖弱的影先是逐漸變短，之后便被拉長,最后終于為模糊的影子。

他靜默地站在那里很久，之后才緩慢地往回走。

他木然地找到了一電話亭，投幣，先打了兩個電話,給孫助理,聊了下明天的況，一切都安置妥當，他略猶豫了下,道:“讓岳青馬上趕過來,來白紙坊,我給你地址，讓他守著,明天去雷家公司,他跟著林小姐一起去，看了。”

都吩咐好后,他心里那種不安才稍微緩解一些，之后撥通了王府井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久到陸殿卿以為不會有人接的時候,才被接起來。

陸殿卿不聲，只是如往常一般恭敬地問好。

陸崇禮淡聲道:“殿卿,你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真是出息了。”

陸崇禮:“你在外面包養一人,帶著去廬山去上海，鬧出風言風語,你為了那個人，還掛我電話？你的保鏢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和我的警衛員打了一架？”

陸殿卿聲音平淡而恭敬:“父親，您這話說得就不太合適了。什麼外面包養了一個人？我單，沒結婚，我一個朋友，這不包養，這談對象，這是明正大的。也許我們往過程中，是我花錢，但那也是我心甘愿的，作為男人，我不應該大方一些嗎？”

他頓了頓，道:“還是說，我們陸家的男人，什麼時候有讓人花錢的傳統了？”

陸崇禮冷笑一聲:“作為你的父親，我是希你能盡快談一個合適的對象，所以對此應該是樂見其的，但是你能解釋下，之前你為什麼避而不談，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你這麼一直藏藏掖掖的，你在躲什麼？”

他嘆了一聲:“你已經三十四歲了，你的母親說，三十四歲了也是孩子，相信的孩子，我也愿意相信你，并不會去私下查你，畢竟你這麼大了，應該懂事了，這也是我對你的尊重，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聽聽，你做了什麼事？我們陸家這麼多子孫，我還沒見誰敢這麼干。我不知道我的兒子還能做出這樣的事，我只能說，我的兒子越來越出息了。”

陸殿卿聲音依然平靜:“父親，我覺得你現在明顯有些誤會，并且緒不太好，并不能心平氣和聽我講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和母親聊一下這個問題，可以嗎？”

陸崇禮在那邊直接給他笑了:“陸殿卿，你幾歲了？你當你還三歲嗎？你做錯了事，還要去找你母親求嗎？你能不能不要給我使這一招？我剛說你出息了，現在你就這麼讓我瞧不起嗎？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談話，和你母親沒有關系，在這件事上，也沒法改變我的態度。”

陸殿卿:“也行，那我就先說明一下我的態度。”

陸殿卿聽著電話那頭平穩的呼吸聲，父親保持著閑淡的隨意，卻有著無形的威嚴。

陸殿卿當然知道，他面對的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談判高手。

他的父親一生幾乎無敗績，他只擅長說服，而不是被說服。

他沉很久，終于誠懇地道:“父親，我之前瞞你們，確實也有一些原因，這兩天我忙完了，會過去和你們說明下。但是我想告訴你們，我很認真，想娶為妻，我尊重你們，想得到你們的祝福。你剛才緒不太好，所以你說的一些話，我不會在意。但是現在，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那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會是你未來的兒媳婦，所以當你再次提起的時候，我請求你在態度上能夠尊重一下。”

他說完這話，電話那頭陷了無聲。

顯然這個消息對陸崇禮來說，有些太過沖擊，以至于他沉默了很久。

終于，陸崇禮開口了:“我可以這麼認為嗎，其實很不合適你，你已經預料到我們可能會反對，所以你其實是在逃避，你藏藏掖掖的，想找一個最好的時機和我們攤牌。”

陸殿卿:“對，我的小小伎倆自然都逃不過你的法眼，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相，并且要結婚。除非我放棄我的姓氏，不然一定會是陸家的兒媳婦，如果有流言蜚語和鄙薄輕視，那父親是你先辱了你自己的姓氏。”

這話一出，陸崇禮嘲諷地道:“很好，那明天我們就去拿族譜，把你的名字劃掉，我現在就給報紙打電話，我們登報斷絕父子關系，你覺得怎麼樣？”

陸殿卿很隨意地道:“我沒有意見，一切都可以隨你。”

這時候，電話到了云菂手中，云菂溫聲細語地道:“殿卿，你們之間就算有什麼矛盾，也都是氣頭上的事，這種傷人心的氣話先放下吧，可以嗎？”

陸殿卿聽到母親的聲音，到底是態度轉緩，溫聲道:“母親，我并不想和你們爭執什麼，但是這件事于我來說，沒有毫退步的可能。”

云菂嘆了聲:“殿卿，你父親對你確實嚴厲了一些，但是你也知道現在的況，現在正是你父親最要的時候，你接下來也面臨工作變，這種時候，你必須低調行事，你既然想結婚，那很好，我們肯定祝福你，但是你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不應該帶來見見我們嗎？如果方便的話，明天讓過來，我們一起吃個飯，我們看看的況，大家一起談談，可以嗎？”

今天林舒和雷正德離婚判決才下來，也就是說今天上午才正式離婚，明天還要過去雷正德公司理份財產問題，這個時候把帶到父母面前，父母會怎麼想，可想而知。

他輕嘆一聲，道:“母親，明天有些重要的事要辦，所以我沒辦法帶過去，這兩天我先過去吧，我會給你們當面解釋一下這個事。”

云菂頷首:“好，既然忙，那就不著急，你過來吧。”

陸殿卿:“但是母親，我想說一下，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會盡快辦理結婚證，之后旅游結婚，大概半年后我會舉辦一場婚禮，我全都籌劃好了，我的計劃就是這樣。”

說完這句后，他頓了頓，以低沉而緩慢的聲音道:“我需要說明的是，不是要纏著我，而是我就要娶，我就非不娶，裂石驚雷崩天暴雨也不能阻止我要娶。誰來阻擋，那就是和我作對，誰侮辱，那就是侮辱我。”

他說出的話太過震撼，以至于云菂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沒見過這樣的兒子，也沒見過他們的兒子和父母這樣說話。

云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反倒是陸崇禮開口了。

此時他的聲音已經冷靜下來，很是心平氣和地道:“可以，等你過來，我們再細談吧。”

第二天林舒過去雷家公司的時候，律師一路陪著，又有保鏢暗地護著，總之安排周到。

陸殿卿和林舒通過一個電話后，放心了。

從昨晚送走，他其實就一直有著的不安，以至于昨晚幾乎沒有合眼。

現在稍微安心一些，一切都會按照計劃進行。

他自己先去了公司，理一些要事，進公司的時候戴了墨鏡，倒是把臉上的傷差不多遮掩了。

坐在辦公室里，摘下墨鏡，他過落地大玻璃窗看著窗外瓦藍的天，看到帶哨的鴿子掠過，天空響起一陣悉的哨聲。

這讓他想起年時候，那個讓他牽掛了很多年的林舒。

星轉斗移，他們的人生已經走了這麼遠，不過好在，彼此并沒有走散，他們還有機會在一起。

他的手了放在口袋中的紅絨盒，那是他之前就已經托人買好的鉆戒。

他又把一大疊的裝修設計圖拿出來，想著下班記得帶著，回家后給看看，讓挑選一個滿意的風格。

對新街口的房子裝修好像不滿意，總說太悶了，這次可以趁機好好裝潢，他自己是不太在乎這些的，一定要可著的心意裝。

他想著以后的種種，竟然想起那的泡泡。

一時便想著，他們結婚后，如果可以有孩子，那就要一個兒吧，生一個和林舒小時候一樣的兒，給買白雪公主鉛筆盒，買水果橡皮，還要買洋娃娃，買泡泡，把打扮得漂漂亮亮，滿足他一切愿，就像寵一個小公主一樣。

當想到這些的時候，他想起自己即將面臨的戰斗。

他深吸了口氣，收拾東西，戴上墨鏡，準備出發，他要過去王府井面對自己的父母。

這顯然并不是很合適的時候，他臉上的傷痕會引起父母對林舒的不滿，昨天的離婚司會讓父母去聯想一些不彩的事。

但是顯然他并沒有太多時間。

無論多麼難，總歸是要去面對和解決。

誰知道剛推開門出去，就見曾書匆忙走過來了，低聲說了一番。

陸殿卿神波瀾不驚，淡聲問:“將這些全都公開了？”

曾書頷首:“對。”

他心里暗暗慨，這人可真夠狠的。

舉報了雷家，提供了雷家行賄員稅稅一系列的證據，這哪是要分雷家的錢，這是要把雷家給整垮啊！

當下無奈地道:“先生，你之前讓我們預備的那些資料，全都掌控在林小姐手中并且做了備份，除了這個，還掌握了一些我們甚至都不掌握的資料，現在的所作所為，也把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陸殿卿:“還有什麼？”

曾書嘆道:“我聽說……還找人了小廣告在雷家公司門前……”

陸殿卿:“的什麼？”

曾書:“關于雷正德的，也有雷副校長的，都是一些不堪目的，還揭發了雷正德上的一些事。”

陸殿卿默了片刻，之后平靜地道:“沒什麼，隨吧。”

曾書聽了，下無奈，只好不說什麼了。

這個局，如果之前看不懂，現在卻是再明白不過了，林小姐明著說是要分一半雷家的財產，所以要借陸殿卿的勢，但其實真正的目的從來不是財產，是要雷家徹底倒臺，而自己帶人做的種種準備，也不過是被利用罷了。

關鍵還不聲不響，連陸殿卿都給騙了。

陸殿卿低聲道:“你們先出去吧。”

等書離開后，他也就出門，沒司機，也不過去王府井了，他自己開著車過去四合院，等著回來。

他并不需要管做了什麼，反正他知道，宣判離婚了，自由了，也拿到財產了，也報復了雷家。

該做的做了，和雷家再也沒有關系了。

而他們約好了的，會過來找他。

只是他從晌午等到了下午，又從下午等到了日落，當傍晚的余暉將他的影拉長的時候，他終于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他了口袋里的鉆戒，開車，出門，他要去找。

接下來的一切，是誰也料不到的。

林舒不但舉報了雷家稅稅的問題，還把雷正德父親一些陳年舊事全都給抖摟出來，商勾結，行賄貪污，全都往外抖摟，一個個證據確鑿，就擺在那里鬧得滿城皆知。

而最博人眼球的，是雷正德不孕不育的資料。

雷正德子活力弱，本不行，檢驗報告得公司周圍全都是，與檢驗報告一切的，還有雷正德和他小的親熱照片，以及小私生子和雷正德的親子鑒定證書。

這些信息真是活生香應有盡有，大家看得津津有味，故事傳得到都是。

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雷家公司稅稅了，雷家老爹行賄貪污了，雷家兒子雷正德不孕不育不是真男人，不是真男人竟然還在外面，在外面了也就罷了，還把別的男人的種直接說自己的打腫臉充胖子，這就是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這種花邊新聞本就吸引眼球，更何況現在有照片有資料還有故事細節，更何況故事的主人公還是昔日雷老爺子的親孫子，那也是四九城有點名氣的。

這一下子，大街小巷的，誰不在說，誰不知道，一個個當地攤小黃書來看，說得繪聲繪，甚至仿佛連雷正德怎麼把別人的孩子當自己的來充面子都說起來，說得仿佛親眼見過一樣。

雷家頓時了四九城最大的笑話，雷父被調查獄，沈明芳氣得病到進了醫院，雷正惠本來相了一個對象，現在也不可能了，工作也不好意思去干了，辭職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至于雷正德，更是灰溜溜的沒臉見人，又要配合調查，幾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說報復，林舒可是報復了一個轟轟烈烈，直接把雷家上下像餅子一樣在墻上，讓他們丟人現眼，永世不得翻。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雷家那個離婚的兒媳婦干的，就連陸家也有人談起來，說雷家那兒媳婦可真夠狠的，做事不留一點余地，幾乎把雷家直接拍在坑里永世不得翻了。

對于這些，陸殿卿并不在意，他只想找到林舒，他想找到。

他的求婚鉆戒都準備好了，他們要結婚。

但是陸殿卿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林舒，林舒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不見人影了。

岳青走到他面前請罪，愧疚難安。

陸殿卿搖頭，低聲說:“這不怪你。”

之所以能做到這一切，其實是他的放縱。

當初故意和自己鬧騰，折騰孫助理，痛罵自己有病，反自己管，渾是刺，輒鬧氣，其實就是在為這些事爭取空間，想在他的看顧下瞞過他的耳目行事。

這時候，孟綢來了，給他一封信。

孟綢面對陸殿卿，并沒有見到大人的激，只有平靜的悲哀:“這是舒讓我轉給你的。”

著他，誠懇地道:“謝謝你之前對舒的照顧。”

說完這個就走了。

陸殿卿視線落在那封信上，看了很久，才手拆開。

里面是林舒的字，他一直記了很多年的字跡。

“陸殿卿，你總說我里沒真話，是個騙子，總是在騙你，這一次我又騙了你，對不起。”

“當你向我描述我們好未來時，我心里已經生了離意。你愿意許我以婚姻，我激，也，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給你。我們所有的好，不過是廬山的云罷了，看似神仙眷，其實俗世的風吹來，也就散了。”

“我不可能嫁給你。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不夠好，我覺得自己不配。我曾經和孟綢說，假如我年輕十歲，或者哪怕年輕五歲，我都可以義無反顧地投你的懷抱中，哪怕你不喜歡我，那我也要賴著讓你喜歡。可是我已經三十二歲了，我不小了，我的人生沒有太多容錯的機會了，我也不想再進下一段婚姻了。”

“你足夠好，但是我很害怕。我們在一起的話，我就要去面對，面對你家里人，面對世俗的目，面對一切我并不想面對的。我累了，就讓我當一個逃兵，逃離這一切吧。我已經選擇了要離開，那就永遠不會回來。”

“其實有那麼一些時候，我覺得我已經上你了，我舍不得你，想永遠在你懷里，想你摟著我呵護我，想和你瘋，想懷上你的孩子，想和你白頭到老。可我的就是那麼怯懦和自私，會去衡量得失，會去計較，我也糾結過，糾結過后終于還是回歸理智。我們不可能，怎麼看都不可能。”

“我走到這一步，人生已經是滿地狼藉，我并不愿意讓你來將就我、拯救我。沒有人可以幫我，只有我自己站起來，走出去，才能拯救我自己。而你，也并不能給予我想要的，你說工作不工作都可以，在你是包容呵護，在我卻是無關要的忽視，我也永遠做不來被你關在籠子里的金雀。”

“所以你知道了，我這個人看似開朗，其實很古怪敏，也很懦弱自私，我們如果在一起，我會越來越挑剔，我會對你提出很多要求，也許你能辦到，也許你不能辦到，但是總有一天，你會疲憊，會厭倦我，曾經的一切好也便褪了。”

“況且你也看到了，我下手就是這麼狠，我鬧了一個滿城風雨。我其實可以忍，悄無聲息地和雷正德離婚，悄無聲息地嫁給你，我相信你會為我出氣的，但我不想那樣，我就是要親手狠狠地報復他，把我這些年的怨發泄出來，我就是要快意人生，不管不顧，我憋了這麼多年，就是要讓雷家的世界天翻地覆。我就是這麼瘋，不計后果，就是要和他們拼一個魚死網破！”

“事到如今，不管誰是誰非，我都逃不了閑言碎語，為別人爭議的話題。你明明是風霽月的陸殿卿，前途無量的陸殿卿，為什麼要和我攪和在一起，和我一起承別人的目？我不想讓你為難，也不想影響你的前途，更不想讓你因為我去和父母決裂。”

“是我把你強行拉下水的，如果你因為我而驟然折翼，失去了你原本的彩，那我會為此愧疚，我也承擔不起這樣的罪責。現在，陸殿卿，請你上岸吧，繼續做那個風霽月前途無量的陸殿卿，讓那些被我干擾的一切回歸原。”

“如果你愿意，我們相約來世好不好，人生真有下輩子的話，你一定要記得勇敢一些，我也要沖一些，不要蹉跎時，我們要不管不顧，早一些在一起。”

“我想在最好的年華明正大地嫁給你，有一場眾人矚目的婚禮，做那個被所有人羨慕和祝福的新娘。”

陸殿卿按部就班地工作，他的工作一切都很順利，恰到好的忙碌，卻也不會太累。

下班后，他會回去新街口的院子。

坐在庭院里，躺在藤椅上，看云卷云舒，也看香椿樹的葉子從頭頂飄落，落在他的領上，手心里。

有時候，他在那無邊的靜默中，會突然聽到林舒的聲音，笑得狡黠得意:“陸殿卿，你還不明白，你已經上了我的賊船嗎？”

他心中驟然涌起狂喜，猛地回頭看過去，但是并沒有。

落葉無聲，院落寂靜，他看不到的影。

他踩踏著滿地的黃葉，過去各尋找，院子里沒有，廂房里沒有，臥室里書房里更沒有。

一切都是他的幻聽罷了。

他便沉默地站在那里，有些無措起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應該怎麼繼續。

那天，他接到了父母的電話，木然地向父母問候。

陸崇禮:“殿卿，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要過來和我們解釋下？還說要開始準備結婚了，不過現在看起來，我們已經兩周沒見到我們的兒子了。”

陸殿卿握著電話，想起之前自己對父母放出的狠話，一時竟是恍若隔世。

陸崇禮:“今晚我有時間，你過來一趟吧，我們好好談談。”

陸殿卿了，才道:“不用了，已經不必解釋了，我曾經說過的話，我全都收回。”

陸崇禮:“嗯？”

陸殿卿:“父親，我想和結婚，想讓明正大為我的妻子，但是看來我并沒有這個機會。”

陸崇禮安靜了片刻，再開口，聲音便緩和下來:“殿卿，現在你們什麼況？”

盡管很斂，但陸殿卿覺到了父親聲音中不易察覺的關切。

他鼻子有些泛酸，不過忍下了。

他低聲道:“現在我不會結婚了，你不必為此惱火，不必為一個三十四歲兒子的叛逆而頭疼，更不必擔心影響你或者陸家的聲名了，一切看起來都可以結束了。”

電話那頭的陸崇禮略沉，才試探著道:“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反對你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應該為你自己的人生負責，我們作為父子，也確實可以就這個問題通下，是不是？”

他頓了頓:“所以，是我錯了，是嗎？”

陸殿卿笑了下:“父親，你沒有錯，如果非說有錯，那就是我的錯。”

他看著眼前香椿樹上掛著的那片半黃枯葉，以很輕的聲音道:“是我不夠好，或者說，是我不配。”

說完，他再也不想說什麼，直接掛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