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夜里，鬼怪無法隨心所地殺人，必須遵守一定的規則。

筆仙久久回答不出問題，導致請鬼儀式失敗，很快遭到規則反噬，被強制離開。

但它對此并不在意，甚至表現出幾分雀躍歡欣——

畢竟研究數學題，需要一個安靜清閑的環境。

中筆直直倒下，056陷半自閉狀態。

文楚楚還沉浸在剛才的震撼里：“我們……完第一場試煉了？”

“準確來說，”徐清川表復雜，“是完了《當數學來敲門》。”

“《當數學來敲門》。”

文楚楚噗嗤笑出聲：“這標題的畫風不太對吧？”

說著看向白霜行，臉頰泛起淺淡緋紅，有些不好意思：“筆仙現的時候，謝謝你。”

當時的幾乎被恐怖吞沒，大腦里一片空白，差點就要哭出來。

如果不是白霜行察覺到驚懼的神，毫不猶豫握住的手，文楚楚想，一定早就崩潰了。

徐清川驗了一把劫后余生，這會兒既忐忑又慶幸，聞言立即接話：“好險，這次多虧有你——這試煉也太坑了！”

白霜行搖頭：“我對靈異神怪的傳說很興趣，平時自己會研究一些。這次巧罷了，你們不用太在意。”

文楚楚拍拍心口，忍不住又看幾眼。

長相漂亮，氣質安靜，纖瘦的脊背時刻都直得像竹子一樣，因為皮白皙，很容易讓人想起矜雅的天鵝。

無論怎麼看，都和神神鬼鬼的事兒搭不著邊。

或許這就人不可貌相？

“剛才的系統提示，你們都看到了吧。”

白霜行喝下一口水：“它說，我們完了四分之一的主線任務。”

徐清川也反應過來：“但百里大師只給了我們三重試煉。”

這樣想想，多出的那個任務會是什麼？

“我想到一種可能。”

文楚楚說：“你們都看過由幾個小故事組的單元電影吧？在電影最后，小故事之間往往能產生集，串連出一條總的主線。”

“嗯。”

白霜行沉：“百里大師作為試煉的發布者，本就很奇怪。藏在房間不見人，聲音像是年輕孩……在上，應該也有故事。”

對方敵友不明，他們必須做好防備。

現在時間不早，一行人被筆仙折騰得夠嗆，討論一陣子后，各自回到客房休息。

在他們進白夜之前，這三個角被百里大師選中，收到前往百家街444號的邀請函。

三名年輕人分別來自不同的城市，不方便攜帶太多行李，為確保快捷省事，特意把家居用品從家鄉寄了過來。

房東分好房間后，把每人的行李放在各自門口。白霜行回房時，恰好見到一個深黑行李箱。

客房不大，一室一廳，剛進門，就撲面而來冷的風。

客廳里有干凈的桌椅沙發，臥室整潔安靜，氣溫很低，墻上掛著一面巨大的穿鏡。

要論進度，這場電影只完了四分之一，不但劇還沒展開，主角們的人設同樣模糊不清。

行李箱屬于私人品，或許裝有和劇相關的東西。白霜行閑著也是閑著，在房中閑逛一圈后，蹲打開了行李箱。

分到的角似乎很喜歡看書，行李箱中整整齊齊放了七八本書籍，其余則是和雜。

白霜行沒放松警惕，逐一打量書名。

《遠在他鄉》《我的烏托邦》《世界睡著了》《致孤獨的你》《帶你看宇宙》。

還有《世界通靈簡史》和《易經》。

大部分是小眾而浪漫的文學作品，沒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視線往下。

書籍最下方，著一個彩鮮艷的紅包。

紅包是常見的款式，紅底金紋，做工致，不知裝著什麼，鼓鼓囊囊的。

順手將它拆開，不由挑眉——

里面的確是錢，可惜上去手極差，是顯而易見的假.鈔。

這種東西與劇無關，白霜行不興趣，將紅包放下，輕挪視線。

款式簡單的棉麻，通純白的陶瓷水杯，還有——

目定在某一角落，作停住。

在行李箱的右上角，被整齊折疊的上旁，安靜躺著一冊筆記本。

屋里好像更冷了些，手，將漆黑的本子拿起來。

很厚，干干凈凈沒有灰塵。

白霜行低頭翻開第一頁，紙張出沙沙聲響，在死寂的房屋中清晰可辨。

【九月十五日】

【今天是和朋友同居的三十天紀念日。

漂亮、溫又有主見，每次想到，我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

和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特別開心，為了紀念這段時，有空就做做每日總結吧。】

很顯然，這是一個男人的日記。

白霜行盯著白紙上的筆跡，微微皺眉。

日記里的“朋友”，難道就是扮演的這個角？那日記主人呢？“朋友”搬來這座陌生的城市后，他去了哪里？

這本日記出現得古怪又突兀，輕輕敲了敲紙張，翻開下一頁。

【九月十六日】

【好開心！

今天在廚房里做魚香和紅燒，就算只是遠遠聞著，我也迫不及待想要大快朵頤。

明天爸媽要來，頭一回見家長，好張。】

【九月十七日】

【的爸媽非常和藹，沒有喋喋不休問這問那，談論有關“名字”“工作”“年齡”的話題。

呼，真是松了口氣。要是讓他們知道我還沒有工作……算了，不想這個。

今天太累，由我負責洗碗。

一定要在叔叔阿姨面前好好表現！】

【九月十八日】

【好可怕，有個同事出了車禍，聽說當場死亡。

那同事追求很久，一直不肯死心，我好幾次聽在公司里向朋友訴苦，抱怨對方如何糾纏。

……唉，心復雜，希逝者安息吧。】

【九月二十日】

【我覺得不太對勁。

從前天起，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但我沒發現任何異樣。

變得歇斯底里，不上班，在家里翻箱倒柜，說著奇奇怪怪的話，什麼“別纏著我”“你藏在哪兒”。

可是……家里除了我和，哪有別人？】

【九月二十三日】

【又砸了東西，在家里做一些古怪的驅魔儀式，然后跑去房間里哭。

我實在沒辦法，只能收拾好碎掉的瓷碗。

想想同事去世的時間，以及這幾天的行為，明明是白天，我卻不由自主起了一冷汗。

停。

停停停！別再自己嚇唬自己！只是在胡思想而已！】

【九月二十四日】

【堅持說房子里鬧鬼，請來幾個道士驅邪。

說老實話，我還是察覺不到一一毫的不對勁，說的“家莫名其妙移位置”“半夜聽見腳步聲響”“到窺探的視線”，諸如此類，我完全發現不了。

不過看著越來越差的臉，我心里的難也與日俱增。

如果真的有鬼，那就來找我吧。

我想保護。】

【十月一日】

【收到了邀請信，打算去應征某個天師的關門弟子。

老天，真是瘋了，什麼“天師”，江湖騙子還差不多，哪里值得辭了工作，搬家到另一個城市？

我覺得應該帶去看心理醫生。

如果一意孤行的話……

算了，誰讓我是男朋友，那就陪一起搬吧。】

【十月二日】

【又在夢里哭。

我輕輕把抱住，小聲告訴別怕，我會一直陪著。

我一定會陪著。】

日記到此戛然而止。

乍一看去，日記里滿是一個男人對朋友的關懷與憂慮，挑不出病。

但不知怎麼，白霜行總覺得不大對勁。

……是因為那個出車禍而死的同事嗎？

他去世之后，生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從日記里的描述來看，家移、夜半腳步聲響、到被人窺視，這些的確是被惡鬼纏的癥狀。

但是——

白霜行暗暗蹙眉，從頭再看一遍日記。

和兒的男朋友第一次見面，方家長就算不問工作，怎麼可能連名字都不關心？

繼續往下閱讀，寫日記的男人聲稱自己沒有工作，為什麼……他會好幾次出現在生的公司里，聽見與同事之間的談話？

還有個最大的疑點。

這對看上去關系不錯，男人既然下定決心陪在朋友邊，為什麼生來到這座城市后，他卻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等等。

……關系不錯？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猛然浮起，生出深骨髓的冰涼森寒。

白霜行明白了。

難怪在閱讀日記的過程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現在想想，原因很簡單。

寫下日記的人……從未與他口中的“朋友”，有過實質的正面接。

朋友做飯時，他“遠遠聞著”，想象飯菜的味。

朋友的家長來做客時，他沒和他們進行任何通，連名字都沒說。

就連他唯一一次開口說話，也是在朋友睡著以后。

就像生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一樣。

從頭到尾，這對所謂的“男朋友”沒有毫流，究竟是日記省略了流，還是……

他們本不可能流？

據日記推算，生覺得有人跟蹤自己，是九月十八日。

那天不僅是同事出事的日子，也是日記主人洗碗后的第二天。

試想一下，自己好端端在家中獨居，某天醒來，忽然發現臟兮兮的碗筷不知被誰清理得干干凈凈。

所以才會那樣篤定，那樣迫切地想要逃離，因為從來沒有什麼“男朋友”，房子里除了，沒有任何人。

所以日記主人才會覺得一切如常、毫無異樣，因為他就是那個一直躲在角落，默默窺的罪魁禍首。

所以……他雖然沒有工作，卻能時時刻刻陪在生邊，去往的公司里。

因為沒人看得見他。

而他寫下的那句，“我會一直陪著”——

耳邊嗡地一響，白霜行迅速低頭，看向之前見過的那幾本書。

《我的烏托邦》《遠在他鄉》《帶你看宇宙》《世界睡著了》《致孤獨的你》。

冷意攀上脊椎，燈泡無聲閃爍，突如其來的黑暗與心跳融為一。

在令人心悸的寂靜里，看清書上的字跡，思緒轟然炸開。

第一本書第一個字，第二本書第二個字，依次類推排列組合，那是——

【我在看著你】。

在不為人知的影中，他自始至終跟在邊，靜靜地、貪婪地看著。

就在這個房間。

空氣抑到令人窒息，白霜行咬牙垂眼，視線所及之，是堆里的那個紅包。

心跳越來越快，想起曾經看過的民俗文獻，渾發寒。

活人的紅包象征著喜慶與祝福，而死人送來的紅包，一旦接下，就會被死死纏上，難以掙。

當拿起紅包，便沾染了如影隨形的詛咒。

夜沉郁，猝不及防地，出現一聲系統輕響。

它毫不掩飾語氣里的惡意，尾音愉悅上揚。

【叮咚！】

【恭喜挑戰者發主線任務二：不到的人】

【生死有命，兩隔。在死人的規矩里，收下紅包意味著同意進行親，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可活人和死人怎麼在一起？】

【噓。】

【現在……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