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家》第9章 惡鬼將映(九)
一只厲鬼被順利解決,三人加快步伐繼續往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霜行總覺得,巷子里的岔路似乎越來越多。
小巷幽暗,打開手機里的電筒模式,環顧四周。
不太對勁。
他們記得來時的方向,一直朝著那邊走。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早在五分鐘之前,就能抵達444號。
然而事實是,他們仍然置于這條詭譎的巷道,眼前是棋盤一樣的分岔路口。
徐清川也覺得奇怪:“這、這怎麼回事?”
文楚楚打了個哆嗦。
同一時刻,他們心中不約而同浮起三個字。
鬼打墻。
白霜行暗暗腹誹,這也是恐怖電影里屢見不鮮的老套路了。
“恐怕——”
抬眼,目掠過黑的屋脊:“你們還記得百里給出的最后一項試煉嗎?”
徐清川一愣,轉瞬睜大雙眼。
“午夜十二點,站在極之地,朝著月亮走四十四步!”
老太太怨念橫生,所在的那棟房子,已然了氣匯聚的兇宅。
至于月亮——
徐清川抬頭。
深夜的天空好似潑墨,只有幾顆寥寥的星點綴于其間,快被烏云吞噬得看不見。
月亮若若現,在夜映襯下,流瀉出或明或暗、神詭異的彩。
不偏不倚,正是懸在444號所在的方向。
徐清川低罵一聲:“該死。”
這是一場早就設好的局。
他們接到任務前來拜訪,一定會被老太太認出份,遭到對方追殺。
厲鬼怨氣深重、實力強大,憑他們三人無法克制,唯一的出路,是向百里求助。
偏偏百里的住宅,和月亮在同一個方向。
“宋家是鬧鬼的兇宅,而要找百里大師,必須跑向月亮。”
文楚楚也明白了:“所以,我們一定會發‘追月’試煉。”
徐清川皺眉:“但試煉要求里,不是寫了要等到午夜十二點嗎?”
“午夜十二點‘可以’發試煉,不等于只有午夜‘才能’發試煉。”
白霜行臉漸漸沉下去:“百里之所以這樣寫,很可能是為了……降低我們的戒心。”
如果沒有規定午夜十二點,逃出宋宅時,他們一定會留意月亮的方向,從而避開“追月”。
百里心積慮,擺明了要讓他們陷死局之中。
[沒錯,就是這個原因。]
旁白音沉沉響起:[人為,鬼為。當活人沾染氣,融于,就會混淆人鬼兩界,進的接點,陷鬼打墻。]
[不約而同地,你們想到那個怨氣沖天的老人。]
[一定牢牢跟在你們后吧?一旦離開這里,你們是不是就可以躲過的追擊?可……]
[你們真的能離開嗎?]
【叮咚!恭喜挑戰者發主線任務三:無法逃離的小巷!】
【溫馨提示:該厲鬼活范圍有限,距離513號越遠,到的限制越大。如果離開小巷、踏出界,說不定就能擺它喲!】
系統音戛然而止,文楚楚膽子最小,了冰涼的手臂。
巷子幽長窄小,斑駁的墻壁上偶爾掠過渾濁的影子,分不清是樹影搖晃,還是別的什麼。
不遠黑影起伏,嗅到人的味道后,好幾個鬼魂紛紛抬頭。
想開口說些什麼,飄著淡淡腐臭味道的空氣里,忽然響起一道似曾相識的嗓音:“文楚楚。”
只一聲,就讓后背發麻,頭皮嗡嗡一陣轟響。
聲音森涼,聽不出緒,在后。
是……他們今早見過的老太太的聲音。
那只鬼,在的名字。
白霜行毫不猶豫:“別回頭。”
語氣篤定,輕卻有力量,如同一針定心劑。
怦怦跳的心臟慢慢趨于平靜,文楚楚握雙拳,深呼吸。
“有個傳統的說法。”
白霜行道:“走夜路時,可能會聽見有人你的名字,這時候,千萬不能回頭。”
文楚楚點點頭,聽繼續說:“人的肩頭有三盞火,回一次頭,便會被氣吹滅一盞。等三盞火全部滅掉,氣消散,鬼就能勾走你的魂魄。”
在白夜里,鬼魂要想殺人,需要遵守一定的規則。
老太太離開513號,已經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要想殺了他們,應該只能通過這個辦法。
文楚楚不敢回頭,只覺后冷意如刀,沒過多久,那道蒼老的呢喃再次響起。
這次,呼喚的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徐清川。”
耳像被鋼針刺過,徐清川汗直立。
聽到自己的名字,大部分人都會回頭,此刻他們有所防備,要是過上一段時間,關注點放在別的東西上……
那時聽見有人自己,很可能會下意識扭過腦袋。
想到這里,耳邊忽然響起一聲低呵:“閃開!”
徐清川來不及反應,就見文楚楚拎著符紙步向前,一把將他推向一邊。
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已然襲來一只兇神惡煞的鬼魂。
文楚楚眼疾手快,把符紙向鬼魂腦袋。
“不太妙。”
白霜行道:“界,鬼怪一定不——你們都沒剩多驅邪符了吧。”
如果不能早些離開這里,等他們驅邪符用完,估計會被一擁而上的鬼魂撕碎。
逃不掉,掙不,這是完完全全的死局。
文楚楚咬牙:“本不留活路……白夜就這樣坑我們?”
話音剛落,自三人后黢黑的巷道里,又一次傳來悉的低語:“白霜行。”
這聲音喑啞微弱,如同在黑暗中吐出信子的毒蛇,淬了森然冷意,緩緩挲耳。
文楚楚弱弱出聲:“這位,我們只是百里大師……呸,百里神新收的見習弟子,做過什麼,我們全都不知道。”
后的怨毒之意沒有減退一分一毫。
“在白夜里,和鬼怪講道理沒用。”
徐清川嘆氣:“要不我們繼續往前走走?說不定——”
他話沒說完,意料之外地,見白霜行了下脖子。
徐清川目瞪口呆。
后是洶涌如水的惡意,白霜行面不改,徐徐轉過頭去。
黑發微,搭在纖長白皙的側頸,像片朦朧的霧。
說:“我?”
只一秒,氣遍,白霜行難得蹙起眉。
“你怎麼樣!”
文楚楚被嚇了一跳,白霜行卻毫不在意,蒼白著臉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滅一盞火,比想象中不舒服很多。
先是刺骨寒氣從后狂涌而來,水一樣浸骨髓,繼而凝結冰,刺出刀一樣的棱角鋒芒。
的力氣被去大半,讓忍不住形一晃,被文楚楚迅速扶住。
“還好,只是沒什麼力氣。”
白霜行低聲:“系統說過,我們之所以遇到鬼打墻,是因為氣、融。第三次回頭時,我的氣會趨近于無,到那時只剩下氣……就不會弄混了。”
要想破除混淆的狀態,最好的辦法,是驅除氣。
然而他們被困在這個鬼地方,邊隨可見游魂鬼影,氣太濃,不可能消除。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另一個劍走偏鋒的辦法。
徐清川呆住:“你想驅除氣、讓自己變完全的‘’?可一旦回頭三次,那只厲鬼就有機可乘,能置你于死地啊!”
他一個堂堂男子漢,雖然腦子不聰明,但絕不會踩著隊友的尸逃出去。
白霜行卻只看著他,角輕揚,出一個笑。
白凈,如今幾乎不剩,襯得眉眼漆黑如畫,無端顯出幾分詭異的彩。
被這樣盯著,徐清川有些恍然:“你在……等我的技能?”
當回頭的剎那,火熄滅,厲鬼侵。
只要他在同一時間發技能,定住老太太的作,三人就能趁機逃。
“這樣太冒險了。”
文楚楚語氣擔憂:“而且一旦你里全是氣,就只能看到界的路——”
想到什麼,閉上了。
“嗯。”
白霜行點頭:“只要排除我能看見的路徑,剩下的,就是間的道路。這是最快、也是唯一的辦法。”
“換我來回頭吧。”
徐清川皺眉:“我比你能抗。”
文楚楚搖頭:“論素質,我才是最好的。”
“徐清川的技能是最重要的一環,不能分心;至于楚楚,你反應最快,我們需要你驅除路上的小鬼。”
白霜行笑笑:“我已經滅了一盞火,如果不繼續,這盞火豈不是白滅了?”
這并非什麼舍為人的大義神,而是綜合考量之后得到的結論。
在力方面,徐清川與文楚楚比更強,待會兒逃避厲鬼的追擊時,生還幾率也更大。
的話無法反駁,文楚楚心中忐忑:“火被滅,之后還能燃起來嗎?”
白霜行:“我以前看過相關的書籍,只要讓道士做法驅邪,在氣重的地方多住一段時間就行。”
剛說完,忽見不遠的樹影晃了晃。
四下一片寂靜,鬼影重重里,有誰在低低呼喚:“白霜行。”
白霜行沒有遲疑,循聲回頭。
一個扭頭的功夫,渾力氣被驟然干,四肢百骸如被凍結。
沒撐住,腳下一,萬幸被文楚楚穩穩扶住,才沒摔倒在地。
白霜行松了口氣:“謝謝。”
不習慣與人進行接,剛想試試能不能靠自己站穩,邊的文楚楚忽然一。
這姑娘看上去膽小弱,其實手臂分布有勻稱漂亮的,此刻低低俯,一把拉住白霜行左手,搭上肩頭。
白霜行渾綿綿的,被這樣一拽,手臂順勢往左,整個人靠上文楚楚后背。
猝不及防,眨了眨眼睛。
“上來。”
文楚楚側頭看,抬手指向自己后背:“你這種況,待會兒難道還能自己跑?”
白霜行不是矯的人,聞言一頓,雙手環住脖子。
“那個,其實我也能背。”
徐清川推了下眼鏡,視線往下,落在文楚楚小:“你的……是不是在發抖?”
文楚楚耳朵漲紅,看向他抖的指尖:“你不也是一樣!”
不等繼續爭論,后的風又一次襲來。
白霜行聽見自己心臟跳的聲音。
“我扭頭后,應該會立刻攻上來。”
危機強烈得前所未有,下張的緒,與徐清川對視:“我說三二一。”
頭一回被安排如此重要的任務,戴眼鏡的年輕人重重點頭。
“三,二——”
一切準備就緒,白霜行屏住呼吸:“一!”
嗓音落下,即刻回頭。
與前兩次黑的巷道不同,當轉過視線,赫然見到一張面目全非的扭曲面孔。
老太太雙目圓睜,骨與渾濁融,沁在腐爛的角,悄無聲息地,向扯出一個令人骨悚然的詭笑。
怨靈速度極快,只一轉眼,就已出右手向襲來。
周圍腥味越來越濃,千鈞一發之際,白霜行下意識想要避開,卻見氣勢洶洶的鬼手驀地僵在半空。
耳邊傳來徐清川的低呼:“跑!”
他們只有兩分鐘時間。
文楚楚毫不猶豫,背著白霜行就往前跑。
第三次回頭,對氣的消耗更大。
意識慢慢變得恍惚,頭重腳輕,連視線也有些模糊。
白霜行強撐神,努力抬眼。
道路兩旁的房屋如同暈開的油畫,出現無數個晃的重影,重重咬住舌尖,在疼痛里恢復些許意識。
在前方……出現了一條小路。
再也不是讓人不清頭腦的分叉口,小路直直通往正前方的深,路上可見鬼影漂浮。
“兩條路。”
徐清川說:“一條正前方,一條左上方。”
氣,所見都是界的景象,排除這個錯誤選項,他們要走的路只能是——
黑發劃過側臉,白霜行眼睫輕,篤定應聲:“走左邊。”
倒計時,一分四十秒。
文楚楚背著,空出的右手居然仍算得上靈活,先是靈活躲過一只小鬼的襲,接著側抬手,把符箓狠狠按下去。
“接下來的路口分了三道。”
徐清川氣吁吁:“正前方,左上,右上。”
白霜行:“直走。”
文楚楚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一鼓作氣往前沖。
幽暗的小巷里,一切景都像流的墨。
當神經繃到一定程度,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記得向前或轉去左右。
漸漸地,視野變得開闊,路燈不再忽明忽暗,流淌出明亮暈。
“我能看到巷子盡頭,馬上就到出口了!”
徐清川喜出外:“一條往左,一條往右。”
白霜行沉默一秒:“往右。”
自從老太太被定住,就在心中默念秒數,此時此刻,倒計時大概只剩下……
十秒鐘。
符箓所剩無幾,文楚楚拼盡全力加快速度。
耳邊是呼呼風聲,白霜行抿起邊,心跳加速。
倒計時——
歸零。
四面八方先是安靜了剎那。
如同暴風雨前短暫的寧靜,隨其后,是能把萬摧折的狂風。
洶洶怨氣快要凝實,當回頭,正好見一道殺氣騰騰的鬼影。
……它追上來了!
文楚楚與徐清川有火傍,鬼魂不易靠近,但要殺了白霜行,于它而言唾手可得。
厲鬼狂嘯而至,文楚楚小又酸又,幾乎用盡渾上下最后的力氣,生生背著后的人繼續逃命。
但比起怨念深重的厲鬼,的速度不值一提。
必須再想想,還有別的什麼辦法……
頭腦飛速運轉,正當鬼影步步近,白霜行的視線里,忽然閃過另一道悉的影子。
一愣。
是徐清川。
他跑得疲力盡,此刻猛地停下腳步,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回頭轉。
肩上火滅去一盞,他克制住雙雙手的抖,掏出最后一張驅邪符,狠狠揮向眼前駭人的鬼臉:“你們倒是……快跑啊!”
他還剩下兩盞火,手中又拿著驅邪符,老太太頂多傷他五,不能奪走他命。
符紙上厲鬼,讓后者有了短暫的停頓,三秒鐘后,怨氣席卷重來。
但正是這短短三秒鐘,制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們本就到了巷子盡頭,文楚楚抓時間快速前沖,出巷子的一瞬間,整個人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徐清川滅了盞火,又與厲鬼有過正面接,腳下虛浮得厲害,連跑步都難。
他是唯一剩下的活靶子,眼看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暗的系統056激難耐。
終于……終于!
白霜行帶著這兩人,把它的電影弄得一團糟,它有苦不能說、每天氣得快要發瘋,此時此刻,終于到了見的時候。
“追月”是被心安排的必死局,就算是他們,也終究逃不過。
只可憐了徐清川,被兩個隊友不管不顧丟在腦后,到頭來,只能淪為厲鬼的口糧。
同一時刻,白發蒼蒼的怨靈咧開角。
快了。
再靠近最后一點,它就能抓住——
忽然,它的笑容停住。
在巷道之外,被路燈照到的地方,白霜行匆匆轉過頭來。
被文楚楚背在后,由于氣,皮像極冷白的陶瓷,偏偏瞳仁純黑,倒映出燃燒著的、與漆黑夜格格不的。
“徐清川——”
出右手:“過來!”
眨眼之間,那只手握住徐清川的袖,拼盡全力氣,用力往前一拉。
056口而出:【什——!】
……不可以!
厲鬼怒不可遏,憤然出右手,卻只過徐清川被風揚起的角。
一線之隔,不再是它能踏足的領域。
影如刀,把與劃開分明界限。
燈灑落滿地,月重返人間。
三個疲力竭的人耳邊,同時響起清脆系統音。
【叮咚!恭喜挑戰者完3/4主線任務!】
“出、出來了?”
剛才的一切恍然如夢,文楚楚疲力竭,語氣里帶了濃郁哭腔:“我們還活著嗎?”
“還活著。”
徐清川雙發,狠狠去額頭上的汗珠:“百里那混蛋——”
“這是必死的局,一定想不到我們還活著。”
白霜行輕輕呼出一口氣,向遠佇立的房屋,無聲笑笑:“接下來,回去找問個清楚吧。”
準確來說……面對費盡心思想置他們于死地的惡人,他們要做的,恐怕不僅僅是“問個清楚”這麼簡單。
——電影里,都是怎樣理反派角的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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