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生還。

毫無疑問，比起之前出現過的任何一個片名，這四個字都擁有倒的震懾力。

房里的空氣如同被灌了鉛，連呼吸都沉重不堪。

窗外霧翻滾，文楚楚和徐清川從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間雙雙失語。

白霜行心里又煩又，勉強下怒火，看向雙眼無神的房東：“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房東早已驚駭萬分，別說逃跑，連說話都難。

眼前的三個年輕人是他活命唯一的希，男人不敢瞞，眼淚快要哭干：“我也不清楚，關于儀式的容，我只聽表姐偶爾提過幾句。”

他想到什麼，語氣迫切而激：“對，你們快去找表姐！如果還活著，一定會有辦法！”

“江綿被獻祭之后，第一個報復的就是。”

徐清川說：“看這沖天的怨氣，你覺得還能活？”

“表姐在這行干了幾十年，上有不保命的寶貝。”

房東加快語速：“怨氣現在出現，說明厲鬼也才剛剛形，如果抓時間，你們一定能見到！”

白霜行應了聲“嗯”。

據所知，白夜里的挑戰不可能毫無生路。

知道如何對付厲鬼的唯有百里一人，為了確保劇順利進行，系統不會讓太早退場。

“必須找到百里。”

徐清川也意識到這一點：“走，馬上去地下室。”

*

時間容不得耽擱，三人在房東客廳搜刮了幾張保命的驅邪符，沒再逗留，立即下樓。

地下室的口建在一樓最里側，徐清川在前面打頭陣，文楚楚斷后，白霜行走在中間。

還沒到一樓，意料之外地，白霜行聽見一陣咚咚敲門聲。

這聲音急促而劇烈，嚇得文楚楚渾一個激靈，徐清川也納悶：“誰在外面？”

這里怨氣凝結，很容易惹來厲鬼，但是……鬼魂也要敲門嗎？

正當困之時，門外響起孩語無倫次的泣：“救命，求、求求你們！”

是似曾相識的嗓音，稚清脆，來自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

白霜行認出這道聲音的主人：“……宋晨？”

文楚楚一愣：“那個能見到魂魄的小孩？怎麼會在這兒？”

沒人知道答案。

門外的“人”很可能是鬼怪設下的陷阱，白霜行不敢放松警惕，找到大門上的圓孔，順勢向外探去。

面容清秀的小孩獨自站在門外，手里抱著老舊的兔子玩偶，許是了驚嚇，哭得淚流滿面。

在后，越來越多的怨氣緩緩凝集，夜混沌，風聲如同游魂的啜泣。

從這個視角看去，不止444號樓，連整條街道都被染上一層。

這讓白霜行想起鬼打墻時的界——

或許此時此刻，他們也被江綿的怨氣拉了間，與外界徹底隔絕。

這樣一來，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輕易逃出去。

門外的孩子不像是鬼。

文楚楚小聲：“……開門嗎？”

白霜行沒掉以輕心，手中握一張符紙：“以防萬一，準備好這個吧。”

做事果斷，與兩名同伴換眼神后，右手瞬間用力。

大門被吱呀打開，門外的小孩滿眼淚花抬起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白霜行一把拉進房中。

大門被重新關，文楚楚看著眼前的宋晨，心里有一百個詫異：“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我來找。”

小孩把兔子玩偶抱得更，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跟著你們離開了，我以為……你們和在一起。”

沒想到沒找著，反而撞上了邪失敗、怨氣反噬，被卷這個鬼魅橫行的地方。

徐清川蹙起眉頭：“你爸媽允許你這麼晚一個人出來？他們沒告訴你現在的況？”

車禍已經過去這麼久，宋晨不笨，怎麼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去世了？

“我一個人跑出來的。”

宋晨低著頭，攥絨兔的爪子，抿了抿，努力止住哭腔：“因為……是。”

說得語意不詳，白霜行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聽說宋家夫妻常年在外工作，小孩由養長大，在邊所有人里，宋晨一定最親近、最信任。

就連老太太的死因，也是宋晨患怪病，老人著急去醫院拿藥，結果遇上了一個酒后駕車的司機。

正因如此，就算得知老人的死訊，宋晨也不會怕。

白霜行暗暗嘆一口氣。

444號和外面的街道都被怨氣吞噬，他們被困在這里，不知道怎樣才能逃出去。

這地方顯然不安全，如果把宋晨單獨留在門邊，估計沒過一會兒，就會淪為鬼怪的食。

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把帶在邊。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同一時刻，耳邊突然響起系統音。

【叮咚！】

【恭喜挑戰者們發支線任務：迷茫的羔羊！】

【你們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誤闖此地的宋晨。保護還是舍棄，全在一念之間，不過……

如果能安全護送離開這里，說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支線任務獎勵：？？？】

“雖然不知道地下室里究竟什麼況，不過讓跟著我們，至能安全一些。”

徐清川提議道：“要不，我們把孩子帶上吧。”

更何況他們接收到了支線任務，不做白不做，就目前而言，帶上宋晨不虧。

白霜行點點頭，不知想到什麼，在孩面前微微俯。

低垂著眼，在氣森森的世界里笑了笑：“不好意思，是不是嚇到你了？你知道鬼屋吧？”

宋晨努力忍住眼淚，點點頭。

“我們這兒呢，在試驗一款新型鬼屋。”

白霜行說：“這些黑氣是特效煙霧，房子用深的油漆刷過，如果待會兒遇到突然出現的人，都是扮演鬼魂的工作人員。”

邊的景太過驚悚駭人，小孩被嚇得六神無主，聽完的話，茫然眨眨眼睛。

“鬼屋馬上要開業，我們今天想試試效果，沒想到這麼巧，你來了。”

白霜行腦袋：“先跟著我們好嗎？等工作結束，我們就帶你回去找。”

的語氣溫婉和，與后涌的霧格格不，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恐怖環境下，莫名讓人到安心。

孩怯怯抿，一懷中的兔子，輕輕點頭。

白霜行笑笑，向徐清川和文楚楚點頭示意。

可以走了。

*

在此之前，三人都沒進過地下室。

據房東所言，地下室是百里大師的修行之地，他們為見習弟子，不能踏其中。

看著徐清川把鑰匙對上鎖孔，白霜行默默想：

恐怖片定律之八，絕對不要進地下室。

在恐怖片里，一些建筑已然了“晦氣”和“鬧鬼寶地”的代名詞，包括但不限于廢棄的老樓、停尸間、電梯、閣樓和地下室。

一句話總結，誰去誰送死。

地下室的鐵門生有斑斑銹跡，被徐清川推開時，發出一聲喑啞難聽的悶響。

在場幾人同時捂住口鼻。

好臭。

白霜行屏住呼吸。

這刺鼻的腥臭氣息難以用語言形容，就像是腐爛許久的暴于之下，被烈日遙遙炙烤，散出令人無法忍的苦腥。

文楚楚本想出言抱怨，想起邊還有個小孩，只能哈哈干笑一下：“道組買的臭蛋，味道是不是有點太重了？”

白霜行：“嗯，改天讓他們換個味道。”

語氣輕松，說話時卻看向門后，目漸漸冷卻，多出幾分審視與警惕。

門后是一條往下的樓梯，通往更深也更幽暗的地方。兩邊的墻壁斑駁破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墻上掛著燈。

燈暗淡，但總好過手不見五指。

最前面的徐清川踏其中。

樓梯很長。

白霜行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目掠過兩邊的墻壁，目越來越沉。

一條條紅的線如同擁有生命力，在墻壁上左右蠕，隨著探索深，逐漸增多，直至覆蓋大半個墻面。

毫無征兆地，徐清川腳步停住。

與此同時，白霜行聽見文楚楚用力倒一口氣的聲音。

——就在不遠的樓梯盡頭，一道影子正蹲在角落吃著什麼，形搖晃，不斷發出咯嘣咯嘣的碎裂悶響。

仿佛早有預，鬼影僵著脖子，徐徐轉頭。

白霜行一把捂住小孩的雙眼。

那鬼影面目全非，正捧著一只斷裂的手，在它邊，躺著另一只一不、斷了手臂的鬼魂。

在有關白夜的論壇里看過，在沒有秩序規則的世界里，怨靈經常會互相殘殺，吞食的鬼魂越多，實力也會越強。

一瞬間的寂靜。

見到他們，鬼影渾咯咯抖，出一個詭譎殘忍的笑——

再眨眼，它已起上前，直撲徐清川的嚨！

巨大的迫沉重如，徐清川努力穩下心神，止住因恐懼而生出的抖，順勢舉起驅邪符。

鬼影作停住。

然而很快，徐清川意識到不對：“這符不住它，快跑！”

正如他所言，符箓只讓它出現了幾秒鐘的停頓，沒過多久，黃紙如同遭到烈火焚燒，化作一縷青煙。

文楚楚抱起小孩就跑，白霜行也沒猶豫，立馬邁步向前。

“這什麼鬼東西啊！”

文楚楚捂著宋晨的眼睛：“符紙解決不掉，我們怎麼對付它？”

白霜行沒說話，飛快抬頭張，觀察地下室的環境。

這里很大。

整布局十分凌，空間被厚厚的墻壁分開，劃分許多個大小不一的房間，由于燈昏暗，很難分清東南西北。

四周不見神像佛像，墻上浸滿漆黑的污漬，凝神去，有猩紅的從墻滲出，勾勒出紛繁復雜的符箓圖案。

毫無仙風道骨，只讓人覺得邪。

后的鬼影速度飛快，幾乎上后背。

白霜行轉揮出一張符紙，心里清楚，頂多能拖住它幾秒鐘時間。

地下復雜得猶如迷宮，分支出一條條走廊與房屋。

他們不知道百里的位置，大聲呼又怕驚鬼怪，只能從最近的房間起，開門依次搜尋。

欣賞著幾人狼狽的形，監察系統056忍不住輕笑一聲。

這里是整場挑戰的最后一個關卡，也是最難的一個。

地下室是百里大師研究邪的地點，潛伏著數量眾多的鬼怪。他們必須承住這只怨靈的追擊，同時盡可能地小心謹慎，避免引出其它邪祟。

就算這群人對恐怖片套路了如指掌，能避開其它的鬼魂，跟在他們后的這只，也絕對擺不了。

要想活命，唯一的辦法是在被追上之前找到百里大師，但以這只怨靈的速度……

想必不到十秒鐘，就能追上其中一個人吧。

想到這里，它心大好。

任憑白霜行有那麼多不按套路出牌的鬼把戲，在這種命攸關的時刻，不也毫無用。

“況不太好。”

徐清川回頭看一眼鬼影：“符紙對它的制約，似乎越來越小了。”

他在心里算得清清楚楚，第一張符箓讓它停頓了大約五秒鐘，而這一次，僅僅爭取到了三秒鐘的時間。

照這樣下去，驅邪符遲早會變廢紙。

白霜行推開又一扇門：“這里也沒人。”

門后是一間風格古怪的房屋，地上擺滿燃盡的蠟燭，正對房門的墻壁上，懸掛有一面圓形大鏡子。

文楚楚對鏡子有心理影，只想趕離開：“走吧，去下一間。”

然而白霜行沒。

后的厲鬼步步，文楚楚不由著急：“怎麼了？”

“……我有一個設想。”

白霜行站在鏡子前，沒有轉離去，而是迅速前行幾步，直到鏡中清晰出現的倒影。

如果是別人，或許會到焦躁不堪，只想盡快逃跑，對的話嗤之以鼻；

文楚楚卻是一怔，隨即正詢問：“什麼辦法？”

徐清川也著氣，認真看向。

時間迫，完全不留給他們討論的時間。

五秒鐘不到，只見一抹閃過，好不容易甩開一段距離的怨靈，竟已來到門邊！

文楚楚掏出一張符紙：“我來！”

眼看怨靈襲來，正要抬手，忽然被人一拽——

白霜行手上用力，將從鏡子前拉開，來到鏡面照不到的角落。

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見一陣無比痛苦的哀嚎。

聲音……居然來自那只怨靈。

文楚楚整個呆住。

只見房間幽寂，一只從未見過的鬼魂從鏡子里探出半個，滿口尖牙鋒利如刀，死死咬在紅怨靈臉上。

好像，有些明白發生了什麼。

據恐怖片的套路，鏡中必然藏有一只兇惡的厲鬼，一旦有人靠近，就會突然現。

以白霜行作為分界點，鏡中惡鬼和紅怨靈同時向襲來，當側躲開……

兩只殺氣洶涌的鬼怪，一定會撞上。

而眾所周知，鬼魂之間常會自相殘殺。

暗中觀察一切的056：……？

等等。

這些規則是讓你這麼玩的嗎？！

“走吧。”

白霜行語速很快：“它們打起來，不知道能拖延多久時間，我們繼續找人。”

一邊走，一邊簡略解釋：“我們剛進地下室，就看到那只怨靈在吞食其它小鬼，這應該是系統給我們的提示，讓我們引導鬼魂之間自相殘殺。”

056：。

它才沒有！！！

在絕大多數恐怖片里，都會出現一不變的套路。

之前在小巷中，曾利用套路避開了所有危機。既然這個思路可行……

那要是反向利用套路，毫不費力召喚出所有鬼魂，讓它們為被利用的工呢？

事實證明，行得通。

“鬼魂彼此爭斗，會用去不時間。”

白霜行道：“就算其中之一贏了，繼續來追我們，我們也能隨時隨地召喚出另一個怨靈。”

說著笑了笑：“畢竟放眼去……地下室里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恐怖片里不能的。”

什麼人啊這是！

系統056意識狂。

在地下室里安排這麼多兇，是為了坑害你們、讓你們被無數鬼怪圍堵剿殺——

不是給你提供的免費工好嗎！為什麼你表現得這麼興啊！！！

趁著兩鬼相斗的間隙，三人又找了一間屋子。

離開房間時，兇神惡煞的怨靈已經吃掉鏡中鬼，又一次猛撲而來。

白霜行眼疾手快，抓起地上一個奇形怪狀的布偶娃娃，朝著紅砸去。

——談起恐怖片厲鬼，怎麼得了這種丑娃娃。

玩偶中現出一抹白影，與紅怨靈半空相遇。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兩只老虎還撞在一起，暴怒之余，免不了一場死斗。

眼看一紅一白撕打在一起，056氣得大罵廢，白霜行順勢打開下一扇房門。

“這種方法，好像養蠱啊。”

徐清川有而發：“我聽說苗人養蠱，就是把眾多毒蟲關在一起，讓它們彼此撕咬，最后活下來的那一只，才能為蠱蟲。”

文楚楚有些擔心：“吃掉越多鬼魂，實力就越強大。讓它們像這樣自相殘殺，如果養出一只很強的厲鬼，我們到時候怎麼對付？”

白霜行毫不猶豫：“我們有百里啊。”

“白夜不可能是死局，一定有活下去的辦法。現在這種況，能對付怨靈的只有百里，系統原本的安排，應該就是讓我們找到，讓除掉跟在后的怨靈。所以——”

彎眼笑笑，溫和而有禮貌：“一切給吧。”

056：……

正常的劇走向，的確是這樣。

但你現在瘋狂養蠱，誰知道會養出什麼樣的怪啊！百里要想解決，恐怕大半條命都會沒有吧！！！

好氣。

但不可否認，白霜行說的都是事實。

努力扯出一個殺氣森森的笑，056應：【沒錯，就是這樣。】

*

與此同時，地下深。

護符的芒趨近于無，百里獨自坐在角落。

獻祭儀式失敗了。

那個孩擁有超乎想象的求生與復仇，死去之后怨氣沖天，為一只恐怖的厲鬼。

與厲鬼斗法許久，多虧有上的不寶貝，才終于將它擊退，勉強活了下來。

這棟房子已經淪為惡鬼的地盤，上有傷，出去非常危險，這會兒不敢出聲也不敢，干脆坐在原地療養生息。

不知過了多，走廊里居然響起踏踏腳步聲音。

表弟膽小如鼠，絕不會來這種地方，唯一可能出現的，只有那三個小年輕。

他們居然活了下來。

那三人置于這棟房屋，一定也被牽扯進來。他們不傻，知道要想活下去，必須尋求這個大師的幫助。

這樣想著，百里忍不住出笑容。

只要與他們匯合，就能把那三人當作盾，功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是上天賜給的獎賞，讓能活下去！

心中激萬分，人抖著起，打開房門。

不出所料，在幽長走廊上，一眼就見到了三張悉的臉孔。

終于來了！的盾——

等等。

跟在他們后的，那是個什麼東西？

笑意一點點凝固，百里愣在原地，大腦嗡嗡作響。

不明白，也不理解。

為什麼尾隨著三人、距離越來越近的，會是一只形貌可怖、怨氣幾乎凝為實的超巨型怨靈？？？

他們來之前，的死亡幾率還只有百分之五十；他們來之后……

對上這鬼東西，是百分之百不死也殘啊！

白霜行也看見了，眉眼彎彎揮揮手：“百里大師，我們來救你了！”

百里：？

百里：？？？

短短一瞬間，百里心中飛快浮起三個念頭。

第一個念頭。

完了，盾了。

兜兜轉轉，被用來轉移傷害的替死鬼，竟是自己。

第二個念頭。

只不過想找三個倒霉蛋，為什麼會遇上這種怎麼也死不掉、最后還倒坑一把的祖宗？

第三個念頭——

求求你們別來了，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