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第52章 第 52 章
晨時的靖州城熱鬧鮮活極了,街道兩邊商鋪臨立,酒肆飯館的幡布隨風而飄。
雖然太初升,但茶樓里已經有聽書的茶客了,點上一盤熱騰騰的燒麥蝦餃,再來一盞清香四溢的清茶。
這樣的日子當真是神仙都不換。
茶客又呷了一口清茶,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堂上的說書先生拍了拍驚堂木,說的正是鬼母慈悲心腸,夜半時分送托孤至夜香婆手中,夜香婆更是仗義,以老嫗之養大了棺槨出生娃娃的傳奇故事。
“如今啊,這父親聞訊尋來,今日是那闔家團圓的日子,哉哉!
茶客聽得連呼驚奇。
“嘭!”驚堂木落下。
說書先生拈了拈山羊胡,故作神的笑了笑。
“可不是老丈我瞎說的故事,這事兒啊,它真真的!”
“府衙里的許文書你們知道嗎?”
茶客們驚奇,“許文書?可是咱們潘知州稱贊過的,寫得一手彩鸞章的許文書?”
“為人雅致,對亡妻最是風流深的許靖云許文書?”
說書先生笑著捻須,頷首道,“正是正是!”
眾人聽后唏噓不已,既然如此,那鬼母就應該是許文書早逝的妻了。
當初許靖云的娘子過世,他寫了一篇告妻書,文采斐然,筆墨生香,通篇下來無說卻又說。
打了一番看客的心腸,賺足了一些春閨娘子的眼淚。
當然,也有一些看客并不以為意,真那般深了,起碼守了那一年的妻孝再說。
他們只有一張會說話,那等會做文章的相公就占便宜了,他們的手還能說話哩!
不過,鬼母送這等異聞神異又似有諸多的迷霧,茶樓的聽客有不信的,自然噓了那說書人。
說書人合了折扇,連連作揖討饒。
“大老爺們,這事兒我也是聽聞而來的。”
“像我等說書人要想打各位看,自然要搜羅那些坊間怪聞,這消息還是我花了一兩紋銀,打那許府的小廝丫鬟聽來的。”
“真與不真,你們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說書先生頓了頓,笑得志得意滿。
“那鬼母送來的閨兒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前兒剛被帶回了許家,你們去瞧了瞧,就知道不是我小老兒誆言語了。”
“好,我等空了就去瞧一瞧!”
這個時間能來吃茶吃點心的,自然是無需憂慮人間三三兩兩碎銀的人。
當下便有人眼睛轉了轉,夾了盤里的最后一個蝦餃,嚼了嚼吞下。
香!
等空?
人生最怕等空閑了!
既然好奇,當然這下就得去瞧一瞧了!
小胖的影晃晃悠悠的朝許家方向走去。
許靖云的家宅坐落在春江路,那兒一片住的多是富商和宦人家。
這條街再往前便是熱鬧的春江市集,百姓挑籮趕驢,擔了最新鮮的魚菜,時不時有管事婆子帶著小丫鬟過來挑菜。
西北角落今兒多了一個魚攤子。
腳盆里的魚兒鮮活又大條,經過的管事婆子都停住了腳步,賣魚的是個小麥皮的小哥,帶著頂草帽也遮不住那好。
顧客上門,元伯也沒什麼心思,眼睛一直盯著春江路,許宅靠外,他在的位置正好能瞧到許宅的大門。
管事婆子多瞧了兩眼賣魚小哥的手,嘖嘖,一瞧就是有力的!
“小哥,來兩尾活魚,要剖魚刮鱗的。”
元伯收回目,沉默卻作老道敏捷。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魚兒就殺好剖鱗,麻繩一扎魚,三兩下便將魚兒給了管事婆子。
“誠惠半錢銀。”
管事婆子將那銀子丟到甕罐中,元伯瞧了瞧。
不過兩日,他這甕罐里已經裝了好幾兩銀子了,這靖州城的魚兒賣的也比他們玉溪鎮的貴,生意果然還是得去外鄉做才好。
……
日頭一點點高了,元伯收了賣魚的家當,又在河里洗了個澡,無所事事的躺在船艙里,想了想,帶著斗笠又來這個春江路了。
他黑黑的眼睛盯著許家的門宅,有些出神。
“嘿,我瞧你許久了,你是不是踩點的小賊?說!”
一聲喝問在元伯后響起,他回頭看去。
只見一位穿著綾羅,約莫十五六歲模樣的小胖子正瞧著自己,他手中還提著一盞的鳥籠,鳥籠里的咕咕鳥正在撲騰翅膀。
“噢噢,乖乖,我說的不是你哦,莫怕莫怕!”
小胖子見自己的喝問驚到了鳥籠里的咕咕鳥,連忙手忙腳的哄著。
元伯:
他收回了目,繼續瞧前頭許宅的大門。
旁邊,小胖子還在嘮叨。
“哦,我知道了,你定然也是聽了那鬼母送的故事,這才來許宅瞧熱鬧的。”
元伯驚詫:“鬼母送,你怎麼知道的?”
小胖子撇:“嗐,誰還不知道啊,說書老伯在茶樓里將故事都說了,是許相公那死鬼的妻子將孩子送到了夜香婆那兒,求夜香婆幫忙養大了孩子。”
“哎,你說,那許夫人為什麼要將孩子送給夜香婆?為什麼不直接送給許相公呢?”
元伯回頭,正好對上小胖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猶帶稚氣的眼里都是滿滿的好奇。
這定然是個富貴窩里出來的孩子。
元伯:“我也不知道。”
這一瞬間,元伯原先對許靖云相公的敬畏然無存了。
前兒才接回的慧心,今兒那點家事居然被傳到了茶館里,這治家還不如他們玉溪鎮的小戶人家呢。
小胖子沒有察覺到元伯的敷衍,猶自自來的嘮嗑道。
“是吧,這事就真的怪,里頭肯定有緣由,嗐,說書人又不將故事說清楚,害得我連吃燒麥蝦餃都不香了。”
“對了,我小潘,你什麼?”
元伯:“元伯。”
小潘狐疑:元伯?小潘?小潘對元伯?
這確定不是在占自己便宜嗎?
他張正待繼續說話,元伯做了個噤聲的作。
“噓!別說話了,門開了,里頭有人出來了。”
小潘連忙噤聲。
……
許家的大門打開了,出來的是一個管事模樣的漢子,他目警惕又有些慌張的朝周圍瞧了瞧了。
在掠過元伯和小潘時,多瞧了兩眼,隨即不以為意的收了回去。
不過兩面生的半大小子罷了!
……
管事招呼后頭的兩個小廝,“快快,作利索點。”
兩個小廝想著接下來要做的活計,臉都苦了,因為心里不愿,他們還磨磨蹭蹭的磨洋工。
許管事唬了下臉,“這個月的月錢是不是不想要了!”
瞧見街坊鄰居沒有注意這邊,他低了聲音,寬道。
“放心,這等事老爺和夫人會給紅包晦的。”
小廝心不甘不愿的跟上了。
許管事拍了拍塵土,步履匆匆的往前。
元伯心下莫名的一跳,忍不住抬腳跟了上去。
這管事七拐八拐,又多走了一條街,最后居然在棺材鋪前停了腳步,他回過頭瞪了一眼不不愿的兩人,開口道。
“在這里老實待著,我進去問問有沒有現貨。”
……
不一會兒,管家出來了,他瞪了一眼那兩小廝,低聲罵道。
“瞧你們這憊懶模樣,銀子我已經給了,還不快去干活兒。”
兩小廝對視了一眼,心里暗暗罵了一聲管家老貨,手中作卻不敢再慢了。
兩人借了店家的板車,又在店里小工的幫忙下,將那棺槨裝上了板車,麻繩一拉一扎,牢牢固固。
管家拿出紅布將棺槨一遮,旁人頓時瞧不出板車上拉的是什麼東西了。
做完這些事后,一行人將板車從店里的偏門里推了出來。
……
路上。
板車的車子軋著砂石鋪制的地面,咕嚕嚕的響得很大聲。
“讓讓,讓讓。”
迎面對上元伯和小潘,管事著額上的汗水趕人,兩個小廝一人肩上披帶子,拉著板車往前,還有一人在后頭用力的推著。
元伯側讓過。
小潘瞧了一眼,嘖了一聲。
“還是做管事的舒坦!”
“……不是說今日是闔家團圓的哉日子嗎?這許家是有人過世了?”
元伯沒有理會,他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安,還不待多想,抬腳就走到了棺材鋪子門前。
那兒掌柜的也追出來了,瞧見人走遠了,有些懊惱的自語。
“唉,瞧我,都忘記代一聲了。”
“我這個板車還是新的,運空棺槨可以,出葬的可不行。”
跟在元伯后頭的小潘是個話多的,當即自來的應了一聲。
“掌柜的,你就放心吧,哪里也有人出葬用板車的?怎麼也得有個四人八人抬棺的。”
這冷不丁的聲音出現,唬了掌柜的一跳。
抬頭瞧見那小胖子一綾羅打扮,顯然是個大主顧,當下便換上一張悲痛臉,下熱道。
“小哥,要瞧點什麼?”
“棺槨,裳,子孫幡,哭喪棒……紙紙人,我這兒應有盡有。”
小潘愣了愣,隨即橫眉倒豎,“呔!你個掌柜的好生不要臉,居然敢咒我家里人!”
掌柜的有些莫名,“不是,你不買棺槨,上我這兒來干嘛?日子過得太吉祥了?”
小潘窒了窒,拿眼睛瞅元伯。
他也不知道,莫名的今兒就跟了這小哥。
元伯沖掌柜的拱了拱手,問道。
“掌柜的,您方才說擔心那戶人家用了您的板車,為何這樣說。”
元伯心里有些急,什麼況才用板車拉棺槨,在他們鄉下,只有那等橫死的,晦氣的……這才尋不到抬棺人。
這許家,到底出什麼事了?
掌柜的拈了下胡子,嘆息道。
“這家的小娘子出了急癥,買的是一副白棺,這等棺槨自然是夜里時候抬出屋子,隨便尋一地兒埋了,我當然怕他用了我的板車了。”
元伯心中一震,喃喃,“小娘子……沒了?”
小潘和掌柜的有過節,哼哼唧唧道,“就是,怎麼就是小娘子沒了呢,說不得是家里的小子呢!”
元伯也跟著目炯炯的看了過去。
掌柜拈胡子的手一頓,隨即又唬臉。
“瞎說!我怎麼就不知道了?”
“那裳還是在我這兒急急買的呢,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量,用的又是白棺……家里一點準備也沒有,不是急癥去了又是什麼?”
元伯已經聽不下去了,拔就往許宅跑去。
小潘:“哎哎,怎麼說走就走了?”
他說罷跳了跳腳,索抱著咕咕鳥的籠子,也跟著元伯跑了。
留在原地的掌柜:
他憾的搖了搖頭,“嘖,還真是和我嘮嗑的啊。”
掌柜的做這一行這麼久了,尋常人避諱他還來不及,他還是頭一次在店門口遇到尋自己嘮嗑的人,當下頗為稀奇的轉進了店里。
……
元伯腳程快,很快便追上了那運棺槨的一行人。
他的腳步頓了頓,心下一狠,三兩步的上前,突然發難。
那管事毫無防備,一下便被制在墻上了。
運棺槨的兩人大驚,板車一下砸在了地上。
管事掙扎不停,元伯手中一個發力,立馬又將人在了下頭,喝道。
“安靜!”
管事瞧著那反著的殺魚刀,上頭好似還有魚的腥氣,頓時兩。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銀兩……銀兩都在兜里!”
元伯不理會:“我問你,你許家給誰買的白棺?”
管事心里一驚:這……
元伯立馬將刀抵得更進了,喝道,“說!”
管事嚇得閉著眼睛,張便喊了起來,“我說我說!”
“是給我們老爺剛剛尋回來的小姐用的,小姐,老爺夫人說了,小姐被那鬼母帶走了!”
元伯心中大慟,拿著刀往后退了一步,“慧心……”
是慧心,真的是慧心。
……
剛剛追來的小潘氣都還沒有勻,手撐著墻壁就聽到這一句了。
瞠目結舌。
天了嚕,鬼母送,這麼快就又要有鬼母接的故事了嗎?
許家這事,當真是比話本子還要彩千分萬分。
呸!糊弄誰呢!
他才不相信呢!
……
小潘一個錯眼,就見那小哥扔了那管事,提著刀又往前跑了。
“娘哦,這是吃了什麼,這雙跑得真是賊溜的快,老子要累死了。”
話雖然這麼說,小潘了兩口氣后,直裰的長擺直接往腰間一別,出下頭白的底,就這般大咧咧模樣,抱著心的咕咕鳥,又追著往前跑了。
“兄弟兄弟,等等我嘞!”
許宅。
瞧著這閉的大門,元伯目沉了沉,最后落在那紅漆的圍墻上。
只見他往后退了幾步,腳下一個發力,垂直的踩著圍墻往上,再快落地的時候,手中的殺魚刀到圍墻隙中,再一個發力,人就上了那圍墻頂。
接著便是一躍,影便不見了蹤跡。
氣吁吁趕來的小潘:
娘嘞!這是屬猴子的嗎?
他嘞,他該怎麼辦?
小潘瞧了瞧自己這一小的膘。
他只能算是個屬豬的……
罷罷,小潘在門口尋了個角落窩了下來,撿了個草逗自己的咕咕鳥。
瞧不到畫面,聽個靜也。
元伯一進院子,沒走幾步便聽到了哭聲,那聲音有些耳,分明是王婆子的聲音。
他心下一,當下便拔朝那方向跑了過去。
許宅后院里。
王婆子坐在床榻旁,捶痛哭,“慧心啊,我的慧心啊,我真不該帶你回來慧心你醒一醒,瞧瞧啊。”
許靖云站在門口,隔得有幾步遠,面不忍。
“嬸兒,你莫要太過傷懷了,慧心地下有靈,定然是不忍心見到嬸兒這樣的。”
王婆子:“呸!”
一口唾沫吐了過來,王婆子下了臉,那老邁的眼睛哭得紅腫,聲音恨恨,瞧著許靖云像是殺父仇人。
沙啞著聲音,開口道。
“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哦,你自然能說這樣的話了,左右慧心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養的,你當然這般不痛不了!”
許靖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吐過唾沫,當下臉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忍著怒,邦邦道。
“嬸子自重,慧心這般模樣,我這當爹的心中也是痛極悲極,只是逝者已矣,咱們生者須得收斂傷,讓走得更安心面一些。”
“笑舸已經吩咐管家去買裳棺槨了,一會兒咱們便為慧心梳洗一番,讓不至于走得寒酸。”
許靖云瞧著床榻上躺著的王慧心,嘆了一聲。
可惜還未尋那繡娘做一裳,可憐他許靖云的閨,這輩子竟然連綾羅緞子都還沒有穿過。
王婆子恨極,“有我在,你休想不明不白的埋了我家慧心。”
“我要去告!”
“定然是你們許家的人害了我家慧心。”
許靖云有一瞬間的錯愕,“可笑!怎麼就是我許家害了?也是我許某人的閨兒,作甚我許家人要害?”
倘若是個兒子,那還能說是后宅傾軋,一個流落在外頭的閨兒,左右不過一副陪嫁,哪就讓人冒著風險去害了?
王婆子沒有辯解,只是里喃著,“定然是你許家人害了,在玉溪鎮都好好的,好好的……”
拉著王慧心的手,那手已經開始泛涼了,當下心口又是一痛。
……
許靖云著急的來回踱步。
“怎麼這麼久了,還不見那管家將棺槨等帶回來。”
王婆子心驚,“我不同意,不行,慧心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葬了。”
“你聽到沒有!”
見許靖云不理會,王婆子激的揮手。
“我要告,老婆子我要告!”
許靖云停了腳步,轉過來看著王婆子,嘆了口氣,幽幽道。
“嬸兒,我就是啊。”
王婆子呼吸一窒,一時間只覺得悲涼漫上心頭,“我就不該帶慧心回來,不該回來……明明翹娘都說了,你不能相信的!”
許靖云摔袖,“嬸子再這般胡言,靖云就再不相讓了。”
翹娘怎麼會不信他?
他是的夫郎,疼骨的夫郎!
許靖云瞧著王婆子可憐,又看了看床上王慧心和王翹娘相似的臉,十四年前的那個夏日好像又回來了,翹娘也是這般突然沒的。
良久,許靖云有些淚意。
“罷罷,嬸兒,說不得是翹娘想閨兒了,這才帶走了慧心。”
王婆子:“呸!”
許靖云握拳,真是忍無可忍!
……
“啪嗒!”突然的,只聽外頭傳來一聲利刃落地的聲音。
許靖云和王婆子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短褐斗笠的男子站在門外的院子里,他手中的利刃掉在地上,利刃和青石的地板相,發出刺耳又驚心的聲音。
許靖云皺眉:“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王婆子大喜:“元伯,元伯。”歡喜過后,的聲音又悲涼了,轉而像是傷走上絕路的鳴,凄厲又絕。
“元伯啊,慧心沒了,我的慧心沒了……慧心被們害了啊!”
捶著心肝,哭得淚如雨下。
王婆子抖的指著許靖云,恨聲道,“是他,就是他,他還想用一口薄棺葬了慧心,說什麼天氣熱了,橫死的人不能久放。”
元伯走了進來,許靖云要來拉扯,被他一把推開,“滾開!”
許靖云被推了個趔趄,扶手拉倒了桌子,頗為狼狽模樣。
“反了反了,來人啊……笑舸,笑舸!”
元伯一步步走了過去,在床榻旁看王慧心,抖著手,咬牙關。
半晌后,他猶豫的手了王慧心脖頸,那兒一片的冰涼。
這是他第一次離這般近。
可是為什麼心里這般痛。
王婆子:“元伯啊,慧心啊,我的慧心”
突然的,元伯將王慧心背在了肩上。
“阿婆,走,我帶你和慧心回家。”
王婆子抹臉:“哎哎,咱們回家。”
抬手去拉王慧心垂下的手,“慧心,咱們回家。”
……
許靖云要去追,突然耳畔呼嘯過利刃的聲音。
一把帶著魚腥氣的尖刀被元伯挑起,隨著他腳下一勾一踢,那尖刀急急的著許靖云的臉頰,劃破了他的一面皮,割下一縷頭發。
最后直直的釘在了許靖云后的屋門上。
尖刀木三分。
元伯沉臉:“再跟來就不是一縷碎發了。”
“阿婆,我們走。”
他托了托后的王慧心,眼睛里無端的起了霧,明明還是的,為什麼卻沒有了脈搏。
許靖云瞧著地上的碎發,不知道是驚的還是嚇的,一時間有些恍神。
班笑舸聽到靜從屋里過來,正好瞧見被背走的王慧心,心下一驚,連忙道。
“那是什麼人?慧心呢?”
許靖云回過神,他抬腳想追,最后又停了腳步,神復雜。
“罷罷,既然要回玉溪鎮,那便讓他們走吧。”
他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垂著頭回了屋子。
……
班笑舸咬牙。
不,萬一這人沒有葬,到時化臉的時候,不就被人瞧出端倪了。
想罷,當下便喚了小廝婆子,氣勢洶洶的追了出去。
許宅門口,小潘正百無聊賴的逗著咕咕鳥。
“咕咕,咕咕,來呀,一,回頭給你吃蟲子。”
門宅的大門被拉開,小潘站了起來看去。
就見他剛剛認識的元伯背著個姑娘出來了,旁邊還跟著個抹淚的老婆子。
小潘意外:“哎哎,兄弟,這是怎麼了?”
元伯不理睬他,他背著王慧心一路往前,朝他停泊船只的地方跑去。
王婆子年紀雖大,但常年收夜香,這子可利索著呢,跟在旁邊腳程半點不慢。
小潘咬牙,正想回去抱自己的鳥籠跟上,不想里頭又追出來一行人。
有婆子也有小廝,其中一個夫人的面皮在下好似要發,格外的漂亮!
一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跑在最前頭,一腳就將小潘擱在地上的鳥籠踢飛了。
小潘回頭就看到這一幕,目眥裂:“咕咕啊,我的咕咕鳥!”
籠子在地上滾了滾,栓被松,機靈的咕咕鳥一下便從里頭飛了出來,半點不理會悲痛絕的主人,翅膀拍了拍便到半空中了。
小潘轉而去抓婆子,大力的搖著:“啊,它飛走了,你賠我的咕咕鳥,你賠你賠你快賠!”
婆子:
忽然,那飛在半道上的鳥兒忽然好像聞到了什麼味兒,那豆大的眼睛突然一兇,聲凄厲極了,隨即朝下俯沖而來。
利爪和尖居然是沖人群中的班笑舸去的。
班笑舸瞧見那斑鳩,臉也是一變,往旁邊的小廝上一鉆,里大聲喊道。
“快快,快打了那鳥兒。”
人在懷,小廝還不待心猿意馬,就被班笑舸那有些大公一樣的嗓子嚇回去了。
嘖,他家夫人人是,平日里聲音慢條斯理著聲音倒也還過得去,就是一急啊,這嗓子實在是掃興致。
一時間,這許家門口鬧哄哄的。
小潘目瞪口呆的瞧著,在班笑舸的吩咐下,眾人不追王婆子等人了,改去打那發瘋似的咕咕鳥。
沒一會兒,那鳥兒翅膀上的羽都被人扯了下來,落了一地鳥。
小潘悲痛絕,悲愴的喊道,“天吶,我的咕咕鳥,你賠,你們賠我的鳥。”
他抖著手捧起地上只剩一口氣的斑鳩,紅著眼睛掃過眾人,小胖的臉上連眉都在說著他的傷心。
“你們賠我的鳥兒。”
踢鳥籠的婆子有些不以為意,“小子,你道這是在哪里?這是許文書許大人的宅子,莫說是一只鳥了,就是”
“張媽!”班笑舸厲聲喝了一聲。
被稱為張媽的婆子頓時不敢再說話了。
班笑舸掃過眾人,目落在捧著斑鳩的胖伙子時,眼里閃過厭惡。
本是高興的一日,全給這個小子和這鳥兒搞砸了。
“給他幾兩銀,莫要再掰扯了!”
下人接過班笑舸手中的銀子,拿到小潘面前,“小郎,給。”
小潘:“呸!拿著你們臭銀子給小爺爬開!滾!”
“告,我這就去告!今兒我非得好好的告告你家許文書許大人!”
說罷,他恨恨的掃了這許家一眼,撿起地上的鳥籠轉走了。
張媽有些不放心,“夫人,那渾小子不會真的去告了吧。”
班笑舸著臉,“讓他告,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子罷了,他當那衙門是他家啊,他想告就告的嗎?”
“我去梳洗一番,你尋些人再包一艘寶船,咱們得去玉溪鎮將小姐的尸帶回來。”
“哪里有自個有家,還葬在外頭的道理!”
小廝婆子面面相覷,這等橫死的,還是云英未嫁的,本也不能那祖宅啊,葬哪里不是葬?
當然,他們可是不敢反駁夫人的,當下便應下了。
……
靖州城府衙。
小潘捧著斑鳩,一路朝后宅跑去。
“爹!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那許文書家的人打了我的咕咕鳥,爹,我要告!”
潘知州回頭,瞧了一眼自家兒子,虎了下臉。
“胡鬧!”
小潘悲痛絕,“爹,不是旁的鳥,是我的咕咕鳥啊,上次那瞎眼道人給我算了,咱們家的夙愿就是寄在這鳥兒上的。”
“眼下的咕咕鳥都要沒了,咱們家的夙愿也就完不了,天吶,咱們潘家的祖宗要死不瞑目了。”
潘知州的面皮跳了跳,良久嘆了口氣。
“尋龍,咱們潘家的祖訓你難道忘了嗎,切不可信那等道人神婆和尚之言。”
小潘,也就是潘尋龍一頓,別扭道。
“那吧,你不替我的咕咕鳥出頭,總得為許文書的閨兒出頭吧,這才回家兩天,人就在許家沒了,許家半點不吭聲,說不得就是被害了的。”
潘知州肅容:“當真?”
潘尋龍點頭:“自然,我親眼瞧見那許家的去買棺槨了,嗐,還用紅布遮遮掩掩的蓋著,就怕別人瞧出來一樣。”
“肯定是想趁夜里埋了!”
潘知州連忙吩咐皂隸走一趟。
這鳥出事他沒法過問,這人出事了,他總有理由過問了吧。
潘知州嘆了口氣,拿出帕子打替潘尋龍臉,里念叨,手中作卻輕。
“好了好了,爹再給你拿銀子,你再重新買一只,更大更威風的,不?”
潘尋龍哼哼,“不行,我要找大夫救我這斑鳩鳥。”
潘知州:“,你別哭別鬧,怎地都!”
瞧著潘尋龍胖臉上的紅鼻頭,潘知州在心里哎喲喲的直喚。
可憐的兒喲!
當然,面上他還是嚴肅模樣。
許宅。
班笑舸等人正待出發,突然來了一行皂隸,點了名要請班笑舸和許文書上堂一問。
許靖云頗為不解,“怎麼了這是?”
班笑舸難以置信:“那小胖子真的去告了?就為了一只鳥兒?”
許靖云聽完由頭后,突然問道,“是不是十四五歲模樣,手中拎了芙蓉籠的小胖子,皮特白,瞧過去有些憨,有些懶散模樣。”
班笑舸遲疑的點了下頭,“……還有些刁鉆。”
許靖云一拍大,“壞了壞了,那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啊。”
誰不知道潘知州為啥都好,就是有些寵孩子,嗐,他們老潘家那是出了名兒的寵后輩!
班笑舸:
這胖子,府衙還是自個兒的家了啊!
許家纏上了司,一時也沒有心事去追元伯一行人了。
玉溪鎮。
元伯和王婆子到碼頭的時候,已經接近亥時了。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華傾瀉而下,草叢里有蛐蛐兒熱鬧的聲音傳來。
玉溪鎮一如既往的寧靜。
王婆子拿帕子抹了眼睛,眼淚又下來了。
“慧心不怕,我們回家了。”
元伯沉默的背著王慧心往王家走去。
聽到隔壁有靜,老杜氏一下便驚醒了,當即推了推顧春來。
“嘿!這是小賊來闖空門了?快快,咱們快去看看。”
顧春來趿拉了下鞋子,提著一盞燈籠便出去了。
燈一晃,正好瞧到在開門的王婆子。
老杜氏松了口氣:“嗐,是槐花你啊,我還以為是哪里來的賊子,對了,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的視線落在元伯上,瞧著他背著王慧心,有些意外。
“慧心這是怎麼了?睡了嗎?”
王婆子,也就是老杜氏口中的槐花,老杜氏一句是不是睡著了,剛剛忍下的傷心一下就又涌過來了。
當即踉蹌兩步過來,抱著老杜氏嚎啕大哭。
“老姐姐,我的慧心我的慧心被人害了,死了,死了啊!”
“什麼!”老杜氏和顧春來大驚!
顧春來手中正要燃煙桿子的火折子都掉在了地上,他趕去踩那火星。
老杜氏快步走了過去,手去元伯背上的王慧心,果然,手一片涼冰冰的。
“怎麼會,怎麼會。”
老杜氏往回退了一步,臉上是不敢置信。
顧春來也過來了,嘆了口氣。
“先帶孩子回家吧,站在外頭說話像什麼樣。”
王婆子開了鎖,元伯背著王慧心進了屋,將小心的放在床榻上。
他心里難極了,手將王慧心的發往后攏了攏,又替掖了掖被子。
老杜氏猶不相信。
燈下,王慧心的臉蒼白了一些,但一點也不像死人的樣子,死人是什麼樣,哪里沒有瞧過!
當即便道。
“不可能,慧心還是的,不可能死了!”
元伯和王婆子這才驚覺,他們是燈下黑了,是了是了,死了人不出兩個時辰,那子都該起來了。
王婆子喃喃:“今兒一早就瞧見慧心躺在床上沒了呼吸,這麼久了,要是死了,那不是該了?對對,慧心沒死!”
元伯眼里也升起了一希冀。
顧春來:“我去請大夫。”
元伯:“我去,顧阿翁,我去就。”
很快,唐大夫便被請過來了,他搭著脈搏瞧了瞧,又看了看眼睛,最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
“沒有脈搏,瞳孔散大……唉,小娘子確實是已經去了。”
元伯急急問道,“可是沒有尸僵,也沒有尸斑。”
“……這?”唐大夫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道,“不若再觀察兩日吧。”
元伯瞧著王慧心好似睡著的臉,心里又恍惚又悲痛,起對唐大夫道。
“我送您。”
幾人瞧著王慧心,老杜氏一拍大,“昭兒呢,慧心這孩子會不會是驚到了,那什麼命魂走丟了?咱們找昭兒瞧瞧。”
顧春來:“巡夜去了,還不知道這下在哪條街呢。”
元伯當即就道,“我去找他。”
他一條條街跑過去,更夫有敲銅鑼的聲音,他鐵定能聽到,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王婆子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去慧心上的荷包,從里頭翻出了一粒木頭磨的小圓粒,開口道。
“慧心和我說過,燃了這一個小圓珠,顧昭便會去州城尋,我今兒也忘了這一回事了。”
……
顧春來將火折子燃了圓珠,就見那煙氣一下便化作飛鶴,它瞧了瞧眾人,見無人吭聲,通智一般詫異的歪了歪頭。
隨即躍另一個空間,眨眼便不見蹤跡了。
老杜氏瞧著顧春來,猶豫道,“這就了?”
顧春來:他怎麼知道。
這一個個的,最近怎地都拿他當高人瞧了!
旁人不知其中虛實,老婆子怎麼也這般不靈醒?
他就一個打更的老更夫罷了,懂個啥哦!
……
不消片刻,幾人便聽到屋外有靜聲,元伯趕走了過去。
顧昭不解,“飛鶴說你們都不說話,發生什麼事了?”
“慧心出事了。”元伯出聲,聲音嘶啞又暗沉,顯然已經著急上火了。
顧昭心下一驚,連忙朝屋跑去。
王婆子像救命稻草一般的拉住顧昭的手,哀哀道。
“顧昭,快給你阿姐瞧瞧吧,今兒一早便這樣了,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大家都說死了,爹要拿薄棺草草埋了,說是橫死的姑娘不吉利。”
王婆子哽咽,“我舍不得啊,我養大的姑娘啊,怎麼可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
元伯扶住王婆子:“阿婆莫慌,咱們讓顧昭先瞧,慧心子還是的,說不定沒事。”
王婆子打起神:“是是,顧昭快看看,我不說話了。”
……
顧昭坐在床榻旁握住王慧心的手,確實冰冷沒有脈搏。
閉上眼睛凝神去瞧,這一瞧便發現了不妥。
只見王慧心的魂魄被一層大網纏住了,分明還活著,脈搏呼吸等生機卻被這羽狀的網堵塞纏繞住。
那羽正要侵蝕化去的皮囊。
周有一生機之炁暫時護著,然而那羽狀的大網卻似鵝的大雪細不絕,它正一點點的侵蝕那薄薄的生機……
王慧心的鼻頭已經有些被化去了。
只等那生機之炁被磨平,它頓時能夠如蛇吞食,一下化去那面皮。
顧昭睜開眼,震驚了。
“這是”在剝皮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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