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第57章 第 57 章(捉蟲)

落在江面上,江水波粼粼,就像是太朝江面撒了一把細碎的金子。

潘尋龍手撐著船沿,江風涼涼的吹來,他的目朝江面看去,慨不已。

就是這樣的大江啊。

他們潘家的叔祖姑就是被惡人扔到了這樣的大江里。

……

潘尋龍出神時,一道聲音在他后響起。

爺,樟靈溪水域遼闊,水深著嘞,大人讓我看著你,不敢靠這麼外面的!”

俞管家皺著臉拍著張兮兮的呼喚潘尋龍。

潘尋龍撇,“怕什麼,船上這麼多人,平白無故的,總不能一個浪打來把我掀下去了。”

話才說完,就見前頭水天相接的地方倏忽的起了個大浪。

潘尋龍連忙閉,眼睛驚疑不定的朝那邊看了過去。

他有些怕,更多的卻是興

“管家管家,你瞧到了吧,那是什麼?平白無故的,江面怎麼起了個大浪?”

“哪呢?”俞管家老眼昏花,“是風吧,風來將水花卷了起來。”

“不是風!”潘尋龍眼睛亮晶晶的瞅著一片平靜的江面,興不已。

“是龍,一定是龍!”

“樟靈溪里肯定有龍!”

江水之中,細細碎碎似乎有孩的笑聲,風一吹卻又散了,讓人不懷疑是不是只是一聲鳥鳴罷了。

晨起的落在樟靈溪中,染紅了河畔白頭的蘆葦叢,一陣風來,蘆葦搖搖擺擺,似和潘尋龍一般歡喜心

……

同樣的江面,另一艘寶船上,主人家的心卻有些沉重。

船的主人是通寧鎮的張尚志張員外,說起通寧鎮的張員外,那是個了不起的漢子,便是玉溪鎮的人也多有耳聞。

他早年是個行商,常年在外頭收貨販貨,一點點積攢,這才發起了家。

現在做的是綢布匹的生意,在通寧鎮有一布莊,附近的新嫁娘都喜歡去他那兒裁一塊紅布,做一漂亮的新嫁

員外郎和家里的妻子甚篤,兩人育有一兒一,只可惜的是兒沒有立住,早早的便沒了。

寶船上。

張員外看著碧波無垠的江面,喟嘆了一聲。

“可憐我們家乖囡囡了,還那般小人就沒了,我張尚志賣了那麼多布匹,繡莊里的繡娘裁了一套又一套的新嫁到最后,我連給我家乖囡囡做一都不,還得找人家給囡囡疊紙

張尚志說到心酸,忍不住抬了抬手,拿袖子泛出淚花的眼睛,哽咽不已。

他是矮個子的中年男人模樣,年輕時候又矮又瘦還黑,現在人到中年了,這幾年養得富貴,倒是有幾分富態。

眼下瞧過去面皮有些白,腆著個肚子,淚的時候有幾分憨態。

“當家的……你別哭,哭了我心里也難。”

旁邊,張尚志的夫人施蕓娘拿了帕子替張尚志淚,自己的眼里也泛起了淚花。

張尚志側,抬頭瞧了瞧施蕓娘,虎目含淚的撲了過去。

“夫人!我心里難啊!”

“好了好了,還有旁人瞧著,當家的莫做這番姿態。”

孫蕓娘拍了拍張尚志,面上有些無奈。

和張尚志不一樣,施蕓娘是個高挑的人。

因著今日去迎扎給早逝閨兒張蘭馨的紙人轎子等穿了件鈷的襦有些暗,但這卻一不減的好,反倒襯得愈發的白皙。

雖然已經年近四十,卻仍然稱得上一句,態濃意遠淑且真,理細膩骨勻。

果然是歲月從來不敗人。

施蕓娘又低聲安了幾句張尚志,船到玉溪鎮碼頭的時候,張尚志已經整理好了心

船工拿出木板架在寶船和碼頭的石階上,張尚志上有些褶皺的襟,又拍了拍袖子,這才抬腳走了下去。

除了眼睛周圍有些紅,哪還瞧得出他方才掉過金豆子,撲在夫人懷中哭的狼狽相。

張員外一行人下了碼頭,直接往涯石街奔去。

涯石街,桑家。

在桑阿婆的吩咐下,小盤小棋將那頂人婆子的紙人拎到門口。

再往前走幾步,那兒有一塊大石頭,哥倆將紙人擱在石頭上。

小盤從懷中掏出火折子,他鼓起腮幫子,用力的沖火折子吹了口氣,火苗蹭的躍起。

見火起,他連忙將火折子湊近大人,火相接,紙扎竹篾編制的紙人一下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明亮的火中,青白的煙氣好似有一黑霧飄出。

明晃晃的烈日一照,黑霧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顧昭在一旁瞧著,知道這是昨日那人鬼通,留下的一縷鬼炁罷了。

致的人紙扎被火吞噬,一陣風吹來,灰燼四散開來。

顧昭松了口氣,旁邊的桑阿婆也松了口氣。

小盤小棋抬頭看桑阿婆,又看了看顧昭,不解道。

“阿婆,顧小郎,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桑阿婆沒有說話,有些糲的手小棋的腦袋。

顧昭瞧了一眼,見桑阿婆沒有制止,簡單的解釋道。

“像紙扎人,紙扎驢馬,轎子宅子這等事都屬于冥有隔,多數人六不靈,他們是瞧不見燒的冥元寶是否了鬼道,但其實這里頭是有預兆的。”

“鬼道人途匯時,二者相融,風氣驟起,那時,風便是打著旋過來的。”

“像阿婆說的那樣,人紙扎通了就容易頂著這紙扎人由鬼道到人途,所以我們要將它燒了。”

“方才那風吹來的灰燼是四散的,說明這紙扎人沒有鬼道,這樣一來,這紙扎燒沒了就是沒了,我們也就放心了。”

“哦。”小盤小棋恍然。

小棋絞著手指,抬頭覷桑阿婆,期期艾艾模樣。

“阿婆,都怨我,是我不小心的。”

“不說這個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你們發現了錯誤,能夠老實的和我坦白,而不是欺瞞,我心里已經很是欣。”

桑阿婆小盤小棋的腦袋,眼睛雖然有些昏花,但那心卻不盲。

了小盤小棋兩句,抬頭看向顧昭,視線往下,落在顧昭白皙修長的手指,嘆道。

“扎紙也算是活,顧小郎”

顧昭連忙道,“我可以的。”

面容認真誠懇,“累也不怕,求阿婆指點一二。”

,你跟我來吧。”桑阿婆見狀不再多言,點了點頭,拄著拐杖,轉回了香火鋪子。

顧昭抬腳跟了上去。

……

桑阿婆的香火鋪子是用了正房改制的,中間隔了墻,留了個兩人寬的門,前頭擱了兩木架的金銀元寶和線香盤香,地上擺了大花轎和寶船宅子紙扎,各個巧奪天工。

因為地上的空間小,一些紙扎人被桑阿婆用繩子掉了起來,就這樣掛在三面的墻上。

顧昭多瞧了幾眼,同的瞥了一眼小盤小棋。

天可憐見的,這夜里起夜,冷不丁的瞧到這些吊著的紙扎人,心里該多害怕呀!

桑阿婆領著顧昭到后頭的隔間,地上散著竹子、剪子、刨刀、彩紙、畫筆等

桑阿婆拄著杖,往旁邊站了站,盯著地上的彩紙,聲音沉沉的問道。

“顧小郎可會作畫?”

顧昭搖頭,“閑時涂,只懂皮罷了。”

桑阿婆繼續,“我年輕的時候,扎紙的手藝遠不及如今,是我那兒子點醒了我。”

顧昭側頭看了過去。

桑阿婆聲音平平,聽不出太多的緒,只是握著拐杖的手,顯示了提起自家孩兒時心里的不平靜。

桑阿婆:“扎紙和畫畫是一樣的。”

“畫者,形也,然而真正的好畫除了形,還得有神,神是什麼?是那一氣,是畫中最為神韻的存在。”

桑阿婆朝顧昭看去,耷拉的眼皮往上

“有了神韻,形反而是次要的,扎紙人也是如此。”

顧昭若有所思,想著昨日見到的紙扎人,開口道。

“就像是昨日那人紙扎一樣,艷紅夸張的妝容、手中的煙斗和人痣是形,那麼別的帕子,還有那夸張的大……想來應該就是神了。”

人巧賺四方財,帕子上喜鵲的樣式更是點出了牽線姻緣,紅娘的份。

難怪方才,那帕子也是最后才燒掉的。

……

聽到這話,桑阿婆微微瞪大了眼。

朝顧昭看去,上下打量幾眼,最后喟嘆道。

“顧小郎好資質啊。”

有這等悟,難怪修行短短時日,便已經到了道的存在。

桑阿婆嘆了兩句后生可畏,嘶啞著聲音,繼續道。

“顧小郎,便是沒有我的指點,你多琢磨幾分,也能扎出不錯的送親隊伍。”

顧昭有些赧,“阿婆過獎了。”

的眼睛掃過店里的紙扎,瞧著那致的紙扎,神若有所思。

畫若無形,則神無可依,有形無神稱為呆板匠氣,只有神形兼備才能為大家。

不論是畫,還是紙扎,都是一樣的道理。

倘若桑阿婆的技藝更進一步,這些紙人是可以由修行之人賦靈。

靈不是鬼,更像是扎紙人賦予的生命,由無化為有,可以說是式神一流。

想到這,顧昭瞧著地上的那些刨刀竹篾條,神有些躍躍試。

……

瞧到這一幕,桑阿婆的眼神和了兩分。

過顧昭,好似瞧見當初的那個孩子,他也是這般有天資,心思,善良又赤忱,尤其著迷于畫藝一道。

察覺到自己眼里涌上了淚意,桑阿婆連忙側了側頭,待心里平靜一些后,這才開口道。

“顧小郎要是想要扎紙,你就在我這兒做吧,尋常人家見到這些東西,還是心有忌諱的,再說了,我這兒正好有現的竹條和工。”

顧昭歡喜:“那我便不客氣了,多謝阿婆。”

……

顧昭開始忙活。

桑阿婆拄著拐杖走到前頭,從木架上拿下一沓的蓮花金,金紙上裱有錫箔,上頭印著蓮花的圖案。

桑阿婆搬了張凳子,拐杖擱在一邊,隨著手上作翩躚,一張張蓮花金了蓮花元寶模樣。

桑阿婆將它們擱在旁邊的竹筐里。

屋子外頭,夏日的蟬兒不知疲倦的嘶鳴。

桑阿婆眼里的余瞥到后屋,那竹篾在顧昭手中一點點形,他低著頭,影落在鼻翼,自有一種寧靜。

雖然是初學,手中的作不慢,神一派認真模樣。

篾條型,白皙又修長的手拿了剪子,一點點的將四方的彩紙裁相應的形狀,著人形竹篾,細致的將紙人勾勒。

先是骨架,再是皮,再到后頭的裳小桑阿婆收回目,繼續疊自己手中的蓮花金。

腳邊的竹筐逐漸被充盈。

桑阿婆瞧了一眼外頭,艷明亮的落在街道上,忍不住喟嘆一聲。

“今兒真是個好天氣啊。”

涯石街。

夏日悶熱,稍微便都是汗,張尚志攙扶著施蕓娘,瞧見桑氏香火行的匾額時,微微松了口氣。

他側頭對施蕓娘道。

“好了好了,到了,我就是在這里定了咱們蘭馨的送嫁隊伍,別瞧這個地方偏僻了一些,但這桑阿婆絕對是有真本事在上的。”

施蕓娘點頭。

“當家的,那咱們快過去吧。”

……

一行人抬腳走到店鋪門前。

張尚志:“嬸兒,桑嬸兒,東西了吧,我過來付尾金了。”

桑阿婆有些意外,“張員外,你今兒怎麼來了?”

“咱們說好的貨日子是明日呢。”

張尚志接過施蕓娘遞來的帕子,胡的在胖臉上抹了抹,無奈道。

“唉,這不是我家蘭馨的忌日要到了麼,我前兒迷迷糊糊還夢到了小丫頭在哭,我就想著啊,借著這次結親,我再給我家閨兒請個戲班子。”

“到時好好的唱上三天,大家伙兒都熱鬧熱鬧,明兒我就沒空了,還得去靖州城請戲班子呢。”

張尚志攤手。

“所以啊,今兒我就先來你這兒了。”

桑阿婆沉了聲,“可我這東西還沒準備妥呢!”

“啊?”張尚志傻眼。

他眼睛瞅過周圍,轎子寶船,……唱念吹打的紙人也都有。

“這這,這不是全了嗎?差啥了?”

桑阿婆:“差了人。”

張尚志不相信,“不可能!我上次來的時候,瞧得真真的,那人早就已經扎好了!”

桑阿婆耷拉著眉眼,手中的作不停。

“沒了,早上燒掉了。”

“燒掉了?”張尚志瞪眼,“作甚燒掉了?”

桑阿婆嘆了口氣,“出了點意外,眼睛被點上了,我們扎紙人,最要不得的就是點睛,那人有些不吉利,我就燒了。”

瞧了一眼張尚志一行人,繼續道。

“再說了,咱們說好明兒拿東西的,你明兒再來吧。”

張尚志急得不行,“不,我可是答應了我家小囡了,明兒得給去州城里請戲班子,這邊過不來。”

這閨親的大事,自然得是父母親自持了。

就算是紙扎人等冥,也是要父母親自迎回去的。

張尚志央著桑阿婆今兒給他趕一趕,銀錢不是問題。

桑阿婆示意他看手上。

“喏,瞧到沒。”

“這些都是捎給你家閨兒的蓮花元寶,老婆子我就一雙手,可騰不出手來,再給你扎紙人了。”

張尚志:“嬸兒,通融通融啦!”

桑阿婆:“沒辦法,眼睛都快熬瞎了,張員外,你這單生意大是大,時間也卻是了一點。”

張尚志愁眉苦臉。

是啊,真是大不由爹。

這當鬼的閨也是這樣。

說要親就要親,半點不給他多余的時間。

張尚志嘆,“唉,沒辦法,誰讓我做人家老爹,大不中留哦。”

他說著這話,心里悲傷的同時又有幾分歡喜,面上便帶出了別扭的神

顧昭探頭瞧了一眼,招呼桑阿婆,道。

“阿婆,你瞧我這個?”

桑阿婆擱下手中的蓮花元寶,拄著拐杖過來了。

打量了幾眼顧昭手中的扎紙,大人痣,頭戴一朵層疊綻開的大紅花,紅金線的馬甲水紅袖,腳踩一雙有些磨平的紅鞋子。

桑阿婆盯著那雙紅鞋子,詫異了。

“這是”

顧昭笑得有些靦腆,“阿婆,我都記著你的話,這扎紙就跟畫作一般,必須神形兼,特別是形似還需要神似來襯。

“我手上的功夫到底不夠,就在神似上多琢磨了一些。”

如果說襟上別的喜鵲帕子是神,那麼顧昭為婆做的那雙紅鞋,就更添了兩分神韻。

桑阿婆恍然:“是了是了,新人給人的謝禮便是一雙紅鞋,好的人游走四方,來回奔走打探消息,那一雙鞋子自然得是磨得有些平。”

桑阿婆多瞧了兩眼手中的扎紙,上頭是悉的靈炁,神頗有些復雜。

“果然是后生可畏。”

顧昭撿起旁邊的竹竿,附炁在指間,以指為刃。

隨著手起炁落,竹條便了一條條的竹篾子,很快便將方才用去的竹篾條補充上了。

顧昭又去握竹竿,回頭問道。

“阿婆,這些也是要做篾條的嗎?”

桑阿婆點頭。

顧昭便將剩下的竹竿都劈了篾條。

忙活完這些,沖桑阿婆笑了笑,道。

“阿婆,客人著要用人紙扎,您瞧著這個要是能用,就先著客人吧。”

桑阿婆問顧昭:“你不是也要用?”

顧昭擺手:“不打,回頭我多扎一個便是了。”

“我和王娘子都說了,人家嫁人萬萬不能著急,王娘子都依了我的。”

桑阿婆點頭,“,那我便不客氣了。”

臨出門時,桑阿婆回頭瞧了一眼顧昭,心里有些憂慮。

想說什麼,最后嘆了口氣,又咽下了。

桑阿婆算是看出來了,這顧小郎和修行的路子不一樣。

如果說是請神問鬼,借助的是神鬼之力,那麼顧小郎便是以天地靈炁淬煉己,修的是長生之道。

這等修行之人奪天地造化,倘若失敗了,那是沒有了來生路的。

桑阿婆想了想,不再繼續多慮。

如此天資,說不得還真給他修功了,便是不,暢快逍遙的在人世間走一遭,也不枉此生。

何須再盼那等縹緲的來生?

香火鋪里,桑阿婆將人扎紙拎了出來。

“既然著急,就用這個吧。”

張尚志有些猶豫,這,方才聽那意思,這人好像不是桑阿婆親手扎的。

桑阿婆瞧出了張尚志心里想的,將紙人往送親隊伍里一擱,轉過來,肅容道。

“老婆子我開香火鋪子幾十年了,何曾糊弄過旁人?”

“你放心,這顧道友六靈敏,年紀雖小,道行卻不淺,這人一定能將張小姐的婚事辦得熱熱鬧鬧的!”

張尚志是個爽快的生意人,聽到這話,當下便道。

,有嬸兒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來嘞,接送親隊伍回去嘍!”

張尚志拉長了聲音,回頭招呼小廝。

小廝作輕巧的將紙扎的轎子,寶船……抬起來,東西雖然不重,大個的還是要兩人一起抬著。

張尚志瞧了幾眼,見大家做活都細致,這才放下心來。

他轉過,從懷里掏出荷包塞到桑阿婆手中,熱絡道。

“多謝嬸兒了,我那閨兒的結親日子就在七天后,嬸兒要是得空,去我家里喝一杯水酒吧。”

桑阿婆點頭,“到時再說。”

加快了手中疊蓮花元寶的作,顧昭走了過來,瞧了兩眼,也幫著一起疊了。

很快,那蓮花四方金便了一筐筐的元寶。

了!”

桑阿婆耷拉著眉眼,有些疲憊。

顧昭去后院打了一盆水,兩人凈了手。

張尚志不斷的道謝,他是個生意人,能將生意從挑著籮筐的小貨郎做到現在通寧縣鎮的繡坊布莊,那眼睛是毒得很,為人也明得厲害。

他看出顧昭的年紀雖然小,但桑阿婆卻不擺長輩的架子,反而是平輩而論,心里對顧昭又看重了幾分。

張尚志心道:這定然也是厲害的人

當下便熱道。

“顧小郎要是得空,也去我們通寧玩一玩吧,到時只管找我,讓我盡一盡地主之宜。”

“我在通寧縣鎮的白馬河路,很好認的。”

顧昭點頭,“多謝張員外了。”

……

約莫小半個時辰,小廝們終于將這些紙扎拿完了,店里一下便空了許多。

小盤小棋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眼里都有喜悅。

小棋淚眼汪汪:太好了,終于可以放心的起夜了。

小盤松了口氣:太好了,終于不用在茅房外頭聞臭味了。

張家人走后,顧昭得了桑阿婆的應允,繼續在后頭忙活紙扎的活計。

樟鈴溪。

潘尋龍一行人靠近玉溪鎮,俞管家瞅了瞅前頭,招呼道。

爺,碼頭那兒有艘寶船。”

潘尋龍從船艙里出來,“哪兒呢?”

兩人瞧了瞧,正好看到張員外一行人抬著紙扎上了船。

俞管家連忙呸呸了兩口,雙手合十,小聲道。

“百無忌,勿怪勿怪。”

潘尋龍倒是撐著船沿瞧得頗有興致。

俞管家有些忌諱,勸道。

爺,咱們還是去船艙里避一避吧。”

他說完這話,還沖行船的船工打了個眼,讓船兒往旁邊讓了讓。

寶船在樟靈溪的波浪中微漾,暫時沒有靠岸。

潘尋龍膽氣足,頭也不回的拒絕了。

“不怕,我又沒有作甚虧心事,怕這干嘛。”

他多瞧了兩眼這些送嫁的紙扎隊伍,瞠目結舌,嘆道。

“這戶人家豪氣啊,送嫁隊伍這般氣派!”

潘尋龍繼續道。

“玉溪鎮真是能人輩出,咱們靖州城的香火店我前幾日去過,棺槨賣的倒是結實,這等紙扎的冥,那是萬萬比不上玉溪鎮的。”

俞管事拍,“爺胡鬧,你去棺槨鋪子作甚!”

潘尋龍連忙閉了,不再說話了。

……

兩船錯而過,待那艘船走了,俞管家這才吩咐船兒靠岸。

碼頭邊,玉溪鎮打魚的漢子和艄公瞧了瞧這邊,議論不已。

“今兒這是怎麼了?”

“一來就來了兩艘大船,一艘比一艘還氣派!”

……

潘尋龍上了岸,眼睛在周圍瞅了瞅,瞅到捕魚船上的元伯時,眼睛一亮,當下便揮手道。

“哎,兄弟,是我,是我哎!”

元伯聽到聲音,起瞧了過來。

潘尋龍興,“元伯大哥,是我,小潘啊!”

元伯:“知道知道,你怎麼來了?”

他撐著竹篙,讓漁船朝岸邊靠了靠。

潘尋龍:“我來尋顧昭的,喏,那日沒有請你們上百味茶樓,我今兒特意帶了他們的茶葉和幾籠白玉裹玲瓏過來。”

說完,他示意旁邊的俞管家,讓他分兩籠給元伯。

元伯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推拒,就聽潘尋龍熱道。

“早膳吃了沒?”

“香著呢,別客氣啊,我可是你元伯的小潘嘞,咱倆還客氣啥。”

說完,他眉眼。

元伯失笑,知道他這是在揶揄自己的名字。

……

元伯接過蒸籠,隨手往船上一擱,姿靈活的跳上了岸邊,彎腰將纜繩系好,起道。

“找顧昭是嗎?他沒在家,我帶你去吧。”

“哎,那好!多謝大哥了。”

潘尋龍眉飛舞,瞧,為人還是要熱一點的。

他一熱,旁人不也跟著熱起來了?

……

元伯帶著潘尋龍來到涯石街,指著前頭的鋪子,開口道。

“喏,顧昭應該還在里頭,你過去問一問,我得回去了,漁網里還兜著魚呢。”

潘尋龍:“!多謝元伯大哥了,等我忙完了再找你玩啊。”

元伯擺手,轉走了。

……

潘尋龍抬頭看前頭的鋪子,有些晃眼,他微微瞇了瞇眼睛,念著鋪子上的匾額。

“桑氏香火行。”

“……乖乖,難道剛剛那些紙扎人,還是高人扎的不?”

潘尋龍手,抬腳走了過去。

“顧昭,顧昭在嗎?”

潘尋龍瞧了一眼桑阿婆,聲音立馬小了下去,禮貌又靦腆。

“阿婆好,我找顧昭。”

桑阿婆瞥了潘尋龍一眼,朝里頭喊道。

“顧昭,有人找。”

顧昭從里頭出來,手上還拿著竹篾子,“誰找我?”

潘尋龍笑瞇瞇:“是我呀,小潘!”

顧昭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潘尋龍踟躕了下,老實道,“尋你問點事。”

顧昭點頭,“,你等等。”

……

顧昭將后屋的工收攏后,又在院子的井邊凈了凈手,這才抬腳走到桑阿婆旁邊,低聲道。

“阿婆,我明日再來,嗎?”

桑阿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雖然不熱絡,卻有著難以察覺的溫度。

“我昨兒便說了,顧小郎得空自個兒過來,無需客氣。”

坐的位置正好能從小門里瞅到后頭的屋子,那里,一座宅舍已經初形態。

桑阿婆溫聲,“再過幾日,老婆子便也沒什麼可教的了。”

顧昭沖桑阿婆做了個揖,“阿婆謬贊了,顧昭會的只是淺功夫,許多細節還需要您的指點。”

桑阿婆頷首,“空了過來。”

這是許諾會教顧昭扎紙一

……

顧昭辭別桑阿婆,抬腳和潘尋龍走了出去,問道。

“說吧,找我什麼事啊。”

潘尋龍讓俞管家先把蒸籠搬過來,又往顧昭手中塞茶罐子,沖著顧昭嘿嘿笑了一聲。

顧昭失笑,“行啊,小潘哥,你這是求人辦事的姿態啊。”

將茶葉往回推了推,笑道。

“我可不敢收,回頭做不到可得被你埋汰死了!”

潘尋龍不接,將兩只手背在后,連連搖頭。

“小事小事,就算不也不打,我來拜訪總不能空手吧。”

顧昭無奈。

的榕樹下,桑小盤和桑小棋正在玩耍,顧昭招了招手,讓兩人拿了蒸籠,笑道。

“和阿婆一起吃吧,以后還要經常麻煩你們呢。”

“多謝顧小郎!”小盤小棋兄弟也不客氣,笑瞇瞇的接了過去。

顧昭引著潘尋龍來到榕樹底下,那兒有一塊長形的砂石板塊,夏日的傍晚,時常有人在這兒納涼。

顧昭掃了掃上頭的榕樹葉和榕樹籽,招呼潘尋龍,道。

“坐吧。”

見潘尋龍落座,顧昭又道。

“好了,說吧,什麼事要問我,你又是要請我去百味茶樓,又是給我大老遠的捎來……想來應該是重要的事。”

“你放心,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潘尋龍踟躕了下,抬頭看顧昭。

“我還沒和你說過吧,我潘尋龍,以前不懂事的時候,我可討厭這個名字了。”

尋龍尋龍,學堂里的小伙伴老是捉弄他,說他這般胖笨,哪里像是能夠尋龍的人。

顧昭咀嚼著這個名字,“尋龍?潘尋龍?”

潘尋龍點了點頭,“我今兒來,就是想問問你,咱們樟靈溪的江水里是不是有龍君?”

顧昭目警惕,心里涌起忌憚,不答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瞧見顧昭板下的臉,潘尋龍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一般,大喜道。

“真的有是不是!有的是不是?!”

手拽顧昭的袖,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顧昭,多問了兩句,那黑白分明的眼里居然有水涌現。

“嗚嗚,我就知道有!”

“水里肯定是有龍君的!”

潘尋龍又笑又哭,也不等顧昭的回答了,徑自在原地跳了跳,一派歡喜不能自已的模樣。

顧昭擰眉。

瞧出潘尋龍應該是沒有惡意了,但這般模樣……瞧過去也不像是葉公好龍那般,因為獵奇和喜在問著龍的事

顧昭忍不住問道。

“小潘哥,你問龍君的事,是為了什麼?”

潘尋龍發泄完激得不能自已的開心,重新落座,按捺住心緒,想了想,整理語言道。

“這事說來話長,其實要從兩百多年前的那場大旱說起。”

“那時靖州城連逢三年大旱,大家伙兒的日子過得都苦,到后來,人便不人,反倒似鬼”

靖州城干旱,僧道神婆一流便冒了出來,都說和尚不說鬼,袋里沒有米,氣候不正常的熱,大家便籌了銀子,幾家一起做那法事。

潘尋龍神恨恨,“不知道是哪一家這般沒天良,居然說五牲供奉不,那便用人牲!”

“他們也不用自家的孩兒,趁著我家太太太太祖去地里忙活,的騙了我祖上的叔祖和姑,將他們丟到河里祭了龍君”

潘尋龍希冀的看向顧昭,開口道。

“我們潘家幾代人,都想尋一尋那龍君,問問”他哽咽了一下,“問問我那小小年紀,還沒長大的叔祖和姑……他們是不是去了龍君的邊,日子過得好不好。”

顧昭沉默。

潘尋龍從懷里小心的拿出一個手札,藍皮灰線,紙張年代久遠,上頭的紙已經磨得起了邊,甚至還有些脆。

潘尋龍:“我那太太太太祖是個讀書人,災年之前還會寫話本,那叔祖和姑是對龍胎,最是喜歡聽他們老爹講故事了。”

“叔祖和姑沒了以后,我潘家祖上討公道不,只得背井離鄉,太太太太祖日日挑燈苦讀,吃飯做活都手不釋卷,我們幾代人苦讀做活,到我爹這一代,這才回了靖州州城。”

潘尋龍將書遞給顧昭,開口道。

“這里頭是太太太太祖寫的話本子,當年印刷了好幾版,是特意寫給叔祖和姑的。”

“當年祭祀后的半個月……真的下雨了,我們一直想著,是不是真有龍君。”

顧昭翻開看了看。

故事形態各,但每一個故事里都有一位龍君,龍君揚善除惡,鐵面無私卻又通人間疾苦,在祂的邊,永遠跟著一對做小南小北的男玉

天真稚氣,無憂無慮。

顧昭看了一會兒,心中百集。

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那白蛇和小南小北能夠以鬼了石雕靈,甚至那龍君的手段頗為通天。

兩百多年前沒有龍,但有人希冀這樟靈溪有龍,他寫了這樣威風凜凜的龍君……人間話本流傳,漸漸的,話本子里的龍君和便有了念力。

機緣一到,白蛇化龍。

……

顧昭看向潘尋龍,低聲道。

“我見過樟靈溪里的龍君。”

對上潘尋龍希冀的眼睛,顧昭頓了頓,繼續道。

“龍君的邊有兩個待如珍寶的龍太子和小龍,是對龍胎小,他們喚作小南小北。”

潘尋龍瞪大了眼睛,眼里無端的卻有淚珠滾落。

小南小北……

尋龍尋龍,他真的做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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