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蘊丹時，常聽閑的宮人講一些志怪異事。

什麼狐貍化作人，委給窮酸書生；大蛇下山討封，駭死了新科狀元；白仙想尋傳人，結果錯附皇子……

似乎在每個故事里，妖魔鬼怪都會裝作凡人混跡世間，要麼復仇還恩，要麼興風作浪，最終躲不過被正義的清一劍斬之，或是被道行高深的和尚超度收服。

個別傳說更是驚悚怪異，曾聽得津津有味，也曾到害怕戰栗。可隨著年歲的增長，終是對怪力神的東西失去了興趣。

畢竟，這些都可以變打異己的政治手段。

世家用“妖降世，注定禍國”的謠言中傷，便用“災煞在朝，克殺社稷”的借口流放他們。

用的多了，除卻黎民百姓，上位者早對鬼神失去了敬畏。

只是厲蘊丹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親眼見證妖魔的存在，以及旁觀它如何蛻變的過程——

就見長籠森，尸山海。

一只異種趴在中間大快朵頤，從外形看，它與出去狩獵的異種長得分毫不差。但從待遇看，別人狩獵它進食，應當算個“人”。

它的食量極大，幾乎把這一節長籠的人吃到尸骨無存。

幽照下，地上滿是拖拽的痕。有外出的異種叼著食回來，從窗口甩進籠里，完事后飛快退場，立馬沒了蹤影。

新鮮的食有了，可籠里的異種已不再進食。

它仿佛承著巨大的痛苦，鐮刀肢節狠狠亞磚，驟然躬起了。

蛇尾繃直，渾栗，那皮下的骨瘋狂蠕起來，像是有千百條蟲子在鉆，將表皮頂出一道道裂。

它發尖，短促且刺耳。

空氣震時，它的長出全新的，慢慢勾勒出人類的雛形。就連聲也變了，囫圇破碎，與人類相似八分：“啊、啊啊——”

之后，它的表皮水分全干，眨眼裂落。蛇形軀開始進化，構筑骨架、、皮和頭發，正快速蛻變為一魁梧的男人軀干。

它有了五五，雙手雙腳，也保留了異種的鐮刀肢節和利齒。

那兩把鐮刀伴生在它的胳膊肘上，瞧著更鋒利了些。而當它聳鼻子，準捕獲厲蘊丹的氣味時，豎瞳一閃，流出強烈的食。

蓄勢待發，兩廂對峙。

出乎意料的是，厲蘊丹半點不慌。

“原來世間真有妖怪。”

年補完，稍稍慨。

頃，扔掉多余的念頭，即刻進對戰狀態。雖然眼前的異種看上去特別棘手，但也只是“看上去”罷了。

做人二十三年，它做人才多久？長出手腳又如何，會跑會跳嗎？懂拳腳功法，明兵法策略嗎？

像蛇一樣地游了那麼久，“蛇”才是它最適應的殼子。乍然人，真能掌握人的一切？可別是將自己擅長的給丟了，還特地撿了短。

橫刀，略低了子，等待對方出招。

事實證明，厲蘊丹所料不差，做人可比做條長蟲難多了。

異種還沒習慣手腳，使用起來相當生疏。白瞎了剛長的人腦，它率先沖厲蘊丹發起了攻擊。

這本是兩一蹬的小事，偏偏記憶告訴它“你該游了”。

于是，它以頗為稽的姿勢撲倒在地，頂著最兇殘的臉，咸魚般拍了幾下地面，還力蠕。

厲蘊丹：……

直接出刀！

異種的頭顱高高飛起，“咚”一聲落在窗外。

【叮！功擊殺“史前異種·進化”1只，完難度等級為“庚”，獎勵200點。】

進化？

是指吃了人、變人的異種？

厲蘊丹吸收了新詞匯，不在腦中復盤所獲的信息。

嗯，雖然等級依舊是“庚”，但擊殺人形的異種能多得一百兩……不，一百點。不過，這個“點”又是什麼東西？跟金銀珠寶一樣麼？

振刀，繼續前行。

據眼下所知，異種分為兩派。一類接供養，一類外出獵食。譬如大厲的世家貴族和他們治下的平民百姓，前者吃飽，后者勞。

世家代代供奉，愈發強勢；百姓生生被剝削，愈發枯槁。而世家不會只有一個，定有強弱，定會決出一個“王”。

若沒有這層層階級的制，純粹由無腦野構的族群絕不會長久，只會在自相殘殺中消亡。

所以——

“是個‘小王朝’嗎？”

【叮！藏支線任務開啟，死亡率提升至80，請您提高警惕，注意生命安全。】

厲蘊丹：……

能聽懂但不是完全懂，“80”是什麼意思？

……

阿卡克托的淪陷，快得讓人難以置信。

從第一只怪爬出地鐵站、進狩獵區開始，這座大城自詡高端的防系統便節節敗退。

也是，阿卡克托安逸了幾十年，松快的生活早就腐蝕了人類對危險的知。導致他們在災難發生的那一刻，既沒有果斷封鎖地鐵站，也沒有及時疏散人群，只知道層層上報，把安危給資本家定奪。

這下可好，一步錯滿盤皆輸。酒吧食肆、公園別墅，異種開殺，所過之無人幸免。

又何其可笑，首批得到消息的高層人員不打算通知市民，還準備坐直升機離開。并且心安理得地留下民眾作為“口糧”，好拖延怪屠殺的進度。

“可憐的阿卡克托，愿主保佑你。”

大廈頂部。

富商冷漠地發號施令：“離開阿卡克托，前往聯邦首都。讓威丘公司聯系國會和總統，告訴他們‘寶庫’里挖出了魔鬼，沒控制住局勢。最好發幾枚洲際導彈過來，在天亮前把整座礦城炸毀。”

至于幸存者的死活……跟他們有什麼關系呢？下等人而已。

螺旋槳排開強風，直升機騰空而起。

可男人千算萬算都算不到，直升機在近一棟寫字樓飛過時，一長矛冷不丁地出。也不知投擲的力道究竟有多大，居然能破開了直升機的玻璃，貫穿駕駛員的。

富商骨悚然，直升機頓時失控地撞向另一架機子。

這時，寫字樓上卻傳來了人類的吼聲。

臨死之前，富商總算看清了出手的人——

那是一名虬結的猛漢，材高大，梳著臟辮，的皮上糊滿油彩。他站在寫字樓的窗邊，腰間只系了條皮。在確認長矛擊穿直升機之后，他重拳敲擊口，發出興的吼聲。

“哇哩、哇哩！”食！食！

只是這吼聲在直升機墜毀時戛然而止。

“轟隆！”炸開火。

猛漢被火焰嚇了一跳，但又萬般不解眼前的況。

他的食呢？那麼大一只鳥，怎麼說沒就沒了？

為了取回長矛，猛漢干脆從窗邊一躍而下。他半點不怕高，輕松抓住下層樓的窗沿，無所畏懼地一層層往下，直到落在車頂。

突兀地，腥風從背后襲來。

他在車頂一滾落地，避開致命的攻擊。約莫是察覺到危險，他如狼一般四肢撲地，戒備地注視著長相可怖的異種。

這是什麼，能吃嗎？

與此同時，功逃離車廂的幸存者們在異種的追殺下分散。

這其中，一行七人的小團只剩下最后三個，另外四個在奔逃中被怪相繼拖走，只剩他們在差錯下進了地鐵站的監控室。

萬幸，這里暫時“安全”。

于是他們斂聲屏氣地在監控室里，任由冷汗浸了衫。

外頭時不時有怪路過，好幾次險些發現他們。要不是運氣好，總有外吸引它們的注意力，或許他們早沒了。

但好運氣不會一直有，他們懂。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想著想著，白領鼻尖一酸：“遲早會被發現的。”

“哭什麼！把你的兩泡貓尿收起來！”年惡聲惡氣，臉卻很蒼白，“還沒到最后一步，你怎麼知道沒有轉機。”

“一聽就知道你沒遭過社會的毒打。”白領眼淚嘩啦啦地流，“我來人間走一遭，沒房沒車沒老婆，我命苦，我難，嗚！”

空姐：……

適時開口：“我來這之前，搭乘的航班遭遇風暴，在即將失事的狀態，我嚇到祈求神仙救救我，然后來到了阿卡克托，好賴多活了幾分鐘。”

“你們的經歷應該比我幸運，但不管結果如何，相遇即是緣。”笑著轉移話題，安兩人緒，“對了，我‘宣幽儀’，還不知道你們兩個怎麼稱呼？”

年：“應棲雍。”

白領：“胥東。”

宣幽儀正想說幾句話緩和氣氛，可就在這時，他們清晰地聽見一陣金鐵鳴聲。

鏗鏘有力，在空曠回響，引得不異種朝同一個方向奔去，完全無視了他們的氣息。

三人面面相覷，又覺得可能是救援隊到了。抱著一期待，他們小心翼翼地爬出躲避，焦急不安地等待著。

可沒有人來。

沒有槍聲，沒有呼喚聲，什麼都沒有。

期待落空的覺相當不好，直到胥東指著監控驚呼出聲，他們才發現聲源的來，以及怪離開的原因。

地鐵是壞了，但站點的監控沒壞。只要通著電，它就會忠實地直播現場的狀況。

就見固定的屏幕上，一名持刀的紅子正與一只人形怪對戰。他們速度極快地掠過一節節車廂，又從地鐵部打到外頭。

蜂擁而去的怪干擾子的行，又被一刀刀砍殺。而人形怪趁機悉自己的四肢，在對戰中飛速長。

它學得很快，招式有模有樣，還會用練刀橫劈！

子練格擋。

“鏗——”金鐵之聲晚了視頻中的畫面一步，從外頭傳來。

古裝、橫刀、頭飾、人……三人呆呆地看了會兒，不知該作何反應。

良久，胥東才從牙里出一句話：“這年頭，漢服圈已經這麼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