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實打實地杠,妖魔不會是謝此恒的對手。

這一點謝此恒看得分明，妖魔也心里有數——

在它繼承的久遠記憶里，活人是妖魔最偏的食。他們分為凡人和仙人,前者弱小易捕捉，是獵；后者強大難對付,是天敵。

它們嘗以凡人為食，再在飽餐一頓后遭到仙人的聯合滅殺。

由于輸多贏、死眾活寡,它們漸漸對仙人生出了畏懼之心,一旦知到仙人的氣味、力量和威時,總會本能地到戰栗。

尤其是記憶中的最后一戰,那頓毒打簡直被鏤進了腦髓。

當時,它們的數量達到了巔峰。為了獵食,它們覆滅了活人三百個村城,直殺得流漂杵、生靈不存，甚至還分食了不式微的仙門……

它們差點就贏到底了,結果卻因為一位大能的到來功虧一簣。

對方也是將死之，氣息與謝此恒相近卻不相似。它們沒將放在眼里,本著蟻多咬死象的念頭一擁而上，卻不想對方只是推出一掌,便將它們拍下了萬丈深淵。

與它們死在一起,以自己的軀為囚籠,將它們封印在地底。

其后不知幾萬年，地閉合、靈力流逝。

強大的妖魔死去，剩余的妖魔依靠它們的尸骨為食，又在休眠與的反復折磨中茍活,直到迎來封印解開的一天……

自作聰明的活人挖穿了封印,而它們喜歡這個沒有仙人的時代。

誰知天敵還是出現了……

雖然只有一個還重傷將死,可上一個“重傷將死”給的教訓太過慘痛，導致它在察覺到謝此恒的份時，就在思考自己的退路。

如果謝此恒在全盛狀態，那麼它定會遵從本能麻溜地跑路。可偏偏謝此恒離死只差一線，靈力時有時無……這無疑讓它在警惕之余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大概是人吃多了，它不僅學會了人類的狡詐險，還生出了賭徒的僥幸心理。

萬一呢？

萬一它功了呢？

它要活捉仙人，再嘗嘗仙人的氣……

它要以這個仙人的死為分水嶺，來徹底終結妖魔對仙人的恐懼！

……

長腦子的妖魔喜歡步步為營，即使是迫害四個活人，它也拿著分寸。

將其中三個踢下地，又在他們摔死之前命令下屬抓取，迅速拖進黑暗深。

妖魔之主不傻，它特地捕獲這四個活人，除了要他們的氣神外，更是想拿他們當人質。雖然它不明白在同一個族群里，強勢的仙人為何要為了救弱勢的凡人而妥協，但古老的記憶告訴它——這法子可行，百試百靈。

抓取的人質多一個，它的保命符就多一層。同理，他們四個要是都死了，它拿什麼阻止謝此恒？

抓外面那個人嗎？

不，遠不如他們四個好拿。

眼見活人被順利拖走，妖魔之主明白這次計劃穩了。它請謝此恒了甕，又將易碎的活人放在地底。這麼一來，它倒要看看謝此恒還怎麼使出大殺招。

然而它沒有料到，謝此恒是個狠人。

他到底修了三千年，又與妖魔打道良久，妖魔抓活人威脅修真者的戲碼，他不說見過千次，總也見過百次。一回生二回，第三回閉著眼睛都能想到它們的彎彎繞繞。

料想妖魔不敢讓活人真死，那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一個字，殺！

只可惜他的靈力僅夠用一次，使出去的力道興許連個金丹真人都不如。他沒了元丹相當于凡人沒了心臟，撐到現在已經是……

謝此恒放下所有顧慮，瞬間手起劍落。

氣吞山河！

“轟隆隆——”

窟窿深，黑暗盡頭，突兀出的劍氣橫掃八方，以破竹之勢席卷妖魔，震得大地抖、車廂嘎吱作響，更有窸窸窣窣的塵埃從隧道頂端零落。

其勢之威，恍若地龍翻。

厲蘊丹穩住形，朝胥東那頭看去。待瞧見對方沒命之憂，便不再管他。

不進地，可底下烏漆墨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耐心地等了會兒，卻看到黑暗中亮起了一雙雙豎瞳，全是人形異種的眼。

不久后，下方傳來了翅膀扇的聲音。

聽見這聲音，心頭不免咯噔一下，知道事糟了。長翅膀的只有一個妖魔之主，它還活著，不就證明謝此恒兇多吉了嗎？

饒是早知道謝此恒之死或遲或早，可當這事真發生時，厲蘊丹仍到一陣惋惜。

但惋惜歸惋惜，接下來要看了。厲蘊丹不深吸一口氣，并在最短的時間恢復了冷靜。

就這麼站在窟窿邊緣，不閃不避，甚至平靜地看著妖魔之主飛上來，任由它落在自己邊，也沒做出攻擊行為。

它傷得很重。

半邊子被劍氣攪沒了，腦袋也毀了半個。偏生傷這樣它還活著，正用那僅剩一半的臉沖做出猙獰的笑，志得意滿。

厲蘊丹不急著補刀。

它在重傷時還敢飛到邊，定是有所倚仗，冒然出手反倒不妙。

果然，埋伏在窟窿中的異種一只只爬上來，還帶著三個活人大繭以及一只由暖玉削的牢籠。

暖玉？

厲蘊丹一愣。

牢籠，謝此恒滿污地倒在里頭，青凌、氣息薄弱，連眼神中的都在慢慢渙散。他仍握著劍，注視著，似乎想說些什麼……

厲蘊丹沒給他回應，也沒迎上去查看他的況。只是安分地站在原地，留給妖魔一個“嚇傻了”的印象。

而心腹大患一除，妖魔得意非常。

似是認為厲蘊丹翻不出風浪，它當著的面擰斷了一名下屬的頭顱，汲取對方的補足自，只一盞茶的工夫就結了新的皮和骨骼，修補完損的。

……看來不出手是對的。

厲蘊丹如是想。

謝此恒的氣息愈發微弱，妖魔深愉悅。為了分它的“英明神武”，它舍掉沒開竅的下屬，掃過昏迷不醒的四個活人，竟是對唯一完好的、能理解它的厲蘊丹開了口。

“這個牢籠是人類為了捕捉我們、研究我們而打造的。”妖魔道，“現在用來對付他，真是剛剛好。”

對付仙人只能用仙人的手段，大能蛻能困住它們那麼久，肯定也能困住謝此恒。

萬幸，它賭贏了。

趁著謝此恒還沒死，妖魔將目標轉向了厲蘊丹。它高約丈余的形一，頃刻轉移到前，快得像一陣風。

“接下來該到你了。”

妖魔的灌頂聲在腦海中隆隆作響，接著，厲蘊丹到一只大掌落在的脖頸上，開始緩緩地收。

出聲：“等等。”

妖魔如所愿地停下來：“你怕了嗎？”

“我有事想問你。”

厲蘊丹抬眼的同時，握著刀柄的手松開了。只聽見“鏗”一聲響，隕鐵橫刀落在的腳邊，想再拿起已不現實。

刀客放下了刀，還能有什麼戰斗力？

厲蘊丹這麼做，不僅給出了提問的誠意，更是將自己的威脅降至最低。

妖魔放心極了：“你要問什麼，人類？”

厲蘊丹：“你贏了謝此恒，毀掉半還能痊愈，甚至能讓我聽懂你說的話，所以——你是神嗎？”

當妖魔愈發接近人的時候，它就免不了人的虛榮和輕浮。

厲蘊丹不擅長對付妖魔，但擅長對付人。知道越是骯臟的東西越容不得別人說它骯臟，反倒是要捧、要夸、要順，才能讓它摔得更狠。

一開口，就把它奉上了神壇。

果真，妖魔被取悅了：“神？”它發出尖銳且高的鳴，顯得很是興，“我當然是神！沒有一種生能比我更完！”

厲蘊丹微笑，適當地激將：“可我聽說世間的圣是龍，祂們神通廣大，能呼風喚雨。”

妖魔：“龍？只要能遇到，它們只會是食。弱強食才是真正的進化法則！任何一種生都有缺陷，除了我！你說龍能呼風喚雨，但我只要吃上一口，我就能從它們的基因中提取出這種能力。”

它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知道我吃了多研究員嗎？他們的知識、記憶、技能，都在我的腦子里。”

“等我吃掉他——”它轉向謝此恒，“再吃掉你，你們會的東西我也會了。”

它就是這般完的造，能通過攝取優質的基因不斷進化、不斷變強。如果世界上真存在神，應當就是它這樣的才對。

厲蘊丹適當地離間：“是嗎？那你的下屬吃掉你，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樣？”

“它們沒有機會！”

“也是，你是它們之中最強大的王。”厲蘊丹繼續道，“恕我孤陋寡聞，像你們這樣強大的生靈應該早了主宰，為何會拖到現在才來稱王？”

許是這個問題怒了它，妖魔的手逐漸收。

厲蘊丹：“就讓我死個明白吧，畢竟你馬上要神了。”

做出引頸戮的姿態。

妖魔掃過隕鐵橫刀，又看向厲蘊丹，許是存了揚眉吐氣的心理，亦或是想嘲笑人類的愚蠢，它起了個頭：“要不是我們被封印了，這個世界哪還得到人來統治！你們會像鴨一樣被圈養，為我們的食。”

封印？

厲蘊丹福至心靈：“是用‘暖玉’嗎？”

“暖玉？”妖魔嗤笑，“你們稱呼這東西為‘玉’？”

“不是玉嗎？”

妖魔猙獰了臉：“是尸！是那個人死后的尸！”

厲蘊丹無法理解，暖玉如何會是尸？且還是一個人的尸？

人才多大，要真死了腐爛在泥土中，也只是一副白骨，哪能形一個大礦，還讓活人開采這麼久？

厲蘊丹：“人死后的尸骨怎會礦？”

“因為那個人本不是人。”妖魔回憶道，“的原是一條玄蟒，死去時首尾相銜，將我們困在蟒之間……”

它搜刮著腦子里的東西，越想越覺得人類有才，能把兩個不搭邊的東西混為一談。

“活人說生尸在地殼運中經過漫長的時間演化，會形歐泊……他們把的尸骨當一種寶石，不斷開采挖掘，直到挖穿了整個封印，把我們放了出去。”

“上億年？中生代？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比他們想象得更古老！”

“那時候仙人遍地……”

厲蘊丹聽不懂一些語和詞匯，但不妨礙理清楚前因后果。

簡言之，鬼神一說在試煉場立，在久遠的歷史中，曾有蟒仙囚住了異種，將它們困死不知多年。

歲月漫漫，蟒仙化作大礦。而活人換代太快早忘了前事，便挖開了蟒仙玉化的尸骨，放出了塵封的妖魔……要是沒猜錯的話，妖魔之主第一次吃下的人應當是挖礦者。

懂了。

妖魔攏起手：“說完了，你也該死了。”

厲蘊丹卻笑了：“聽完了，該換你死了。”

“什麼？”

【叮！藏支線任務已完，解至100，恭喜您，新手保護機制已經打開！】

所謂的藏支線，不就在乎一個“”字麼？

所謂新手保護機制，不就重在一個“保護”麼？

厲蘊丹記得神來之音說過的每一句話，由于聽不懂一些詞匯，會將它們拆分，再逐一進行分析理解。

結果解著解著發現，神來之音會將不重要的東西藏在不怎麼起眼的提醒里。

【新手保護機制啟。】

驀地時間停止，畫面定格。妖魔不再作，人形異種固定在原地，謝此恒也是沒了靜。

神來之音鋪開了第二重選擇：【請問您是想留在試煉場許下一個無傷大雅的心愿？還是想離開試煉場重新回歸曾經的生活？】

厲蘊丹：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