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離火之門,目是一片火海。

大火焚天肆囂張，一度令厲蘊丹記起了試煉場最末的那場炸，以及全被灼燒的極致痛苦。

記得,阿努也記得。

他來自原始部落，骨子里對火是既敬畏又尊崇的。

火能炙烤傷口，防止創傷流膿惡化；火能驅趕狼群,保護部落不侵犯；火能用來取暖,讓人孩子熬過寒冬……然而,火也是魔鬼的化，它能燒毀森林,帶來大量的死亡。

因此，當阿努踏進火海，應激反應很大。

他猛地繃,一手拂開皮上的火苗,一手去拉厲蘊丹的胳膊。結果環顧一周沒找到安全的落腳點,他氣得蹦出了嘰里呱啦的母語。

“阿努。”厲蘊丹喚了聲，“安靜點。”

淡淡的聲音像一盆水,淋得他清醒不。

他一直把厲蘊丹當作部落中地位最高的“巫”看待，所以他會下意識地聽從的命令，也會關照的安危。

可避開他的手，繞過他往前走，筆直地步火海、沒有回頭。

“巫！”

阿努驚呼出聲,卻見火海起卷、熱浪奔騰,正卷起厲蘊丹赤紅的華服,飛揚吞吐。只是,站在火海中央烏發飛揚、釵環作響,上不僅沒沾半點火星,甚至連滴汗也不曾流下。

厲蘊丹偏過頭：“你還愣著做什麼，這片火海是假的。”

阿努一愣。

很快，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又小心地落后半步，恭順地跟著。

他對是敬重的——厲蘊丹與他遇到過的所有巫都不一樣，的臉上不畫圖騰，發間不羽，也沒戴著骨頭串的項鏈、拿著一人高的巫杖。可莫名地，他對很是信服，源于直覺、從于心。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這是哪里、他們要去哪、部落的人為什麼離開、怎麼連奴隸都放走了？

但臨到開口，卻是厲蘊丹先出了聲。

“阿努是你的名字嗎？”

阿努點了點頭，握拳重擊口：“努！”

其實他的名字只一個字，發音為“努”，寓意為“勇”，而“阿努”一詞在部落中指代強壯健康但沒經歷過婚配的勇士。

他是勇士中最強大最魁梧的一位，能單手擒拿虎豹，能與巨蛇搏斗，能舉起一頭大鱷，他是部落中狩獵的主力，也將是板上釘釘的首領。

原本，只要再等過下一個春天，部落中的巫就會為他挑選伴，讓他為一名真正的猛士。只可惜，誰也沒想到災難天降，好多人都沒能熬過去。

厲蘊丹：“你為什麼會來到這里？”

阿努：“冬天來得太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很冷很冷。”他詞匯貧乏，說話有些磕絆，“食、野多，他們活不下去了，巫就讓我去求山神。”

當時，他只著一條皮、披著半張虎皮，就孤爬上了雪山。

他站在山頂向神祈求，希能讓部落熬過這個冬天。

“山神回應了我，問我想不想要吃不完的食……”

于是他來到了這里。

由于嚴記冬寒冷、食短缺，為了讓部落的人孩子活下去，他沒吃飽過。因此，他進試煉場除了吃還是吃，畢竟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狩獵。

“部落？”厲蘊丹詢問，“是住在草原、長在馬背上的部落嗎？”

阿努：“部落住在山里，什麼是草原馬背，吃的嗎？”

厲蘊丹：……

看來這武生胚子長在比蠻荒還蠻荒的地方。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一個人能單純到只想著吃，那麼他就不存在被利益策反的可能。阿努，能用之人。

對岸將近，厲蘊丹道：“阿努，遇到人后，不要說他們能聽懂的話。”

阿努不懂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應下了。

走過火海，又是一道門。厲蘊丹上前推開，就聽大門嘎吱作響，呈現給另一個奇特的世界。

離火大境，新人傳送點。

厲蘊丹與阿努落在一方赤紅的羅盤上，腳下踩著一個偌大的火焰圖案。抬眼看去，羅盤四周升著一層深紅的幕，隔絕了外之人的接。

而幕之外人影綽綽，像是特地等在這里似的。

還真有人等著啊……

厲蘊丹的刀，出鞘。

與此同時，神來之音的提醒不徐不疾：【叮！恭喜您進離火大境，正式為一名“造化者”。】

造化者？

看來，只要是通過了試煉場的新手就是“造化者”，那麼所謂的“高序列”應當是造化者中實力很強的人。

【叮！造化者厲蘊丹，您的府被安排在“初九”。請您據系統提示，盡早抵達府悉環境。】

初九？

回憶起涉獵過的堪輿學，厲蘊丹記得離卦分為六個爻，而“初九”是指第一爻。

一三五為，二四六為，“初九”位于“一”的位置，是爻。如此，去的是應是日麗火之地，雖說“初九”的寓意談不上亨通順暢，但大來說是“吉”。

這時，滿頭問號的阿努忍不住出聲：“巫，什麼是‘六二’？”

“六二是離卦的第二爻，為爻。”厲蘊丹道，“意為中正之道、守正之心，算是極為通達的一爻。”

料想阿努聽不懂，只點關鍵：“我會帶你去找。”

“但要記住，遇到人后別說他們能聽懂的話。”再次強調。

話落，厲蘊丹步出了幕。

影轉，眼前是一片荒蕪空地，而空地盡頭又是層幕。

有五名男蹲守在外，為首的是一名紅發、戴耳釘的男子。一見新人出現，他就像看見了兩只羊，當下便吐出煙頭朝他們靠近。

以他為首的幾人立刻呈包圍之勢，手中還紛紛閃現了武。

來者不善。

“哎喲，漢服！”耳釘男靠近厲蘊丹，笑得不懷好意，“活下來是不是很開心呀？試煉場是不是很可怕啊？好妹妹，要不要哥哥給你安安……”

他出手，企圖挑起厲蘊丹的下。

誰知寒芒一閃，他下一疼，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

隕鐵橫刀的刀劍抵住了他的下顎，記因他主靠近，刀尖已經嵌一分。殷紅的正在往下淌，刀鋒卻巋然不，甚至有往上的趨勢——

糟糕！這是個茬子！

看著厲蘊丹冷漠的眼，耳釘男明白是真的會把刀尖送進他的咽。

偏偏他的跟班是一群傻子，半點看不出他的腦殼要被削了，還夸他說“圭哥你演得好害怕啊小新人脾氣大”……演你個鬼啊！蠢貨，就不知道阻止一下嗎？

刀又往上了一分，流得更歡了。

耳釘男疼到清醒，趕討饒：“等等，大境中不能殺人！”

他及時舉手投降，厲蘊丹卻沒撤回刀。反倒是出“疑”的表，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察覺異常，嘍啰們都安靜下來。直到瞧見耳釘男下上的跡，這才齊齊了口涼氣：糟了，茬子！劫錯人了！

“我是說真的、真的！”

耳釘男連連擺手：“大境不能殺人，否則殺人的也會被抹殺，總之……”

厲蘊丹的表依然“疑”，像是什麼也聽不懂。

隨著耳釘男越來越遲疑的聲音，抬起空著的左手，打出幾個啞奴的手勢。見他們傻站著，又連連打了幾個。

靜默許久，耳釘男才出一句口：“草！居然是個殘的！”

那就更可怕了好嘛！

聽不見也不會說，估計真會殺人！他才僥幸活過三個試煉場，強化用的點數基本靠搶。可搶又能搶多，他又能強化多，是厲蘊丹這一刀他就躲不開。

不，他不想死！

“別別別！”

“求求、求求了……”

他邊的嘍啰與他是一丘之貉，他不行，他們更不行，當下就要做鳥散。可厲蘊丹不準備放過他們，是清剿過山賊的主，自然知道盜匪對地方的禍害有多大。

因為他們嘗過打家劫舍、不勞而獲的快，所以多半走不上復歸田園的回頭路。

個別盤踞已久的匪窩更需要剿殺徹底，但凡放過一個活的都有死灰復燃的可能，若是活下來的是個梟雄，沒準還會招兵買馬為禍一方。

百姓吃盜匪的苦，吃得也夠多了。看他們這架勢，想來禍害過不人吧？

貽害無窮的東西！

即使大境定死了規矩“殺不得”，也要做一次徹底的震懾。

倏然收回刀，斜切，直接斷了耳釘男最初向的手。

之后，昏沉的腦海不知為何閃過一道明悟，它融合了謝此恒灌腦海的幾招刀法，促使提起刀砍出一擊，卻莫名有聲勢浩大之。

“轟隆！”

地裂了！

逃跑的人在同一時間被削掉了腳后跟，頓時流如注。

他們嚇得屁滾尿流，一邊告饒一邊滾。耳釘男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斷手都不撿了，飛快跑得沒影。

“不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想來這次教訓是足夠了，他們不會再有膽子打劫新手。

收刀還鞘，厲蘊丹帶著阿努再穿過一層幕，才終于站在了名為“青鸞”的大街上。記

繁華遍地、熱鬧非凡，往來的都是造化者。與阿努行去，卻被另一群人團團圍住。只是這批與上一批不同，他們上不帶惡意。

“嗨，，初來乍到需要向導嗎？要不要領你去府啊，路費只要一百點。”

“選我！選我！我比他便宜，我只收二十點！”

“尼瑪報價二十點還讓不讓人賺了啊，破壞行規，揍他！”

……

厲蘊丹平靜地打起手語，阿努時不時說著母語。兩人配合著一通作，可算趕走了圍在邊的人。

他們是沒有惡意，但信不過向導，也不知會被帶往何。

且財不白，不想給人留下“一百點不是點，我會隨便用”的印象。免得被有心人記下，日后人人著當羊宰。

最重要的是，只有靠自己索，才能盡快掌握這里的地形和布局。

“走了，阿努。”

……

半小時后，厲蘊丹到了府。

離火大境之中，造化者的住是一只堪比天高的紫銅大鼎。它高聳云，是王用之，底下三足鼎立、探進一方燃燒的業火中，它矗立在火上，依照離卦的布局將鼎化為六層，由下往上，是“初九”到“上九”的區域劃分。

當他們二人站在鼎前，鼎的三足便亮起了紅芒。

【份確定，“初九”厲蘊丹，就位。】

【份確認，“六二”努，就位。】

【開始轉移，請您做好準備。】

白一閃，他們被分開傳送到各自的府。厲蘊丹長吁了一口氣，明白自己終于能躺下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