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葳蕤冷聲止住了陸云柯的腳步，若是幽冥寒毒能輕易治好，便不會留在近十年。

尋常醫修來診治，只會以為天生質虛寒，看不出其他殊異之。

片刻后，再次開口，語氣淡淡：“幫我取一壺酒來。”

“酒？”陸云柯不由重復了一遍，臉上難掩驚訝。

酒怎麼能解寒毒？但見太上葳蕤已不打算理會他，陸云柯只好把多余的話又咽了下去，起為取酒。

在陸云柯的影走遠后，竹林之中再次恢復了幽靜，夜風暗拂，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溫熱的泉水中游走著縷縷的靈氣，幾乎蔓延至太上葳蕤全的寒意終于有所消解，服下三枚回靈丹，藥力隨即涌經脈，丹田中逐漸生出幾分靈力。

許久之后，太上葳蕤解開右肩包扎傷口的布料，將大半都浸在水中，緩緩褪下染的外裳。肩上赤狐留下的傷口與料粘連在一起，隨著的作，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滲，咬著牙，迅速撕下了這塊布料。

強行忍過那一陣讓人目眩的劇痛，太上葳蕤將靈丹碎敷在肩上，鮮很快就得以止住。

包扎好傷口，力一般靠在泉水邊，微微闔眸。

驟然回到數百年前，終究是錯估了自己的狀況。或許是擺了幽冥寒毒太久，才忘了那些年為其跗骨噬髓的痛苦。

以往數年間，都是太上葳蕤已有化神境界的師尊親自出手，才能助制寒毒，免冰寒之苦。

在月下垂眸，眼睫上冰霜，側臉沒在黑暗中，顯出幾分涼薄。

不知過了多久，泉邊竹葉搖曳，風穿過竹林，發出簌簌聲響。泉水中心忽而生出旋渦，一道黑影自泉眼中破水而出。

就在泉水生出異的剎那，似乎陷沉睡的太上葳蕤凜然抬眸，手中數道琴弦齊齊飛出，徑直襲向來人要害。

靈力耗盡的年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暖泉中的人，直到琴弦破空而來，他才意識到這一點，心中不由為之一驚。

他飛躲過一道又一道琴弦，眸中隨之升起訝，出手的人修為不高，但招招直要害，不見任何多余的作。

琴弦席卷而來，織就一張羅網，年的形穿行其中，如游龍過影，飄然如仙。

太上葳蕤屈指，琴弦便在空中陡然回轉，纏住了年手腕。手中用力，年一時不妨，便從泉水上方摔落下來。

水花四濺，年站穩形，衫已然了大半。

而太上葳蕤全然沒有停手的打算，琴弦來勢洶洶，年此時靈力耗盡，又不好還擊，只能一味躲閃。

便在這時，太上葳蕤欺上前，法堪稱詭異，傷的右肩好像完全不影響的作。

琴弦在月下泛著冰冷寒芒，從幾個刁鉆的角度再襲向年。

年躲過琴弦，太上葳蕤的手已經帶著凌厲掌風到了面前，他抬手招架，兩人在短短時間便過了數招。

暖泉水汽升騰，彼此的面目都有些模糊，年反擒住太上葳蕤手腕，掌心傳來一陣徹骨冰寒。

他不由一怔，這是……

太上葳蕤眸微冷，借著他的手旋而起，足尖踏過他的右肩，順利掙桎梏。錯而過之時，的余瞥見年側臉，心下竟生出一久違的悉。

兩人形錯，最后落在暖泉兩側。

年了鼻尖，有些尷尬，自己好像在無意中當了一回登徒子。

他隔著朦朧水霧，試圖向太上葳蕤解釋：“道友，實在誤會，我并非有意窺探……”

話說到一半，年又頓住了，他今夜為何會在這口泉眼中，卻是不好輕易告知旁人的。

太上葳蕤眸冷冽，從肩上落，細疼痛讓人恢復了幾分清醒。

如今還不是坐擁北域的妖尊，自然也不必時時防備刺殺。

四濺的水花平靜下來，霧氣散去，太上葳蕤的目落在年臉上，這一刻，終于完全看清了年容貌。

的呼吸忽地一滯。

“燕愁余……”這三個字實在很輕，輕得只有太上葳蕤自己聽清了。

太上葳蕤從未想過，他會這樣早出現在面前。他們第一次相見，本該是在數年之后。

七百年后的飛霜君燕愁余，此時原來也不過是個略顯稚的年人而已。

年眉目疏朗，月之下，他攬下一微，如玉山巍巍，楚天高闊。

太上葳蕤從沒有這樣清醒地意識到，真的回到了七百年前。

良久，收回目，垂眸掩去眼底所有緒，羽一樣的長發垂落，更顯得如雪。

“你走吧。”太上葳蕤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將琴弦一圈圈地繞在指尖，語氣冷漠，就像本不識得燕愁余。

態度變得太快，燕愁余愣在原地，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還不走，是當真想做個登徒子？”見他沒有作，太上葳蕤的聲音更低了幾分。

燕愁余回過神來，心中歉然。不過當下境況實在不好多言，便拱手向一禮，形隨即消失在竹林之中。

在他后，太上葳蕤睜開眼，眸中深不見底。直到燕愁余的影完全消失，才緩緩收回目，低頭盯著暖泉水面出神。

七百年后，太上葳蕤是北域妖尊，率軍踏破東域后，便了世人不敢輕易提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