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羨于在場,此時估計得驚到下落地。

別的不提，世上真有讓宋儀輕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人？

這位新生代的天之驕子，這位注定會位列七十二賢的不世天才,這位眼高于頂日常拽得六親不認的大佬,竟然會賞識一個還沒門的新人？

不信。

胖咸魚哪怕親眼所見,也打死不信。

他把這發到命運之鐘部流區，估計直接會被刪帖——可信度為零，造謠封號。

當事人不了解宋儀輕的脾,秦步月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了：挖墻腳？

宋儀輕拋出好大一個餌：“我那剛好有‘追夢人’的必要標簽,你來的話我送你枚【追逐】，還有‘追夢人’的門標簽【緣起空】,我也可以提前給你準備。”

秦步月：“！”

一枚必要標簽要十萬塊，高一級的門標簽不得二十萬？

象標簽都很貴的！

大氣，宋小姐……咳，先生。

宋儀輕繼續道：“每類人格都有一定的傾向，從近戰能力看，‘追夢人’比‘哲學家’更有優勢，你的【哀毀骨立】很適合場域近戰,你來我們協會,我可以……”

秦步月不能再聽下去了：“抱歉。”

宋儀輕：“……”

秦步月忍著大筆錢錢撲閃翅膀飛走的惋惜,認真道：“我簽了職協議,已經是哲學家協會的一員了。”

看向宋儀輕，眼中毫無瞞，由衷激：“謝謝你的邀請。”

被人賞識是開心的事，激宋儀輕的邀請,但不能違背已經簽下的協議。那是一條條仔細看過，認認真真思考后,簽下名字按了指印的合約。

從簽訂那刻起，只要對方沒有違背約定，一定會遵守。

人要為自做出的決定負責。

看著眼前認真堅定，眸中全是坦真誠的孩，宋儀輕想到了孟博斐……

果然，哲學家協會盛產倔驢。

煩死了，最討厭這幫不知變通的笨蛋了！

宋儀輕懶得再廢話：“當我什麼都沒說。”

秦步月笑瞇瞇的：“我很開心。”

開心個鬼，宋儀輕雙手抱，別開視線：“快點用【哀毀骨立】，評測還沒結束。”

秦步月：“嗯嗯！”

這一打岔，秦步月從心流中掉出來，也就沒能用出【哀毀骨立】的效果，這會兒得重新穩定呼吸，尋找心流……

“每次都要這麼麻煩嗎，還是說等級高了可以迅速發？”秦步月不懂就問。

也見識過好幾次先行者們使用標簽，黎千棲、孟博斐還有現在的宋儀輕，都是瞬間發，并沒有像這樣，需要墨跡半天。

宋儀輕：“練度。”

秦步月懂了：“使用次數多了，我也可以迅速啟？”

宋儀輕：“本質上是一個通過程，等你和標簽足夠悉，建立了相對穩定的連接，就可以輕松啟它。”

秦步月：“原來如此。”

宋儀輕才不要費口舌費心思教一個哲學家：這是倔驢的活，他又不是驢！

宋儀輕板著臉：“專注。”

秦步月：“嗯！”

不再說話，專注于自己的呼吸，慢慢進到心流的狀態，而后去尋找悲傷的緒……

“阿阿。”

“……”

“阿阿。”

秦步月出戲了。

宋儀輕：“沒事，你已經很有天……咳，還不錯了，有些人冥想三天三夜都應不到標簽的緒。”

秦步月倒是能應到【哀毀骨立】的緒，可這家伙了小傻子，聲音還脆生生呼呼的，原本還喜歡嗚嗚嗚嚶嚶嚶，這會兒只知道阿阿，就……很難悲傷。

宋儀輕：“再來。”

秦步月：“好！”

依舊是輕松應到了【哀毀骨立】，小傻子聲音脆脆的，也不委屈也不難過了，只是呆呆笨笨的，還有點小可。

秦步月實在悲傷不起來，索在心里默念一聲：“閉。”

小傻子：“！”

它還真不阿了……

秦步月終于能維持住自己悲傷的緒。覺自己好像化了一道細流，直接沖向鑲嵌在‘支點’上的藍寶石。

‘支點’溫但厚重地托了一下，接著是寶石外面的水藍殼，它輕輕攔了一下，很快便裹住，引著進到寶石中。

一團黑……

漆黑的濃霧。

陡然間，嘈雜響起。

無數的哭泣聲傳來，難過、悲傷、痛苦的，像水般洶涌而來。

秦步月心中大慟！

恍惚間，看到了一場喪禮，那是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里，去世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留下的只有一個茫然的孩。

抱著個小小的灰娃娃，淚水大滴大滴從眼眶落下，無聲無息。從的視野看去，只能看到很多陌生的小和皮鞋，來來往往的人在輕聲議論著什麼，而后是煩躁和吵鬧，最后是嫌棄。

嫌棄。

沒人想要。

“秦步月！”

一聲輕喝，秦步月猛地回神，視線聚焦，看到了眉峰蹙的宋儀輕。

“抱歉。”秦步月聲音沙啞，才發現自己哭了，趕掉臉上的漉漉，收拾好緒：“我好像……到了【哀毀骨立】。”

宋儀輕遞給一張面巾紙：“能到是好事，說明標簽接納了你。”

秦步月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每次使用它，都會這樣嗎？”心中產生了畏懼，那種悲傷的緒太強烈了，不想再面對第二次。

宋儀輕：“會適應。”

秦步月一怔。

宋儀輕道：“無論多麼強烈的緒，驗多了都會麻木。”

秦步月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麻木是好事嗎？

麻木是迷失的開始吧。

難怪會污染，難怪有迷失。這就是先行者。

持有標簽的同時，也開始了和無盡緒對抗的茫茫迷途。

宋儀輕又道：“每天去‘人間世’待一小時，能更好平衡這些緒。”

秦步月點點頭：“象標簽的意義也是平衡吧。”

宋儀輕：“對，所以等級不夠的時候，別急著持有甚至了解高星標簽。”

先行者的等級和融合的象標簽有關。

一級先行者需要融合必要標簽，二級先行者就要融合門標簽，依次還有三級和四級象標簽，乃至五級的專職標簽……

到了五級，又是一片新天地，需求的象標簽也越來越危險，比如七善。

大多況下象標簽是沒有使用效果的，它們對應著每類人格的每一級需求，是圣人手書中記錄的寶貴財富，也是幫助先行者安全持有緒標簽的‘地基’。

知道這些后，秦步月明白為什麼象標簽這麼珍貴，也明白為什麼先行者們都要選定一個人格。

不提紅標簽，連黑標簽都是這樣的燥。

沒有一個確定的人格，太容易被那海一樣的緒吞沒了。

像剛才差點走不出【哀毀骨立】那極度悲傷的緒旋渦。

秦步月忽然想起孟博斐對說的話——做自己。

秦步月有了悟，看向宋儀輕道：“我再試試。”

宋儀輕：“嗯。”

秦步月再度與【哀毀骨立】通，依舊是化為一道細流，依舊在‘支點’那兒到沉甸甸的溫，而后是藍寶石外殼的阻攔……

做足心理準備的秦步月直面了【哀毀骨立】。

悲傷、哭泣，無盡的痛苦。

哀毀骨立是個語，意思是因悲傷過度而傷到了，舊時指孝子在守孝期間由于悲傷過度而損壞，以致消瘦得只剩下骨架支撐著。【注】

所以在【哀毀骨立】中看到了一場喪禮，看到了無助的小孩，到了那份痛苦與絕。

秦步月輕吸口氣，慢慢讓自己融進到黑霧中。

再度看到這殘酷的喪禮，忍住了涌上來的悲痛，輕輕環住了無聲哭泣的小孩，竭盡全力給一個溫暖的擁抱。

秦步月開口，聲音溫潤有力：“別忍著，哭出聲會好一些。”

小孩眼睫了。

秦步月耐心地安：“哭吧，他們聽得見。”

話音落，小孩放聲大哭。

那是抑了許久，沉淀了無數驚慌膽怯和無助的哭聲。

眼淚撲簌簌落下，哭聲大到能傳出這簡陋的靈堂，傳到遙遠的天邊，傳給真切著卻永遠離開了的人。

秦步月接納了的緒，一直擁著小孩，聽著的哭聲，直到周圍的黑霧漸漸散去，靈堂消失不見，小孩的影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一片無垠的黑。

秦步月依舊能到【哀毀骨立】，卻不會再恐懼地想逃離。

也許……

秦步月面對了之前一直逃避的緒……

等有合適的機會，會去見見，見見這個世界的媽媽。

的，保證安全的，絕不打擾的遠遠看一眼。

一片灰中，浮現出一行很深的字：“請選擇制星級。”

秦步月深吸口氣，凝神看去。

字跡下方有了好幾個選項，分別是：一星、二星、三星、四星……越往下，秦步月越是心驚跳……五星、六星。

【哀毀骨立】的至有六星！

黎千棲沒有演戲，他持有的標簽的確被制了。

為什麼這樣高星的標簽沒有一口吞噬？

這其中到底藏了什麼？

和這個世界的秦步月有關嗎？

這是秦步月一直放不下，卻又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這個世界的秦步月去哪兒了？

在來之前，秦步月遭遇了什麼？

有沒有被【哀毀骨立】污染？

劉伊說過標簽上寫著秦步月的名字，【哀毀骨立】附著的羽一直在等過去，而那時們早就在緒場中了。

秦步月又想到了‘火種’，‘火種’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儀輕有看出是‘火種’嗎？

秦步月沒有猶豫，點擊了二星。

無論如何，現在的【哀毀骨立】對是善意的，否則不會給出這樣的選項。

至于那些問題……

慢慢來，會一個一個全部解開。

秦步月睜開眼，發現有黑霧氣從自己背后涌出，逐漸向外擴散，蔓延到了整個實驗室。

宋儀輕：“范圍大。”

他打了個響指，耀眼王冠上有枚藍寶石落下，是【一方凈土】。

秦步月不知道【一方凈土】的星級，但肯定不只是二星，所以宋儀輕能輕易施放。

宋儀輕對此并不意外，早在查看神的時候，他就知道【哀毀骨立】的星級不高，黑點太小，被秦步月的神對比的像個小黑豆，估計也就二星到三星之間。

他上沒有攜帶低于三星的標簽，想了下：“陳羨于在協會吧？”【順藤瓜】是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