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容易，下山難，回去的路上，秦曦一直攙扶著大小姐，走到半山坡的時候，看后脊已經被汗水打了，耳鬢也有汗落下，上的檀香味道愈發的濃，好似與這里融為一一般。

秦曦直接把自己的外套了下來，遞給蘇瑾：“穿上。”

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客套話了。

蘇瑾著秦曦，們今天來的很早，此時，又站在半山腰，周圍都是似夢似幻的云霧，仿佛置于仙境，而云層之后，就是那升起耀眼灼人的太。

這是不是就像是的人生，在秦曦來的時候，一直是抑的痛苦的，卻無法發泄，只能忍的承，而就像是一縷，不由分說地落在了的上。

秦曦看大小姐怔怔地著，不接服，以為爬的太累有點虛弱，直接把外套給披在上，彎下腰，給系拉鏈。

蘇瑾看著垂頭的模樣，嗅著上淡淡的檸檬香，看雪白的脖頸，看眉宇間的認真，剛剛因為爬上緩和一些的心跳又有些快了，捂了捂口，琢磨著回家要吃點藥了，有些不正常呢。

不敢告訴秦曦，怕擔心。

秦曦給大小姐都穿好服，又拿出紙巾，把額頭的汗水干凈，這才滿意地笑了，“好了，走吧，回家。”

——回家。

曾幾何時，那是蘇瑾最為逃避的牢籠。

如今，真的有了家的味道呢。

倆人一路走一路聊，大小姐給介紹著佛教的歷史，對說信佛參拜，并不是世俗意義上的迷信，而是人人都需要一個信仰，那信仰，無論任何宗教，一定要是正確的，能給人帶來正能量，讓人在痛苦迷途之時，不至于放棄自己，仍舊相信明天。

秦曦聽得很認真，在蘇瑾說話的時候，會溫地著，攙著的手就沒有松開。

這是大小姐第一次一天里說這麼多話，倆人爬到寺院門口的時候，看見有人在福田地的樹下寫祈福牌，蘇瑾看秦曦好奇地樣子，地說：“那個，一般都是自己去寫，不給別人看，寫好后就掛在上面，祈求心愿達。”

秦曦點了點頭，蘇瑾好笑地看著，“你要去寫麼？”

到底還是年，孩子心，看秦曦眼睛都不離開那。

秦曦著的眼睛，“不急，今天你累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到時候再去寫。”

以后……有的是機會。

蘇瑾發現秦曦很會哄人，不是那種油舌行的，說的一本正經，卻能暖了人心。

倆人走出寺院大門的時候，太已經到了最高，那一刻，萬丈芒落在了蘇瑾的上，照的的臉頰、子，甚至每一頭發都發著金燦燦的。

秦曦凝視著大小姐，輕聲說：“姐姐。”

蘇瑾轉過頭，被太的很舒服，瞇著眼睛，像是慵懶可的貓咪。

“嗯？”

秦曦一眨不眨地看著，“快快好起來，以后，你喜歡，我們天南海北，把各大寺廟都去轉一下好不好？”

蘇瑾怔住了，呆呆地看著秦曦，剛才這話，全是秦曦心底的話，或許是風景太好，或許是眼前的人太，不暇思索地就說了出來，口而出的瞬間，看見大小姐的目，秦曦的臉一下子紅了，緩緩地垂下了頭。

看著面前，臉頰泛紅，連耳朵都紅了的孩，蘇瑾笑了，笑的那樣的燦爛，笑的與后的萬丈芒融在了一起。

回家的路倒也順暢，從郊區到城里，并沒有堵車。

蘭嫂能夠明顯覺大小姐心不錯，回來后，大小姐就去洗了個澡，秦曦就給倒了一杯檸檬水，等出來，給吹頭發。

已經很嫻了，秦曦的手指輕輕地挲著大小姐的長發，為舒緩神經。

看著鏡子里的大小姐，角上揚。

發現蘇瑾很可，當很喜歡很舒服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瞇上眼睛，一團，讓人很想要抱一抱、一。

今天倆人走的路上不，得有一萬步，秦曦怕大小姐明天疼，用熱水給泡了泡腳，又輕輕地給按小。

蘇瑾看認真的樣子，笑著說：“沒事兒的，我以前都是自己去的，已經習慣了，不會難。”

其實也會難。

畢竟羸弱，不如常人，可之前也沒有人關注，蘇瑾早就學會了忍，自我消化。

秦曦沒說話，輕輕地給一點點著小肚，輕聲說：“一會兒躺一會兒，睡不著也瞇一下，好麼？”

說的話溫，眼里卻是不容置疑的強勢。

蘇瑾看著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把人送進了被窩，給掖好被子，秦曦起準備去書房，出門前，扭頭看了一眼大小姐。

蘇瑾一直眼地看著，兩個手糾結地抓著被子，看見秦曦回頭看自己，立馬低著頭，抿著不吭聲了。

雖然不說話，可剛才的眼神，秦曦讀的徹，聲說：“我不走，就是去把電腦拿過來，好麼？”

蘇瑾不說話了。

大小姐有點別扭了，這覺有些不對，之前，都是一眼能看秦曦的心思，現在反而反過來了。

秦曦抱著筆記本準備進臥室的時候，大小姐正在接一個電話，出于禮貌，停在門外，等大小姐打完才進去。

因為關著門，聽不清大小姐在講什麼，只能約聽到什麼忌日，什麼祭拜，什麼臉面。

蘇瑾自始至終沒有說話，最后，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等秦曦進去的時候，明顯覺到大小姐的狀態有點不對了，剛才雖然累，雖然疲憊，但眼睛里是有的。

此時此刻，微垂著頭，看著手里的手機陷了沉默。

稍等片刻，蘇瑾察覺到秦曦在看，微微地笑：“你忙吧，我有點累，躺一會兒。”

這笑容有些勉強，轉過，裹著被子背對著秦曦躺下了，明顯不想讓察覺到自己的緒。

秦曦也沒有作聲，去把窗簾拉上了，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就坐在離大小姐不遠的椅子上，看著電腦。

雖然從小就有編程的基礎，但到底是專業，不如人家科班出的底子扎實。

以前，的所有時間都投到了跳舞之中，雖然聰明，可秦曦依舊需要大量時間去惡補，才不至于差的太多。

其實小時候，秦曦之所以學習編程，是對于母親楊素蘭的一種妥協。

老人們，都認為跳舞、唱歌、演戲，這種搞藝的都是戲子，將來沒有太大的出息與出路，怕秦曦到最后連飯都吃不上。

反正兒聰明，過目不忘，多學一點怕什麼？

那時候，秦曦長念睡眠不足，除了跳舞，日常上課學習，就是看計算機相關書籍。

這是母親的一種妥協，如果學不好，楊素蘭是不會讓跳舞的。

這世間事，有許許多多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在人去推進行那一刻，就種下了，或許，這一輩子，它都不會開花結果，可或許，它會為絕中唯一的出路。

秦曦做夢也想不到，前半生，把所有心都用在舞蹈上的，最終會選擇計算機。

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界面上，有一個人工智能的機人模型，還很淺顯，是打基礎的階段，就連外觀都沒有完全設計出來，只是約能到是一個小姑娘墊著腳似乎在跳舞。

大小姐好像很疲憊，一直蹙著眉頭，中間，是睡著了的，秦曦能夠察覺到呼吸的平穩，從住進蘇家沒多久，就注重觀察蘇瑾的睡眠，對于睡后的反應，很是清楚。

秦曦悄聲放下電腦，墊著腳尖走到蘇瑾邊。

大小姐的子一團，手地抓著床單的一腳，眉頭蹙的的，額頭都是汗，不停地大氣，極為痛苦。

該是夢魘了。

雖然蘇瑾的睡眠對于秦曦來說是非常珍貴的，但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去蘇瑾。

“姐姐？”

“姐姐……”

秦曦輕輕地晃著蘇瑾的，蘇瑾開始搖頭，眼角有淚滴出，閉著眼睛，喃喃地：“不是的……不是……不是的……”

說完，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那一刻，帶下了一滴淚水。

秦曦就守在邊，趕抓住的手，看著的眼睛：“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只是做夢，不要害怕。”

蘇瑾的目發直，好像還沒有從夢中回過神來，大口大口的息著，額頭薄薄的汗水，讓秦曦心疼死了。

過了許久，蘇瑾的目才逐漸和，咬了咬，看著秦曦，抱歉地問：“是不是打擾你學習了？”

自己都這樣了，還去為別人道歉。

秦曦心里悶悶地難，看著蘇瑾的眼睛：“沒事的，累不累？想吃什麼嗎？”

蘇瑾錯開目，著床腳，低聲說：“我去洗個澡。”

很明顯，大小姐不愿意秦曦去看狼狽的樣子，的前半生，一直在極力得忍中度過的，早就習慣了把一切都在心里，不與人說。

秦曦知道蘇瑾的子，沒有多纏著，去問為什麼。

坐在床邊思索了許久，去了客廳，跟蘭嫂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蘭嫂跟秦曦聊了兩句，看著的眼睛，問：“秦小姐，你是需要什麼嗎？”

這一句簡單直接的話，把秦曦弄得不好意思，最主要是平時話不多，突然這樣一聊天搭訕，肯定是有所求。

秦曦沉默了一會兒，問：“我能看看大小姐之前的照片麼？”

這有什麼不能？

蘭嫂去了一趟里屋，沒一會兒就抱了三個相冊出來，看秦曦質疑的目，解釋著：“小姐不是很喜歡照相，所以，就只有這些。”

那麼漂亮溫的人，為什麼不喜歡照相呢？

秦曦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沒有多問，翻開了相冊。

只是第一頁，就讓滿眼的驚訝。

大小姐好漂亮啊。

簡直是等比例放大。

在相冊之中，秦曦終于看到了大小姐口中所說的過世的母親了。

照片不多，只有兩張。

照片是在一個午后的房間里，坐在長椅之上，手里抱著蘇瑾，垂頭著兒。

和大小姐長得很像，尤其是眉眼，像是粘復制的一般。

只是……

秦曦忍不住蹙眉，一般母親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兒，不該是眼里滿是溫與疼惜麼？

可秦曦卻在的眼里看過一種糾結，甚至，或許是因為房間燈暗淡，的眉宇間竟帶著一冰冷。

而另外一張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蘇池溫地著妻，而大小姐的母親沒有看他，也沒有看手里的兒，目視前方，表跟剛才的照片里幾乎一模一樣。

薄涼的，空的……就好像，對丈夫與兒沒有一點。

秦曦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了一下，滿心的酸楚都快溢出來了。

從來那天，就發現蘇瑾長了一顆剔的玲瓏心，總是那麼溫，可以第一時間捕捉人的小心思與小緒，輕聲細語地安。

的眼睛，那麼的敏銳，好像能看人心。

這照片上，母親的薄涼，秦曦看的清清楚楚，那大小姐呢？

在翻看，母親唯一留給自己的兩張照片時，又會作何想？

蘭嫂在一側，沉默地看著秦曦，秦曦地睫輕輕地眨，眼圈竟然泛起了紅。

克制一下緒，秦曦繼續往后翻，到底是天真浪漫的孩，雖然后來，沒有了母親的陪伴，但是小小的蘇瑾依舊笑得開心。

大小姐小時候打扮很小公主，似乎非常喜歡蓬蓬地公主，扎著兩個小辮子，手里都會拿著各種玩偶，對著鏡頭笑得開心，有時候，還會調皮的兩劈叉，小手對著鏡頭“耶”。

秦曦的心好了一些，的眉眼也和了，角不自覺地上揚。

一直到翻到了新的一家四口合影。

照片里，蘇池抱著蘇瑾，而溫瀅抱著的則是更小的蘇芷。

小蘇芷從小表就拽拽的，有點不配合，擰著屁好像要下去的時候，礙于被母親死死地抓著。

而父親蘇池則是帶了點寵溺的笑，看著小兒，溫瀅抓著蘇芷，看著蘇瑾好像要說什麼。

而小小的蘇瑾則是對著鏡頭，在努力讓自己笑，可那雙大大的眼睛里，卻有著一恐慌與眼淚。

秦曦怔怔地看著，的手忍不住輕輕地去照片，雖然只是一張照片，可卻好像能夠覺到蘇瑾的痛一樣。

說是一家四口……可其實是別人的一家三口啊……

孩子是最天真浪漫的，最不會藏的了，通過這一張照片，秦曦也徹底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若是溫瀅真的如外界說的那樣，將繼蘇瑾視若己出，對大小姐十分好，那小小的蘇瑾，怎麼會對著微笑著的繼母眼里出那樣的恐慌。

一定是……經歷了別人看不到的痛與折磨吧。

后來的照片，再也沒有一家四口的合影了，基本上都是大小姐單獨的照片。

看照片的樣子，似乎也都是別人抓拍的，上了小學的，穿著校服不再對鏡頭笑了，表冷峻，眼眸冰涼。

再后來……到了高中的，對著鏡頭，出了秦曦剛來時總會看見的微微的笑。

直到這一刻，秦曦才明白。

原來那笑，是藏，是忍。

再后來……

秦曦翻看著高中時的大小姐，里面，有跟一個孩靠的很近，一起學習的照片。

“這是誰？”

蘭嫂看了一眼，“是高中時唯一的朋友，薛子櫻。”

秦曦又往后翻，還有兩張倆人一起好像是春游的照片，再之后，就沒有了，忍不住抬頭去看蘭嫂。

蘭嫂淡淡地說：“薛家后來因為經營不善，破產了，父親帶出國定居了，再沒有回來。”

啊……

秦曦心想，那當時的大小姐要多難過，頓了一下，仔細看著照片里薛子櫻的模樣。

雖然是時代，但明顯是和大小姐格不大相同，對著鏡頭笑的燦爛，一手還摟著蘇瑾的脖子，開心地說著什麼，大小姐也在笑，很開心的模樣。

秦曦的手繼續翻，薛子櫻離開后，蘇瑾的笑又淺淡了不，這時候，抓拍的多是蘇芷了。

里面還有大小姐做完手的照片，的臉蠟黃，極其虛弱的模樣，坐在椅上，蘇芷推著，倆人的表都不是很好。

“大小姐還養過狗？”

秦曦指著照片上一只茸茸，非常可的英國古代牧羊犬問，那狗十分可，蓬松地發，讓人想要去一，吐著的舌頭，萌萌地對著鏡頭，蘭嫂目悠遠地著窗外，聲音里帶著一傷，“養過。”

秦曦遲疑了一下，“后來呢？”

蘭嫂抿了抿，“帶著出去遛彎的時候，被迎面來的車撞死了。”

秦曦：……

怎麼會這樣？

一直到相冊翻到最后，秦曦覺自己的心口悶悶地不舒服，蘭嫂瞥了一眼，把相冊收走了。

秦曦坐在沙發上，手輕輕地在上點，忍不住去想。

會是巧合麼？

蘇瑾的格與虛弱的，本就讓際圈與出行圈很，這也使得能與有牽連，有關系的人或的可憐。

不到三歲，母親因病去世了，留下一個。

到了高中，唯一的朋友……家里破產，出國定居，再也不回來了。

人后，唯一養的寵……在面前，被車撞死了。

……

蘇瑾的人生，好像一直是在反復的失去與痛苦中熬過的。

秦曦都不敢想，到底是怎麼忍過來的，……那接下來呢？會失去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秦曦的手機響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像是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一般，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