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雙臂錯在膝頭，對慕青臨的話不做反應，視線也不從眼睛里挪開。

街邊行人經過，在周意臉上投下的浮影切換著明暗。

“吃嗎？”慕青臨再次問。

周意考慮幾秒，慢吞吞反問：“伺候麼？”

“嗯？”慕青臨想明白周意的意思，認命道：“伺候——”此人現學現賣，報復心太重，只能妥協。

慕青臨從包裝袋里掰下一塊沾有白桃烏龍夾心的餅干遞出去。

周意稍作辨認，作遲緩地探過來腦袋，把餅干叼進了里。

的咀嚼很慢很輕，淡化了街巷里的吵嚷，也仿佛拉長了時間。

慕青臨蹲在一邊，安靜地幫喂著還沒被點到的貓貓狗狗。

雪地里待久了，誰都不抗冷。

慕青臨了發僵的手，問周意要不要回去。

周意一連打兩個噴嚏，打得自己鼻頭發酸，眼圈泛紅，囔著聲說：“圣誕老人冒了。”

“……啊。”九老師竟然這麼弱。

九老師吸了吸鼻子，怨念開始滋生，“下午在兒園，你都看到他們欺負我了，也不幫我，還把我當新聞素材一直拍，一直拍。”

話一重復，怨懟里就多了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

慕青臨聽著，莫名覺得自己下午的行為真不是人該干的。

心虛地辯解，“小朋友是和你玩。”

九老師不高興，“我快被他們埋了。”

慕青臨，“就埋了個肚子。”

九老師抿住不發一言。

慕青臨完全頂不住力，“我……”

“肚子被凍冒了。”九老師突然打斷，聲音沙啞，語氣低落。

慕青臨一聽，心道：好的，都是的錯，九老師后來帶人圍攻也是咎由自取。

“家里還有藥嗎？”慕青臨問。

九老師想了想，搖頭，“難吃，扔了。”

“……”藥會有好吃一說？

慕青臨提著剩下的蘋果，站起來說：“回家待著，我去給你買藥。”

九老師仰頭看，“不回，我要自己挑，沒有糖的不好吃。”

慕青臨默不作聲地看了九老師半晌，低聲自問，“怎麼會有這麼難纏又清醒的醉鬼？”

醉鬼已經自覺站起來了。

估計蹲得久了頭昏，剛起來那下東搖西晃站不住，慕青臨好心去扶，還被人用眼神殺了個措手不及，“你想干什麼？”

慕青臨，“想把你一子敲暈，就地鏟點雪埋了，看明年春天會不會長出來個乖巧聽話的。”

九老師擰著眉分析慕青臨話里的意思，半天，點點頭說：“不能。”

“……”自我認知可以說是想當明確了。

九老師徑直往出走。

原先蹲著的地方一騰出來，慕青臨掃見發財腳底下踩著個卡片。

彎下腰，手指疊起彈了彈發財的爪子，讓它往邊上躲，然后將卡片撿起來打開，想確認是不是有用。

“你長在那里了嗎？”九老師看不到跟班，回過頭來問。

慕青臨聞聲將卡片折好放進口袋，抬頭朝周意看過去，“是啊，這可怎麼辦呢？”

“打折了拖走。”九老師沒好氣地說，吸了一下鼻子，步子溫吞地走到慕青臨跟前，抬起了雙手。

慕青臨以為周意要手，下意識往后退。

誰知道一只腳剛踏出去，孩子細的胳膊忽然從腰側穿過，一直環到后握，跟著上來，下住慕青臨的肩，在耳朵邊上甕聲甕氣地說：“我一使勁兒往上抱你就趁機拔腳。”

慕青臨一沒，鼻息之間縈繞著無花果洗發水的清香。

“聽到了麼？！”九老師聽不到聲兒，語氣兇狠。

慕青臨眨了下眼，說：“已經拔.出來了。”被弱的九老師抱，不等腳離地，九老師的腰就得斷，還是不惹這個事兒比較好。

九老師卻不信，狐疑地說：“可是我還沒有用勁兒。”

“用了。”慕青臨腳展示效果。

九老師被事實打敗，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的腦子好像被凍住了。”

慕青臨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喝醉酒的周意簡直就是小刺猬翻個，肚皮乎得讓人控制不住想rua的手。

可惜九老師沒給多余的機會……

周意步伐穩健走到前面引路，和第一次帶慕青臨來“佛魔”的畫面幾乎一模一樣，每一個作磨蹭得讓人發指。

不長一段路，兩人來回愣是用了半個多小時。

甫一進門，早就等著急的唐遠舟趕走過來問：“跑哪兒去了？怎麼這麼長時間？”

慕青臨揚揚手里的塑料袋，說：“周意冒了，去買了點藥。”

“又冒？”唐遠舟皺眉，著靠在柱子邊的周意說：“上次的才好幾天？”

慕青臨把東西放在桌上，問唐遠舟，“周意經常冒？”

唐遠舟，“冬到現在就沒幾天好著。”

慕青臨驚訝，“這麼頻繁？”

“嗯，估計長那幾年就沒注意，后來還遭過那麼大一場罪，底子很差，一到冬天就病懨懨得，嚨里嗆口風就能咳小半個月。”唐遠舟吐槽，“你別看每回出門都把自己捆得像個粽子，真說病還是扭頭就病。”

“這種況還是找個老中醫調理調理吧，年紀大點就不好恢復了。”

“怎麼沒找，”唐遠舟倒了水過來，練地拿著藥盒摳藥，“頭一年發現就托人找了，結果這家伙死活不喝中藥，打個吊瓶還趁我給人扎圖，自己拔針跑路了。”

唐遠舟一想起這件事就氣得牙，“裹個薄褂子躲垃圾場也不怕凍死！看到我還敢跑？我那天在街上抓到你就應該當場打死！”

當事人周意充耳不聞煩心事，甚至沒給唐遠舟一個眼神。

慕青臨腦子里則閃過一個對應畫面，抱著試試看的心問唐遠舟，“周意那天穿的褂子是不是藏藍的？”

唐遠舟，“你怎麼知道？”

慕青臨扶額。

原來周意那句“會出人命”不是唬人，給的小紙條可能還是出于好意。

“那天是我第一次遇見。”慕青臨說。

唐遠舟驚了一下，沉聲道：“丟人不分時候。”轉頭對上周意就是一通吼，“看什麼看！還不過來吃藥！”

周意就算醉了，聽到“吃藥”兩個字還是條件反想跑，無奈唐遠舟瞪人的功夫太爐火純青，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癱著臉在柱子邊，鼻頭上凍出來的紅暈還沒消，怎麼看怎麼可憐。

唉。

“我來吧。”慕青臨說，早喝早見效，就當補償誤會九老師一場。

唐遠舟一口否決，“別，你跟還不，會給留臉，恰好是個喜歡蹬鼻子上臉的，你對越客氣，越難伺候。”

“這樣啊——”慕青臨著食指關節沉思，“試試吧，不行了再說。”

唐遠舟瞅了眼著柱子一不的周意，把藥和水給了慕青臨。

慕青臨拿著走到周意跟前，語氣溫和，“喝藥。”

周意選擇耳聾，眼皮都沒帶的。

“我就說你這樣不行吧，還是我來。”唐遠舟說。

慕青臨抬了下水杯阻止唐遠舟，隨即往前欺了一步，一邊鞋尖懟著周意的，同時膝蓋往前頂，若有似無著的，靠得很近。

周意本來就矮慕青臨不，這會兒站沒站相地靠著柱子就更顯低，再加上兩人距離太近，沒多空間去平衡視覺上的差距，慕青臨看等于低頭俯視。

俯視會給人無形的迫。

周意不爽，想避開。

稍一，上若有似無的接變實實在在的力。

“藥喝了就能走。”慕青臨笑著說，又沉又靜的視線鎖著周意，在的上的膝蓋沒有撤一點力。

周意清楚到了威脅，但悉的環境又不會讓覺得危險。

對峙片刻，周意眼一垂，抿的慢慢松開。

慕青臨角暈開笑意，獎賞似的先給周意喝了一口水潤，然后才是親自挑選的，披著糖的藥丸。

唐遠舟在一邊看得瞠目結舌，“這算什麼？吃不吃？”

慕青臨將頂著周意的腳收回，低垂視線瞥見馬上把腳躲到一邊，笑得更濃，“是欺怕。”知道唐遠舟吼再大聲也不會一手指頭才敢跟他橫，而，生氣了真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