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安靜了兩秒, 就在沐言汐打算進一步撥時，易無瀾忽然開口：“你呢。”

沐言汐一愣：“啊？”

“那你呢？”易無瀾看過來，又重復問了一句, “你喜歡嗎？”

沐言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本以為能看到易無瀾如往常那樣惱怒的樣子, 誰能想到易無瀾竟改變了策略，將這話又拋向了。

沐言汐張了張：“我……”

易無瀾用剛剛沐言汐詢問的句式, 問：“畢竟當初商量婚約時，我可是聽到你說非常喜歡我，怎麼才過去一個多月, 沐小姐就忘記了？”

的語氣平淡，卻莫名讓沐言汐到了幾分心虛。

“當、當然沒有忘記。”

易無瀾似乎是看穿了沐言汐的心虛, 眼神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是嗎？”

“自然是真的。”沐言汐終于恢復了鎮定, 開始面不改心不跳地胡謅, “這個世上還有誰比得上你，我自然只喜歡你。”

易無瀾打量著沐言汐的表，沒有再說話。

半晌, 直到沐言汐支撐著自己的手臂都微微發起酸來時, 耳邊傳來一聲輕嘆。

接著, 頭頂落下了一個溫熱的。

沐言汐側頭去, 正好看到易無瀾收回手的作。

“坐穩了, 等會兒別又因為剎車摔出去。”

即使那只手已經離開, 沐言汐仍覺得頭頂還存著剛剛的，久久未能消散。

猜不易無瀾的心思, 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

擾得心緒不寧。

*

沐言汐靠回了自己那側的窗邊, 欣賞著窗外車水馬龍、霓虹五的夜景。

半晌, 才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剛剛是不是被易無瀾給調戲了？

易無瀾這個老古董是不是在故意套的話？

而就像只沒腦子的魚, 乖乖地主地去咬了易無瀾遞來的魚餌……

偏偏咬了還沒察覺到對方的意圖，生生被反將了一軍。

沐言汐咬牙切齒，只覺得渾都冒著火氣。

忍了又忍，臉上的溫度卻越來越高，十分的難。

沐言汐開口喊了聲：“司機，麻煩空調打低一點。”

一旁的易無瀾聞聲過來。

沐言汐沒有理會，努力忽視易無瀾，然后咬了咬牙，又加了一句：“要像上次那樣打到最低，什麼破車子，熱死我了。”

不知是不是的錯覺，邊還傳來了一個似有若無的輕笑聲。

*

老太太的睡時間早，晚上也不像白天那樣需要堵車。因此，等沐言汐回家洗完澡時，時針才剛剛路過十點。

泡完澡后有些口，沐言汐一直強撐到抹完護品，才不甘不愿地下樓前往餐廳，翻找著喝的東西。

就跟之前與沐言清一起住的時候一樣，沐言汐翻了一圈沒有找到想要的冰可樂。

不得不說，易無瀾有的時候真的很像，只把當一個需要照顧的妹妹。

沐言汐對此嘀嘀咕咕腹誹了幾句，直到視線掃到冰箱里的西瓜，眼睛才又重新亮了起來。

恰好打掃衛生的阿姨路過，見沐言汐著那一堆刀發呆，便熱心的上前來詢問：“沐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沐言汐一臉糾結地指了指刀：“哪個是切西瓜用的？”

還記得上次拿切的刀去切西瓜，西瓜表面直接染上了一層怪味，這次也謹慎了許多。

阿姨洗了手：“我幫你切吧，切什麼樣子？”

“我想榨。”沐言汐了微微發干的，“謝謝你啊。”

“不客氣沐小姐，有什麼需要的你盡管找我好了。”

阿姨的作很快，沒幾分鐘，一大桶西瓜便被榨好了。

沐言汐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看著榨桶里剩下的一半西瓜，那為數不多的良心終于冒出了一點點，決定大發善心，給易無瀾也送去一杯。

重新表示一下自己的溫與，試圖挽回一下對易無瀾深不移的人設。

——以防等會兒夜深后，進不了主臥的門。

磨蹭了會兒，沐言汐還十分心的用勺子將西瓜上面的浮沫撇去，然后非常形式的拿了個托盤，晃到了易無瀾的書房。

書房門半掩著，整層樓都很安靜，易無瀾打電話的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晰。

等到易無瀾掛斷了電話，沐言汐只覺得都泛起了酸，剛抬走了一步，腳下便有些不穩，直直地撞開了書房門。

易無瀾也終于察覺到了沐言汐的存在，的視線過去，臉上略微到詫異：“言汐？”

書房門口，沐言汐穿著一條白睡，上面點綴著幾片薄薄的白紗，手中的托盤上還放著一杯西瓜，襯得沐言汐整個人都溫婉、宜家宜室起來。

易無瀾放下了手機，著沐言汐打量了會兒，神略微有些意外，“你這是？”

沐言汐終于從與易無瀾的對視中，猛地回過神來。

一開始想要討好易無瀾的心思也瞬間消散，只想快速逃離這個窘迫的場面。

急急忙忙開口：“我剛好路過，腳筋沒站穩就不小心闖進來了，你繼續忙吧。”

“我倒是不忙，只是看一會兒書。”易無瀾舉起手中的書示意了一番。

“那，那你繼續看書。”

易無瀾似乎是察覺到了沐言汐的心思，看向沐言汐的手：“我剛好有些，言汐可以把那杯西瓜給我嗎？”

沐言汐順著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的西瓜，道：“這可是我特地親自榨出來的果，給你了我喝什麼啊？”

頓了頓，想起自己的目的后，沐言汐做出一副不愿的模樣，將西瓜遞了過去：“但看在你拿下水林方要花那麼多錢的份上，那我就勉強讓給你吧。”

易無瀾接過了西瓜，那雙桃花眼中閃過一笑意，稍縱即逝。

許是今晚家宴上發生的事，使易無瀾也對沐言汐的格有了一點點新的了解。

原來在外人面前張牙舞爪的小祖宗，在某些時候也并非表面上那麼游刃有余。

心口仿佛被填充進了一很陌生的緒，有些欣喜，有些彷徨，更有縷縷的煩悶。

一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書房理著文件，本覺得有些煩躁不安，怎麼看也看不下去。

可如今看到沐言汐出現，心緒卻意外的平靜了下來。

有些奇怪，但并不排斥。

然而，沐言汐可不知道易無瀾在想什麼。

腦子里那點因為送西瓜而僅存的良心，在提起水林方時，也瞬間灰飛煙滅。

小小的輕哼了一聲：“易無瀾，水林方項目應該還賺錢的吧。”

說的是疑問的句式，語氣卻十分肯定。

易無瀾點點頭：“榮嘉之前有做過評估，你想了解的話，我讓顧彥把文件發過來。”

“哎不用不用。”沐言汐往前走了兩步，“我的意思是，反正你要賺不錢，我這個為你項目出了一份力的功臣，是不是也該分點啊？”

“理由？”

沐言汐理不直氣也壯道：“我剛剛還把我的西瓜送給你了，你連一點點的小分都不愿意給我嗎？”

又強調了一句：“是我親手榨的，原本打算給我自己喝，卻又讓給了你的西瓜。”

說得好像那杯西瓜是鍍了鉆石似的。

易無瀾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沐言汐，指尖輕著桌面：“你要多？”

沐言汐抿了抿下，頂著對方的視線：“四六？”

易無瀾不答。

沐言汐又試探：“那五五？”

易無瀾敲擊桌面的手一頓，這才反應過來沐言汐一開始說的四六，是沐言汐六。

小祖宗花錢時大手大腳，幾百萬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些時候，卻偏偏明的過分。

易無瀾語氣平淡地開口：“水林方投資巨大，建設期長，第一筆資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收回。”

沐言汐點點頭，理所當然：“要錢你找我姐姐去啊。”

即：要錢你找沐言清，干活你自己干，最后卻只能拿四利。

剩下的得上。

榨得明明白白。

“這本就是我推薦給你的項目，收點利息也不過分吧。”沐言汐眼睛都不眨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結婚那麼久了，你連這點錢都不愿意給我嗎？”

嗯，單是前期招標都用掉十幾個億，后期更是要花好幾倍的投資的‘這點錢’的項目。

饒是易無瀾久經商場，也沒見過如此無禮的要求。

但沐言汐畢竟跟外面的人不同。

易無瀾沒有回答，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西瓜，“哦。”

哦？哦是什麼意思？

就在沐言汐要開口質問時，易無瀾看著沐言汐抓在手里的托盤，率先引開了話題：“沐小姐平日里自己喝個水，也這麼有儀式？”

沐言汐看穿易無瀾的心思，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資本主義吸鬼’后，悄悄將托盤藏到后，側開了視線。

試圖掩飾這杯西瓜的初衷。

狡辯道：“我們年輕人就喜歡這種儀式，自己喝水就不能端托盤了？你不懂就別說話。”

“嗯。”易無瀾應了一聲，繼續翻著手里的書。

氣氛漸漸冷了下來，又恢復沐言汐來前的樣子，只留下書頁的翻聲。

中央空調的風吹下，夾雜在兩人之間。

像是被冷落了一般。

沐言汐不服氣地坐到了易無瀾的對面，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存在。

然后接下來，便看著易無瀾在那本書上圈圈點點，也不知道在寫點什麼。

總之，徹徹底底忽視了這麼大一個活人。

沐言汐一手支著下，一手拿起一支筆，小心翼翼地了易無瀾的書。

“啪嗒。”易無瀾并沒有按住書頁，一下子被沐言汐合上了。

沐言汐抬起頭，就看到了易無瀾那張面無表的臉。

沐言汐默默了一下脖子，小聲解釋：“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我就是有些不小心。”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繼續吧，我不會打擾你的。”

易無瀾與沐言汐對視了片刻后，嘆了口氣：“你要是無聊就先回房間睡覺。”

沐言汐才不會給易無瀾不同床共枕的機會，今晚還有任務要完呢。

平日里不怎麼跟易無瀾一起見外人，即使是在榮嘉，礙于易無瀾的份，也不到其他人的惡意。

可晚上去了易家，面對著易家其他的同輩人，沐言汐才反應過來，那些人對于易無瀾的位置有多麼虎視眈眈。

單是一個易景銘，就足夠讓引起戒心。

今天是剛好手里有易景銘的證據，剛好白予安是個明事理有主見的孩子。

若是下一次，沒有辦法該怎麼辦？

易景銘上輩子能得到的助力，這輩子能遇上白予安，說明他上的主角環并沒有消失。

當務之急，還是得讓易無瀾的雙盡快好起來，腦中的塊也盡快清除的好。

只是重生以來，異能遲遲沒有等來第二次的進化。

沒有更高級別的異能，那也只能事在人為了。

沐言汐一口拒絕了先回房間的提議：“我不要，我都沒怎麼來過你書房，我想看看。”

“那你安靜點。”

沐言汐一臉認真地保證：“我一定會很安靜，不會打擾到你的。”

然而，將近十分鐘后，易無瀾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和筆，目沉沉地再度向對面，進那雙盯著一眨不眨的、明亮的狐貍眼。

“你能不能別總盯著我看？”

沐言汐聳了聳肩，語氣頗為無辜：“那我看什麼？”

易無瀾將水林方的那份文件翻出來，“你不是喜歡這個項目嗎？看這個，別看我。”

“文件哪有你好看啊……”沐言汐不甘不愿地接過，又將話題繞到了剛剛一開始，“我看這個你就會分我錢嗎？”

“你很缺錢？”易無瀾似乎頗為不解，“我給你的卡并沒有設置額度。”

“那我也缺。”沐言汐小聲怯怯，將文件豎起來遮住了自己的腦袋，“好了好了，你別看強盜似的看我，我看文件還不行嘛。”

說完后，沐言汐翻開了那本厚重的文件看了起來。

易無瀾是真的在翻看著不知名的金融類書籍，全英文的文字，圈圈點點又時不時記錄下數字。

沐言汐卻是一副應付的態度。

果不其然，的正經沒過一分鐘，就又開始蠢蠢起來。

鑒于剛剛被易無瀾警告，沐言汐這一回沒有直接盯著易無瀾看，只是打量著易無瀾周圍的東西。

然后不小心地，將目從易無瀾的臉上過。

易無瀾瞥過來一眼，沐言汐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挪開視線，低頭繼續看著自己的文件。

*

半小時后，書房門被敲響，阿姨端進來兩份酒釀小圓子。

粒粒飽滿圓潤，上面還點綴著金黃的桂花，酒釀的醇香撲面而來，很是勾人味蕾。

阿姨將托盤放在了易無瀾那邊，拿起其中一碗放到沐言汐面前后便退了出去。

沐言汐舀了舀勺子，發現有些燙口，正好攪拌著打發時間。

幾分鐘后，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到了易無瀾的眼前，勾了一下易無瀾的手腕。

易無瀾抬眸，問：“又怎麼了？”

“剛剛易家那麼多人，我就沒吃太多。”沐言汐頓了一下，指尖指著托盤的方向，“你快把那碟糖霜拿給我。”

一旁的酒釀小圓子聞起來真的好香，可惜一口嘗進去是淡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迎合了易無瀾的口味。

說著，沐言汐出來的那只手已經攤開了，似乎就等著易無瀾給遞小碟子。

易無瀾了眉心：“沐言汐，你是來我書房看文件的，還是來旅游的？”

于是下一秒，沐言汐用上了敬語，客客氣氣地開口：“請問，尊貴的易總，您能給我遞一下糖霜碟子嗎？”

易無瀾翻頁的手一頓，轉而去拿糖霜，將碟子推到了沐言汐面前：“安靜點。”

“謝謝。”沐言汐道完謝，便準備將糖霜倒進去。

哪知道阿姨拿上來的糖霜包未開封，撕了好幾下，都沒能撕開。

沐言汐正要背過上咬，就聽對面的易無瀾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給我吧。”

沐言汐乖乖地將糖霜包遞了過去。

易無瀾微涼的指尖劃過的手心，將手里的糖霜包給拿走了。

沐言汐將自己的手了回去。

手里空空的，卻又些泛。

蜷起了指尖。

沒過兩秒，易無瀾就拿出一把小剪刀，將那包被沐言汐撕扯得不樣子的糖霜剪開，著那個封口遞了過來。

沐言汐心中一，將自己的酒釀圓子推到易無瀾面前，歪著腦袋示意。

易無瀾低頭看去，護眼的亮燈下，沐言汐的手指被襯得白皙如玉，連手里的那碗酒釀圓子都著晶瑩的澤，變得分外人。

鼻尖約約傳淡淡的酒釀味，連帶著空氣都變得甜膩了起來。

沐言汐勾起了角，微微支起上半靠近易無瀾，聲音輕的仿佛一汪泉水：“我就這麼好看？”

易無瀾這才意識到，原本看著沐言汐手的視線，不知不覺中，已經移到了沐言汐的臉上。

著那張艷的笑，很難說出‘不好看’三個字來拒絕。

無法，只好微微偏開了眼。

只是下一秒，指尖上傳來的。易無瀾一怔，只見沐言汐將手里的糖霜包微微傾斜了一個角度，恰好能夠灑落幾粒糖霜，穩穩的落在那碗酒釀圓子上。

調皮的指尖時不時就到的手，想躲，也躲不開。

直到糖霜被撒了小半包，易無瀾才找到理由：“可以了，你嘗嘗。”

沐言汐卻故意忽視那碗酒釀圓子，做出了一副難的模樣，“難道我不好看嗎？都丑到你連個回答都不肯給我了？”

易無瀾生地開口：“不丑，很好看。”

不僅僅是現在，在易無瀾的印象中，沐言汐無論哪個時刻，都如網上那些所言，得人心弦。

在人如云的娛樂圈中都能穎而出，并非是靠什麼營銷，而是靠實打實的貌，不摻一點假。

沐言汐角的笑意更燦爛了幾分，笑瞇瞇地接過酒釀圓子，“那……你今天也很好看。”

易無瀾無奈：“也就只有你會用這種詞來形容我了。”

“是嗎？”沐言汐用勺子攪拌了一番，“我可是實話實說，哪像他們胡奉承。難道你更喜歡別人夸你事業有？”

易無瀾將打開的糖霜袋放在一邊，沒有說什麼。

沐言汐又問：“易無瀾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發現我比他們都要好呀？”

易無瀾抬眼看了一眼：“吃完你就早點回房間吧。”

“我都這樣了你還要趕我走？”沐言汐故作驚訝，‘啪’地一聲，夸張的放下了勺子，十分的不文雅。

索站起來，勾過易無瀾的指尖輕聲問：“那你倒是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是喜歡會撒的，還是喜歡會粘人的，或者是喜歡我這樣的？”

易無瀾仔細品了一番沐言汐所說的三種風格，眉間一跳。

乍一聽似乎是三種風格，可細細一品又覺得沒有什麼區別。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沐言汐。

再抬眼時，果然看到了那雙狐貍眼中暗藏著的狡黠。

易無瀾整個人一僵，猛地往后靠了靠，回了手，“你坐好。”

拉開一段距離，又重新看起手中的書來。

易無瀾的臉上并沒有什麼表的松，坐姿也十分板正，與平時并沒有任何的不同。

唯有翻閱著書頁的指尖，好似如火般燒似的，輕輕蜷了起來。

明知道沐言汐是在故作撥。

可易無瀾盯著書里演算的嚴謹數據，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