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律懷疑他說的證是個什麼證，總不能是他想的結婚證吧？

不不，這不可能，這家伙下午還在他書房文件，怎麼會跟他扯結婚證？

秦時律手扣著桌沿，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失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知道啊。”唐煜手撐著臉，困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結婚證，法律保護的那種，你不愿意嗎？”

唐煜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了十分鐘的深思慮的，但沒想過他會不愿意這個問題。

按理說他沒理由不愿意，領了證他就不用怕自己叛逃，因為重婚要坐牢；同樣的，領了證他也不用怕大反派殺他，畢竟家暴犯法。

所以他們兩個太適合結婚了。

另一方面，他的舅舅為了霸占他已故母親留下來的公司，把他送給秦時律的時候他們歡欣鼓舞，但他要是再想回去，他們是絕對不會好好養活他的。

蕭熾衡，一心只想讓他出賣勞力，他想想都覺得累。

想來想去就只有秦時律或許會看在對他一見傾心的份上愿意收留他，而且從那份不有法律效益的合約來看，只要他不背叛他，他大概率是可以好好活下去的，若是他再乖一點，說不定他還能過上他快樂的咸魚生活。

唐煜全方位無死角的計算過整件事得失，只不過是結個婚，跟誰結不是結，他又不吃虧。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唐煜的那句“你不愿意嗎”一直在秦時律耳邊回響，震得他腦漿嗡嗡的疼。

他第一反應是愿意的，但又不得不去考慮唐煜的目的。

他接近他不就是為了幫蕭熾衡取公司資料嗎，難道一塊地還不夠，他還想要更多？

秦時律眼神復雜的看著唐煜，如果唐煜不是那麼天然遲鈍的話，此刻應該能看出自己已經被秦時律用眼神凌遲死了。

秦時律憤恨之余又不甘心。

他到底多喜歡蕭熾衡，為了蕭熾衡居然能做到這一步，跟他結婚，結婚在他那就這麼兒戲嗎？！

秦時律高貴的頭顱遲遲不，唐煜看了眼時間，這種問題要考慮這麼久的嗎，現在已經好晚啦，他該上床睡覺了。

“你.......”

“可以。”

聽見秦時律的回答，唐煜犯困的眼睛一亮，一條無形的生命線迅速延長。

唐煜起肩膀保證：“我會乖的。”

秦時律不置可否。

唐煜從合約下面出一張紙，著桌面推了過去，大方道：“你可以在上面隨便加要求。”

要說之前秦時律還對唐煜抱有一期，那麼在他提出扯證的時候，那點期就消失的干干凈凈了。

一個為了別的男人甘愿跟他扯證的人，他還能期待什麼？

可看到這份“結婚條約”的時候，秦時律又搖了......唐煜的字很好看，是那種秦時律沒有預料到的好看。

[不能打我（再生氣也不行）。]

[不能罵我（有話可以好好說）。]

[不要跟我吵架（和氣生財）。]

[不能強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但可以跟我商量）。]

......秦時律看了眼唐煜，這算什麼條款，小孩過家家嗎？

——不能打他，這樣他就不會死；不能罵他，他的小心臟不了別人的辱罵，而且他也罵不過；不能吵架，因為他懶得吵。

簡單來說他就想閑著，別給他找活，也別找他麻煩，他的人生目標就是閑在家里干點能讓自己快樂的事。

秦時律捻著那頁單薄的A4紙，視線在最后一條上轉了幾圈，他突然心生惡劣：“什麼是你不想干的事，婚后履行夫妻義務算嗎？”

唐煜小小的愣了一下，“夫妻義務？”

唐煜覺得他可能知道秦時律說的夫妻義務指的是什麼，但他是男的，怎麼做夫妻任務？

缺這方面儲備知識的唐煜苦惱的撓了撓頭，“可以吧。”

秦時律心更復雜了......

他不想再跟唐煜說下去了，怕自己心臟不了，這麼討厭被的人，兩個月來連個擁抱都沒給過他，居然為了蕭熾衡這麼作踐自己！

秦時律重重的放下那張寫著四條條約的紙：“好，明天上午我們就去領證，你別反悔。”

秦時律一晚上都沒睡好，滿腦子都是唐煜說要跟他扯證的話，他不想跟他領證，卻又擔心明天天一亮唐煜會不會真的反悔了，混的思緒撕扯了一夜，快到天亮才勉強睡著。

唐煜不一樣，他沒心沒肺的一覺睡到天亮，早上不到七點就起來了，泡了個澡，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然后開開心心的下樓吃早飯。

唐煜今天很不一樣，張嬸打量他，被唐煜發現，唐煜沖笑了笑。

這一笑就更好看了。

張嬸忍不住問：“小唐爺今天穿這麼好看是要出門嗎？”

小秦先生可是最不喜歡他出門的，每次他出去小秦先生臉都很難看。

唐小爺的餐桌教養極好，肩背筆直，吃的慢條斯理，他喝了口牛，掉沾在周的漬，瞇著眼睛開心的說：“我一會要跟秦時律去領證。”

張嬸手一，手里的盤子掉在料理臺上，發出一陣哐啷啷的聲音。

“什，什麼？”

“領證，結婚證。”也是他的保命神，唐煜淡定的看了一眼張嬸手里的盤子，問：“張嬸，秦時律怎麼還沒下來啊？”

張嬸按住打轉的盤子，驚魂未定：“你，你可以上去先生起床。”

唐煜其實是懶得，但現在已經八點半了，他慢悠悠的喝完杯子里的牛，磨蹭到九點，了，上樓去了。

張嬸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嘀咕會不會是聽錯了，他剛才說什麼？領證？

二樓主臥，唐煜敲了兩下門，耳朵在門上——一點靜都沒有。

他輕輕扭門把，推開門......

房間里窗簾沒有拉開，昏昏暗暗的，他站在門口輕聲喊：“秦時律，你起床了嗎？”

房間安安靜靜。

唐煜皺眉，誰家總裁這麼能睡啊？他家哥哥和父親每天七點不到就去工作了，難怪大反派的房子沒有他家的大，上班都不積極。

唐煜開始有點擔心，跟他結婚靠譜嗎，他該不會因為太懶而導致公司破產吧？

“我們要去領證你還記得嗎？”

房間里傳來嗡嗡的震聲，唐煜連忙把頭了回去。

秦時律被手機震吵醒，他起手機放在耳邊，嗓音沙啞：“我今天晚點去公司，嗯，你看著理。”

掛斷電話，秦時律發現門口一道亮白的，卻不見人，“進來。”

唐煜頭進來，像個探手探腳的小貓，他穿著一件立領白襯衫，外面套了一件藏藍的針織開衫，鈕扣從上到下扣的一不茍，就連領口的一顆都沒有落下，下面配了一件黑子，頭發沒像以往那樣吹的飛揚跋扈，而是趴趴的在腦門上。

秦時律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這一不算隆重，卻跟他以往的風格很不一樣。

唐煜長的乖巧，一雙滾圓的貓眼，鼻尖小巧，薄潤，加上從小生慣養，誰看都會覺得一眼萬年，可他總是喜歡用不倫不類來掩蓋他自，每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活像一棵圣誕樹。

兩個月以來秦時律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麼清清爽爽。

溜圓的眼睛在接到秦時律的視線后變的彎曲：“你醒啦。”

時隔一夜，秦時律再看到他忍不住有點頭疼：“嗯，你......”

“你快點起床吧，已經九點了。”唐煜說話慢，卻每句話都有一個字的尾音微微上挑，藏不住的歡愉，“民政局九點就開門啦，十一點就午休了，你再不起我們就要下午去了。”

秦時律：“......”

本想問他要不要反悔的話到了邊又咽了回去。

秦時律從柜子里拿出一套西裝，然后發現唐煜盯著他的服皺眉。

秦時律：“怎麼了？”

唐煜指著他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黑西裝：“你的這件服和我的不配。”

“......”

秦時律看著他上的藍針織衫，沉默了一會，把拿出來的黑西裝放了回去，換了一件暗藍的，“這件可以嗎？”

唐煜高興的瞇起眼睛：“可以，你慢慢換，我出去等你。”

聽著噠噠噠的腳步聲跑遠，秦時律嘆了口氣。

他到底在干什麼？怎麼又被牽著鼻子走？

秦時律換好服下樓，唐煜正筆直的坐在沙發上，看見他下來，唐煜眼睛一亮，決定先夸一波：“你穿這件特別好看！”

前天也穿了這件服的秦時律：“......”

唐煜站起來穿外套，穿完了才想起來問：“你要吃飯嗎？”

秦時律：“......不吃了。”

說完就見唐煜又出了那種滿意的笑，笑的見牙不見眼：“那我們快走吧。”

秦時律舌尖頂了頂牙。

所以他真的是怕他吃飯耽誤時間才問這麼一句的吧？

這麼著急跟他領證，到底有什麼謀？

難道是想繼承他的產？

秦時律惡毒的想，該不會領完證回來的路上他馬上就會遇到一場車禍什麼的吧。

怪嚇人的。

-

今天是三月六號，不是什麼有意義的日子，民政局辦理結婚的人不多。

拍結婚照的時候有那麼點強迫癥的唐煜一會嫌頭發沒理好，一會說領口歪了，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遍。

“你怎麼都不笑？”唐煜看著第N次拍出來的照片，還是不滿意。

連早飯都沒吃的秦時律笑不出來：“不過是一張照片，有什麼重要的。”

攝影師也覺得可惜，明明長了一張那麼好看的臉，怎麼就跟被人欠了幾百萬似的。

他看了一眼唐煜——難道是婚？這麼好看的對象婚也不虧吧？

照片里秦時律表冷，看著像是馬上要拉出去發喪。

唐煜皺著眉頭嘟囔：“可是一輩子就一次啊。”你這表看起來一點都不吉利，好像我要命不久矣。

秦時律眸一，看向唐煜。

就一次？

是結了這次就不離了，還是離了以后就不再結了？

秦時律心里告誡自己不要上當，唐煜的話不能聽，可他的手卻不控制的向了唐煜的胳膊，拉著他坐回去，跟攝影師說：“再拍一張。”

照片里唐煜歪著頭，幾乎要靠在秦時律的肩上，笑眼彎彎很開心的樣子，秦時律的冰封臉也有了融化的趨勢，兩個人看起來終于不再貌合神離了。

鋼印一打，唐煜終于拿到了他的保命小紅本本。

車里，唐煜不釋手的翻看著新鮮出爐的“護符”，秦時律不自覺的被他的開心染，角剛有那麼點上揚的趨勢，就被一條信息打斷了。

唐煜拿出手機，秦時律下意識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沒看到信息容，卻看見了發信人的名字——蕭熾衡。

蕭熾衡，又是蕭熾衡！

魂不散！

蕭熾衡三個字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潑下，秦律臉上好不容易萌生的那點笑意瞬間消失的一點都不剩。

秦時律在心里罵自己蠢，唐煜跟他結婚本來就是為了姓蕭的，他居然還會信他。

油門用力一踩，唐煜整個人摜到椅背上，手機差點飛出去。

他不解的看著秦時律，他們都扯證了，為什麼他剛才有種他還是想殺了他的錯覺？

秦時律的手機這個時候響了，是他母親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

“你在哪？”林宜開門見山：“我給你約了今天中午在西餐廳跟李小姐見面。”

換做平時，秦時律要麼拒絕，要麼不去，不過現在......他看了眼還在擺弄手機的唐煜。

“好。”

“我不管你有沒有時間，總之——”林宜以為他會拒絕，話說一半，愣了愣，“什麼？你，你別想著放人家鴿子，那不是紳士的行為。”

秦時律：“我說過我是紳士？”

“你——”

秦時律：“放心，我會去的。”

掛斷電話，秦時律問唐煜：“中午吃西餐可以嗎？”

唐煜轉過頭，天真的問：“是為了慶祝我們領證嗎？”

秦時律頓了頓，點頭：“算是吧。”